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幸福和災禍同時而來(4000+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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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的鬧鍾響了。
淅川蘭子閉著眼睛抓住手機,關掉鬧鍾功能。
像個水獺一樣迷糊地睜開眼,她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隨即便感受到尖銳的頭疼。
體內的血管似乎還送著酒精樂此不疲地四處奔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哪怕身體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要起床通風。
當拉開窗簾時,奪目的陽光激得她睜不開眼睛,等再睜開時,她才發現會津若鬆的郊外顏色如此豐富。
“怎麽回事,怎麽又快夏天了啊。”
四季在書店的窗框裏交替,宛如一場栩栩如生的魔術秀。
淅川蘭子卻就像一個不解風情的觀眾,就算看見樹木和田園都以精彩的花樣變著顏色,腦子裏也隻是想著要把書店搞垮跑路。
可清源曉海的出現,卻讓她一時間把這個計劃放緩了。
一想起他,就像雨停止後的濕氣,慢慢滲透進土壤裏一樣,昨晚有關清源曉海的記憶,如水漬一樣從細小的沙粒裏冒出泡來。
進門,躺椅子、脫鞋、談話、還有......
“曉海,我想和你上床。”
啪——
清脆的聲響在空間裏炸開,淅川蘭子雙手狠狠地拍著自己的臉,果然人喝酒會作孽,自己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其實,我已經把枕頭當做你試過了......”
啪——
她再次狠狠拍打著臉,好不容易白起來的臉,馬上又紅了。
——他會認為我是隨便找人上床的姐姐嗎?可我還是處女啊。
——自己還用腳蹭他那裏,我竟然這麽騷嗎?
完蛋,這絕對是毀掉大姐姐人設的重大暴力事件。
對淅川蘭子來說,以前的隱秘事姑且不談,她現在隻要能夠看著清源曉海好好的就夠了。
可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大人的她無力地歎一口氣,同時對這些感到憤怒和絕望。
她倚靠在窗戶前,從口袋裏拿出香煙,身後的書架就像一堵巨大的高牆,書脊處數不清的書名和人名,就像侍衛一樣陳列其中。
“要抽煙就別讓我聞到。”
耳中傳入聲響,淅川蘭子轉過頭,發現清源曉海剛從門口進來上班。
她一臉錯愕,大概是因為這個人進來的很容易,語氣也很隨便。
“什麽啊,是你這個小鬼,我警告你別幹涉我的私生活。”
清源曉海收拾著早報,盡管她一副擺出大人的姿態,但那模樣看起來莫名悲傷,讓人使不出氣力去笑她。
“我的肺隻要一聞到煙味就會咳嗽。”
“啊?什麽時候的事?”淅川蘭子語氣僵硬地問道,夾在指縫間的香煙微微下垂。
“不是說了嗎?聞到煙的時候。”
清源曉海盯著她的臉,這才發覺蘭子姐的臉頰和額頭還帶著當年jk的稚氣,下意識地開口說道,
“好可惜啊。”
淅川蘭子把香煙放回盒子裏,微微皺眉說:“什麽可惜?”
“蘭子姐是因為喝酒和抽煙舒服才碰的話,我覺得好可惜。”
清源曉海拿出抽屜裏的報表,用黑筆在今日的外勤表上勾了勾,沒有絲毫靦腆地說道,
“因為蘭子姐很有韻味,雖然有些人覺得抽煙喝酒的女人更具韻味,但我不太喜歡那樣,所以覺得很可惜。”
這話不禁讓淅川蘭子有些驚訝困惑,還有一點點失望,以及莫名的快感。
她細細地感受這般滋味,突然又想到昨晚的事情,頓時滿臉通紅,側過臉手捋著黑色長發。
“有什麽好可惜的,反正我將來又不和你結婚......”
“拜托,讓我跟既抽煙又喝酒的女人在一起很麻煩的,你也稍微照顧一下我的感受啊。”清源曉海的腋下夾著報紙一臉嫌棄,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
淅川蘭子的心情頓時抓狂,突然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埋怨道:
“關你屁事啊!不敢正麵上我的小鬼!”
聽著她的話,清源曉海的臉上滿是驚悚的神色。
自己的震驚程度不亞於一個安穩在湖邊釣魚的釣魚人,本來正笑嗬嗬地望著手心裏的小魚開心不已,突然間就投入了遠洋事業,下一秒就看見了躍出的藍鯨。
然後船長一聲下令:
「把藍鯨釣上來!水手!」
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嚇得清源曉海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離開書店騎上車就跑了。
◇
把父親得了癌症,隻能活三年這件事拿來寫小說出乎意料的有效。
無論寫什麽都會多多少少地覺得他做的事情情有可原,因為他快要死去了,即將死去的人和他生氣沒有絲毫意義。
因為下個月初就要投稿,所以哪怕是在上課時間,清源曉海也在構思著情節,以前所目睹的正常世界,如今宛如海市蜃樓般在眼前搖擺。
當清源曉海和冬雪硯春說明這件事時,她像是從心底裏為自己感到高興。
“這不是很好嗎?能夠利用的東西,不管是什麽都好,盡管去用就是了嘛!到時候寫完了要第一個給我看喔!”
她非常輕鬆地這麽斷言道。
“可是味道太衝了你真的能看下去嗎?”
“你上幼稚園的時候,畫畫那麽醜我不也說好看嗎?放心好了。”
“你這句話說的我可高興不起來,我自認為完美無缺。”
“得了吧,你的房子隻有三角形和正方形,顏色隻會藍、綠、紅,一點意思都沒有。”
“為什麽你要對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那麽苛刻?”
“哈哈哈——”
冬雪硯春在身邊暢懷大笑,兩人重複著如此溫馨的舉動,就像是兩隻兔子在巢穴邊蹦蹦跳跳,讓班級上的同學看的紮眼。
而在放學的時候,清源曉海卻聽見了一則有關於三枝搖月的八卦。
音樂部的一名男學生在社交網站上,突然上傳了一張和她一起站在音樂教室裏的合照,還附文——
「三枝學妹真的是天才!合作很愉快!」
他是一名三年學長,貌似在櫻丘高中也是一名極高人氣的男生,同時是音樂部的一員。
今天的夕陽天空是草莓牛奶般,竟然擁有著不可思議的粉色,逶迤的雲像貼圖一樣緊緊挨著。
可是清源曉海卻無心窺視風景,看著手機上麵的照片,臉上的表情略顯僵硬。
有些煩惱要不要去和三枝搖月發條信息,可自己現在和她沒有任何的事件關聯,這種戀戀不舍的感覺會不會讓她感到惡心。
比起詢問她,去隱瞞和馴服自己心中一直無處宣泄、逐漸膨脹的不安,反而更讓人疲憊不堪。
“曉海?你怎麽了?”
走在身邊的冬雪硯春有些不滿地看著他,
“如果你為我拿你以前的事開玩笑而生氣的話,我倒是會生氣的喔?”
清源曉海雙手插兜,盡可能輕佻地回應她說:
“我隻是在想這裏沒什麽人,我偷偷摸一下你的屁股應該也不會有人發現。”
本以為她會瞥來嫌棄的視線,然而冬雪硯春卻嬉皮笑臉地抓住清源曉海的手:
“竭盡你的欲望是我的責任啊。”
清源曉海一愣,還以為她真的要讓自己摸裙下的屁股,結果觸碰到的隻是冬雪硯春手臂的下方。
“怎麽樣?這裏的肉是不是更軟?還冰冰涼涼的。”冬雪硯春像個孩童分享玩具一樣笑嘻嘻的。
“還......還真的!”
清源曉海的手不停地揉捏著她的手臂,相比起她那柔軟圓潤的身體,手臂下的脂肪卻顯得冰涼,觸感令人印象深刻。
幾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脂肪就像果凍一樣,如果不是在街上,自己都想含進嘴裏。
冬雪硯春的臉頰染上淡淡的櫻紅色,她笑著伸出手捏著清源曉海的手臂說:
“你也讓我摸摸。”
“我不好摸的啦。”
“確實,像樹皮一樣!”
“喂,我也沒那麽難摸吧?隻是脂肪少了點。”
“脂肪很棒!”
“現在確實很棒!”
兩人一邊走一邊摸手臂下的肉,直到清源曉海實在忍不住了,主動放開手。
“話說我們要互摸手臂回家嗎?那也太詭異了。”
“我以為你還沒摸夠啦。”冬雪硯春露出滿臉笑容。
清源曉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忍不住拿起手捏住她略顯嬰兒肥的臉,然後往兩邊拉扯。
“嗚哇——!”她做作地往後一退,擺脫清源曉海的揉捏,故作驚訝地埋怨道,“已經想要摸我的臉了嗎?那明天會是什麽?胸部嗎?還是屁股?”
“我隻是捏一下而已。”
“你完了。”
冬雪硯春擺出一副電視劇裏黑道大佬的陰險模樣,手摩挲著下巴說,
“你剛才盡情地享受了美少女的體溫,現在要付出相對應的代價。”
“你不也摸了我的嗎?”
“哈哈,那玩意誰想摸啊?笨蛋~~”冬雪硯春笑盈盈的,露出可愛的笑容說,“我要去吃豬排咖喱蓋飯!”
清源曉海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的身體也太不值錢了吧,我再給你飲料無限暢飲,再加炸雞炸蝦,所以能讓我摸摸你的裙子下麵嗎?”
“哇!你是真的色!不給不給!”
冬雪硯春說著,把書包往清源曉海的身上輕輕一砸,裙擺隨著動作而輕輕飄舞。
之後,她又把手伸了過來。
“這是要我主動把頭放上去的意思嗎?”
“這是什麽驚悚的話?”冬雪硯春的嘴角一揚,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說,“怎麽看,都是我想和你牽手的意思吧?”
清源曉海愣了一會兒,隨即笑著說:
“為什麽現在牽手?”
“不知道欸,或許這樣我會覺得我很特別,像以前你會把蛋糕上的草莓偷偷放在我的盤子裏一樣,我是那樣的特別。”
一陣風掠過稻田,裹挾了許多,把她眸中的情感注得盈滿。
在灌滿風的會津若鬆郊外,清源曉海的臉上露出少年獨有的靦腆,他握住冬雪硯春的手說:
“原來你知道啊。”
“我什麽都知道。”
“你原來是大聰明。”
“嘿嘿。”
不熱的二十五攝氏度風吹過,卻像烈火般燃燒,連雲朵也滿是滾燙。
◇
會津若鬆的郊外也有吃飯的地方,但是不多,清源曉海還是在冬雪硯春的指引下找到的。
是一家很普通的飯館,離遠點店門都看不見的那種。
吃了她想吃的豬排咖喱蓋飯,多點了炸蝦,還有一杯奶茶。
“滿足了滿足了。”
吃飽喝足離開後,冬雪硯春摸了摸肚子,但是那裏根本看不見任何的突起,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收腹。
清源曉海給漁麥也打包了一份,她或許對這個不會過敏。
“下館子真開心嘞!”冬雪硯春大幅度地搖擺著雙手,就像動漫裏的紙片人一樣。
哪怕是看著她,心情就無比愉快和暢快,一路走回了家。
“我到家了。”
“我也到家了。
兩人相視一笑,兩座緊挨的房子卻都在擺著臭臭的臉,分明是兩個「囧」。
清源曉海對著她招了招手,目送著冬雪硯春走進她家的庭院。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稻草人突然從冬雪家裏走了出來,讓兩人的臉色都不約而同地發生變化。
冬雪阿姨往四周小心翼翼地窺視著,最後快步走到冬雪硯春跟前,拉住她的手說:
“硯春,你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搬家。”
冬雪硯春的臉色掠過一絲驚恐,隨即下意識瞄了眼清源曉海。
“......等等,為什麽?”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收拾東西就行。”冬雪阿姨的語氣不容置否,同時目光落在清源曉海身上說,“曉海,你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我們要搬走了,知道嗎?”
突如其來的事態讓清源曉海一時間沒回過神,他急忙問道:
“冬雪阿姨,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要搬走?”
冬雪阿姨的眉頭緊鎖,道出了仿佛早有思慮的話:
“情況很複雜,就是之前手頭上的錢不太夠,那些貸款的人今天又上門來催錢,所以我和愛人打算去秋田市......”
她居然能把這種東西聊得像生活常識一樣,清源曉海不由得背脊發涼。
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心如死灰般的感覺向冬雪硯春襲來。
她的臉上是一副些許疑惑,些許悲痛的表情。
“這......這不是逃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