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江城大學篇(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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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體滴在越子生的臉上,帶著極度難聞的腐臭味鑽入鼻腔。
“啊!”
他猛然驚醒,從地上彈坐了起來。
“我暈過去了?”
環視四周,入眼的卻是如同被血海衝洗過的藥房。
牆上,地上,大片大片發黑的血跡粘附在上麵,裝著藥品的架子四處傾倒,潔白的藥盒摻雜著血汙撒了一地,連桌子上的文件都滿是濺射的血痕和掙紮抓撓的痕跡,可見抓出這些痕跡的人在死前用了多大的力氣。
滴答……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和腐臭味不斷提醒著越子生——這才是現實中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地獄。
藥房內一片漆黑,外麵的喪屍還在張牙舞爪地徘徊,陽光和青春洋溢的學生全部消失,隻剩下他一人在黑暗中緩緩站起。
滴答……
越子生摸了摸自己的臉,嗯,實體的,又摸了摸一旁滿是帶血抓痕的桌子,入手也是堅硬的實體。
他這是……回到了現實嗎?
返回現實的他心又重回冰冷,在剛才的門後世界中,自己的情感似乎都有所鬆動,可僅僅是那微不可查的一下,幻象世界就立刻被紅色吞噬,連帶著本人也被強行拉回了現實。
滴答……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進入藥房後會置身幻境,還是末日之前,是以誰的視角記錄的這一切?
難道記錄了這一切的怪物,也見證過自己的死亡?
種種謎團在越子生的大腦裏開始膨脹發酵,可他現在沒有絲毫頭緒,但是能有驚無險地從幻境中脫出,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滴答……
他清楚,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為墨語尋找藥品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晚了,人就沒命了。
越子生趕緊走到那一大堆散亂的藥盒前,一盒盒翻找起來,還好校醫院藥房的種類不多,藥品的功效基本也都寫在藥盒正麵,隻要快點應該可以找齊。
滴答……
他手下動作飛快,一邊快速翻找需要的止疼藥,一邊用密布血網的眼睛在藥房中尋找著繃帶。
果然,在一旁的桌子上,放著一盒沒有拆封包裝的繃帶,上麵那一層染著血出於保險起見沒有拿,將下麵兩層塞入自己身前的背包裏,轉頭繼續挨個翻找止疼藥。
滴答……
又一滴粘稠腐臭的液體滴在了越子生的臉頰上,他這才發現頭頂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滴水。
一抬頭,卻看到他的正上方僅二十厘米處,一張慘白毫無血色被削去了天靈蓋的臉,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
張明低頭看了看更衣室前新鮮的血跡,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裏麵有人。
伸手敲了敲門,敲門聲在死寂的後台通道上顯得突兀而刺耳,可是敲了數下後,門後卻沒有一點動靜。
又拉了拉門把手,發現門被從裏麵反鎖了,除非使用蠻力,不然沒辦法從外部打開:
“我知道你在裏麵,別躲了,出來吧。”
沒有喪屍的嘶吼聲,張明更加肯定裏麵是活人了,而且那個人受了傷,很可能是被喪屍咬的,不然也不會裝做沒有聲音。
既然前門無法撤離,他就必須排除唯一出路後門的所有危險因素,包括即將屍變的人類。
門內還是沒有回應,似乎在猶豫,又似乎根本就不打算開門,還在堅持死磕著。
“我是張明,不是什麽壞人,你們好像有人受傷了,我這裏有治療用的藥品,開門吧,我能幫你們,真的沒有惡意。”
想到門後很可能是同學,張明的語氣還是稍微緩和了一點,末世人心難測,但畢竟是同學,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的。
當然,這隻是他給對麵的這種想法。
又過了將近一分鍾,門後才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腳步聲漸漸靠近,隨著輕微地“哢嚓”一聲傳來,門鎖被應聲打開。
隻是稍微開了一個細縫,張明透過手電筒就看清了裏麵是誰,居然是和越子生那個廢物一起的齊雲天!
齊雲天一臉戒備地隻打開了一個門縫,在黑暗中還沒來得及確認門外到底是不是張明時,一股大力就從門板的另一側傳來,將他撞了出去!
碰!
他的力量哪裏可以和擁有係統的張明相比,就算還有所防備,仍然被拍飛出去,抓不住門把手摔倒在地!
張明一腳將門踹開,以劍開道,直接將劍架在了地上齊雲天的脖頸邊,隻要他稍微一用力,對方就會人頭落地。
“你!”
慘白的手電筒光打在齊雲天被氣到猙獰的臉上,已經等了越子生兩個多小時了,他甚至都快急到麻木,急到絕望了,對方離開不久後墨語就已經徹底陷入昏迷,氣息也越來越弱。
他就知道越子生無法從那麽多的喪屍中突圍,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自己絕對要用自己的命去威脅,不讓對方有去無回!
可是當張明說,他手裏有藥物時,就算原本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生印象很不好,抱著哪怕可以救墨語的一絲希望,齊雲天還是打開了門。
冰冷的劍刃散發著點點寒意,讓齊雲天不敢動彈分毫,可麵前的張明卻能看出來,對方眼中的憤恨和極度的失望,或許還有…悔意?
“為什麽一開始不開門?”
張明快速掃視周圍說道,驚愕地發現那個體育係係花墨語,居然躺在更衣室的最裏側已經陷入昏迷,她的左手已經不知所蹤,隻剩下一個染血的斷口。
“我…我又不知道你是誰!萬一是陌生人呢!”
齊雲天狡辯道,他可不會承認是因為怕被門外的人發現已經昏迷,甚至說不定感染了的墨語,可是對麵好像不死心一樣堅持要進來,就跟認定了裏麵有人感染一樣。
是留下了什麽馬腳嗎?
可又在哪裏?
張明的劍仍然沒離開齊雲天的脖頸,可是視線卻已經移到了最裏側的墨語身上:
“她被咬了?”
黑暗中,斷手的少女平躺在窗口下,微弱的月光打在她包裹於運動服下玲瓏有致的身體上,黑色碎發散落在額前,遮住了那張精致的臉,卻在此刻氣若遊絲。
“和你有關嗎?”
齊雲天麵色陰沉,就算劍已經貼在自己脖子肉上也沒有絲毫膽怯,反而眼中帶上了怨恨:
“你口口聲聲說著手裏有藥可以救人,卻在我剛開門後反其道而行,你當真有一絲好心?你有資格問嗎!”
說罷,語氣間已是咬牙切齒。
張明卻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徑直走向昏迷中的墨語,抓起她的斷手,那裏還包裹著已經被血浸透的布條,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放開她!”
齊雲天見對方的身影接近墨語,也不顧身上之前被撞得生疼的部位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著手中的消防斧就要衝上去。
“你敢過來一下,無論是她,還是你,你們都會死。”
張明語氣冰冷,甚至帶上了殺意,若齊雲天再用消防斧對著自己,他絕對會出手。
齊雲天聽罷腳步硬是停在了原地,他憤怒地緊握著斧柄,可是在張明這種比自己武力高了太多之人的威脅下,縱使再氣憤,再不願意,也隻能站在那裏。
張明,騙了他。
可這不是尚處於和平的時代,這麽多天了連個軍隊警察也沒看到,就算騙了又怎樣?
拳頭沒人家大,他此刻能做的隻有忍氣吞聲!
齊雲天開始想念越子生了,如果對方還在這裏,以那位可以將恐怖女人撕為碎片的變態力量,還何懼張明的劍?不是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可偏偏越子生不在,為了給墨語尋找藥品生死未卜,已經過去不知多久。
“張明哥,發生什麽事了?”
蘇淺淺和其他的同學聽到後台的爭執聲後,已經趕了過來,可是當她看到張明正半跪在窗下躺著的一個女人麵前,背對著她握著對方的手時,不免愣住了。
張明哥,在牽其他女人的手?
蘇淺淺有些吃味,雖然她清楚以張明的潛力,以後這個優秀的男人身邊會有很多的女人,比她更漂亮,身材更好的女人,權勢更高更有背景的女人,可是就算已經想開了很多,但當自己真的看到對方在另一個女人前時……她還是控製不住地傷心。
除了蘇淺淺,在場其他人哪有她這種複雜的心思,各有各的擔憂,就連張明,也隻是在仔細檢查著墨語斷手處的傷口。
已經流了很多血,他的手摸上對方的臉頰,手中光滑的皮膚卻開始微微發涼…
她,死了?
他刷地抬起劍,似要出手,齊雲天見狀,也不管之前的威脅了,三步並作兩步擋住墨語,硬是將消防斧橫在了張明的麵前,大聲道:
“你要做什麽?!”
“她死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很快就要變成喪屍。”
張明這句話一出,在場的同學均是麵色大變,紛紛從門口往後退去,。
他們太害怕喪屍了,本來剛安生幾天,連前門都不能走了,卻在這時告訴他們內部也即將出現喪屍,怎能不崩潰?
“嗬,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她要變喪屍?這麽黑的情況下僅僅憑你進來看上幾秒鍾?還是你親眼看過別人屍變?”齊雲天眉頭緊皺,在數秒後便開口反駁,語氣冰冷:
“又或者說,憑你在門口說要給我們提供藥品,進來二話不說把劍架我脖子上,還說我再動一下你就要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咬死對方不鬆口,尤其是那個“殺”字,咬的特別重,讓門口的學生們也愣了一下。
張明麵色陰沉,他沒想到齊雲天這廝居然一口氣全說出來了,正常的裝逼套路難道不是對方腦袋一熱衝上來拚命,然後被自己帥氣地斬於劍下嗎?
似乎很多事情已經越來越脫離自己的掌控,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張明哥…這是真的嗎?”
蘇淺淺有些驚愕地看向張明,而對方已經從墨語身旁站了起來,似要提起長劍,一旁的齊雲天見狀立刻將消防斧橫在自己胸前,一臉戒備。
“他說的,你信嗎?”
他的聲音冰冷,卻又不容置疑,蘇淺淺在聽到後臉上的疑慮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相信,張明哥絕不是那種兩麵三刀的人,身後的同學們也大都承恩於他,隻要對方開口,她願意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男人。
那麽一定是齊雲天血口噴人!
“我相信張明哥。”
她一步上前,一臉的信任與依賴,就差把聖母的光芒刻在自己臉上了。
“我,我也相信!”
寧樂小心翼翼地跟在蘇淺淺的後麵,看著張明眼中帶著不敢明示的依戀。
“我也相信張明不會做這種事,當時他還帶我們去超市找吃的,他沒有理由這麽做。”
“我也相信張明!”
“我也相信!”
………
齊雲天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張明顛倒黑白的手法居然這麽強,這不是把他和墨語推入絕境嗎?!
這是要殺了他們!
“你……”
“齊雲天,你想栽贓張明?當時出去找吃的時候就沒你吧?怎麽的一開始小心眼的要命,不肯給我們食物,現在換你自己沒有東西吃了,所以來反咬人家,我說的對不對!”
人群中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插入一眾支持張明的話語中,大家的聲音停頓一下,隨之全被那道聲音帶動起來,紛紛聲討起了齊雲天。
而人們早就忘了,要不是當初齊雲天三人分給他們那一點吃的,他們連出去尋找食物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活到現在。
“就是,齊雲天你是不是沒吃的了,才把張明叫過來,有求於他,被我們發現後覺得沒麵子了?”
“早說嘛膽子小沒本事就算了,現在嘴還臭,撒謊不打草稿哦!”
這都什麽跟什麽?!
齊雲天已經快說不出來話了,事情被越描越黑,張明無法在眾人麵前殺了他,就要借其他人的口讓自己和墨語間接性死亡。
他當然不會像小說那樣被挑釁的小嘍嘍,一點小火苗就爆炸,高喊著上去和主角拚命然後再被秒殺,成為主角裝逼的墊腳石之一。
就算已經被誤會至此,被威脅生命安全,被冤枉被指責被謾罵,甚至忘恩負義...他也不會腦袋一熱和張明拚命。
齊雲天很清楚,越是在這種危機關頭,他的大腦便越是清醒。
拚命沒有任何好處,張明的力量遠高於自己,如果他真的被砍死了,最後一個可以保護墨語的人也沒了,那樣就對不起有去無回的越子生!
而就在這時,張明看差不多了,開始準備處理掉齊雲天和墨語這兩個不定性因素,他要把一切潛在的危險扼殺在搖籃裏。
至於這兩個人的命,他從來都不在乎,隻是墨語這個美女有點可惜了,沒被自己享用到。
“哢嚓”
忽然,一道開門聲突兀地出現在後門門口,門隨之被緩緩打開。
眾人愣住,腦中恐怖的想法一閃而逝。
喪屍,什麽時候會開門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青年開門走了進來,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已經斷了一條肩帶的背包,在發現更衣室門前聚集了幾十個人的時候他猛地抬頭,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也愣住了,麵無表情的臉上帶著血跡,看起來十分駭人。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