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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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重生
一向冷清的西門大宅內,今日,高堂滿座,而坐在正中央的西門羽兮,也奇異似的一直保持著微笑。
起初,下人和來賓們都覺得心驚膽顫,然,當看到一個冒失的丫頭在她麵前打翻了一個托盤,她仍是笑著的,且並沒有出聲嗬斥,便心放寬些了。
門口開始有些騷動,原來新郎官來了。
尚真星穿著一身紅色喜服,再配上他招牌式的微笑,迷煞了許多待嫁閨中的小姑娘。
他走進,一眼便發現一直保持笑容的西門羽兮,然,他的心卻咯噔了一下,他輕輕甩了下頭,避開她的臉,看向別處。
他走到羽容的母親身邊,恭敬地鞠了一躬,並低聲輕喃,“嶽母大人。”
張敏敏點點頭,垂下眼,微白的發絲在燭光下閃著銀光,她的眼角有些濕潤,用絲巾點了點自己的雙頰,笑著道:“以後,羽容就拜托真星了。”
尚真星鄭重地一笑,隨後,他一步步走近主座。
西門羽兮坐在最顯著的位子,她的右邊坐著王清麗,左邊坐著西門商,三個人都對著他笑,讓他的背脊滲出了少許汗珠,笑容險些掛不住。
“小婿給嶽母大人,大哥,大姐請安。”他們一家一直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今日的禮數,他著實記了很久,若不是為了溫柔乖巧的羽容,他一輩子都不會再碰這些了。
西門羽兮沒有一絲的變化,仍是上揚著嘴唇,嬉笑著看著他。
王清麗和西門商對視一眼,西門商挑眼,王清麗點頭,對著尚真星笑,“乖,這是紅包,以後要好好對待我們家羽容。”
“是,謝謝嶽母大人。”他接過,厚厚的一疊,想必不少。
“把小姐攙扶出來。”西門商對著身邊的柴總管嚷道,眼睛不是射出狠毒的光芒。
柴總管身體縮了縮,看了眼仍是一張笑臉的羽兮,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快速了跑了出去。
大廳人聲鼎沸,紛紛等著漂亮的新娘子。
“不好了,小姐上吊了!”人未到,已聞其聲。
尚真星一愣,隨即扔掉手上的紅包,立刻一個箭步,飛出門外。
不待柴總管的反應,一把拉住他的長袖,大喊,“快帶我去。”
柴總管沒有發愣的機會,立刻被拽著往前走。
她仍是一臉稚氣,即使身著著豔紅色的喜服,仍掩飾不了她青春活潑的朝氣,然而,此刻的她卻是那樣的安靜。
她的眼不再轉動個不停,她的唇不再一張一合,她的手不再主動牽起他的手了。
他看著垂直掛著她,不動。
“姑爺,姑爺!”
尚真星輕柔地把羽容從紅色的綾羅中解脫出來,他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裏,為她攬去嘴角的發絲,為她擦掉豔紅的唇色。
“為什麽你要如此?”他不明白,不明白,那時的她是多麽高興!然,現在為何卻?
“姑爺,你看。”柴總管眼尖的發現西門羽容手裏拽著的白色絲巾,上麵似有紅色的劃痕。
尚真星抽出絲巾,兩個大字赫然出現。
姐姐!
姐姐字體旁邊還有個豎心旁,不知是個什麽字。
然,尚真星一看到這個偏旁,他腦中立刻閃出一個字。
恨。
尚真星也笑了,手中的絲帕卻在一瞬間變成粉末。
他橫抱起西門羽容,一臉平和地走向大廳。
“羽容啊,為什麽要這麽做啊!”張敏敏淚眼婆娑,一見到羽容的屍體,立刻撲了上來,搖晃羽容的手,拍打她的臉,試圖把她弄醒。
“娘,羽容必是我的妻,請受我一拜。”他抱著羽容,當下便朝著張敏敏跪了下來。
“孩子,可是我兒已經……”
尚真星騰出一隻手,握住張敏敏,笑著,“娘,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張敏敏點頭,不再多言。
他把西門羽容靠在張敏敏的懷裏,自己則是一步步走向那個仍是一臉微笑的女人。
“賢婿,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再包庇羽兮了,我全都告訴你。”王清麗一臉大義滅親的架勢,她站起身子,淚光閃閃。
“昨日夜晚,我為羽兮端藥,聽到裏麵的爭吵聲,內容好像是羽兮威脅羽容不要嫁給你之類的話,如果她不聽,羽兮就會加害敏敏。”邊說之際,時不時拿出手帕擦著自己的極少的淚水。
尚真星不理她,隻是看著座上的羽兮,眼神平和,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般。
西門羽兮微微歪著頭,仍是笑,不語。
“為什麽要如此?”
羽兮眨了眨眼,嘴角的弧度依舊不變,一雙漆黑的眼沒有任何一絲光芒,靜靜與他對視。
“看著別人的不幸,你開心嗎?”
羽兮擺放在木椅把手上的雙手微微翹起,她的眼半垂,笑容依舊不變。
“或許,我該說,你的不幸是注定的,因為你不配擁有幸福。”
羽兮的眼抬起,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緊凝視著他,嘴角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滴紅了她麵前的糕點,但,她仍是笑著的。
“我尚真星從未恨過一個人,我總是認為人沒有真正的壞,然,你成功了,你打破了我一向以來的信仰。”
柴總管見西門羽兮吐著鮮血,想上前為她止血,卻被西門商一個惡毒的眼神阻止。
“今日之事,我會銘記於心,望你多加保重。”他轉身,抱起地上羽容,對著敏敏點了點頭,“因為你的仇人大軍中,多了我一個。”
煙霧迷蒙,他身形頎長,微風漸起,吹動他二人腥紅色的衣袍。
“快滾!”待尚真星離去,西門商一臉恨相,朝著在座的人一聲吼道。
不到一刻,人煙消去。
“大娘,您的演技真得太厲害了。”西門商一臉奸笑,他摟著王清麗,曖昧地摸著她的臉。
“去!隻知道甜言蜜語。”王清麗嬌羞地拍打著遊離在她臉上的手,卻又不拿走。
西門商親了王清麗臉頰一口,隨後,他看了看身後蒼白的人,指著她,問:“大娘,她怎麽辦?”
王清麗離開西門商的懷抱,走至羽兮的麵前,蹲下,摸著羽兮傷痕累累的手,“她如果在她十歲那年死了,或許我對她還會有一絲內疚。”
“那年,她穿著一身乞丐服,堂而皇之的歸來,帶著一股狠勁。”她用絲巾擦去羽兮下巴上的鮮血,“如果她不回來,或許我也不會變的更加冷血了。”
說起往事,仿佛曆曆在目,紅色藥丸,張揚的笑,冰冷的眼神,西門皓的器官……
“商,把她仍到乞丐窩吧。”
怎麽來,怎麽去,不要來打擾她。
“可是,你不怕她……”西門商猶豫,他深知西門羽兮的武功,如果她好了,一定會來找麻煩的。
王清麗站起身,飄進西門商的胸膛,眼尾一挑,“她都已是這樣,你還怕?”
“當然不是!”笑話,想他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怕個殘破的女人!
“她反正也不會活多久了。”依偎在西門商的肩上,她用餘光看著仍是笑意盈盈的羽兮。
熟悉的惡臭,熟悉的蚊蟲,熟悉的氛圍。
她安靜地躺在南城最大的垃圾覆蓋地,看著來來去去的人,有些人把殘渣冷飯倒在她的身上,有些人嫌惡地踢她幾腳,有些人拿石子砸她。
有什麽關係呢?
她始終笑著,脖子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似一條蜿蜒的小蛇緊貼著她的喉,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允鮮血。
她散著發,任人踐踏而過,幾個好事的小孩子笑著從別後拿出剪刀,一個動作,她的頭發全數被剪,隻留到肩部。
然,有什麽關係呢?
她始終笑著躺在那裏,等著死,等著最終沒有知覺的時刻。
“阿大,快看看,姑娘還好嗎?”
是誰?她就要休息了,是誰打擾她!
她半睜著眼,一個漆黑瘦高的男人闖入視線,他看著她呆愣片刻,突然,流下了一長串眼淚。
是怕她嗎?
“大小姐,你要堅持,我一定會救你的。”
男人不待她的反應,一把抱起她,一點也不嫌棄她的肮髒惡臭。
是嘛?還會有人要救她,看來她是真的要休息了,竟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她笑著閉眼,放鬆全身,任由男人抱著。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她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蓋著柔軟的被子,身上的也被清洗過了,衣服也換了件幹淨的粗布做的衣服。
她側頭,看到床邊坐著一個婦人,大約四五十歲,一臉慈祥地看著她。
“醒啦,來,喝點稀飯。”
她不語,笑著任由婦人擺弄她,喂她,而她卻未張開口。
“姑娘,別笑了。”喂了一口,慈祥的婦人為她擦掉嘴邊的水漬,有些無奈地說道。
此時,男人走進來,看著未動的稀飯,明了,跟婦人耳語幾句,婦人點頭走出。
“大小姐,身體好些了嗎?”
一片沉寂,她看著他,笑。
“或許大小姐忘了小人了,我是北城那個夥計,您上次放了的夥計。”
她仍是不語,看著他笑。
男人端起小碗,舀起一湯勺,遞到她的嘴邊。
“我是阿大。”
她不張口,看著他,仍是笑。
“小姐為何會變成這樣,阿大沒有權利問,但在阿大心中,小姐是個好人。”
她是個好人?
笑話,如果這句話傳出去,恐怕會是那城今年最好笑的笑話了。
她的眼閉上,睫毛微微抖動,手卻碰上小碗,推拒著。
“小姐,您不僅救了阿大的母親,也救了阿大。”男人堅定的眼神不變,他端著的碗在她麵前,一動不動,“阿大一定不會放棄小姐的。”
她睜開眼,一片水蒙蒙的,她用力的朝他笑著,咽回一切可能的東西。
“大小姐,知道為何我娘讓您別笑了嗎?”他伸出另一隻手,擦掉她眼尾一絲絲潮濕,“因為,您的笑真的太難堪了,太苦了。”
酸楚感一下湧上心頭,淚水抑製不住洶湧而下,她張開嘴,咬住湯勺。
“大小姐,”阿大用袖口擦掉她鼻子下的粘稠物,然後笑著再舀了一勺遞到她的眼前,“大小姐,再多吃一點。”
“阿大。”
阿大愣住,意料未及,隨後憨厚的笑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
“我真的是個好人嗎?”
阿大重重的點了好幾下頭,神情嚴肅,“大小姐,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阿大,我殺過人。”
阿大的神情不變,再舀一勺稀飯遞給她,“那個人肯定不是個好人,小姐才會殺他的。”
她盯著他,良久,伸手握住阿大拿著湯匙的手,他溫暖的感覺立刻傳進她的手心,“阿大,你願意永遠陪著我嗎?”
紅暈蓋過阿大的臉頰,他不敢看著她,他不知道怎麽辦。
“不願意嗎?”果然,她這種人,不應該還有奢望。
然,她的手被反握住,大大的手掌緊緊包裹著她,她的心很安,她的心很暖,從未有過的平靜。
“大小姐,隻要你不嫌棄,阿大,”他仍是垂著眼,不敢看麵前的人兒,紅暈越來越深,“阿大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阿大,謝謝你。”
阿大終抬頭,他聽出她語中的哭腔,果然,她在流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她的一雙美眸卻是含笑著,不再是難堪苦澀,他立刻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她一直往外流的淚,“大小姐,你不要再哭了,阿大,阿大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阿大。”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
阿大撓撓頭,“那我怎麽稱呼小姐啊?總不能叫名字啊。”
她重新躺下,看著獨自煩惱的阿大,笑了,“阿大,我沒有名字,你幫我取一個吧。”
“該叫什麽呢?”阿大思索著,突然聽到一句話,讓他大吃一驚,他睜大眼睛看著她,十指相交,“小姐要我娶?”
她一驚,隨後笑笑,點頭。
“娘!”阿大興奮地站起身,朝門外大喊。
王室立刻衝進來,以為發生什麽事了,當她看到好好躺著的西門羽兮,呼了一口氣,然後又打了下阿大的手臂,“阿大,姑娘不是沒事嘛,你亂喊什麽?”
阿大不理會親娘的抱怨,一個勁的抱住她,一臉傻氣笑容,“娘,小姐說要嫁給我哎!”
王氏不回答,視線卻落在笑著的西門羽兮,她把阿大趕出門去。
“小姐一看便是大戶人家,怎會有這個想法呢?”她不是不同意,但,他們家是普通的,甚至是貧瘠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個較弱的老婆。
“大嬸,我不是什麽人,隻是被你們救回來的人。”
“小姐,阿大和我救你不是貪圖你的回報,你不需要以身相許。”她家阿大,她看得出是喜歡眼前這個姑娘的,可是,他們不能勉強人家的。
她支起身子,雙手攤開,眼神誠摯,對著王氏,“大嬸,我不是報恩,我喜歡阿大,他讓我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不是個什麽都不會的人,我會和阿大一起幹活,一起賺錢。我想和他組成一個家,我想有您這樣的娘,我想有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想和你們一起過日子。”
心酸,王氏摸著心窩,很痛,她不知道眼前的姑娘到底發生過什麽事,然,她的話,她的眼,一切都讓人那麽心疼,她的淚不自覺流了下來,她點點頭,抱住她,安撫她的背。
“大嬸,我能喊您娘嗎?”被拂過的背好熱,她小心地問著。
“傻孩子,喊吧。”
“娘,娘,娘。”一口氣喊了三聲,她的心跳動得異常快速,她貼著王氏的心口,感受著王氏給的溫暖。
“孩子,今晚我陪你睡。”
她不語,緊緊抱住王氏,被單,濕潤一片。
“大夫,你老實說,還有多長時間。”她抽回手,平靜地問著。
老人歎氣搖頭,捋著自己的小胡子,“你中毒很深,再加上練功時走火入魔,又沒有好好調養,這,恐怕……”
“說吧。”
“最長還有兩年。”
她笑了,還有兩年時間,足夠了。
“不要告訴他們。”她從脖子裏抽出一塊玉佩,是她小時候為了慶祝她滿月時,王清麗為她戴上的,此時,她毫不猶豫拿出,“謝謝了。”
老人搖頭,說,“我不能治好你,這診金就算了。”
“不,”她丟給他,“拿著。”
“那好吧。”他把玉佩放進包裏,“雖然老夫不能治好你,我一定盡力為你想辦法的。”
“多謝,不用。”
最近,她常常感到很冷,她為自己加了件衣服。現在,她能動了,如從前般,雖然不能運氣,但幫阿大做些農活還是可以的。
“大夫,”阿大從外麵走進,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她沒事吧?”
老人咳嗽兩聲,笑笑,“沒事,隻要好好調養就行了。”
“太好了,來,喝雞湯。”他笑嗬嗬的,放在她的手上。
“那,老夫就告辭了。”
阿大回頭,從懷裏掏出幾個銅板,麵色愧疚,“大夫,下次再補上。”
“不用了。”不多說,老人那好包囊,匆匆走出。
阿大笑了,可以省下一些錢了,他回頭,看到碗裏的湯紋絲不動,皺眉,“小姐,你怎麽不喝啊?”
“阿大。”
“小姐,先喝湯啊。”
“這隻雞很貴吧。”上等的烏骨雞,肯定用了他們很多錢。
“不貴,不貴,你喝吧。”阿大把手裏幾個銅板偷偷藏起來,幹幹地笑著。
她點頭,慢慢地喝著,“阿大,你們怎麽會來到南城?”
“我聽說西門家要嫁女兒了,我以為是大小姐你,所以我想給你送賀禮。”
“是什麽?”
“是紅薯。”說起這個,阿大臉上揚著自豪的表情,他不是自誇,他家的紅薯是全國最甜的,他娘種的紅薯他一輩子也吃不膩。
“阿大,謝謝你。”
“小姐,不要這麽客氣嘛!”他撓撓頭,害羞地低下頭。
“阿大,你願意娶我嗎?”
阿大鄭重地點頭,秉著一股氣,不敢吐也不敢吸。
“阿大,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阿大把氣歎了,他放肆地牽住小姐的手,“我喜歡小姐,不論其他。”
“阿大,謝謝你。”
“我不是說了,小姐不要這麽客氣嘛。”
“阿大,以後就喊我小小吧。”
“小小?”
“小依附大啊,”她嬌嗔一笑,靠在他的肩上,“以後,我就要依附在阿大身上了。”
“依附?”
“阿大,以後要好好照顧我,小隻依靠著大。”
“阿大永遠保護小小,以後不會讓小小受到欺負的。”阿大扳正小小的身子,認真地說著。
在她自欺欺人的以為王清麗終於明了她一直以來的心願時,她的心已經死了。
在她喝下王清麗給她的湯時,她已經做好死的決心了。
自她懂事以來,西門韌的冷漠,王清麗的毒打,西門皓的冷笑,一直縈繞心頭。
自她懂事以來,她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除卻寒冷以外的感覺。
自她懂事以來,渴望和仇恨一直支撐著她,走過一個個黑暗的陰道,渡過一個個寒冷的冰窟。
自她懂事以來,她的心便已經硬了。
西門羽兮,你真的應該死了。
西門羽兮,王清麗注定是永遠不會愛你的,她永遠不會真心摟你入懷,不會真心的對你噓寒問暖的。
西門羽兮,你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你讓你自己過得艱難苦痛,讓別人也過得同樣痛苦。
西門羽兮,你已經折磨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
西門羽兮,我不再陪你了,我已經累了,我不會再和你玩親情遊戲了。
西門羽兮,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西門羽兮,我有阿大了,有婆婆了,他們喜歡我,他們沒錢還為我燉雞湯,阿大也願意娶我,他不介意你的殘破,他是真的喜歡我。
西門羽兮,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我要過正常的生活了,我會做個好妻子,好媳婦,好媽媽,雖然你給我的時間不多,但我一定會做好的,我不要像你,我要沒有遺憾的離開這個人世,我要帶著祝福與幸福離開這個人世。
西門羽兮,在有限的日子裏,我不會再像你那樣自殘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好好調養自己的身子,我會為阿大生個孩子的,他不會像你我,他會健康的成長,雖然沒有錢,但他一定會是個好人的。
西門羽兮,你放心的走吧,不多久,我也會去找你的,你不會孤單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西門羽兮,所以,再見了!
小小抱住阿大,在他背後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低聲說了句,不足以讓阿大聽到的音調,“西門羽兮,永別了!”
一件布置很簡單的房子,桌子椅子,床和櫃子,都有,然,也僅有這些。
阿大的房子裏麵隻有兩件房,而且都很小。
她被安排和王氏一間,王氏說,則個好日子,再讓她下嫁。
阿大的鄰居都很好,一聽說她是阿大未過門的妻,對她都很熱情,每個都誇她很漂亮。
“阿大,真不知道你上輩子休了什麽福,能娶到這樣的美人!”隔壁張大媽拍著阿大的背,語氣有些羨慕,眼神不時瞟著小小。
王氏賠笑道:“張媽,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家阿大也不差呀!”
此語一出,眾人皆笑,而阿大,則是羞紅著臉,推著王氏,“娘,你怎麽這麽說啊。”
小小也跟著笑,她挽住阿大的臂彎,親昵地貼著他,“阿大很好,我還擔心配不上他呢!”
張大媽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女兒,歎了口氣,隨後又揚起笑容,“王媽,這下可好了,你這媳婦不但人美,嘴也甜,哪像我家這個悶葫蘆,不聲不響的。”
張小敏始終低著頭,聽到母親提到自己,略微抬起了頭,看了眼小小,然後又立刻低下,默不作聲。
“看,她就是這個樣子,當初我還想把她嫁給阿大呢,現在阿大都有老婆了,那她該怎麽辦嘍?我還真是擔心她嫁不出去。”張大媽搖搖頭,對著王氏抱怨道。
阿大抿嘴,他走至張小敏跟前,手搭在她的肩上,“小敏,不要聽你媽亂說,阿大哥相信你一定會嫁出去的。”
張小敏點點頭,仍是盯著地麵。
“小敏,不要害羞,來,見見你嫂子。”阿大抬起張小敏的頭,側了身,讓她的眼正好落在小小身上。
小小走近,對著她笑,雖然不是很舒服張小敏的眼神,但,沒關係,她此時是小小,她要親近阿大身邊的每個人。
“小敏是嗎,阿大經常談起你,果然真人更漂亮。”
張小敏確是五官長得都不錯,算得上清秀,除了皮膚較為黝黑外,她真的是個蠻好看的小姑娘。
張小敏的眼不動,直直地看著她,猶如萬劍寒冰,一一個向她射來,她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拉了拉阿大的衣服,示意他來解決。
阿大終究是個老實人,況且張小敏和他青梅竹馬,他自然不清楚剛才二人的洶湧澎湃,他當是小敏的害羞,立刻拍怕小敏的腦袋,取笑道:“小敏啊,你不要總是這麽害羞,不說話,人家會當你是啞巴的。”
“是啊,真沒禮貌,剛才人家小小跟你打招呼也不搭理。”張大媽也拍了小敏的腦袋,不過力氣卻是截然不同的。
“沒關係的。”小小微微吐著氣,擺手笑著。
“那麽,王媽,日子定在哪天?”
“就後天。”王氏牽過小小的手,欣慰地說,“拜個堂就成了,這孩子也不要求太多。”
說是後天,轉眼就到。
胭脂香粉,綾羅綢緞,紅燭喜炮,一件沒有。
今日,她穿著如常,唯有一件紅蓋頭代表今日的喜慶。
阿大也僅是發絲上的頭繩為紅色的,不過,他很高興,任何外在的事物,他從不放在心。
“小小,你今天很美。”他看著她,眉眼含笑,聲如春風。
她壓了壓心口的起伏,站起身,把蓋頭遞給他,溫柔一笑,淡淡地說:“阿大,你也很好啊,來,幫我蓋上吧。”
若說窮人家辦喜事是極為寒酸的,那也不盡然,至少他們是熱鬧的。
王氏為阿大辦了兩桌,他們沒有親戚,所以較為親近的鄰裏都請了,而這些鄉親們,每個都會自己帶一份菜,或者是兩份,這樣,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滿滿的一桌也是十分豐富的。
她和阿大被分開坐,說是習俗。
她不介意,雖然當看到張小敏坐在阿大身旁時,手不自覺的握緊,然,她吸氣,微笑看著前來祝賀的鄉親,一一道謝。
你要記住,你是小小,她已經死了。
“阿大哥,你知不知道嫂子是怎麽樣一個人?”張小敏平常靜默,然,一麵對阿大,她的話就會許多,有時,她的母親還會吃醋。
張小敏的聲音不大,卻能讓鄰桌的她聽得清清楚楚。
“小小啊,她對我很好。”
“不是,她不叫小小!”她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聲音不自覺的上揚。
她站起身,端起酒杯,朝眾一敬,“今日,多謝各位賞臉,小小再次替阿大感謝大家。”
她一飲而盡,來到阿大這桌,拉起阿大的手臂,“阿大,你不要隻知道和小敏妹妹講話啊,也謝謝大家呀。”
“是啊,阿大,你看你媳婦都會做人啊。”起哄的人,在哪都會有。
張小敏的臉刷地一下子全紅了,她狠狠地瞪了小小一眼,隨即低頭。
而她,笑著承受她的冷眼,她想和她保持友好關係的,然,張小敏,卻沒有這個意思。
她雖然是小小,但不是任由欺負的弱女子。
“嘿嘿,不好意思,我不會說話。”阿大摸了下自己的頭,憨厚地笑說,他拿起杯子,“多謝了,我和小小一定會幸福的。”
“阿大,不好意思,晚來了。”夜幕中,一個蒼老有勁的聲音響起。
阿大放下酒杯,走出席位,眯眼看了眼,大喜,“原來是表舅啊,娘,表舅來了。”
王氏的雙眼濕潤,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初的斷絕來往,今日還會有親戚來。
“表哥,你,你怎麽會知道?”
“表妹,收下吧。”一些雞鴨,略微薄禮,“老家最近幾年小災不斷,隻能送這些了,表妹不要嫌棄。”
“表格怎麽說呢,這些對我和阿大算是最好的禮物了。”王氏收下,暗自擦掉眼淚。
一抬頭,看到表格身後的褐衣男子,王氏好奇,“表哥,難道他是你的?”
“不是,不是。”老漢拍頭,尷尬笑笑,退後一步,與褐衣男子並排,“表妹,這是我的大恩人呐,他救了我一命。”
王氏一聽老漢之語,略微激動,她握住老漢的手,問,“表哥,你得了什麽病嗎?”
“沒有,表妹,我沒事了,隻是在趕路時被山賊砍了一刀,幸得恩公出手相救。”他安慰地笑著,企圖使王氏放鬆。
“恩公,這是我表妹,那是他兒子,今日就是我侄兒成親。”他轉頭,對著呆愣的阿大道,“阿大,哪個是你的新娘子啊,快帶過來給表舅瞧瞧。”
阿大點頭,牽著小小的手,來到老人麵前。
小小自然是聰慧的,她一屈身,“表舅好,我是小小。”
再側身,一低頭,“恩公好,多謝您救了我家表舅一命,如不嫌棄,在此喝杯薄酒吧。”
一聲冷笑,她抬頭,冰冷的目光熟悉又陌生,“小小?”
話音一落,她的手便被抓起,手掌被強迫攤開,數不清的疤痕立刻呈現。
“你還說你是小小?”
她淡笑,抽回手,未能。
“恩公,小小今日成親,請不要做如此逾矩的動作。”
阿大見狀,皺眉,他看了眼表舅,還是用自己的蠻力幫小小把手抽了回去。
“恩公,您怎麽了?”老人也眼見不對,平日的恩公溫文爾雅,此刻為何換了副表情。
他冷哼,銳利的雙眼猶如兩條劇毒無比的蟒蛇猛地撲來,小小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好有阿大扶住她,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美麗的笑容,對著他,“恩公,如果今日沒有雅興,希望改日再來作客。”
“西門羽兮,你別想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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