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墨善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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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善想給墨蓉在村裏開個固定早餐店,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除解決墨蓉在家閑的無聊的時間外,墨善也側麵打探清楚了墨家村上的餐飲現況。
    墨家村本村人口眾多,因近年迅速發展起的養殖業,外出打工的人也越來越少。許多年輕人不再像早年那樣,外出討生活,而是留守在家發展海塘養殖、山林種植等產業,還做些相關聯的多種買賣,既能賺到錢,又能照顧得到一家老少,所以,就很少有人長年外出不歸。連墨泰等在外生活了幾十年的人,都有打算在近兩年回家發展的計劃。
    隻要有產業可發展,就會吸引外來的流動人口。隻要流動人口一多,這餐飲業就有發展的空間。不管是誰,都要吃飯,無論貧富,也得先墊飽肚子,不是麽?而墨家村的村民,窮的吃不起早餐的人家,早已是不存在的肯定,這在五天一個集市上就能感覺的出來。
    那些買早餐的人,好像餓了五天都沒吃飯一樣,每個移動的小吃攤前麵,都會被圍的水泄不通,寸步難行。買不到早餐的大人則怨言四起,說偌大的墨家村居然沒有固定的早餐店,丟臉都丟死人了。吃不到早餐的孩子們,則“伊哇伊哇”地哭著鬧著不肯回家,父母隻得到熟食攤或副食品店裏買來可能過期的火腿腸之類的哄著吃了才善罷甘休。
    墨善還知道,十多年前,墨家村曾被兼並和拆遷的中小學校也已經重建並早已投入使用,原本去了縣城的孩子都被強製送回戶口所在地的學校就讀。這些孩子的早餐,很少會在家裏吃,大多也是在路上的三輪車攤子上買的,這也是墨蓉想要買三輪車賣早點的主要原因之一。
    開家固定的早餐店,隻要能吃得苦,就一定不會虧。另外,墨蓉若自己有過了開店做生意的經驗,日後就算這裏生意不好,她也不會想著再去幫人打工,她完全有經驗去別的地方——比如縣城或市府那些更大一些的地方,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餐飲店,這對於她的一生,也是個尚好的計劃和歸屬。
    基於上述諸多需要開店的原因和諸多可以開店的理由,綜合總結之後,墨善決定,在村裏為墨蓉開一家固定的早餐店,不但可行,而且是勢在必行。於是,借著個要回家照顧病重老爸的理由,辭掉了年薪不錯但做的不是那麽舒心的工作,回了老家,準備幫墨蓉開起早餐店後,再另謀出路。
    然而,計劃與實際,想法與現實往往不會和諧共處。墨善這一費盡心思覺得可行的開店規劃,卻招致了除墨蓉之外所有家人的反對。
    墨安認為,在自己人的地方做生意,根本賺不到錢,不然,前麵不是沒有人開過,開個一年半年的,就又關門大吉。
    墨賢認為開早餐店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都得低三下四,用笑臉討好顧客,有損墨家父子一輩子不討好別人的顏麵,到賺不來錢要關門的時候,就更丟人。
    周蓮花則不是猜忌而是肯定墨蓉屁股不著店,她始終信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真理,認為墨蓉總有一天要關起店門先上麻將桌要緊。
    馬誌康與墨安的意思差不多,也覺得熟人的生意最不好做,還不如跟陌生人做生意。
    墨婉說不出太多的理由,隻是覺得開早餐店比上班辛苦,墨蓉會堅持不下去。
    墨泰無商量餘地,隻能在他不屑一顧的口風中可以聽出他是瞧不上掙賣早餐這些小錢的。
    墨善也反問過他們每一個人:你們有更好的辦法留下墨蓉替你們承擔照顧父母的責任嗎?你們有足夠的錢來支付給墨蓉,讓她的生活得到最基本的保障嗎?
    眾人皆一概沉默不語,一概沒有更好的辦法留住墨蓉,卻一概沉默著反對墨善給墨蓉開早餐店。墨蓉不想犯眾怒,就同墨善商量著等過了年再說算了。最好是墨賢能平平安安地過完年,等墨泰和墨安他們輪流完在家照顧父母的時間,親身感受到在家照顧老人家實在不容易的苦頭後,再決定要不要在村裏開店的事。
    墨善想想也隻能這樣,就趁這個沒有工作的空檔,去了離墨家村不遠的一個專門治療腰椎盤突出的私人診所,接受腰椎盤複位治療。
    墨善的腰骨小時候就因多次跌倒蹲坐等受過挫傷。剛出社會打工那幾年,幹的也都是勞力活,抬杠重物時又閃過幾次,一直以為隻是個硬病,蹲坐彎腰時,注意一點就不會出大問題。唯一一次失戀時,因心情不好而跌坐到板凳邊角、導致尾椎骨挫傷開裂,她也隻是趴在床上趴了半個月後就行動如飛了,從來就沒把這身子骨當成有病的樣子要好好的保養過。
    直到三年前的那個春節,在墨安家幫周愛菊收衣服時,一個彎腰,就直不了身之後,才懷疑到自己的腰板不會僅僅是扭傷或閃傷這麽簡單。但坐著椅子當步行熬過春節後,又好好的開始上班工作去了,根本沒記得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時候天氣不好也會生痛,痛得嚴重,就在腰間綁條綁帶什麽的,熬著熬著就熬過一月又一月,熬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熬到那次回家送墨賢二次住院後、又開車回福建那天,她的雙腿,像徹底癱瘓了一樣,一條疼痛,一條麻木,再也走不了路。
    好在墨善在外工作多年,人緣甚好,每個地方都有結識幾個比較知心的同事和朋友,安徽的人事主管、各地的同事以及福建的倉儲主管莊清等,都極是貼心的關注著墨善。
    莊清是福建某鎮本地人,年長墨善十多歲,原是福建一家國企單位的員工。九七、九八那幾年前後,內地國企紛紛倒閉解散,莊清提前作了內退,率先帶頭下崗去沿海地區打了幾年的散工。
    新世紀開始,當地政府在莊清原單位廠房的周邊,規劃設置出一個偌大的工業園區,以化工醫藥為龍頭,招攬來諸多屬於央企的化工企業。也有幾家先見之明的當地房地產老板,提前買了地皮蓋好廠房,出租給規模較小的化工私企。不但解決了本地諸多下崗工人的再就業問題,就是那一屆的政府官員,也被當地老百姓為他們的政績套上了“為民造福”的豔麗光環。畢竟,從農業到工業,是一個質的飛躍。從一個靠天吃飯的農民搖身變成一個每月都有固定工資拿的工人,誰又不會向往而津津樂道呢?盡管有許多成了工人的人們知道這個行業絕不是以前國企裏的“鐵飯碗”,而且也影響子孫後代的生存環境。
    莊清等一幹人,也是趁了那年的時機,回到本地,進了工業園的私企工作。當時在福建打工的墨善,也曾因在化工行業就業多年,在化工私企小範圍裏倒是名聲稍起。比如勤勞敬業、能吃苦、吃得虧、管理得當、人緣好、會給企業老板掙錢等等,在行業裏也有了點名氣。盡管在離開安徽之後去過廣西江西等地,此時到福建也差不多隱匿般的沉寂了兩年,還是被浙江的一個老板得到她的號碼後,再三勸說,也請來進了工業園工作,並租房住在了莊清原單位的宿舍小區,與莊清住的那棟樓房,進出的大門是同一扇。
    在同一扇大門裏進進出出久了,也就自然認識了。又經別的同事介紹,莊清跳槽與墨善成了同事,在墨善手下做了幾年的倉儲主管。後來,莊清的丈夫得病嚴重,迫使她辭去工作,專職在家照顧病中的丈夫。當然也沒忘記同一小區裏住著的墨善,比起原先在同一個單位上班的時候,反倒照料得更是周到體貼了。不久,莊清老公不治逝世,獨生女兒早就出嫁的莊清閑置在家,除了跟她的老姐妹們就近遊山玩水和跳跳廣場舞之外,有空就買點菜去墨善宿舍燒著叫老同事們一起吃喝,把墨善當成自己女兒一樣關護著。
    看到孤苦無助的墨善,淒淒慘慘、近乎癱瘓的躺在陰暗的小房間裏痛苦地呻吟著,母愛泛濫的莊清,強行把墨善帶到當地的醫院做了檢查,照了ct,才知道這是腰椎盤突出,而且五節之中沒一節是正常的,不是增生突出,就是彎曲移位。還有尾椎的舊傷,隱約可現,天還沒下雨,坐骨神經反倒開始疼痛預示陰冷潮濕的天氣了。基於這麽多的毛病,莊清怎麽也不同意她再繼續做那既勞心又煩心的工作。
    “盡管收入可觀,但若沒有的身子骨,你又能拿什麽本錢去賺那些錢?”莊清如是規勸墨善說:“以前,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現在,健康是賺錢的根本。沒有健康的身子,你賺多少或能賺多少,都隻是搬塊豆腐來墊腳——白搭。”
    其實,不用莊清規勸,墨善也決定辭職回家,不能再幹了的。這一年下來,回家的次數比過去十年加在一起的次數都還要多。以往都是坐別人車,如今卻要自己駕車,每一次都還是因那些讓人精神崩潰的傷心事而不得不回。來來往往的路上,墨善的身心皆在承受著過往所沒有的疲憊和傷痛的煎熬,根本沒有精力和精神再繼續從事那高危行業的工作。她早就想徹底的回家休養一陣子了。
    聽說墨善要去治療腰椎盤突出,莊清就自告奮勇地跟著墨善來到墨家村,陪著墨善在診所裏住了一個月。也就是在這個月裏,發生了一件誰也想不到而誰也未曾去想過的事,才讓墨善和墨蓉決計立即把早餐店給開起來,不再顧忌墨賢他們的反對。墨賢那些所謂開店會丟盡墨家顏麵的理由,相比起這件讓墨賢想也不曾想過的事,隻能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臉,自然丟得也小之又小了。
    這件事發生在墨賢第三次住院的時間裏,也就是墨善住進私人診所接受腰椎盤突出治療大概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
    墨賢第三次又是因造口發炎而提前住院。這次住院,還是剛回到家的墨善和墨蓉一起給送到醫院的。
    墨善安頓好了墨賢後,就在莊清的陪同下,住進了私人診所治療腰間盤,墨蓉則繼續留在醫院照看墨賢。幾天後,就輪到了墨泰要來醫院照看父親的時間。
    墨泰倒也沒有失言,按墨賢第二次住院那回算賬時說定的日期晚了三天就到了。據他說,晚了三天,是因為上次算賬的時候,他也前後花了三天的時間,算到了自己的這個月,所以,墨蓉就得多在醫院照顧父親三天。
    墨蓉也懶得爭辯,心想那麽長的時間都過來了,不計較你這三天工夫。不過,她一看到墨泰進了病房,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醫院,一刻也不想多看到墨泰幾眼。
    墨蓉在私人診所的大門口下了車,來告訴墨善說有大哥已在醫院照料父親,叫墨善自己安心治療自己的腰板,別替父親擔心。隨後又很是慚愧地對莊清說:“我妹妹在自己家門口住院,都沒有家人來照看她,反倒要你一個朋友在這裏照顧她,真是難為情了。”
    莊清說:“你家現在是特殊時期,你要照顧你老爸先。再說,我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以前我也得到過墨善不少照顧,來照顧她也是應該的。對了,墨善,你晚上想吃什麽,我跟墨蓉一起回家煮了送來給你吃。”
    墨善說想吃紅燒肉,莊清和墨蓉兩人便一路竊竊私語,回家給墨善做紅燒肉去了。
    墨善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墨安氣急敗壞的電話:“墨善,你知道我們現在住的房子已經被拆建了的嗎?”
    “怎麽可能,我們不是住的好好的嗎?”
    “還怎麽可能呢,你都不知道我們的房子已經被大哥當成拆建房拆建一平了的,根本沒有土地使用權和房產權,我們住的房子,等於不存在,我根本辦不了房產證。”
    “你這個時候想起辦房產證做什麽?”
    “周愛菊不是一直說我沒房子給她住嗎?爸說那兩間本來就是給我的,隻是房產證上寫了大哥的名字。這幾天剛好大哥在這裏,想叫他把房子的戶頭轉過來,免得以後爸走了,他若是不讓,我們也就沒有辦法了。”
    “那他同意轉了嗎?”
    “他說他本來就沒打算要,那房子現在也不屬於他,而是他在建新房的時候,把老房子先申請拆除了,再批得新房地基建房的。”
    “這不可能吧,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他的房子還是沒拿到房產證的。”墨善沉思片刻說:“按理說,他有老房子的名字,要建新房子,也得先把老房子轉戶後才能獲準批建的。但這麽多年了,老的沒有轉戶,新的也沒有房產證下來,他又是靠什麽……哦……”墨善突然明白過來,失聲說到:“難道當年他就是偷偷的把老房子報廢了才批了地基來建新房的?”
    “就是這樣我才生氣發火,和他吵起來把他趕走了,”
    “什麽?你現在把他趕走了?”墨善驚問道:“你把他趕回江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