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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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受邀
    有一種頭痛,叫宿醉。
    花留香苦著一張臉,莫迦洛為主子揉著太陽穴,然後遞上一杯茶:“公子,你還是歇著吧。”
    又開始如死屍一般趴在桌上,花留香愁眉不展,莫迦洛也不多話,重新為他揉著太陽穴,房內安靜的出奇:“迦洛,我們回去吧。”花留香歎氣,終於憋出一句話。
    “不打算繼續北上了?”語氣中帶著笑,“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透透氣,不用整日悶在留香閣內數螞蟻,公子可是考慮好了?”
    死迦洛,明知她很舍不得!花留香抬眼瞪他,想把他瞪出個洞來。
    唉,本打算逃離皇室,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了,何況她還有把柄在那該死的三皇子手上。逃,又有何用?不如乖乖回去當她神秘的留香公子。可是,就這樣打消念頭,真的很不甘心!
    “公子上哪兒,迦洛便上哪兒!”莫迦洛笑,慵懶而邪氣。
    那雙眸子,比平時更攝人心魄,流轉的墨色琉光更是妖異,如有魔性。
    花留香一愣,隻覺得心頭怦怦的跳,完全無法反應,隻見他將臉湊近,濕熱的氣息撫過她的臉,在她臉上燃起一層薄紅,道:“公子?”
    猛地回神,花留香平複心神,直視他的眸子:“當真?”
    “當真!”他的眸光清澈又真摯。
    “好,我信你!”她看著他。
    他聽見她的話,微翹唇角,笑。
    淺淺揚起的嘴角,淡淡的笑,純正到溫暖,竟使他本來有些妖異的眼睛變得溫和。
    如此攝人的眸子,總覺得在哪兒是見過的。到底是在哪兒呢?
    一人身著黑色錦緞,覆麵,搖著黑底桃花扇,倒騎在毛驢上嗑著瓜子。另一人身著白色錦緞,眉眼帶笑,手牽著毛驢,兩人一驢便這樣招搖過市,而身後有三人騎著高頭大馬,這樣的場景頗為……詭異。
    “我瞧著,那三皇子似乎與太子的關係很冷嘛,呸!”吐掉瓜子殼,花留香優哉遊哉。
    “三皇子與皇宮中所有人的關係都很淡吧,呸!”莫迦洛吐掉瓜子殼,“據說,三皇子的母妃,也就是柳妃娘娘,生前極受聖上恩寵,這樣的恩寵卻招來‘紅顏禍水’的罵名。柳妃娘娘遭小人陷害喊冤入獄,待聖上查明真相,柳妃早已冤死獄中。三皇子自此離開皇宮遠赴西北,他是是可憐之人啊!”
    “呸!呸!”吐瓜子殼,花留香輕哧一聲,“自古紅顏多薄命。到底是不是禍水還要等後來人的評定啊,不過,等到那時,即便是王也罷,後也好,都不過是一具枯骨了。”她懶懶道,“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到頭來,不過是唏噓一場!”
    馬蹄聲近在耳邊,扭頭,端木雲嵐不語,細細看著她。
    她瞪他:“你的眼是直了還是怎的?”
    依舊不語,端木雲嵐高坐馬背上。
    一切都被花留香這個旁觀者一語道破了!突然覺得,自己癡了那麽久,傻了那麽久,固執了那麽久,真的很可笑!
    “怎麽了?”莫迦洛突然間將冷眸凝結在端木雲嵐的臉上,“三,皇,子?”
    “無事。”他搖頭不答,隻是越過他們繼續前行。
    奇怪的人!這個端木雲嵐實為怪異,有時平易近人,有時冷漠疏離,好像有人格分裂一般。不知道的,一定以為他有個胞弟或是胞兄。花留香嗑著瓜子,眼珠轉個不停。
    “好一個‘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左側過來的是端木炎驊,“公子果然是文采過人。”
    “過獎過獎。”花留香伸手,莫迦洛放了一把瓜子在她手中。
    右側過來的是吳子賢,高坐於馬背上不開口,花留香微微偏過頭看他,眼前忽然一閃:“吳大人,腰間的玉佩甚是精美,可否借留香一看?”
    吳子賢先是一怔,隨後爽快的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花留香。
    接過玉佩後,花留香不動聲色的細細觀賞:“這雕功真是精美,不知大人還有沒有一樣的?留香想向大人討一塊。”
    “這個……有是有,不過在下並沒有隨身攜帶,公子不嫌棄,這塊就贈與公子。”吳子賢笑了笑,“沒想到公子的眼光和在下頗為相似。”
    “唉,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美玉奉還。”花留香在端木炎驊和吳子賢沒注意到的角度順手在懷中一掏,笑眯眯的把玉佩遞還給驚愕的吳子賢,“大人,美玉得來不易,定要好好珍惜啊。”
    吳子賢接過玉佩,不禁一怔,急急忙忙合攏了手掌。
    “來來來,快走快走,追上前麵那匹馬。”花留香拍拍驢屁股,搖頭晃腦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千萬別追錯了,馬和驢是不一樣的!”
    好個留香公子!吳子賢攤開手掌,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躺在掌心,精致的雕功,正麵是菊花圖案,細看可發現菊花的造型正好雕成一個“吳”字……
    莫迦洛在水果攤買瓜,因為他的主子正盯著西瓜流口水。其他人都下了馬,就花留香死賴在驢背上不肯下來,手裏把玩著皮鞭在不停的“哼哼哈嘿”,突然驢好像受了驚,眾人來不及抓住它,它就把花留香摔了下來。
    “咳咳……”揮揮麵前飄飛的灰塵,花留香自個兒爬了起來,扭扭脖子扭扭腰。
    “公子,摔痛了沒有?”莫迦洛按著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
    還沒來得及回答,二樓就傳來了笑聲:“摔了個狗啃泥,哈哈……囂張個什麽勁?炎貿城我最大,你小子敢和我搶風頭,敢比我還囂張!”市集上的人都看熱鬧般的停了下來。
    莫迦洛的手按向腰間,那是他要用劍的習慣動作。
    花留香拉住他的手朗朗道:“公子突然想到一首兒時唱的歌,想聽嗎?”見莫迦洛錯愕的樣子,她笑著開口便唱,“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我手裏拿著我皮鞭我心裏正得意,忽然一聲呼啦啦啦啦,我甩了滿身泥。”她看向周圍的人,“好不好聽?”眾人笑著鼓掌,實為佩服眼前這個小兄弟的大肚量。
    “臭小子,別囂張!”樓上的人接著叫囂。
    “小畜生罵誰呢?”
    “小畜生罵你!”
    “誒,小畜生!”花留香笑的更歡,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莫迦洛放下手,搖頭笑了起來。他的主子就是有奇招!
    發現自己中招了,二樓的趙誌平惱羞成怒飛身而下,怒氣衝衝朝花留香而來。莫迦洛擋在花留香麵前,臉上掛著笑容,周身卻散發著寒意。
    花留香拍拍莫迦洛,緩緩從他身後跨上一步:“適才這位兄台說整個炎貿城你最大,敢問兄台把端木皇家擱哪兒了?”
    “端木皇家?哼,山高皇帝遠,他們管不著!”趙誌平十分不屑的冷笑。
    “哦,是這樣啊!”扇尾頂了頂下巴,眼睛瞄向站於一旁的端木炎驊和端木雲嵐,“太子爺,三皇子,此人實在是大逆不道,你們看……該如何懲治?”
    “依公子看呢?”端木炎驊隻是儒雅的笑,而端木雲嵐冷哼了一聲扭過頭。
    太子爺?三皇子?趙誌平一下子白了臉,腿軟的跪了下來。
    “依本公子看……”
    想了想,“嘩啦”打開折扇搖啊搖,桃花圖案乍現於世人眼中。
    “留香公子……”趙誌平已經癱坐在地。終於知道自己得罪了誰。
    “不如……就罰他回家麵壁思過吧!”花留香笑著合攏折扇,“如若再犯,誰都可以到炎榮城的留香閣來找我告上他一狀,本公子定會好好懲治他。大夥兒說怎麽樣?”
    “好!好!”眾人一致高呼鼓掌。
    一抬手,呼聲減弱,花留香笑著作揖:“那在下,留香閣留香公子就此告辭。”
    在莫迦洛的幫助下坐回驢背,她看向微笑著的端木炎驊:“殿下還不上馬嗎?”
    端木炎驊上前,來到花留香身邊,微微俯身,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笑著離開,跨上馬背。
    花留香的臉紅這一陣白一陣,死瞪著馬背的人,輕歎一聲:“迦洛,走吧。”
    莫迦洛神色不佳的站在原地不動,好半天才道:“他剛剛說了什麽?”
    “走吧,走吧。”花留香拍拍他的肩,“你家主子……要走厄運了,又多了個把柄在姓端木的手中,真是天亡我也!”莫迦洛不解的看著一臉苦惱的花留香,終於牽驢跟上。
    那麽容易就摔了下來。其實,公子你……根本就不善武功。小騙子!
    花留香望天長嚎:“不要再來傷害我,自由自在多快樂……”
    夜深,回客房,裏麵已有一人。
    花留香不動聲色,在桌邊坐下,潔白無暇的手執起桌上多踹的酒杯。
    白衣女子,眉目婉約,素手動人,手持著酒壺向花留香的杯中斟酒,湛紅的液體在琥珀色的夜光杯映照下更加動人。
    花留香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將酒杯放到鼻端輕嗅,眼睛已不知不覺閉上,隻是那些酒香,便足以令他沉醉其中。
    “公子的見聞果然廣闊,一眼便知杯是夜光杯,酒是葡萄酒。”白衣女子真心稱讚道。
    睜開眼,花留香把玩著酒杯:“不知清風蕩的大小姐深夜親自到訪有何貴幹?”放下酒杯,花留香輕搖折扇,看著風婉寧。
    輕笑,從袖中取出一張明黃的帖遞於花留香,風婉寧道:“家父特命婉寧將此帖交予公子,還望公子屆時出席,勿辜負了家父的一番用心。”
    單手接過帖子,花留香打開一看:“哦?清風蕩要舉行盛宴?”
    “正是,宴中設有賽事,獲勝者可得清風蕩至寶。”風婉寧補充道,看著花留香毫無波瀾的的臉,好奇的問,“公子,難道毫無興趣嗎?”
    “至寶為何?無非名或利亦或是靈藥秘籍之類,這些……我都不需要。”花留香合上帖子放置一邊,兀自咬著折扇。
    “公子錯了,我清風蕩的至寶絕公子所想。既是至寶,又豈是那般容易便被猜測到的呢?即便公子無心獲勝,與清風蕩結交又何樂不為?清風蕩的人馬遍布龍胤甚至鄰國,若公子想尋人,對清風蕩而言,隻是小事一樁。”風婉寧婉婉道來,暗暗打量花留香的神色。
    輕揮折扇,抬腕舉杯:佳釀順喉而下。“在下定當前往赴宴。”花留香合上折扇,輕扯嘴角。
    起身,風婉寧巧笑嫣然:“清風蕩靜候公子。”推門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自斟自酌,花留香兀自輕歎。
    太子、三皇子、清風蕩……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煩心事?是她太招搖了嗎?亦或是……她太多情了,做不到冷臉拒人?
    多才惹多愁,多情必多憂,寸腸千萬縷,枉相思,花自飄零水自流。
    依舊紅牆碧竹,青色瓦楞,依舊是白玉雕欄,依舊是那塊杏黃匾,依舊是那三個燙金大字——留香閣。
    闊別多日,終於回來了。
    淩澤風身著淡藍錦袍,在門外相迎,波瀾不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
    他家主子正四仰八叉的由一頭驢馱著,還打著小呼嚕,而莫迦洛則牽著驢,空著的手托著一隻西瓜,身後跟著三個麵生之人,紅衣與黃衣男子氣勢不似尋常人。
    淩澤風走到花留香身邊,俯下身:“公子,到了。”
    挪了挪身子,花留香不耐煩的揮了下手:“抱本公子回房休息……”
    淩澤風毫無猶豫之色,輕而易舉的抱去了花留香,轉身時卻發現一貫愛笑的莫迦洛黑了臉,他越過他直接抱著主子回府。
    端木炎驊看著留香閣又看看站在原地托著西瓜牽著驢的莫迦洛,開口道:“天色不早,在下也要回宮了,還望莫總管代在下轉告留香公子一聲,炎驊……他日定會拜訪。”他拉拉韁繩,調轉馬頭,吳子賢也跟著離開。端木雲嵐隻是沉默的看了眼莫迦洛,然後調頭離開。
    莫迦洛拍拍驢頭,托著習慣望望天空,快步走近府內……
    抱著半個西瓜,花留香用勺子瓦著大口大口吃,兩大總管在前方賣力的對打。
    “咱們還要繼續嗎?”有點喘的莫迦洛問“敵手”淩澤風。
    “為何不?”他打的正順手。
    “不要啦,打贏了又沒有好處,你難道不累?”好久沒遇到真正的對手,害他打的腰酸背痛。
    “不累。”
    莫迦洛苦著臉以一柄軟劍攻向淩澤風下盤:“阿風啊,咱們放水如何?”
    “莫迦洛,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叫他阿風,簡直找死!
    “懂懂懂,可是我手酸了。”停了一下挖挖耳朵,莫迦洛想的是待會兒上哪兒喝一杯。
    “沒用!”繡花枕頭。
    “是,我沒用!”莫迦洛甩甩手臂看向淩澤風,“你真的不要歇會兒喘口氣嗎?”
    這個淩總管隱藏的實力著實驚人,刀法根本令人難以招架,找找都含著致命鋒芒。不平啊,主子在桃花樹下邊納涼邊吃西瓜,他他們卻得拚出一身汗。
    “你認為公子會叫我們停下來嗎?”淩澤風將眼神飄向掌控局勢的某人。
    不知公子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大嚷著要習武,而且要速成的那種,於是他們隻好親自上陣,主子看誰的比較速就學誰的。
    莫迦洛腦袋轉了一下:“淩總管,我看,你我幹脆互相砍一刀算了,見血也有了交代,省的沒完沒了下去。”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砍一刀?”淩澤風略微沉吟片刻,評估可行與否,“隻是希望別浪費了這一刀。”
    “咱們下刀有分寸,傷皮不傷骨即可。”很好很周全的計劃。
    “呸!”那頭花留香在吐西瓜子,這頭聽到動靜隨即再度開打。
    花留香看著看著桃花林中兩抹交錯的身影,忽起忽落的互有往來,風聲、拳聲、刀劍聲、聲聲入耳,終於她看不下去的揮手喊停,兩大總管氣喘籲籲的來到他休息納涼的地方,吃著花留香為他們留下的西瓜。
    “唉,如此這般繁瑣的招式,眼都看花了。”花留香隨意在桃花樹下抱頭躺下,樹葉在半空沙沙作響,密密麻麻的枝椏,陽光在枝椏的縫隙間明亮。
    閉上眼,懶洋洋平躺著。
    如果不是太子,她才不會想習武,她實在不想有什麽把柄落在別人手中。
    “自公子回來後似乎多了許多心事。”淩澤風的語調很平淡。
    “可是三太子與三皇子之事困擾著公子?”莫迦洛在花留香身邊盤膝而坐,依舊啃著西瓜,而淩澤風早用犀利的眼神警告他不可放肆,不可越矩。
    “身在紅塵之中,人在是非之外,天下事與我何幹?”緩緩睜開眼睛,展開扇子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偏有人把我攪進去。攪合什麽?一團亂!”坐起身,看向莫迦洛,伸手奪過他手中的西瓜,幫他解決掉,然後把西瓜皮還給他,自顧自打了一個飽嗝。
    “公子……你不是有嗎?”莫迦洛委屈的指了指花留香那大半個未吃完的西瓜,“做什麽要同我搶?”
    “別人口中的看著更香、更美味。”抓過白袖擦手擦腳,然後甩掉。
    “那……阿風……淩總管也有。”在淩澤風的殺人目光中馬上改了口。
    “你的離我近,順手。”花留香回答的理所當然,看著一臉有氣無處發的莫迦洛,突然心情大好,拍拍他的肩,“行了,過幾日,清風蕩有盛宴,公子帶你去見見世麵。不過,話可說在前頭了,你那雙桃花眼可給我看緊了,別去招惹人家清風蕩的小丫鬟。若是你用這雙眼去勾其他女人的魂,我就把它們挖出來喂狗!”她惡狠狠的指著他的眼說,語調之介意連她自己也未發覺。
    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眨眨眼,黑瞳閃爍如星,莫迦洛道:“我的眼睛這麽好用?”他的笑意溫暖如春水,眼眸裏盛著某種情緒。
    冷哼一聲,花留香起身,垂眸瞥了他一眼,收攏折扇:“你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藍顏禍水!”別開臉,臉有些微紅,“記住了,你是我的,跟了我,命便也是我的!”
    “好!公子讓迦洛死,迦洛便死;迦洛讓迦洛生,迦洛便生。這一生,這一世,迦洛便是公子的,可好?”他目光幽深,溫柔的笑。
    “本就如此!”在他突然的溫柔中回神,“對了,多備些桃花,本公子明個兒要華麗麗的出場!”
    淩澤風微微皺眉。
    看來,這回北上,發生了很多事。例如,他家主子和莫管家似乎有了某些他極不樂意看到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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