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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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側,是一排屋簷低矮的長屋風格樓房,那是十幾年來都未曾改變的建築。
三枝搖月沿著僅能一輛小車通過的街道往前走,一直來到國道上,此時的空氣、氣味與聲音都發生了變化。
四周充滿著水氣與新綠的味道,盡管下著雨,寬闊郊外總有各式各樣的野鳥在鳴啼。
數不清的雨滴和數不清的漣漪在空間中交纏,腳上穿著的樂福鞋底,沾染了水漬顯得又濕又重,發出難聽的噗嗤聲。
還要小心短襪不要滲水,否則會很麻煩。
“能借我三十萬嗎?”
他的話伴隨著數億兆雨聲再次落入耳中,哪怕現在她都驚訝的不得了,這個人居然會拉下自尊來找自己借錢。
在三枝搖月的印象裏,清源曉海是一個自尊心極其重的男生,哪怕麵對親生父親都顯得不依不饒。
可現在,他卻能為了冬雪硯春拉下臉麵。
在細雨簾幕的那頭,遠方的電塔逐漸融入積雲雨裏,她低著頭,沿著街邊的人行道線走著。
至於冬雪硯春,三枝搖月認為能依賴一個人也是一種能力,雖然說的難聽點叫做自私。
可與此同時,自己卻又些羨慕她。
一想到這裏,三枝搖月就眉頭緊皺,完全無法消除這份矛盾的心理。
“三枝同學?”
有人仿佛在回應著她的心情,於遠處隱約響起。
她把傘往上一提,被遮住的視線終於能夠一往無前。
清源曉海不知何時在前方等著她,一身襯體的西式製服,幹淨的臉蛋和澄澈的雙眸,就像逐漸融化的冰淇淋般,黏在三枝搖月的腦子裏。
——不好,西式外套真的超級適合他,上高中後也意外地變的成熟了。
他穿西式製服的模樣實在太令人心動,為什麽會這樣,明明隻是一件衣服。
那份情感卻像春融冬雪般,在內心深處蘇醒。
仔細想想,以前在學校裏和他並不怎麽說話,但是在放學後,都會特意地在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公園等待著對方。
畢竟在堪稱鄉下的郊外,如果和一個異性過分親密,就會被認為是好上了,所謂的純情友誼根本不存在。
三枝搖月不甚在意地撩起臉頰的發絲,地麵的水窪靜靜地掀起漣漪。
“你剛才在愣神,怎麽了?”看著終於走上來的三枝搖月,清源曉海直白地問道。
“在發呆。”三枝搖月語氣平靜,粉白的指甲在傘的黑色皮質把手上細微叩動,“冬雪同學呢?今天沒和你在一起?”
“她早早去社團了。”清源曉海會心一笑說,“真不尋常,這個時間點你會在這裏。”
“稍微有點睡過頭了,我通常會搭比你早一班的電車。”她難掩無奈地說道。
“嘿嘿,你有時候也是懶鬼?”
三枝搖月沒好意地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是誰害的。
“話說回來,我和你見麵的機會好像一直很少。”他笑著說。
在農田排水渠潺湲的水中,夾雜著從柏油路上行駛而過的輪胎碾水聲。
三枝搖月抬起手,輕輕梳理著額前的劉海:“誰讓我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地麵長滿綠色的雜草,細細的雨絲筆直落下,遠處有清源曉海不知道有何作用的灰色建築,好像是水塔。
清源曉海幹笑幾聲,看著她的手指在黑發間滑動,雪白大腿裸露在沒有太陽的今日,她依舊美麗。
“三枝同學,你為什麽要幫我呢?”他問道。
輕聲細語的問話讓三枝搖月的心髒都漏跳一拍,他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明晰地表達出了他潛藏其中的小小期許。
三枝搖月的睫毛如蝶翼般顫動,被打濕的樹葉飄到她的腳邊,綠色的葉片宛如地毯鋪滿街沿。
原則上可以不借,而一旦借出去了,有一筆錢放在他身上,卻突兀地讓她感到安心。
不過,三枝搖月無意去探尋真相,就這樣保持著莫名其妙的突兀也是一種選擇。
“可能是我的錢比較多吧,對金錢也沒什麽經營頭腦。”她的表情頓時柔和下來,望向清源曉海時,隻是淺淺地咧開嘴角。
她的淡笑讓清源曉海情不自禁地愣了神。
三枝搖月非常滿意地欣賞清源曉海的反應,撩撥著長發,自信滿滿地說:
“難不成,你喜歡上我的成熟了?”
“如果說真話,那我以前就喜歡吧,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美。”
清源曉海不經意脫口而出的真心話,讓三枝搖月的小臉掠過一絲錯愕,不知不覺染上紅暈。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三枝搖月瞥開視線低聲抱怨,左手揪住裙子大腿的部分,胸部隔著白色製服微微隆起。
清源曉海自嘲般地微微一笑,隨即轉移話題說道:“你和漁麥的關係是怎麽回事?怎麽想你們都扯不到一起。”
“郊外就這麽大,我也住在這個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三枝搖月理所當然地說。
“她的性格到底是遇見你之後變成這樣的,還是出生後就是這樣的?”
聽著他有些揶揄的話,三枝搖月的小臉頓時變得清冷:
“她現在還小,今後的世界無比廣闊,思考問題的方式發生變化也很正常。”
清源曉海並未作出反駁,兩人一路走到了電車站,進了同一節車廂,並肩坐在一起。
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女學生夾雜著歎息的尖叫聲:「好帥——!」
“坐我身邊沒問題嗎?”三枝搖月問話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挑釁。
車內有數十人的交談聲與腳步聲,清源曉海始終望向車廂地板,車廂內的氣溫比外麵上升了幾度,
“可除了我能坐在你身邊,又有誰坐在你身邊呢?”他說道。
三枝搖月坐在原位動彈不得,隻好扯了徹裙擺,平常的冷靜自持不知丟到哪裏去了,就連旁人也能察覺到她的驚慌失措。
她別開染上櫻色的臉,微微垂低眼簾。
——我真傻,因為他的一兩句話就這樣是幹嘛。
“對了,我寫的小說已經發給編輯了。”清源曉海笑著說道。
三枝搖月淺短地吸入一口氣,故作平靜地說道:“是嗎?結果如何?”
“不清楚,他說應該沒問題,但我目前隻能抱有期待的慢慢等。”
“他不是說可以?”
“雖然他對於輕小說很有見解,但對於青年雜誌的認知和我們也沒差,也算是個新人。”
“但他或許比你更懂行。”
“這個確實,所以我選擇無條件地信任他。”
“希望你能得到連載名額吧。”
“嗯,那考試加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