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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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太子駕到
“不要!”衣衫襤褸的少女又朝後縮了一步,大大的眼睛圓睜,泄露出深深的恐懼,顫抖的手卻是死死抓著懷中的布包不放。
“臭丫頭,快把錢拿來,老子沒時間跟你耗!”粗壯的中年漢子不耐煩的咆哮著。他從她出了當鋪就跟著,一直跟到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才放下手。
“不……不能給你,這是……給爺爺看病的錢!”少女整個人已經貼到牆角,破爛的衣服幾乎遮不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
“快給我!”中年漢子僅剩的耐心的消失殆盡,一個箭步上前要從她懷裏搶,少女拚命抓著布包,也逆看要被搶去,她情急之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中年漢子捂手痛呼,少女抓著布包就跑,跑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摔到地上。
“死丫頭,敬酒不喝喝罰酒!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身後傳來中年漢子的獰笑聲,她驚恐的轉過頭,中年漢子眼露凶光,一步步逼近。
“跑啊,你倒是跑啊!有種你就再跑給老子看!”高舉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子。
刀麵明晃晃的刺的少女眼睛生疼,抱緊懷中的布包,瑟縮的身子不住顫抖,卻惡狠狠的瞪著中年漢子。
“你還真他媽有種!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中年漢子伸手扯過她,手中的刀跟著狠狠砍下。
再倔強畢竟還是個孩子,刀落下的瞬間,少女嚇得緊緊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意料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降臨,她困惑的睜開眼然後,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神……神仙……”
眼前的人身著黑色錦緞,豔麗的桃花繪於其上,烏發如緞,盈盈而立,身形清俊,麵覆半麵麵具,雖是不折不扣的男兒打扮,眉眼英氣十足,卻別有一番美麗的風韻。
“那個壞人已經被我打暈了。”他的聲音近在耳旁,美譽間頗有得意之色。
少女對上他好看的眸,心跳立刻又加快了幾拍,臉紅起來。
哎呦,又是一個被他迷惑的人啊!對上她癡癡的目光,少年露出很滿意的笑容,站直了身子,手中的折扇搖的嘩嘩作響。
“今日多虧本公子路徑這裏,才碰巧救了姑娘你。本公子跟姑娘你也算是有緣,不過本公子向來為人低調,雖然到目前為止共救了二十三人,但本公子每回都是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千萬不要記住救他們的人是炎榮城留香閣的留香公子,也就是花留香。所以,姑娘你也千萬不要記住我是留香閣的留香公子啊!”
花留香……原來這是他的名字啊,真好聽!少女在心中默念幾遍,雖然不知道留香閣是什麽地方,但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既然姑娘你已無大礙,那在下,留香閣留香公子就此告辭。”花留香很有風度的行了個禮。
雖然她看上去一臉傻樣,但連續重複了三遍,也該記得了吧?搖著折扇,說不出的儒雅,花留香轉身向在一旁等候依已久的二人露齒一笑,早沒了方才的儒雅之氣。
五月豐饒,春花落盡,夏河正含苞,折一枝楊柳,投入塘中,漣漪輕起。
花留香好心情的笑。
“公子笑什麽那麽開心?”莫迦洛伴在花留香的身旁。
“北上已有時日,入目之景處處荒涼,本以為隻有炎榮才有如此這般的美景,今日終於得見。”花留香笑著,扭頭看向另一側的慕雲嵐,“慕兄,一路上是否覺得無趣?”
慕雲嵐如往常一般負手而立,身著貴氣的紅色錦緞:“有公子相伴,豈會無趣?”
箭傷痊愈後,花留香便大膽的換上了留香公子的打扮,而莫迦洛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貼身保護,慕雲嵐並未多說,三人便一同上路。一路上遊山玩水,順帶打聽消息,倒也過的滋潤,至於暗中偷襲的事也沒再發生,也許是忌諱花留香那一身打扮,即便不認識他那身裝扮,對他手中的折扇也要敬畏三分。
“啊!”花留香突然叫了一聲,僵在原地不動。
“怎麽了?”莫迦洛緊張的抓著她的手臂,以為是她的傷口又裂開了,慕雲嵐也止住了步子扭頭打量花留香。
“我累了,走不動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又順勢躺了下來,左滾滾右滾滾,不管那身黑色的錦緞上已沾染上了塵土,“走不動了,不走了,不走了。”
地上的人有哪裏配得上“留香公子”這個名號?
慕雲嵐索性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莫迦洛十分無奈,他的主子跟個孩子一樣啊!
“不管,不走了,就是不走了!”以大字型舒展四肢,接受陽光的洗禮。
微微歎了口氣,莫迦洛認命的彎下腰打橫抱起花留香。誰讓這個有著孩子心性的人是他的主子呢?
花留香得意的宣布:“迦洛,本公子回去後一定好好的賞你!你啊……”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蛙聲唱的十分熱鬧,風劃過荷葉微微晃動。
“公子……”莫迦洛無奈的提醒,“口水……”已經全部沾到他白色的衣衫上了。
“青蛙誒……迦洛,咱們釣青蛙去吧!”活力十足的從莫迦洛懷中翻身而下,“快快,趕緊準備魚竿,再抓些蚱蜢來。哈哈……今晚我要吃醉蛙!”挽起徐子,有大幹一番的氣勢。
什麽?釣青蛙?莫迦洛再次哀歎自己的命運,這裏又沒有什麽農家,哪裏去弄魚竿?
“前麵有個老人家在垂釣,去向他借吧,也許老人家多帶了。”慕雲嵐出聲為莫迦洛解決了難題。
莫迦洛趕緊上前詢問,果真借到了一根魚竿,然後又和花留香去捉了些蚱蜢回。慕雲嵐被花留香拉去負責看管蚱蜢,一隻也不能少,慕雲嵐一個掌風劈下去,蚱蜢全暈倒在地,一隻也逃脫不了。
在細線前端綁一隻蚱蜢,花留香瞄著眼前那一大片荷葉,裏麵一定有很多青蛙!
她賊兮兮的笑著,將來=魚竿一甩,線垂在荷葉上,她不慌不忙的將魚竿提起又落下,就像蚱蜢在荷葉上跳動一般。
莫迦洛坐在一旁看著手中借來的網,不知主子能不能釣上青蛙呢!慕雲嵐根本就沒看好花留香,他就沒聽說過“釣青蛙”這回事兒!
正當他們抬頭望天感歎的時候,花留香抓著一隻肥碩的青蛙丟進了網裏,命令莫迦洛好生看管。然後,她又上慕雲嵐那兒取一隻大個兒的蚱蜢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提杆,落杆,再提杆,再落杆……不一會兒,有一隻肥青蛙上鉤了。
怎麽回事?慕雲嵐和莫迦洛全都不可思議的圍了上去,難道青蛙也被他迷惑了了?可是……花留香又釣上了一隻。一旁垂釣的老伯也也興致勃勃的來湊熱鬧,研究如何釣青蛙。
打了一個哈欠,花留香已經釣的沒了興致,把魚竿讓給了躍躍欲試的老伯,他倒也不賴,不一會兒就釣上來一隻大青蛙。“小兄弟,這法子不錯!”老伯樂嗬嗬的拍拍花留香的肩。
“青蛙其實是個大近視……呃……就是說它隻看得見動的東西,靜止不動的東西它都瞧不見。”花留香蹲下身細數網中的青蛙,“老伯,多虧了您老的魚竿和漁網,這網子裏的青蛙分一半給你如何?”
她在湖畔拔了根蘆葦杆,把剩下的青蛙利落的綁起腳串起來,然後把網子和魚竿還給了老伯。
“小兄弟怎麽稱呼?”老伯笑眯眯的問。
“花留香。”花留香撓撓頭,向莫迦洛伸出手,“把酒壺拿來。”
莫迦洛疑惑的取出係在腰間的酒壺,花留香咬開塞子,壺口對著青蛙的嘴就灌了下去。
“公子!公子!”莫迦洛已經快承受不住,“這是做什麽?”
一隻隻的都灌了過來,青蛙暈暈乎乎的醉死過去,花留香這才解釋:“待會兒下鍋,它們不僅不會掙紮,而且酒香會滲入青蛙肉中。迦洛,有長見識了吧?你主子我雖然不擅廚藝,但對吃還是有些講究的。”得意的晃晃手中的醉蛙,又看向老伯,“您不妨也試試。”抬頭看天,“天色不早了,我們得趕去最近的客棧。老伯,你們一人小心了。”
揮手道別,花留香把一串醉死的青蛙丟給了莫迦洛,自己則大搖大擺的走在第一個開路。
“花留香……留香公子……”老伯摸摸白須,意味深長的喃喃自語,“不錯,不錯。回頭和老婆子說說,借他回來玩段時日。”
笑著轉身,一個縱身,腳尖在湖邊輕踏而過,隻不過是一個晃神,他已沒了蹤影……
一人坐在桌邊品嚐醉蛙,把周圍客人饞蟲都勾了出來,偏偏花留香還硬要吃的“吧唧吧唧”響,引得其他人直咽口水。
慕雲嵐從樓上下來看見的就是這番景象,他在桌邊坐下,花留香立馬開口:“迦洛怎的還不會來?你確定是那條路嗎?”
“那‘醉生夢死’沒那麽好買。”慕雲嵐聞了聞,伸出筷子夾了一個蛙腿。嗯,確實好吃,酒香溶入了蛙肉中。想再夾一筷卻被花留香整盤端走,不悅的挑眉,隻見花留香把一部分蛙肉倒入了碗中,這才把盤子推向慕雲嵐。
“我要留下當宵夜的,難得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蛙肉。”花留香忍住想再吃一塊的衝動,用力咽下一大口口水。她要留下給迦洛吃,然後看他那萬分感動的神情。一想到他那拙樣,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雖然笑的有些邪惡,但依舊蠱惑人心。
又在笑?慕雲嵐偏過頭看著花留香。是……想到了誰嗎?
“香味撲鼻,不知在下可有口福坐下品嚐一番?”
走進來的人如此俊逸,劍眉入鬢,鳳眼微挑,鼻梁如挺拔遠山,薄唇似精巧花瓣,臉如刀削,一樣的書生氣,隻是華服換成了素衫,梨渦綽約,依舊是姹紫嫣紅的一抹笑。
太子?花留香微微擰眉,他來這裏……可是為了尋她?
起身,緩緩勾起笑,負手,猛然間竟像是換了一個人,剛才的慵懶散漫一掃而空。
“留香有失遠迎了。”花留香淡淡道。
“是我來的唐突了。”端木炎驊笑著來到桌邊,吳子賢候在一側。
端木炎驊看了眼慕雲嵐又笑著道:“三弟,你我二人已有多年未見,今日卻因留香公子在此相遇,果真是緣分。”
哦,三弟?看來有人很不老實!花留香冷冷瞄了眼坐著的慕雲嵐一眼。哼哼,什麽慕雲嵐?恐怕是端木雲嵐吧!難怪他一身王者氣勢,原來是皇族的一員!那麽,他接近她又是為何?怕也單純不到哪裏去吧!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也塞牙呢!
須臾間,客棧內的人都被吳子賢打發出去了,有錢就是好辦事。三人圍坐一桌——端木炎驊、端木雲嵐以及花留香,吳子賢則站在端木炎驊身側。氣氛有些沉悶,但很快便聯絡起來,因為端木炎驊與花留香討論起美食來,隻有端木雲嵐一直悶不吭聲。
“哦,原來是這麽個做法,那‘叫花雞’一定美味。”端木炎驊溫文爾雅的笑著,“改明兒定要試試,隻是不知這世上可有人會做!”
“草民也隻是懂個大概,不過,可以讓我……草民在旁傳授,由廚子動手。”花留香兀自倒酒喝,順便瞄了眼端木雲嵐。
“不用稱‘草民’了,在宮外不用那麽多禮節,隨意即可。”端木炎驊隻是喝著清茶,頓了一下,他忽然話鋒一轉,“公子對吃頗有見地,不知對治國之道又是做何種解釋?”
吳子賢一愣,怔怔望著花留香,等他答複。
花留香沉迷在酒香之中,已有淡淡的醉意,輕笑著開口:“凡治國之道,必先依法治國,輔以德治。”飲下一口酒,花留香心裏惦記的卻是那“醉生夢死”。
吳子賢在一旁驚歎,這留香公子果然與眾不同。
大凡治國之道,眾說紛紜,如今這位留香公子給出了“必先依法治國”的答案,大氣魄、大膽識。
正當吳子賢想得出神,猛地看見端木炎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花留香的膀子把他拽到自己懷中。
“殿……殿下……”吳子賢吃驚到話都說不清。
想必……殿下爺是看上了眼前的留香公子,看來,留香公子在不久之後也會步入他的後塵——為太子殿下做牛做馬!現下他能做的隻有在心中為花留香默默哀悼。
端木炎驊死死拽著花留香的膀子,花留香掙脫不開隻能拚命後仰著腦袋,睜大眼睛看著他,隻見他雙目生輝,滿是喜悅之情。
“皇兄,如此這般……有傷風化吧!”不出聲的端木雲嵐終於開了金口……
提著兩壺酒,莫迦洛笑逐顏開,好不容易弄到了“醉生夢死”,公子一定會樂的哇哇大叫。
“公子?公子?”莫迦洛推開門後便僵在門口,“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麽?”僵在門邊。
此刻,花留香正在麵壁思過,還不停抽自己嘴巴,一直在嘀咕著:“讓你多嘴,讓你沒忍住,抽不死你個小樣的!”
聽到推門聲向門外望了一眼,平淡道:“回來了?公子我剛剛麵癱,抽了幾個嘴巴,現在好很多了。”停止自虐行為,在桌邊坐下,示意莫迦洛也坐下。
他的主子是越來越怪了!
莫迦洛在桌邊坐下:“公子,‘醉生夢死’在此。”他把兩壺酒擺上桌,“店主死活不賣兩壇,隻好弄來兩壺,公子將就著……”話沒說完,嘴裏就被塞進了某樣東西。
嚼嚼嚼……好味道!他看向花留香,隻見他從一盤中夾著什麽,好像是……蛙肉!他怔怔的看著花留香,緩緩的張開口:“公子……不要對我那麽……”嘴中又被塞入一塊鮮嫩的蛙肉。
“好吃吧?”花留香拖著下巴審視呆怔的莫迦洛。
哈哈,他那拙樣真可愛!揉揉的月光透過窗欞灑照進來,花留香拎起一壺酒:“迦洛,走,上屋頂賞月去。”
蛙聲依舊熱鬧,樹葉被風吹的晃動,影疏葉落仿佛有人隱身在暗中偷窺。
夜色中有著一股蒼涼的美,萬物皆眠,一片安詳,白日裏紛紛擾擾完全沉澱,叫人油然生起一種孤寂感,靜靜聆聽夜的聲響。
“小心別著涼。”莫迦洛當真聽話的陪花留香上了屋頂,席瓦而坐,相互依偎。
花留香笑著從懷裏取出一壺酒,莫迦洛盯著他:“公子可是又心事?”
“嗬,迦洛,你都快成我肚裏的蟲了,稍有不對你就瞧了出來。”花留香小酌一口,“香,醇,不愧是‘醉生夢死’……這般滋味,此生都難忘了。”
“是嗎?”莫迦洛驚訝的張嘴,一口烈酒隨即入了口,花留香笑著揩了下他唇邊的一滴酒,莫迦洛睜大眼。見他又自顧自飲了幾口,隨即提醒道:“公子,別岔了題。”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花留香自言自語。
沒聽懂的莫迦洛有些氣惱的奪過酒壺飲了一大口,花留香笑盈盈的從她手中又奪回:“別太貪心了,喝酒要適量才不致傷身。”素手輕輕一抬,她高舉酒壺遙敬明月,“近月不攬月,坐看雲起半遮麵。酒一壺,烹三月春色,笑月缺,人生幾何。孤雁不獨飛,鳴至寒霜落。聲切切,聲切切。好道人間瀟灑事,我獨醉。”輕飲著香濃的佳釀。
“公子,你醉了。”
是啊,沒想到這“醉生夢死”後勁如此之足,她雙頰已染上一層桃花,星眸惺忪似醒非醒,頭重腳輕的枕向莫迦洛的臂膀,狐狸一般鑽呀鑽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一窩。
微弱的月光灑上她未覆麵的純淨容顏,酣然笑靨如酣酒般甜美,她努力讓自己不失態,但一個酒嗝輕易破壞了她的偽裝。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實在令人無言以對。”輕歎,他說的無奈。
“什麽‘無言以對’啊?你該慶幸跟對了主子,慶幸今日與我對飲的人居然是你。”
哎呀,真醉了!瞧她,連真心話都說出口了。
不交心就省了心,她比別人更怕受傷。
月漸西沉,升起淡淡晨霧,擁著久久未出聲的人,莫迦洛此刻是純然的放鬆。
取過花留香懷裏的剩酒,一口飲盡,貪看懷中人毫無防備的睡顏,彼此沉靜的依偎是如此理所當然。
“不要再有第三次了,千萬不要再擾亂我的心弦……”莫迦洛眉微蹙,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遠處的雞鳴聲催促著曙光早起,他還睡得著嗎?輕如飛燕一翻身,他足點瓦片漫步而行,飛身而下往花留香的客房而去。近寅時分不該有人影竄動,但是一抹黑影硬是和他擦肩而過。沒等他出手,黑影先一步發出嘲笑聲:“抱歉打擾了,兩位的良夜春宵我錯過了。”
“她喝醉了。”莫迦洛一句話解釋了花留香的不省人事,不再多言越過黑影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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