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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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亭台樓閣,迷蒙山水湖色,自是盛景迷人。
    一身純白如雪的長袍,及腰的長發用白色的方巾紮著,頎長的身影端坐於琴前,修長的十指熟稔地勾、挑、托、抹著雪玉琴上的七根琴弦,如飛泉激浪的琴音驟然舒緩收放,仿若雲雪輕飛,鸞鳳清歌,音色韻味美妙且明麗。
    隻不過音色雖美,卻沒有人敢真正欣賞這人間難有的天籟。畢竟有深厚的內力注入於琴音之中,彈指間就可毀人之性命,真正聽完曲子的人,又有幾人能夠生還。
    黑色的眼眸冷冷地望了一眼十米之外已然倒地不起的不速之客,歐陽帝絕淡淡地喚著身後凝神聚氣的手下,“莫沙,把他處理掉。”抱著懷中的雪玉琴,人已然朝著軒雨閣走去。
    “是。”莫沙運氣略一調息後站起身來,幾個起落躍至又一個前來送死的人,呃,如今隻能稱之為是屍體的麵前,快速地扛起,疾奔。一氣嗬成的動作,仿佛做這類事已經駕輕就熟。
    誰叫這年頭多的是人想要一舉成名,而前來行刺不啻為一個比較好的方法,於是,以爺在江湖上的“美名”,自然多的是人來幹這擋子事了。不過這兩年來,已經很少有人敢來這裏行刺了,可見這個刺客膽子不小。
    “爺,”一旁的越眠吐了口氣道,“這個人……”
    “他不是木易之。”快速地打斷了越眠的話,歐陽帝絕冷冷地道,“還是沒有查出木易之的下落嗎?”
    “還沒。”越眠搖搖頭,“我已經在全國的各大城鎮加派人手打聽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消息傳來。”
    “是嗎?”歐陽帝絕喃喃著,手指壓在了琴弦之上,“木易之,看來你真的很會躲藏呢!”整整五年了,他找這最後一個人整整五年了,但是五年來,卻什麽都沒找到。
    唯一的消息就是自當年他參與了歐陽家的事之後,便隱退江湖,而至於他現在人在哪裏,沒人能說出。
    “那就繼續派人去查,不管要花費多久的時間,都要找出那人。”他下著命令道。
    “是。”越眠抱拳道,才準備退下,卻又被歐陽帝絕喚住。
    “越眠。”
    “屬下在。”
    “你有……”輕抿著薄唇,他欲言又止。
    越眠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主子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終於,過了片刻,歐陽帝絕開口道:“你有真正喜歡過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嗎?”
    不是吧!越眠眼瞳瞬間放大,沒有料到主子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爺,這個……“
    “有還是沒有?”
    “有,喜歡的東西倒是有不少,至於真正喜歡的人,至今尚未有。”他才隻有二十歲,尚未娶妻啊。
    “是這樣啊……”他輕喃著,手指劃過那一根根的琴弦。
    “爺,你該不會是……”越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表情。雖然依舊還是冷冰冰的臉,但是在那漠然的神情中,卻儼然有著一絲不知所措,似乎對著某件事存有困惑。跟了主子那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有這種神情。
    “是什麽?”
    “爺該不會是喜歡上唐姑娘了吧。”越眠壯了壯膽子道。所以才會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瞎子也看得出,爺對唐姑娘的態度絕對不一般。即便唐姑娘能夠聽完爺的曲子,這態度也早就超過了一個彈琴人與聽曲人之間的尺度了。
    喜歡?歐陽帝絕微微一怔,他喜歡唐顏雨嗎?
    “我喜歡她嗎?”他似自問,又似在問人。
    “屬下還不曾看到爺對其他女子如對唐姑娘一般。”就連對武林第一美女鍾容容,都沒見爺這般有耐心過。
    “是這樣?原來我喜歡她啊。”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破例,所以才會想要見她的笑顏,所以才會容許她對他的放肆。
    喜歡……是從何時開始的呢?也許早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聽完了他的《絕心曲》後,便已經開始了吧。
    “可是,若真是喜歡,我絕不會隻滿足欣賞而已。”歐陽帝絕自言自語道。
    “爺。”莫沙推門而入,
    “辦好了嗎?”沒有抬頭,歐陽帝絕隻是手指輕觸著琴弦問道。
    “已經辦妥了。”莫沙雙手抱拳地低頭說道。
    “嗯。”他微微頷首,手指在琴弦上撥著一個個單音。
    若是喜歡的話,那麽無論如何,她的一生一世,就隻能屬於他了。
    ???
    唐府
    昏暗的房間中,窗子關得嚴嚴實實,連絲風都不透。
    唐夫人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的夫君,“怎麽辦?雨兒待在絕日山莊,即使上次來的那名女子說雨兒現在沒有性命危險,但是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險,我真怕歐陽帝絕會……”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隻得拿著手絹不斷地擦拭著淚珠。
    “夫人,你就別再哭了,哭得再多,也無法把雨兒救出來啊。”唐木天揉了揉額角。短短一個月,他便仿佛蒼老了幾年。
    “救,怎麽救啊!”從手絹中抬起臉,唐夫人悲切道,“歐陽帝絕如今的武功,在武林中根本就少有敵手,就算憑借你我二人之力,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又沒說要和歐陽帝絕硬碰硬。”唐木天想了想道,“不如我們找個機會潛入山莊,然後帶著雨兒離開蘇州,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可是這唐府……”偌大的家業,便要在一夕之間拋下——
    “顧不得那麽多了。”唐木天道,“本以為今生退出江湖之後,便可以安心了,沒想到該來的劫數還是會來。也許人本就不該踏足江湖,而一旦踏足了,便再也無法上岸。”
    “夫君!”
    “夫人,你可曾後悔跟了我?”
    唐夫人緩緩搖頭,“不曾,既然嫁給了你,我便是唐家的人了,就算要死,也是唐家的鬼。更何況這十幾年來,你也給了我足夠的安穩日子。”
    “可是若是我當年聽了你的勸,沒有去……”
    “別說了。”她手一抬,掩住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一切皆是命,我隻希望雨兒能夠平安就可,即使是要犧牲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為什麽,上蒼會讓雨兒碰上歐陽帝絕呢?一個絕對不能碰上的人!
    ???
    十指撫琴,彈琴之人用心,聽琴之人卻顯然沒有用上心思。
    唐顏雨腦袋一點一點的,勉強地撐著犯困的眼皮。
    困,真的好困啊!
    這幾天,因為腦子裏老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歐陽帝絕的影像,甚至連晚上做夢都會夢見他。
    害得她屢屢驚醒,壓根就沒有睡好過覺。
    琴音繼續響著,唐顏雨的腦袋也繼續順著節奏點著。
    終於,手指輕壓琴弦,歐陽帝絕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顯然,他的琴是對牛彈了。站起身子,他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咦,你彈完了嗎?”揉了揉眼皮,唐顏雨半睜著眸子看著身旁的人問道。
    “沒有。”他淡淡地道。毫無變化的表情,讓人無法察言觀色。
    “哦,那你繼續。”她擺了擺手說道。
    他瞪了她一眼,語氣微慍,“不許敷衍我!”他希望能夠得到她全部的注意,不希望他站在她的麵前,她卻依然視若無睹。
    “我……我哪有。”她狡辯道。她頂多……呃,隻是太困了而已。
    “那你就該認真地聽我的曲子。”他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下頜。
    “好嘛,好嘛,我認真聽!”她舉雙手投降,終於完全睜開了雙眼。反正是沒辦法補眠了,那就隻有老老實實地聽他彈曲了。
    比起她的懶散,他對於某些事物,顯得過於執著了。
    “餓了嗎?”沒有起身彈琴,他反倒是伸手自桌上取了一塊桂花膏遞至她的唇邊。
    他……他該不會是想要喂她吃吧。唐顏雨呶了呶唇,“我可以自己吃。”
    他沒有回話,隻是把糕點更遞近了她的唇幾分。
    唉,喂就喂吧,就把他當成茵茵好了,反正有時她忙著看花草的時候,茵茵也確實會在一旁喂她吃糕點。
    嘴兒一張,唐顏雨咬下了一塊桂花糕的菱角,咽在嘴裏嚼著。
    “好吃嗎?”歐陽帝絕看著唐顏雨鼓動的雙頰問道。
    “還不錯。”她點點頭,嚼得更加起勁。
    他抬起手指,輕輕擦拭著她嘴角邊的屑末。
    唐顏雨的臉驀地一紅。這樣的舉動,似乎太……
    微微側開頭,她想避開他的手指。
    “怎麽?”眸子一眯,他不悅地看著她的反應,“討厭我碰觸你嗎?”
    “沒……沒啊。”她趕緊搖頭。相處了一段時日,總體來說他還算可以,隻是偶爾拉下一張臉的時候,還是會讓人有點怕怕的感覺,“我隻是不太習慣罷了。”唐顏雨解釋道。
    “那麽——你最好趕快習慣。”他的手指貼在她的唇角邊,繼續拭著那些屑末。
    若是爹娘看到這番情景,隻怕會氣得跳腳吧。唐顏雨暗自想著,目光不自覺地遊移於俊逸頎長的身影之上。
    飄逸的長發,精致的五官,如雪似霜的肌膚,這樣的男人,在世間又會有幾個。
    看得過了,臉又開始發燙。
    “你好漂亮。”無限感歎哪,畢竟人人都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她自然也不例外。
    歐陽帝絕顰眉,“雨兒,你該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用這個詞。”若此刻說這話的人不是她,隻怕早就無命活在這世上。“你真的是很漂亮啊。”明明漂亮,卻不喜歡別人說他漂亮。
    “雨兒。”微微低沉的聲音,比平時的清冷多了份嘶啞。
    “但是……”繼續辯解的某人在看到評論對象不悅的表情後微微縮了一下脖子,“好吧,最多以後不說你漂亮。”反正說“美”意思一樣。
    她的話讓他表情緩了下來。
    “對了,你的功夫很好吧。”唐顏雨轉了個話題問道。
    “是又如何?”歐陽帝絕不甚感興趣地反問道。
    “學武好玩嗎?”她興致勃勃,“我也好想學武,不過爹爹不準,總說女兒家不應該學武,隻要學那些琴棋書畫就可以了。”害得她至今連一招半式都不會。
    “不好玩。”他輕垂下眸子回答道。
    哎?是這樣嗎?“那飛簷走壁啊,或者像你之前在湖上踏步那樣,需要學多久?”她饒有興趣地問道。若是她會他這樣的武功的話,那些懸崖峭壁上的奇花異草都是小菜一碟,豈有挖不到之理。
    “你想學武?”他的語氣之中有著一絲詫異。
    “是啊,是啊。”唐顏雨點頭如搗蒜。他武功那麽強,那麽教她一點點……應該不難吧。
    “你已過了學武的最佳時期,就算你有深厚內力,但是現在才學武,也無法有什麽成就。”歐陽帝絕說道。因為骨骼已經定型,無法改變。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學武?”她半張著嘴巴道。
    “不是。”他搖了搖頭,“隻是難有所大成罷了。”
    “我不要大成,隻要小成就夠了。”她又不是準備稱霸武林,要武功大成,“我隻要會飛簷走壁就可以了。”反正學別的武功對她也沒什麽用處,她隻要有那一樣就夠了。
    “你要學輕功?”
    “對,對!”她興奮地大張嘴巴,一時不察,咬到了他的手指。
    因為他的手一直握著糕點,而她張開嘴吃著他手中所握的糕點。
    所以此刻,正咬住了他的中指。唐顏雨訥訥地半張著嘴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我……”
    白皙的中指停在了她的檀口中,片刻之後,他抽回了手指。
    手指之上,有著淺淺的齒印,以及一絲殘留的餘溫。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趕緊道歉。
    “沒什麽。”他輕輕地道。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把中指遞向了自己的唇邊。
    即使隻是餘溫,他也想要感受。
    ???
    武學不是一蹴而就的。
    其間的辛苦又有多少人會知道。
    好吧,沒學之前,她以為學武應該不難,但是學了之後,她卻覺得原來堅持也是一種痛苦,起碼像現在這般站在太陽底下,紮著馬步就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癟癟嘴,唐顏雨轉頭看著正在涼亭中喝著清茶,一臉愜意看著琴譜的歐陽帝絕,不由得感歎待遇實在差別太大。
    她揮汗如雨,他卻清爽得可以。
    “啊!”一聲大叫,她受不了地發泄著心中的不平。若是再這麽練下去的話,隻怕她不死也去半條命。
    “歐陽帝絕!”收起姿勢,唐顏雨奔進了涼亭,拿起了另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怎麽,不練了嗎?”下頜微微抬起,他的一雙黑眸望著她。
    “你是不是在唬我?”她兩眼一瞪,看著他問道。練了幾天,別說飛簷走壁了,她連最基本的走路都覺得步子比以往要沉重,腿上又酸又麻。
    “唬你?”歐陽帝絕放下了手中的琴譜,顯然沒料到她會問出這話。
    “就是這個什麽紮馬步啊!”她指出事實。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動人,“我要學的是輕功,又不是馬步。”
    “那是基礎,要學武,必然要先練基礎。”他拿起了石桌上的一塊帕子,擦拭著她滿臉的大汗。
    “那可不可以不練?”她討價還價。雖然她是不忌諱曬太陽,但是也受不了曬上一二個時辰啊。
    他沒有回話,隻是搖了搖頭。想想在江湖中,有多少人想求他教上一招半式,也隻有她,還費力地想要越少越好。
    “那……”
    “雨兒!”歐陽帝絕眸子一斂,已是認真地盯著她了,“我從不輕易答應教人武功。”
    唐顏雨心頭泛起疑惑,回望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麽?”
    “意思很簡單,我一旦答應了,那麽必然會做到。”他淡淡地說著。
    這……她是不是自己跳進了火坑啊!“其實,呃,你不用那麽……”
    “嗯?”他頭微微側著,似在觀察著她的表情。白皙的右手,整個壓在了石桌之上。
    她舔了舔唇,“我是指……”
    歐陽帝絕緩緩低下頭,右手微微抬起,一個五指印赫然印在了石桌上。
    唐顏雨話說到一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自然無可避免地看到了這個剛剛印在石上的手印。
    天啊!她的頭皮一陣發麻。他這樣算不算是恐嚇啊!
    “沒什麽了。”她趕緊搖頭,把即將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就算本來打算把學武之事半途而廢,現在看到了他的這個掌印,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辛苦和性命,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不過想想,現在的他,對待她的態度,已經比她剛進山莊的時候要好上許多,若是說他會向江湖中傳言那樣,不把人命放在眼裏,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的話,她多少是不會相信的。
    不過凡事留一線,任何話都不能說得太滿。所以偶爾在他麵前逞逞威風是可以的,但是在關鍵時刻,唐顏雨還是會率先軟下來。
    畢竟她還沒那個膽子拔老虎的胡須,若是可以的話,她早就已經回到唐家,而不是還逗留在這裏。
    “那我還要練多久才能像你那樣來去自如?”
    “來去自如?”歐陽帝絕怪異地看了唐顏雨一眼。
    “起碼就是一下子就能飛上樹。”她指了指涼亭外一棵高大青樹道。
    “為什麽你那麽想要飛上樹?”他不動聲色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像是在把玩著一件稀釋珍寶般。
    她渾然沒有注意到空氣中的低氣壓。
    “當然是因為若是能飛上這大樹,就表示我在深山中,多少能摘到想要摘采的奇花異草了。”
    深斂的眸子閃過一絲放鬆的神態,歐陽帝絕放下茶杯。剛才想來是他多慮了。她學武,根本就不是為了想要逃離他。
    “你想要飛上樹?”
    “是啊。”她直覺地點了點頭,隨即看到他站起了身子,“你幹嗎?”
    “帶你飛。”他手臂一伸,把她攬入了懷中。
    啊啊啊!唐顏雨大驚,“你別抱著我啦。”她剛才紮馬步,渾身汗漬,身上粘粘的。
    “為什麽?”他不僅沒有鬆開手,反把她更拉近了自己幾分。
    “當然是因為……”她臉紅了一紅,沒有把話說下去。
    她不說,他也不問,隻是一個勁地看著她。
    唐顏雨的臉更紅了,終於,受不了他這種深沉的視線,她一跺腳,“因為我身上流了好多汗,有汗味,好難聞的。”女兒家的嬌羞,此刻倒是有點顯露出來。
    “不會。”他的頭俯到了她的脖頸處。
    不會?“什麽不會?”她訥訥地問道。
    “你身上的汗味不難聞。”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頸處。一陣麻麻癢癢,混雜著一點疼痛的感覺,朝著她襲來。
    “你……”她舌頭打結,整個人猶如石化了一般僵直了身子。
    歐陽帝絕直起腰,看著唐顏雨一臉的不知所措,視線移向了她脖頸處的那點他剛啃咬出來的紅斑上。
    粉嫩的紅色,在她素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為醒目。
    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唇角揚起了一絲淺笑,“好了,我帶你飛。”
    語音落下,他攬住她的腰,足下一蹬,朝著她剛才所指的那棵大樹飛躍而上。
    “飛……啊!”徐徐風中,夾雜著她的驚叫之聲。
    其實她可知道,有她,他已足矣。
    ???
    “怎麽樣,向歐陽學武好玩嗎?”鍾容容依舊抽空來唐顏雨的楓閣轉悠一下,順便說著最新打聽來的情報。
    “你也知道了?”她的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腦海中又驀地顯現著上午他帶著她飛上樹枝的情景。
    鍾容容擺擺手,“這絕日山莊有多大啊,又不是整個蘇州城,想知道事兒還不容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歐陽帝絕根本不介意把兩人的關係公布於眾。
    “要知道,歐陽那家夥可是很少會教人武功的。”賊賊一笑,她說道。就她所知,歐陽似乎也隻教過越眠和莫沙一套劍法而已。
    “嗬,嗬。”唐顏雨幹幹地笑了兩聲,“是啊,他真的很少教人武功。”
    鍾容容平時雖然大咧咧,但是女兒家的細心還是有的,“歐陽欺負你了嗎?”她拉了張椅子坐下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學武比我想象中要來得苦得多。”就算她現在想不學,恐怕歐陽帝絕也不會答應。唉,想想以後得天天習武,外加聽他從早彈到晚的琴,她就想為自己掬一把心酸的眼淚。
    “學武當然不容易啦,想當年,我爹為了讓我學武,藤條都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好在她皮厚,沒有被打死是萬幸,“對了,你這是什麽?”鍾容容眼尖地發現了對方脖子上的那抹紅點。
    “什麽?”她尚未反應過來。
    “就是這個啊。”鍾容容走到唐顏雨跟前,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紅點。
    “這個?”她脖子上有什麽嗎?唐顏雨疑惑地眨眨眼。
    “唉,你自己過來看。”鍾容容拉著對方的手臂,把她移至銅鏡前,“就是這個。”說話間。她的臉越來越湊近她的脖頸,看了個仔細。
    紅色的淤紅,在脖頸的地方,不像是蟲叮,倒有幾分曖昧,“啊!”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鍾容容神秘兮兮一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歐陽幹的,對不對?”絕日山莊除了他,還有誰敢動唐顏雨啊。
    “我……你……”唐顏雨的臉漲得通紅,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嗬嗬,其實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啊。”鍾容容輕拍了一下唐顏雨的肩膀。畢竟歐陽對雨兒的心思,誰都看得出,“如何,你喜歡歐陽嗎?”江湖兒女不拘小結,她直白地問道。
    唐顏雨估計是沒料到鍾容容會問得如此直接,著實愣了一下。
    喜歡嗎?她……對歐陽帝絕的感情,是什麽呢?
    ???
    心好亂啊!
    對於男女感情,她不懂。
    她隻知道,她喜歡看著他的臉上偶爾露出的那絲淺淺的笑容,仿佛那會使得一切都融化。對著他,她會泛起一種名曰心疼的感覺。
    但是,這是喜歡嗎?亦或隻是一種同情呢?
    半隻身子耷在畫舫上,唐顏雨看著滿湖的碧水。歐陽帝絕堅持不讓她回唐家,但是因為她在宅子裏待得很悶,所以在經不住她的一番哀求後,把她帶到了船上。
    而他,則在和一個貌似普通的男人交談著。聽他們交談的話題,似乎在為著一筆買賣,至於是什麽買賣,她沒心思聽,他也沒有對她說明。
    所以閑著無聊,唐顏雨從船艙中走出來,站在船頭看著湖麵上的風光。
    唉,真希望她現在有踏足湖上的輕功,這樣,可以直接從湖上直接跑回唐家。不過,就算她真的會此輕功,恐怕站在她身後,猶如兩尊門神的越眠和莫沙,也不會那麽輕易地讓她跑了。
    想到此,唐顏雨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那麵無表情的兩尊門神。
    現在這樣的情形,其實和軟禁也沒多大區別,隻不過,稍微多了那麽“一點點”的自由罷了。
    船艙之內,歐陽帝絕把一隻錦盒推到了年約二十五六歲,滿臉笑容的男子麵前,“這是你要的翠玉如意。”
    男子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臉上的笑容更加濃了,“不錯,果然是天下至寶。”剔透的翡翠,綠得不含一絲雜質。
    “那麽我要的消息呢?”懶懶地瞥了一眼對方,歐陽帝絕問道。
    “消息,自然有了,隻是我怕你不願意聽到。”
    “有困難?”
    “不是,天下的消息我最靈通,既然你送上了這翠玉如意,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自然給你帶來了。”男子搖頭晃腦道。
    “那木易之現在在哪裏?”
    “他不叫木易之。”
    “叫什麽?”眸子一眯,手指微微收緊。
    “叫唐木天。”
    嘩啦!
    兩人之間的小木桌,登時碎了一地。
    ???
    “咦,你出來了,都談好了嗎?”聽到了聲響,唐顏雨回轉過頭,看著正走出船艙,朝著她走來的歐陽帝絕。
    “嗯,談好了。”他點點頭,視線直直地盯著她。
    幽暗的目光,似乎比起平時更多了一點什麽。隻是……她不清楚這多出來的,究竟是什麽,“那人呢?他不出船艙嗎?”她看了看已放下簾子的船艙問道。
    “他大概是想休息一下吧。”他伸出手臂,習慣性地攬住了她的腰。
    “你……”她直覺想避開,但是根本無處可避,除非她想在湖中遊泳。
    無奈,她隻得乖乖地待在他的懷中。
    一片碧水,兩岸隨風搖役的柳枝,陽光的照耀折射出粼粼波光。
    美,真的很美。唐顏雨不禁在心中感歎道。想想自從進了絕日山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美景。
    “不許負我。”低低的聲音,自她的耳邊傳來。
    “什麽?”她不確定地問道,直覺得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有些癢癢的。
    “不許負我!”歐陽帝絕重複了一遍,手臂不由得緊了緊。
    她的後背撞上了他的胸膛,忍不住地皺皺眉。他看似削瘦,其實身體根本就猶如鐵一般硬,撞著他,痛是可想而知的。“你說的話好奇怪。”
    “很奇怪嗎?”他喃喃著。
    木易之,唐木天!
    誰能想得到,他要找的仇人,竟然會是……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難怪他這幾年一直找不到他。原來他就在最顯眼的地方。棄武從商。
    “對啊,很奇怪。”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不許負他,不奇怪才怪哩。
    歐陽帝絕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那你答應我。”
    “答應什麽?”
    “不負我!”他的左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痛啊!”唐顏雨忍不住地齜牙咧嘴道。好大的力道,估計她的手腕上又有淤青了。
    “答應我!”他的目光中,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這樣的他,看著讓她害怕。
    “我……”她怎麽都無法抽出手臂,“我……好啦,不……不負你。”在他的目光之下,這幾個字,竟然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
    “如此就好。”他緩緩地鬆開了手。神色沒有剛才那般陰鬱了。
    唐顏雨轉過身子,背對著歐陽帝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看來風暴是暫時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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