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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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師之殤!
    第五章血殆盡,恨尚燃
    珠宮貝闕,丹楹刻桷;龍樓鳳閣,畫梁雕棟。此處顯然非凡,踏實而且以木搭建的宮殿卻與人馬宮大大不同。
    一直等待風然歸來的蘇紫伶,竟在不知不覺中沉睡,卻在一片安然之後,竟然身處別地。蘇紫伶四處張望,隻見雪靈依偎在身邊,而風然的蹤影卻消失了。
    “師傅?!”蘇紫伶坦然失色,心慌意亂,不禁迎雪靈激動高呼,“雪靈,師傅呢?!師傅是否遇到不測了?!”
    雪靈沒有發聲,隻是搖了搖頭,讓人加倍惶恐!蘇紫伶無法按捺此刻擔憂,猛然衝出高貴的廂房!
    推門之際,幾把長劍突然直直對著紫衣女子!
    一個身穿紅色大袍的黑發男子從侍衛中步出,隻見其袍上繡上精細而高貴的龍紋,身份必然非凡。男子慘綠年華;身材高挑健壯,英英玉立;朗目疏眉,五官細膩;氣息純厚如善君,卻不失柔情綽態。
    紅袍男子傲然抬頭,打量了蘇紫伶一下,“我都覺得奇怪,禦書房為何會有女子的聲音!原來是個絕色刺客!不過……私自闖入禦書房可是死罪啊!”
    語畢,幾個侍衛手中的長劍立刻聽命地刺向蘇紫伶脖子!可人猛然後退,雪靈飛到主人麵前,翅膀一揮,怪異的閃光,如降落的星星般華麗如仙,卻讓侍衛們昏倒當場!
    紅袍男子聰明地捂著鼻子,屏蔽呼吸的他並沒有被此所傷。
    “神鳥?!”紅袍男子不懼雪靈,神色立喜,宛如朽木生花般興奮若狂,“神女?!你是上帝派來拯救十三陵的神女嗎?”
    蘇紫伶一聞,阻止了雪靈欲攻擊的衝動,愕然望向紅袍男子,問道“拯救?十三陵出什麽事了?”
    紅袍男子望天,喟然長歎,愁眉緊鎖,感慨道“我活在十三陵皇宮兩千三百多年,由天真到懂事,開始明白朝政可怕,由相信到失望。我曾向天祈禱,隻要能讓十三陵平靜如初,我隻要活到五千歲就夠了。”紅袍男子突然下跪,抬頭望向蘇紫伶,瞳孔泛濫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哀愁,“神女!十三陵如今被十三皇弟逐漸掌管大權,而皇弟卻被妖精太傅迷惑!妖精不斷陷害忠臣良使,戰士們在她的殘暴領導下死傷無數。如今十三陵隻得三千戰士,她居然……把所有三百歲以上的孩子都強逼去上陣殺敵!如今的十三陵簡直民不聊生!”
    蘇紫伶見識過太傅的殘暴,所以對十三陵如今慘態實在心感同情,可是自私的理智讓人矛盾難安。蘇紫伶欲扶起下跪的皇子,然而他卻誓死懇求可人答應。
    左右為難的女子望向身旁的神鳥,思念不禁脫口喃喃“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天冥……”
    “神女!”皇子突然捉住蘇紫伶的衣袖,迫切道“你要找的人是神界的嗎?不!不管是什麽人我都可以幫你找!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的!隻要你救救十三陵!!”
    如果得到神的幫助,確實是一條尋找寂天冥下落的捷徑,亦是她夢寐以求的方法,於是讓這個心急的靈魂衝動地答應了皇子的請求。
    “三皇子……三皇子……”皇子才剛剛興奮得猛然站起來,長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
    他們同時望向長廊,隻見一個氣衝衝地侍衛狼狽跑來,踉蹌得無禮在奔跑中喊道“三皇子!姬沫太傅要處死七公主啊!!”
    “七皇妹?!她區區一個太傅憑什麽處死公主?!”
    “她……她說七公主犯了神界第三大規條,與人間東漢勾結,並與落荒皇帝有染,為免十三陵軍基內情泄漏出去,所以要立刻處死七公主啊!!”
    “東漢?!”蘇紫伶頓時驚駭一振,腦袋像被雷電劈開一般,好不容易才奮力回神,可人冷靜下來,側頭迎三皇子道“先趕去救七公主,一切路上說!”
    語畢,三皇子立刻讓侍衛領路,急忙前往姬沫的所在地。
    國王體弱多病,已臥床難起,處死七公主一事仿佛並不知情,不然姬沫亦不會如此放肆,竟於大殿賜七公主毒酒。
    三皇子與蘇紫伶迅速趕到,大殿空蕩一片,人煙極為稀少。隻見中央一個頭發散亂的女子跪在地上,握著酒杯顫抖不已。
    “皇妹!!”三皇子在大殿門已急忙喝停七公主的舉動。一頭淩亂散發的女子立刻帶淚回頭,站在帝座麵前的紅衣女子卻大膽命令兩旁侍衛灌七公主喝下毒酒!
    “停手!所有毒害公主的都要誅九族!!”
    侍衛一聞三皇子的威嚴,立刻不敢動手。惟獨一身性感裝扮的紅衣女子完全沒有把皇子放在眼內,急忙跑到七公主麵前,掐住其下巴,舉起毒酒欲倒進女子嘴巴!
    狠毒的舉動頓時讓蘇紫伶意誌高昂,渾身靈力瞬間充溢十指!無形的絲線突然從十指中吐出,疾速直衝,纏繞在紅衣女子的纖手上!蘇紫伶隨著腦海意念,十指將無形的絲線狠狠一拉!
    紅衣女子痛得雙手一彎,毒酒倒在地上!
    解除束縛的七公主立刻慌忙地跑到三皇子身邊,緊抱著皇兄手臂。蘇紫伶見公主已安全,便識趣地收起攻擊。
    “偃司,這是誰?!”姬沫憤然靠近,目中無人地直呼皇子名字!
    四目交接,熟悉的臉孔讓蘇紫伶及姬沫亦驚訝一愣!
    “偃司,你知不知道此女子曾偷入軍營,極有可能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姬沫淩厲似君,直逼仿佛不敢反抗的偃司皇子!
    蘇紫伶卻加倍凜冽,直直盯著姬沫,高昂怒喝“大膽!身為太傅竟不遵守皇宮之禮?!皇子的名字可以隨便直呼的嗎?!”
    得到蘇紫伶的氣勢,偃司亦奮然回複傲氣,一見姬沫翕動雙唇欲反駁,已搶先厲喝道“不錯!本皇子知道太傅對十三陵忠心耿耿,但太傅應該明白自己的任務是什麽吧?!”
    見皇子氣勢已回,蘇紫伶聰明地繼續攻擊道“更何況身為神傅,怎麽可以對人間私自下毒手呢?!雖然人間較弱,但畢竟與神界向來無爭,太傅如此一來,莫非不擔心會讓十三陵背上濫用權力,欺淩弱小之名嗎?”
    “大膽!”姬沫勃然大怒,直直指著蘇紫伶,可惜尚未道出其意時,偃司已打掉姬沫無禮之手,如有神助般狠狠摑了高傲的太傅一巴掌!
    “大膽的是你!!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上天賜予我們十三陵的神女大人!!”偃司迎姬沫怒斥一聲,再望向蘇紫伶,“麻煩神女請神鳥過來。”
    蘇紫伶明白到偃司必定有其用意,便往殿外喊了雪靈一聲,雪白的靈獸立刻隨風飛翔到大殿隻內。
    姬沫一感壓迫的靈氣,顯然愣了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偃司高傲地盯著氣勢大失的紅衣女子,繼續淩厲道“古皇有雲,厄運之神雖潛伏六界,但上帝賜予十三陵神鳥一隻,以抵抗災難發生。神鳥藏於天星,頭如雞,尾如鳳凰,渾身白皙如雪,無翅卻能飛翔。”
    偃司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姬沫已無話可駁。不忿地瞄了瞄瑟瑟發抖的七公主,再識趣地卑躬屈膝,有禮道“三皇子,對不起,姬沫隻是奉愴奈皇子的命令行事。”
    偃司盯著姬沫,不屑地隨意問道“那麽他還吩咐了你做什麽?”
    蘇紫伶豁然驚醒,一心為了救七公主,竟然忘了侍衛之前所說的另一位主角!東漢乃自己出生之地,如果漢獻帝尚未死,他們說的落荒皇帝莫非是……
    可人猛地一振,腦海隨即翻起晝思夜想的麵容,隻怕寂天冥已牽連此事,六神立慌,隨即搶先追問道“你們還有沒有對人類行刑?”
    姬沫神色不悅,此情此境卻無法抗拒命令,“愴奈皇子……在地牢裏處罰那個人間的落荒皇帝。”
    蘇紫伶坦然失色,急忙迎偃司喝道“地牢在哪裏?!帶我去!!”
    偃司二話不問,立刻帶可人前往地牢!
    大牢前隻有兩名戰天使守衛,灰暗的道路上一滴滴血跡清晰可見。偃司向守門人問了一聲“十三皇子呢?”
    侍衛一聞十三皇子,不寒而抖,“方……方才走了……”
    偃司歎了一口氣,再道“麻煩帶這位姑娘進去見那……人類。”
    蘇紫伶望了望眉如愁雲的偃司,可悲的預感讓她隻能抿唇,盡力壓抑著快要跳出身體的心髒。
    一步一步,真相逐漸接近。鮮紅的液體緩緩攝入眼底,蘇紫伶緊握拳頭,卻無法控製顫抖不已的恐懼。
    “你……先退下……”蘇紫伶命令一聲後,停下了腳步,扶牆,虛弱不堪,卻逞強前進。
    鮮紅,範圍逐漸擴大。一塊塊,被血液包圍的東西飛濺遍地,如肉,又如骨。模糊,卻可怖得讓人無法再怠慢!
    猛地跑上前,一張慘不忍睹的臉頓時讓可人驚駭得後退了兩步!與身體同樣顫抖的波光瞬間遮蓋了視線,蘇紫伶緩緩捂著張大卻無法說話的嘴巴,直直盯著眼前求救無門的男子!
    披羅戴翠,卻披頭散發,殘皺滿臉,貴態盡毀。蘇紫伶色弱低頭,往下一看,嘴巴含血,舌頭已丟在懷裏。雙腳膝蓋鮮血淋漓,白骨盡露!
    可怖的手法,那個十三皇子與他有何深仇?!割掉他的舌頭,不讓秘密外傳,這個蘇紫伶尚能明白,但十三皇子為何竟將他的膝蓋骨頭一塊一塊地割下來?!
    她萬萬無法想像,如此殘忍的酷刑居然降落在一代君王身上!!
    散發男子用力伸出同樣血肉模糊的大手,蘇紫伶立刻不振下跪,猛然爬到故人麵前,首次抱住他的雙肩,激動地失聲嘶喊“皇上——”
    劉協已無法說話,強行壓抑著無法形容的舉動,右手費勁地延伸到可人臉上。蘇紫伶擦去淚水,才看清楚劉協那雙絕望又憐惜的瞳孔。
    蘇紫伶首次感到昔日色迷迷的皇上竟然如此可憐,纖手輕輕握緊那隻虛弱的大手,含淚哽咽地戚問道“皇上……為何……為何是你……是不是那個十三皇子把你弄成這樣的?!我去為你報仇!!”
    “啊啊……”劉協一聞此話,立刻收起右手!身體無法挪動,右手卻費盡奄奄一息的力氣,在地上寫下血字!
    緩慢無力的一筆一劃遲遲浮現,蘇紫伶讀著劉協的話“小……心?”
    最後一筆尚未完成,寫字之手突然無力一歪!蘇紫伶驚駭側頭,來不及抱住劉協,君王已倒在冰冷的地上!雙目駭突,如驚又如怒。
    脆弱的淚水再次飛濺,淹沒的兩眶沉重得仿佛要下墜。顫抖不已的纖手緩慢而無力地遊移到劉協瞳前,印在血上,輕輕地為死不瞑目的君主蓋下眼皮。
    蘇紫伶虛弱地爬到劉協跟前,磕了三個響頭,沉沉凝視著君主,再次呼出沙啞的聲音“皇上……臣妾……臣妾……一定會……為你討回這個公道……”
    厄之光紀,一萬零三百五十六年,正月初一,清晨,十三陵國王病重駕崩,上下致哀。
    蘇紫伶足不出戶,欲讓偃司整理喪事後再繼續與十三皇子的對抗,誰知國王駕崩的第二天,十三皇子便以先王遺詔之名,肆無忌憚地登上國王之位。
    民心未定,對人間虎視眈眈的國王愴奈卻要求以神的威力,暗攻東漢京城許昌。偃司第一個反對這種有辱國體之事,卻未敢直言,讓愴奈一口便反駁過來。
    蘇紫伶隻是借助偃司的權力尋找失散的師傅,隱蔽地藏於竹林內尚未露麵,卻已看穿偃司的弱點。以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子之力恐怕未能推翻愴奈的獨裁,可人便伶俐地利用十三陵蠢蠢欲動的民心,以一首七言詩挑起國民的激昂反抗!
    愴奈聞到偃司帶進宮內的神女,欲一會其人,姬沫卻多加阻止。
    七言詩已迅速流傳整國,愴奈不得不心急動身,卻在禦書房外遇到那個仿佛在監視著自己的姬沫。
    妖豔的紅衣女子急忙跑上前,輕伏在愴奈肩膀撒嬌賣俏。
    身穿黑色繡花長袍,頭紮馬尾,劉海飛散的男子,論氣質及神態亦華麗非凡。依偎在他身旁,讓姬沫這位狐媚女子更顯得卑賤如妓。
    愴奈沒好氣地推開她,唯美如雕塑的薄唇冷言低喃“我再說一次,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隻是太傅!還有,”愴奈這幾天來首次望向姬沫,神情凜然可怖,“上次我叫你救的那個女子找到沒有?!”
    姬沫一聞,坦然失色。帶著醋意側頭,不忿地埋怨道“大王一直以來都不娶妃子,原來喜歡那種平民啊?!不過請大王放心,她還沒死!過得比我好多了!!”
    “嗯。”愴奈輕若無聲地低喃一聲,卻沒有繼續詢問女子下落,隻是冷冷地從姬沫身邊擦過。
    因多次阻止,愴奈冷若冰霜的神色已暗藏怒意,姬沫未敢靠近,任由他逐漸步向那個可能讓自己心血盡毀的女子。
    愴奈飛快的步伐在皇宮中如風閃過,心急的靈魂迅速來到傳聞神女居住的水亭閣。此地位於皇宮之外,竹綠水清,百花爭豔,卻淡如仙境。本來居住這種地方的人應該隱居的貴族,為何神女選擇此地,卻偏要與朝政對抗?!愴奈不解,但心裏肯定她一踏入其中,便無法再抽離。
    靠近竹林,靈氣已慢慢散發出來,看來神女仿佛是在修煉,微弱的氣息開始逐漸強烈,愴奈不得不以靈氣護體,才能淡然靠近。
    愴奈看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結界,仿佛就是神女修煉的地方。國王勾唇一笑,沒有靠近的肆意,隻是微微翕動冷若冰霜的薄唇,諷刺地哼出七言詩“厄神鋒芒未畢露,截脛剖心染玄黃;黃楊厄閏臨十三,臣民豈能妄安平?”
    愴奈帶著詩中最後的疑問,肆無忌憚地踏入神女修煉的地帶,白色的靈鳥立刻替主人飛出來會一會來者。
    “全身雪白,以靈氣飛翔?!嗬嗬,原來你就是那隻礙事的靈獸!”愴奈見狀,勾起唯美卻詭異的微笑,突然拔出腰間長劍,頭抬得更高,傲然俯視雪靈,“可惜,這裏沒有人可以證明是本王殺你的!”
    話音一落,愴奈立刻伸出左手的雙指,在劍背上利落一劃,長劍隨即發出暗紫如黑的光芒!
    雪靈見狀,立刻識趣地增加靈氣護體,立飛天空!愴奈疾速跳上竹頂,迎直飛高空的靈獸狠狠一劈!
    一股強烈的邪氣立刻以長劍劃過的半彎形狀飛散而出,疾速如雷地刺入靈獸身體!被怨氣圍繞的雪靈不到一陣,已虛弱得狠狠墜落地上!
    愴奈跳到平地,諷刺地盯著在地上痛苦得輾轉不定的靈獸,冷冷道“被怨盒子的怨靈逐漸吞噬的確很痛苦的,本王立刻給你解除痛苦——”
    長劍高舉,迅速刺下去——
    突然,劍尖停留在雪靈的白軀之上,一條羽毛緩緩飄落,血卻未露。愴奈仔細一看,才發現幾條細如蜘蛛網的絲線竟然在瞬間纏繞了長劍,而且堅硬得讓攻擊中的長劍亦停留於此!
    愴奈抿唇,緩緩側頭,望向控製絲線之人……
    淡紫色衣裳,清秀脫俗,宛如一個不與世人爭風的仙子之軀。愴奈臉無表情地望向神女麵容,四目交接,兩雙清澈如泉中萬年寶石的瞳孔亦同時愣在當場!
    依舊喜愛一身黑衣,華麗綢緞紋上賦有淡雅韻味的繡花;不懼嚴寒的男子,隻是把大衣隨意包裹著身體,胸膛無意綻露誘惑的矯健;兩片絕美如世界之最的薄唇驚訝得微微張開,雪齒隱露;絕代風華的五官俊美如昔;一雙曾勢利如野獸的瞳孔卻詫異瞪大,厲氣盡失,宛如受傷的孩童般淒然顫抖。
    馳魂宕魄的蘇紫伶頓時虛弱不堪,渾身微抖,念絲隨著沒有力量的意誌消失,愴奈同樣虛弱的手卻無法握緊沉重長劍,任其下墜地上。
    仿佛也是因為那沉重得讓兩人魂動魄搖的震撼,二人同時回神,蘇紫伶立刻瘋狂地跑向愴奈,顫抖不已的雙手緊緊抱住男子雙臂,淚水瞬間飛濺而出,含著哽咽嘶喊出久違的呼喚“天冥——”
    愴奈猛然一振,半晌,才僵硬地別過臉去,張大嘴巴,微微吸了口氣,再冷然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蘇紫伶頓足失色,震驚得後墜一步,倔強的意誌卻迅速上升,衝口厲喝“不可能!!”
    慌亂的蘇紫伶突然憶起靈界之事,再次抱住愴奈手臂激動道“天冥,我在靈界和辰夕是假成親而已啊!我們約定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隻是為了我可以留在靈界等你!天冥!你相信我好嗎?!我沒背叛你!我從靈界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找你啊!!”
    蒼白的臉頰微微一振,愴奈刺意冷笑,卻始終不肯側過頭來,隻是帶著含糊哽咽的聲音低喃道“你真的認錯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世界上絕對不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更何況靈界沒有你離開的記錄,依你性格一定不會安分守己地喝下盟婆湯!你是天冥!你是我尋找了幾百年的寂天冥!!如果你說不是,那為何剛才你會驚訝得連劍也掉了?!”
    蘇紫伶的淚眼一直凝視著入骨之思的男子,愴奈彎起唯美的嘴角,突然在可人沒有眨眼的視線內消失了蹤影!蘇紫伶驚駭側頭,熟悉的大手突然從後環繞可人纖腰,薄唇輕伏敏耳根,在人驟不及防時呼出性感的聲音“掉了劍,隻因為那一刻被姑娘的絕色迷惑了……”
    放肆的薄唇繼續靠近,冰冷的誘惑突然墜落耳朵,蘇紫伶輕輕一抖,昔日的邪魅讓人麻醉得身體虛弱無力。愴奈大手抱緊微微下墜的可人,仿佛絕不輕饒素放的心態,讓薄唇再次靠近,像隻壓抑著狂野的猛獸般,瘋狂又謹慎地輕吻著可人耳朵。
    蘇紫伶顫抖的纖手緩緩遊移到愴奈的大手之上,緊握其十指,咬唇,強忍著體內流竄的怪異。
    “如果姑娘真的覺得本王很像你的舊情人,本王也不介意將你封為妃子的。”愴奈諷刺的誘惑再次呼進蘇紫伶耳朵深處,尖銳的稱呼卻讓可人豁然驚醒!纖手猛然爭開懷抱,轉身,無顏落色地盯著愴奈,“你說……你是十三陵的國王?”
    愴奈勾唇一笑,諷刺而高傲。
    蘇紫伶無力地搖了搖頭,顫抖的唇再次震驚道“皇上……皇上是你殺的嗎?是你將他的骨頭一片一片割下來的嗎?!”
    “皇上?你說那個懦弱的可憐蟲?嗬!”愴奈氣焰熏天,不屑冷哼,大手放肆地延伸到可人臉上,輕撫一下,“別說他,先告訴本王你願不願意當王妃吧!”
    蘇紫伶勃然大怒,不禁一手打下愴奈的不羈,蕩漾的麗瞳無法置信地凝視著那張鄙夷不屑的俊臉,“就算他過去有什麽對不起你,也曾經是你的君主啊!!你怎麽可以狠得下心對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那麽殘忍?!”
    絕世容顏微微抽搐了一下,愴奈默然抬頭,宛若咬牙切齒,卻語帶諷刺道“那種人——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語畢,愴奈大步走開,狠心地從蘇紫伶身邊擦過。踏在地上的沉重仿佛一步一震地敲破可人脆弱的心髒。
    熟悉的氣息仿佛完全消失在竹林,蘇紫伶下跪,腦海翻雲覆雨,悲慟如絕!她開始有點不敢置信方才那個殘酷不羈的男子就是讓她拳拳在念的情郎,可惜腦海一幕幕翻滾的回憶狠狠地告訴她,他就是如此冷血的猛獸!!
    她開始有點後悔來了神界,是否這七百年來一個人的流浪,讓她越來越重視生命這個脆弱的東西?如果越過這個神界,或許再等七百年後的再遇,她可能會繼續麻木地深愛暴君殘酷的一切。再遇,依舊無盡的深愛,但血的缺口,卻讓人肝腸寸斷。
    靈獸拖著元氣大傷的身體,慢慢爬到蘇紫伶身邊,雪白的身體輕輕安撫著泣下沾襟的主人。蘇紫伶帶淚低頭,遲疑地發現虛弱的靈魂竟散發著兩股氣息,邪、靈氣交集。
    “雪靈,方才他用邪氣對付你?”蘇紫伶輕撫雪靈腦袋,驚訝問到。
    雪靈無力地點了點頭,繼續以體內靈氣把剩餘的些許邪氣逼出來。
    蘇紫伶費勁地吸了一口氣,淚水卻加倍洶湧,凝視著雪靈一直逼出來的黑氣。半晌,才艱辛地哽咽道“怨盒子……是天冥……真的是天冥!!”
    話音一落,蘇紫伶無力地倒在雪靈身上,抽泣聲好比撕心裂肺。
    十三陵,京城,正月初五,嚴寒突退,大雪疾速融化,朝露幹旱。清晨,突然由冬季的氣候轉為熾熱如夏,許多受不了的天使相繼病倒。
    臣民認為傳說中的厄運之神終於露麵,短短幾個時辰,已讓十三陵上下惶恐不安。
    偃司認為此次隻能引起局部災禍,是姬沫在背後操控十三陵的元素之神,而引致天氣大變,於是懇請蘇紫伶前往天神玉宇,阻止這場災禍,並揭發姬沫的陰謀。
    為救陷於水深火熱的百姓,蘇紫伶立刻前往偃司所言的天神玉宇。
    經過兩個時辰的遠程,雪靈與蘇紫伶已靠近元素之神的居住地,但亦同時逐漸發現,此地的氣息與空中花園的聖潔之境完全無法拉上關係。空氣汙濁,嚴寒如冬,破屋幾乎已被大雪覆蓋,宛若一個平庸的村莊而已。蘇紫伶心存猜疑,用“凝”刷亮眼睛,仔細一看。
    當她發現村莊真的沒有特別之處時,忐忑的腦海豁然驚醒!此處離京城遙遠之極,以雪靈的飛翔速度亦要兩個時辰才能到達,但兩個時辰足夠可以對付一個臣子!莫非愴奈隻是利用偃司的心急與愚笨來引開她?
    當初隻是皇子的愴奈可以對付一個七公主,如今身為國王的他同樣可以對付一個三皇兄,因為他十分了解偃司脾性,萬一三皇兄難以壓抑的弱點稍微暴露,國王已有理由將偃司置於死地!
    蘇紫伶頓足失色,立刻讓雪靈飛往京城!
    雪靈以最快的速度,一個時辰左右已回到京城,雖然疲憊不堪,亦首先安送心急如焚的主人到皇宮!
    依舊富麗堂皇的大殿卻空蕩闃靜,恐怖得讓焦急的心加倍煩躁。隻見熟悉的身影獨坐在龍椅上,身穿龍袍,卻低頭如昏。
    正當蘇紫伶欲把大逆不道的偃司拉下來時,才遲疑地發現其眼睛已閉合了。
    蘇紫伶張開嘴巴,卻無法呼吸。
    驚駭的雙腿無力後退,一把諷刺的聲音卻不偏偏不合時地響起“這套龍袍是他私自找裁縫做的,他一直都有謀朝篡位之心,卻有膽色而沒智慧。你一直都被他騙了,他根本不是那種懦弱卻善良的皇子,他隻是想利用你奪取這個帝位而已。”
    虛弱的身軀再次一振,蘇紫伶緩緩轉身,顫抖的瞳孔望向高傲的黑衣男子,“天氣……突然惡化的天氣……是你搞的鬼?引我和偃司下陷阱,也是你的主意?”
    顫抖的聲音虛弱不堪,然而愴奈卻沒有憐惜之心,繼續狠心道“天氣……方才各大臣上朝時,大家都認為是偃司在宮外結黨,而且為了奪權而刻意破壞的陰謀。但實情……”愴奈大膽靠近壓抑著烘烘怒火的蘇紫伶,大手放肆抬起可人白皙無瑕的下巴,“雖然第二次見麵,但可人你真的很了解本王心意呢!”
    “就算他再不好……他也是你的兄弟啊……”蘇紫伶側頭凝視愴奈,不禁淚已泛濫,“為何你可以狠得下心去毒害你的親人?!”
    愴奈仿佛被話中某個詞語刺激到神經,整個人渾身一振,轉身,走上幾步,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蘇紫伶卻無法壓抑此刻的激動,一邊步向愴奈,腦海翻滾的回憶卻逐漸讓靈魂瘋狂難製。櫻唇仿佛被撕裂般刺痛地吐出一字一句“當初我隻是為了等你,才與辰夕假成親,但你卻不問一聲,就割下他的五指!靈界第一劍客的前途在瞬間被你毀了!你大可以傲然離開,卻偏偏要置那群無辜的靈魂於死地。為什麽……為什麽你就能如此輕視生命?!”
    愴奈霍然轉身,盯著蘇紫伶,咬牙切齒道“除了自己,本王不會相信任何人!有了權力,要誰生誰死都可以!!”
    震撼的殘酷宛如地動山搖般,把脆弱的靈魂狠狠震碎!無力支撐的靈魂不支下墜,單薄的身軀遲疑地感到此刻的嚴寒,不禁抱手發抖。
    一陣柔軟的溫暖突然降落背部,蘇紫伶愕然抬頭,隻見愴奈已冷然離去。纖手下意識摟緊肩膀上的溫暖,黑色大袍上股獨特的香氣,很像鈴蘭……
    禦寢宮,紅衣女子坐在龍床上,輕靠床角。賣弄媚態,衣服滑落,露出雪白而誘惑的肩膀。
    因施展改變風雲巫術的愴奈,已經疲憊不堪。京城恢複嚴寒,衣衫單薄的身軀不禁虛弱地打了個噴嚏。
    紅衣女子鳳眼微斜,隻見步伐已不穩的愴奈心急踏入寢室,身體卻隻是穿著一件褐色的單薄綾羅,便好奇問道“你的衣服去哪了?”
    愴奈不屑地盯著床上裸露半肩的嫵媚女子,低喝道“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隨便走到我的床上!”
    姬沫勾了勾宛若櫻桃般嬌俏而紅潤的小唇,緩緩站起來,手臂有意無意的舉動,讓薄紗從左肩滑下來,華麗而嫵媚的肚兜若隱若現。姬沫走到愴奈麵前,纖手放肆地延伸到矯健的胸膛,勾唇,詭異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歡近女色……但……為何你不殺蘇紫伶?她遲早會成為你的心腹大患。”
    愴奈憤然低頭,一把捉住挑逗自己的纖手,狠狠一甩!不再平靜的俊臉怒色再起,盯著姬沫,咬牙切齒而高昂地宣布道“本王過去是不近女色,從明天就立蘇紫伶為妃,好好嚐嚐太傅一直希望本王沉迷的快感!”
    隻有兩人的寢室內,當愴奈以王自稱時,姬沫才遲疑地感到自己觸怒了這隻野獸。鳳眼狠狠盯著疲憊得神色蒼白,卻依舊氣焰熏天的俊臉,淩厲地警告道“愴奈!你別忘了今天的地位是誰扶助你的!你要立妃我不阻止你,但那個蘇紫伶絕對不行!!”
    “你隻能扶助我當國王,卻已經無法把我拉下來了。更何況我從來不喜歡被命令,做回以前的你吧,那個姬沫比較順眼。”愴奈沒好氣地從姬沫身邊走過,首次暴露疲態,坐在床上,冷然道“今天的巫術消耗了我全部靈氣,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一下。”
    冷若冰霜的語氣讓姬沫更是無地自容,憤然轉身的瞬間,忮求的怒火已迅速淹沒了狹窄的心胸。踏出第一步時,邪氣逐漸升華,宛如燃燒的火焰般,氣勢逼人!
    姬沫疾速穿過宮殿,每廊每角都劃過一股可怖的殺氣。
    清淨如仙境的竹林,被憤怒的入侵者割破一道又一道防衛,綠葉散落,擾亂的欲靜心休養的紫衣女子。
    蘇紫伶緩緩露麵,疲憊的目光盯著裂眥嚼齒的來者。隻見姬沫手握蜥血刀,渾身散發如火妖氣,讓蘇紫伶不得不繃緊了神經,嚴陣以待。
    “是天……”蘇紫伶欲脫口而出時,又頓了頓,再道“是愴奈要你來殺我的嗎?”
    “賤人!給我閉嘴!愴奈的名字是你可以喊的嗎?!”語畢,臉紅筋暴的姬沫立刻舉起毒刀,迎手無武器的女子狠狠劈過去——
    蘇紫伶猛然躲開淩厲的攻擊,姬沫的毒刀卻迅速靠近,一劃一閃,逐漸把蘇紫伶逼到角落!
    可人並無時間匯聚念力使用念絲,當蜥血刀再次逼近,才遲疑地發現自己竟已無後路可退!眼看尖銳的利刃狠狠刺向臉龐,可人下意識匯聚靈氣欲作防衛時,雙腳卻突然感到一股熾熱,身體猛然上升!
    左右搖擺的蘇紫伶好不容易才穩住步伐,冷靜一看,自己竟站立空中?!雙腳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雙宛如靴子的長鞋,鞋旁有兩個雪白的輪子,它們仿佛以銳利卻如羽毛的東西組成,一直疾速轉動,卻尖銳如刃。聰慧的可人靈機一醒,低頭問道“雪靈,是你嗎?”
    隻聞熟悉的回應低叫兩聲,蘇紫伶便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雖然未明靈獸為何能夠化為雪輪,此刻被燃燒的鬥誌卻翻起另一道火光!蘇紫伶早早想對付這個教唆國王殘暴如獸的太傅,既然姬沫亦非要滅她不可,蘇紫伶惟有毅然接受這場不可避免的戰鬥!
    仿佛讀懂主人心思的雪靈立刻隨著蘇紫伶意願飛到地麵!隻見竹林灰暗一片,闃靜無人!警戒的心突然感到背後一股煞氣,猛然回頭,銳利的暗算已直直刺向可人!蘇紫伶雙手立舉,利用暗地裏建立的絲網阻擋了攻擊!
    蘇紫伶念力關注十指,欲割斷毒刀,姬沫卻放棄武器,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在黑境中暗算蘇紫伶——
    沒有防衛的身體吃下一刀,蘇紫伶立刻收起念絲,靈性的靴子隨著劇痛猛然後退!
    蘇紫伶低頭瞄了瞄鮮血林立的腹部,抬頭的刹那,已經發現姬沫再次消失於竹林!領教過其陰險的可人立刻飛上天空,卻被高處無形的妖氣給阻擋了去路!
    “哈哈哈!你已經被困在我的結界內,別想逃了!今晚我們就來個了斷吧!”尖銳的聲音回蕩四周,讓人無法摸清其所在。
    尚未想到對策,竹林卻再次傳來妖惑的聲音,可是一道慘叫!
    “是你?!你為了那女人跟蹤我?!”姬沫的聲音劃破天空,責疑中仿佛帶著一絲不安。
    “我不是為了誰!隻是想告訴你,我不需要不聽命令的奴才!!”
    熟悉的淩厲狠然反駁,話音剛落,蘇紫伶立刻聞到姬沫傳來一陣哽咽的痛苦!
    紫衣女子立刻回歸草地,心急尋找突然闖入的男子蹤影!蘇紫伶忍痛四處兜轉,迅速發現了那個與黑夜同樣昏沉的背影!
    “天冥——”蘇紫伶嘶喊一聲,愴奈失色回頭,靜海的嘴巴脫口高呼“走——”
    蘇紫伶愕然愣住的瞬間,姬沫因愴奈的大意而解除束縛,紅衣女子立刻閃到蘇紫伶麵前,妄顧一切地將毒刀狠狠一刺——
    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如雨而下!姬沫盯著眼前死亡之境,魂慚色褫!虛弱不堪的雙手無力下墜,身體亦失魂倒退!雪靈立刻化為原身,以尾部作結界保護二人!馳魂宕魄的蘇紫伶遲疑回神,僵硬的脖子緩緩下垂,黑發擋在眼前,可人無法費勁抱緊的身軀失控墜落!
    姬沫尖叫一聲,無法接受殘酷現實的靈魂瘋狂跑開!
    蘇紫伶虛弱下跪,瑟瑟發抖的雙手卻無力抱緊眼前男子!
    半晌,心殞膽落的靈魂才能費勁地翕動顫抖不已的櫻唇,失聲呼喚“天……天冥……”
    愴奈奮力勾唇,依舊露出諷刺的微笑,慘白的薄唇費盡最後氣息,咬牙切齒地哼出一刀一劍“今天……我為你……擋下這一刀……看你……以後還怎能……活得安寧!!”
    嗔目切齒的恨意極力撐到最後,寂天冥帶著枕戈飲血之苦蓋下眼皮。
    瞠目結舌的遲疑感到世界轟然一震,隨後地動山搖,搖得心髒難以屹立!
    蹶倒的靈魂狠狠脫離身軀,卻仍然感到體內仿佛有人在愴地呼天的劇痛!除此,無魂的身軀已無法接納其他感覺,甚至,顫抖也停止了。
    她凝視著他,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死亡,緣分卻仿佛已到盡頭。無魂的俊臉,仿佛仍在狠狠盯著她,盯穿五髒六腑,苦的眼角也酸痛不已。
    寂天冥心髒上的血,仿佛在蘇紫伶體內淌流,滿溢,視線模糊了。
    瞬間,血殆盡,心,卻還在一絲絲地爆裂。他的狠然,驚天動地,震撼得淚亦瘋了……
    魂滅,留下此戚,無崖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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