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墨蓉離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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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賢與周蓮花的三個女兒是各有品相。
    墨婉質樸忠厚,麵對生活的苦難總是逆來順受。墨蓉性情開朗,心直口快,遇見生活的不公,敢放膽直言不諱而堅決反對,不會像墨婉一樣吃了大虧也隻能委曲求全。墨善則是兩個姐姐的整合體,既有著墨婉對苦難的耐受力,也有著墨蓉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擔當力,還分毫不差地傳承了墨賢年輕時的所有優缺點,個高體健且意念堅定,勇於開拓且寡言少語,獨立自主也說一不二。
    眾生中的絕大部分隻熟稔‘性格決定命運’,而形成性格的根本因素,卻鮮為人知,那就是思想。傳輸思想的工具是行為,日複一日的行為能形成一種習慣,堅持始終如一的不變習慣,就能塑造出某種定型性格,最終導致的,就是所謂的命運。
    墨婉不善改變的性格已經讓她習慣性的臣服於命運。性格開朗,也能順勢應景改變自己思想的墨蓉,卻不肯對上一輩人指定給她的生活狀態吞聲忍氣而安之若命。
    對於也是‘娃娃親’的婚姻,墨蓉並沒有像墨婉那樣,滋生過隻跟墨蘋和墨善吐露過的短暫的不樂意的想法。如果她當時也有墨婉對馬誌康一樣的不滿意,也有墨善口中的癡情‘小何哥’在縣城等待,她就敢百分之兩百逃婚,跟‘小何哥哥’雙宿雙飛私奔去了。
    兩姐妹都是十三歲時候被雙方家長許的親,同樣也是十六歲小定二十一歲大定成親,但墨家二女婿酈廣元的表現是深得人心,與婚前的馬誌康相比,馬誌康就不是可比對象。
    酈廣元從小跟人學做泥瓦工,與墨蓉小定那年就已經從學徒升級為了師傅,可以單獨承接農村自建房等工程,完全有能力成為一個先立業後成家的有為好青年。
    同樣,酈廣元在人情世故方麵比馬誌康見多識廣,戀愛腦也比馬誌康活躍,如果不是墨氏突發意外死亡,馬誌康就不止是三年沒見過‘小媳婦’的麵,酈廣元可沒這麽死板。在確定親事之後,每逢端午、中秋、過年等節日,酈廣元都會大包小包提著禮品上門問候墨賢和周蓮花,打著孝敬嶽母嶽父的名義,早早就跟墨蓉見麵約會,把城裏年輕人談戀愛的那套本領,都用在了墨蓉身上,因此,墨蓉並沒有墨婉暗自思忖的不滿和惆悵。
    墨蓉對酈廣元的滿意度,除了酈廣元擁有‘哄媳婦開心’的手段外,還有牽線紅娘的功勞,墨蓉的親事,又是大舅舅周連旗老婆酈冬芳說的媒定的婚。
    此時,周連旗和酈冬芳已經再也生不出孩子,已經有了四個兒子的酈冬芳想著有個外甥女嫁在邊上,日後也好有個照應,最多的兒媳總歸是指望不上的。另一方麵,酈廣元的母親酈氏是酈冬芳隔了不知多少房的遠房表姐,看著周家逐漸興旺起來,也有心攀著這門親戚,又擔心夜長夢多,便默許酈廣元隔三差五地去墨家與墨蓉早日生米煮成熟飯,墨蓉就能不嫁也得嫁了。
    酈廣元為了能多點時間跟墨蓉一起,討墨蓉歡喜,便手把手教會墨蓉怎樣洗牌搓毛將。那個時候,自動麻將機還沒普及,玩兩圈的賭資也不大,無論輸贏,酈廣元總是彌勒佛般笑眯眯地鼓勵墨蓉再接再勵。沒多久,聰明的墨蓉就能單獨上陣,並日漸成癮,麻將也就成了她此生唯一愛好。
    到墨蓉二十一歲那年,酈氏如願以償,墨蓉未婚先孕,不得不提前成親擺酒,提前生下了早生罰款高達三萬塊的孫子酈墨平。有了孫子之後的酈氏,那張一直在人前都是和善可親的老臉,到了墨蓉麵前就變成了陰沉沉的雷雨天,墨蓉有事沒事要去搓兩把的不良愛好,順理成章地成了她們婆媳關係最終爆雷的導火索。除了心知肚明的酈廣元和一生沒跟人吵過嘴的周氏(即墨蓉也一直在照顧著的老外婆),所有周家親戚都一邊倒的站在了酈氏這邊。
    周連旗的老婆酈冬芳根本不聽自己外甥女解釋,對酈氏卻是言聽計從。原本看在周家諸多兄弟都是墨蓉的親舅舅、對墨蓉還算客氣的公公酈上立,看到墨蓉的親舅媽也對墨蓉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樣子,也跟著老婆酈氏一起針對兒媳,對墨蓉是咋看咋不順眼。
    對於早早混跡社會,並把麻將當成賭博贏錢的兒子酈廣元,酈上立與酈氏是沒有一點責任的。他們總把責任推到墨蓉頭上,甚至公開說是墨蓉帶壞了他們的兒子,兒子娶了個敗家娘們。為了說服兒子酈廣元趕走墨蓉這個敗家娘們,又滿大街散布謠言說墨蓉跟村上經常一起打麻將的某某人的關係不清不楚,曖昧得很。從自家公婆口中說出去的風言風語,很容易讓吃瓜群眾深信不疑。一時間,謠言四起,很快就傳到了墨賢和周蓮花耳朵裏。
    墨賢覺得墨家的顏麵都被‘傷風敗俗’的墨蓉給丟盡了,也不去問謠言的來由,更不去找墨蓉了解情況,為撇開‘父母教育無方’的責任,急忙忙地幾次其他四個兒女聲稱,他根本就沒生過墨蓉這樣的女兒,你們也可以不認她這個姐妹。過節過年的,也不準墨蓉和酈廣元上門走動。像是割斷了父女關係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的,進一步把墨蓉推上了‘不守婦道’的風口浪尖,為酈氏想要更換兒媳婦的計劃助了好大一把力。
    墨賢雖然做得有點過火,但畢竟是在自己家裏、對自家人說的這些話,墨婉和墨善也就當父親是為了維護他死要麵子的自尊,情有可原。可周蓮花接下來做出來的事,讓後來得知始末的墨婉和墨善就覺得不可理解,甚至是不可原諒。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那天是周家村集市,周蓮花挑著一擔自家種的芹菜去趕集。趕集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當街宣傳親家母酈氏的壞話,揭露酈氏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謊言,想要給墨蓉和墨家找回點顏麵。
    周蓮花向每一位問她買芹菜的顧客訴說一遍,數落親家婆是如何如何地不對,是如何如何的沒道理,是如何如何地不該說墨蓉的壞話。說什麽‘家醜本不可外揚’,罵做婆婆的不該把自己兒媳婦的醜行散布出去等等,潑婦罵街式的所有言語,隻有她想不到的尖酸,沒有她說不出的刻薄。
    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墨蓉嫁的地方正是周蓮花的娘家,酈家和墨家又是周連旗老婆酈冬芳牽的紅線做的紅娘。所以,那一條長街上的人,大多是我媽她從小就認識的。加上她是有名望的周連勝的親姐姐,礙於周家在村上的聲望,許多人圍著她,聽著她滔滔不絕的牢騷,卻沒有一個人提醒她、也沒有一個人製止她不要亂說一氣。
    周蓮花的說話聲本就很響,越說越激動的時候,能令人感覺到振耳發聵,集市鬧區的街道,聞聲而來的人是越來越多。看別人的熱鬧,本來就是鄉下婦女最熱衷的事體。很快,酈氏聽到聲響趕來,當即扭住視力下降而看不清對麵來者何人的周蓮花,按在地上好一頓撕打。
    在兩親家母在周家村集市當街打架事件發生之前,酈廣元為了避開父母親要他與墨蓉離婚的嘮叨,帶著墨蓉去了外地的一個熟人老板工地做工,墨蓉根本不知道那些關於自身清白的流言蜚語,已經在周家和墨家鄰近各村都傳得沸沸揚揚,鋪天蓋地,連自己的母親都會‘此地無銀’地跑去集市而遭受婆婆暴揍一頓。
    促使蓮花終於下定決心要求墨蓉先提出離婚的,是自家弟弟周連旗與弟媳酈冬芳他們不僅沒有幫她找回被酈氏欺負的顏麵,帶著她衝去酈家反揍酈氏,還跟著不知內情的勸架閑人說那是她自找的。二弟周連開和四弟周連勝都在遠地,救不了近火。等三弟周連德聞訊趕到時,周蓮花披頭散發,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朝著酈家方向對天叩拜,嘴裏念念有詞一通後,推開欲扶她起身的周連德,拖著滿身傷痛,負氣回了墨家,並暗自發誓,此生不再踏入娘家半步,連白發蒼蒼的親娘周氏,也去看上一麵,她覺得在這麽大家族的娘家被人打,沒臉再去見老娘。
    回到墨家,氣得半死的周蓮花,不忘立即托人把墨蓉從外地叫回來,說自己為了她的清白被她婆婆打了,被她親舅舅親舅媽他們欺負了,這婚無論如何也該離了。不離就是對她親娘的不孝,就是不給墨家爭臉,不給墨家爭氣。
    親娘居然被婆婆打了,這還了得!
    墨蓉二話沒說,撇下還在工地上班的酈廣元,獨自風塵仆仆地趕回婆家,沒等酈氏反應過來,就揪住酈氏的頭發,拖到屋外,“啪啪”兩聲,替周蓮花打了兩巴掌回來。酈上立見了自然不會容忍自己的老婆被兒媳婦打了,操起擀麵杖衝出來照著墨蓉,毫不留情的就地一頓棒喝。
    所幸兒子酈墨平逃課回來看見爺爺奶奶二人毆打媽媽一個人,也義不容辭地衝進去,用瘦小的身軀護住墨蓉,墨蓉才未被打死。但傷的也不輕,這婚也就算是離定了,盡管酈廣元根本就不想離開墨蓉,墨蓉也不想丟下兒子酈墨平。
    墨婉在得知此事後,坐著馬誌康的三輪摩托車也趕回娘家看望蓮花,蓮花便又哭訴自己命苦,生養這麽多兒女,卻沒一個能幫她出口氣,去酈家狠揍那死婆子酈氏。
    墨婉小心翼翼地勸解著母親,馬誌康卻以事論事,認為蓮花不該跑到外婆家的集市上去說理。本來就沒人能說得清也沒人去深信的事,經蓮花這麽一鬧,隻能更加坐實墨蓉確有‘不守婦道’的不軌行為。蓮花就埋怨墨婉吃裏扒外,搶白墨婉是跟親娘不一條心的‘女生外相’。之後,對墨婉也就不那麽相信了,對馬誌康也就更加嫌棄。
    暫且不提墨蓉這婚是怎麽離掉的過程,咱先說說墨蓉離婚後的遭遇。
    墨蓉終於離了婚,回到娘家,墨賢不理不睬,周蓮花數落她無用,抱怨她淨身出戶,什麽都沒有撈到,兒子沒了不說,連借給酈廣元建新房用了的一萬塊錢,也沒拿回來。
    墨蓉辯解說:“兒子都可以不要,要拿錢有什麽用,再說,那死皮賴臉的人家也不會給還,就當他們拿去做棺材本好了。”
    蓮花還是很懂法地責問道:“那是婚前共有財產,憑什麽自己一個仔也不分回來?你肯吃虧,也不要把娘家的錢白白送了那該遭天譴的畜生人家。兒子不要也沒什麽關緊,關鍵是要自己身上有錢,就不怕他以後長大了不認你這個有錢的娘。你要沒錢,就算兒子現在判給你,他也不會自願跟著你。”
    墨蓉看一眼仍舊沒正視她一眼的親爹墨賢,想了想,眼含淚花說:“媽,那一萬錢就當借我給兒子的撫養費好了,明天我就出去打工賺錢還給你,不會呆在墨家給你們丟臉的。”
    蓮花這才沒再逼著墨蓉去法院上訴要回來。
    “不是說是酈氏計劃先趕走二姐麽?”華雪雁聽得是一頭霧水:“按理說,是酈家先要離婚,二姐應該要回屬於自己的一份,最起碼,從娘家人借的建房的錢要拿回來的,老媽所說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二姐怎麽就淨身出戶了呢?”華雪雁、墨善和其他幾個老同學一樣,說到對方家人的時候,總也是以自家人稱呼。彼此的老媽老爸,就也是自己的老媽老爸。
    “天底下最陰險的就是酈氏這種口蜜心劍的婦道人家了,她計劃周全,散發二姐外麵有人的謠言,並不是要讓二姐夫先提出離婚,而是要讓二姐夫時時刻刻管製著二姐,暗地折騰她,折磨她,讓她受不了而不得不自個先提離婚,這樣,他們就有理由讓她淨身出戶,把所有財產都收歸己有。”墨善提及自己的母親,總有一種愛恨交織的糾結:“如果沒有那次老媽自動送上門去,二姐可能還會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會提出離婚。但經老媽這麽一鬧,自己白白挨了一頓揍不說,迫使二姐跑去也挨了頓揍,先提出離婚,正好跳進酈氏早就給她挖好的坑,兒子要不來,鈔票要不回,人財兩空的下場自是落地定音了。”
    “沒經過法院判決離婚嗎?”
    “經過法院的,當時我們家陪著二姐去開庭的,隻有大姐墨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