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生走入滿是惡臭的倉庫，用腳一踢，最上麵小孩的屍體被他踢翻了個個，滾落到一邊的地上。
    那是一個小女孩，身上穿著淺粉色的小裙子，此刻裙子上滿是各種汙垢，幾乎要把原本的顏色覆蓋。
    她的臉腐爛了一大半，僅剩下幾塊肉的白骨隻能勉強看到死前驚懼的神情，雙目瞪大，至死也沒有閉上。
    越子生雙眼微眯，女孩的額前正是一個深深的彈孔，看起來是被一擊斃命，他又查看了其他幾個成年人的屍體，皆是被槍擊而死，麵色開始變得凝重。
    他轉身走出倉庫，可是在剛踏到門口時停了下來，駐足兩秒後，又轉身，回到了女孩的屍體旁邊。
    越子生半跪下來，伸出手，想合上女孩子的雙眼，可他剛剛靠近對方的屍體，才想起對方早就腐爛得沒有了眼皮。
    看著那顆殘破不堪小腦袋上僅剩下的眼球，隱隱感覺心中的什麽東西正在分崩離析。
    …
    “越先生，我們裝好了。”
    小鄧和喻元峰一人背著兩個大包，在門口等著越先生，裏麵他們不敢久留，隻見對方拎著兩個水桶出來，放在了他們麵前說道：
    “簡單洗一下，味道太大容易吸引喪屍，用完了桶別扔，留給我。”
    越子生實在找不到什麽好的裝油容器，便把裝水的水桶拿出來用，可是直接把水倒了太可惜，末世水資源越來越重要，隻能給幾個人清理用，總比浪費好。
    “在，在這？”
    小鄧有些詫異，緊接著她臉就開始發燙。
    雖然說末世情況特殊，可是這裏畢竟有三個大男人啊！讓她就在這裏…？
    拉不下來這個臉啊！
    “簡單清理一下吧，至少洗洗臉，我真感覺你們吃東西的時候會把喪屍血吃進去。”
    越子生並沒有發現麵前女生臉色的變化，將兩桶水咚地往地上一放，便不管二人，徑直向高承綸走去。
    此時高承綸已經加完油了，之前聽到小鄧他們的尖叫時，他也差點跟著衝了進去，但還是強行忍住了，因為他知道這時候多事絕對沒有好後果。
    “越先生，剛才裏麵？”
    “一具屍體而已，什麽時候他們能把這種大驚小怪的毛病改改，咱們路上會少很多麻煩。”
    越子生又拎了一桶水給高承綸，放在對方麵前，說道：
    “你也趕緊洗一下，空出來的桶正好用來裝油。”
    高承綸比了一下桶口，如果卸下來確實可以讓管子插進去，便一臉感激地接過水桶。
    小鄧畢竟是女孩子，不好意思當著三個大男人的麵清洗身體，又不敢離她唯一的安全保障太遠，隻能擼起袖子稍微清洗一下已經髒汙不堪的四肢，又放心不下董曼珠，便又小心翼翼地給對方擦了擦臉。
    “嘶！”
    洗到小臂時，小鄧疼得吸了一口氣，才發現之前為了下車救爬不上來的董曼珠，卻沒想到被抓出來幾道深深的血痕。
    當時她太著急了，驚慌與救友心切之下，居然忘記了疼痛，等發現的時候已經結痂。
    高承綸看了一眼還在給董曼珠洗手的小鄧，走到越子生身邊，聲音壓低：
    “越先生，咱們目前是打算去哪裏？”
    “先沿著高速走，越遠越好，離開核爆範圍，再看看周圍有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越先生，我們在和大部隊失散前其實有聽說，各方省城撤離出來的大部隊有在建立幸存者基地的事。”
    “幸存者基地？”
    越子生聽齊雲天說過，幸存者基地是末世來臨後必然出現的人類聚集地，一般是由官方組織建立，也有些是民間組織。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已經開始建了嗎？似乎和二哥說的有些出入。
    “是啊，聽說就是江城撤離出來的官方建設的，華夏各地也開始建立這種基地，到時候一定有人口聚集，我記得越先生您在找人，說不定就在這些基地裏。”
    高承綸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話直說。”
    越子生沒有回頭，卻讓他一驚。
    他本以為越先生是一個冷酷無情，但尚有人性的人，但是沒想到聽聲音十分年輕似乎才二十歲的越先生，在人情上居然也如此敏銳。
    他高承綸自認高情商有眼色，明明自己的小想法已經隱藏的很好，但是他隱隱感覺越先生在第一次見麵時就看穿了自己。
    他突然感到一絲驚恐，越先生究竟是什麽人，似乎連弱點都沒有，就如同一個冰冷堅硬的石頭。
    這還是人嗎？
    “沒…我在想如果有幸存者基地，咱們真的能到那裏嗎？”
    “很少見你這麽悲觀。”
    越子生頗為意外地轉頭，看向麵露悲傷的高承綸：
    “我記得你說，你周圍很多人都死了。”
    “是啊。”
    高承綸的聲音又低了幾分，看得出來他難得的心情低落。
    “死的人太多了…家人，朋友，同學，老師，幾乎沒有人可以再死了，所以我不知道我還能走多遠。”
    “………”
    越子生默然看著對方，又看了看一旁的小鄧，簡單洗漱了一下的小鄧露出了她青春秀麗的麵龐，烏黑的長發被簡單地束於腦後，看得出來，她末世之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美女，應該不缺人追。
    隻是沒想到會落得如此田地，當真是造化弄人。
    “越先生？”
    小鄧似乎發現了有人在看她，略帶討好地，小心翼翼地靠近越子生，卻發現對方身上那種濃烈的血腥味居然少了許多，並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哦，沒什麽，你去吧。”
    越子生並沒有想和小鄧說話的意思，在他看來，現在碰到的女性中隻有墨語才可以在這末世之下活得長久，其他人真的差點意思。
    “越先生，您…”
    高承綸剛想說什麽，就被他打斷了話。
    “好了，洗得差不多了，趕緊上路，想活得久一點就付諸行動。”
    大量的食物和水堆積在車後，看起來可以撐挺長一段時間，有了充足的資源每個人麵色上都好了許多，連剛被越子生拽著領子教育過的董曼珠看起來都精神了幾分。
    因為他們可以活得更久了，能吃飽，還有越先生這樣厲害的人保護，過得比大多數人好了太多。
    “前麵喪屍少了，我來開吧。”
    越子生說罷下車和高承綸換了個位置，此刻已經夕陽西下，以自己的視力來說就算不開車燈也能看清路，而隻是普通人的高承綸就做不到了。
    他的開車技術和高承綸比差了很多，隻能勉強在沒什麽障礙的路上開，要真碰到個什麽東西還要費點時間拐彎。
    但是越子生必須去學這些他和平時代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東西，強迫自己去學習，隻為了自己可以走得更遠。
    無論在太陽降落於地平線之下前天空再怎麽萬裏無雲，它總是在黑夜降臨之時烏雲密布，越子生抬頭看了看徹底黑下來的天，為了省油他沒有開燈，在一片黑暗中行駛看得其它幾人心驚肉跳。
    “越，越先生您要不開燈吧？什麽也看不清啊！”
    小鄧都感覺伸手不見五指了，卻仍然能感覺到車還在勻速行駛，這讓她害怕極了。
    “覺醒者的體質和你們不同，對我來說在黑暗裏看清前麵並不是什麽難事。”
    越子生頭也沒回地說道，隻是餘光看到坐在一旁的高承綸，連他都嚇得臉色發白。
    “我，我能上個廁所嗎？”
    董曼珠似乎憋了很久了，終於鼓起勇氣和越子生說上一句話，在她看這個男人現在已經和魔鬼沒啥區別了。
    “廁所？”
    越子生眉毛一挑，眼中露出不屑：
    “這麽黑你要上廁所？開什麽玩笑，忍著吧。”
    “就，就地解決也行！”
    董曼珠漲紅了臉，這種話讓她說出來可確實難為人了，好像丟了什麽大臉似的。
    車緩緩停了下來，越子生冷著臉回頭看了一眼董曼珠，又看了看旁邊的小鄧，言語冷淡：
    “你們要是不害怕的話，就下去吧，可別嚇得走不動道。”
    兩個女生一聽，趕忙開門下車，她們都憋很久了，連喻元峰和高承綸也下車方便去了。
    董曼珠不敢走太遠，摸著車身走到車後，才緩緩蹲了下來。
    越子生獨自坐在車內，低頭沉默了半晌，也開門下了車。
    一下午都沒停頓，這些剛恢複正常飲食的人早就不行了，也就越子生表麵是人，裏麵卻不知道是什麽怪物早就沒有這種需求，他頂多下車透透風。
    這些天壓抑得不行。
    終於解放出來的董曼珠長呼一口氣，剛提上褲子，卻沒有注意到她身後的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響動。
    那漆黑混沌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向著對這一切毫無知覺的女人，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