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腐爛幹枯的手緩緩抬起，在隻距離董曼珠十幾厘米的地方伸出，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腳踝。
    就在這時，董曼珠突然往前走了幾步，因為小鄧拉了她一下。
    “好啦，快點曼曼，外麵很危險。”
    “知道啦，也就你能關心我一點了，不像那個越子生…”
    董曼珠被拉得一踉蹌，趕忙扶住了車身，她撇了撇嘴，心底對越子生的不滿都快溢出來。
    前有拽著她領子死亡威脅，後有差點不讓自己解手，現在她看這個黑衣人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自己就算了膽子小沒治，鄧方可是他們的班花啊，越子生也說拽就拽，一點憐香惜玉也沒有！還是男人嘛！
    等以後到了安全的地方，趕緊和他分道揚鑣！她一秒都不想再看見他！
    “好啦曼曼，越先生好歹救了咱們，咱們不能忘恩啊…”
    小鄧輕輕搖了搖董曼珠的胳膊，示意對方人就在不遠處，讓曼珠不要把話說得太絕。
    得罪越子生，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說不好急眼了就把他們丟在這黑夜之中，也不是不可能。
    失去了覺醒者的庇護，他們四個普通人在這滿是怪物的世界裏隻會寸步難行。
    那隻腐爛的手抓空，獵物失手讓它變得惱羞成怒起來，猛地向前突進，抓住了董曼珠的腳腕！
    “啊！！”
    董曼珠跟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無法控製地劇烈抖動了一下，然後就被那隻手猛地拖拽至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旁邊的人突然尖叫，讓小鄧也嚇得一抖，登時慌了神，張嘴半天連叫也叫不出聲音。
    “怎麽了？！”
    喻元峰聽到了董曼珠的尖叫馬上摸黑往聲音的方向走去，可是太黑了什麽也看不到，他連準確的方向都很難分辨，隻能努力向對方的位置靠近！
    高承綸眉頭緊緊皺起，卻沒有往董曼珠的方向走，反而回到了副駕駛上，順帶關上了門。
    “別過來！別過來！”
    董曼珠快嚇瘋了，她終於意識到拽著自己腳踝的是什麽東西，瘋狂地踢打著抓著它的東西，那隻手力氣大得嚇人，如同鐵鉗一般，憑她根本無法掙脫。
    地上失去下半身的喪屍抬起自己爛了一大半的臉，將麵前女人的小腿越拽越近，眼看著就到嘴邊了，它張開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它張嘴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扣在它的頭顱上，五指修長，將整個腦袋籠罩，隨即緩緩合攏，動作硬冷。
    好像沒有東西可以阻止手的主人，隻聽某種東西崩裂的聲音傳來，喪屍可憐的腦袋居然就被那隻手生生捏爆。
    “你在叫下去引來別的怪物，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們。”
    越子生聲音冷淡，他甩了甩手上惡心粘稠的液體，反手將嚇得癱成一灘的董曼珠如同提小雞仔一樣提溜了起來。
    腳邊的力量突然消失，董曼珠的胳膊被一隻有力而冰冷的手握住，她驚魂未定地看向那隻手主人的方向，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是那個黑衣男人的身影卻出現在了自己的記憶中。
    “對，對不起…”
    董曼珠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她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男人，剛才還在說對方的壞話，想著再也不見，而現在偏偏隻有越子生救了她。
    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在董曼珠向來嬌慣的內心升起，她不敢去看對方，就這麽被提回了車上。
    “一隻喪屍而已，都上車吧，繼續走。”
    越子生不覺得他做了什麽，這點順手的小事完全不放在心上，頭也不回地坐到回駕駛位上。
    微小的體諒是留給同伴的，殘忍才是留給敵人的，若對同伴殘忍無情，那麽最後隻能將其變成敵人。
    “越先生！謝謝您救了曼珠！”
    小鄧明顯有些激動，剛才董曼珠的尖叫真的嚇到她了，可是他們之中能在黑暗裏正常行動的隻有越子生，她什麽也做不了。
    那種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死亡的感覺，是她心底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好不容易逃出來暫時忘記了這些，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再經曆一次，會不會直接瘋掉。
    麵對小鄧發自內心的感謝，越子生回頭，看向女孩看向他充滿崇拜亮晶晶的眼睛，抿了抿嘴，心底無法泛起一絲波瀾。
    反而看向女孩的雙眼時，一抹悲涼一閃而逝。
    …
    “越先生，我覺得以後咱們在路上什麽事都要在太陽下山前全部解決，一旦太陽下山，咱們就不能下車！”
    高承綸提議道，他的意思很明顯，讓坐在後麵的董曼珠麵色蒼白了幾分，一臉尷尬卻不敢回嘴。
    “你說的有道理，就這麽辦吧。”
    越子生點了點頭，手抓著方向盤眼睛平視前方，再不言語。
    車內靜得嚇人，幾個人都各有心事，默契地不再開口。
    ……
    午夜，天地間漆黑一片，車內隻有人類平靜的呼吸聲，高承綸靠在副駕駛位上，頭歪過去，雙眼緊閉，看得出來他睡得並不好。
    喻元峰摟著董曼珠，女孩靠在他的懷裏，二人相依而眠，而小鄧則枕在董曼珠的腿上，幾個人折騰了一天一夜，精疲力盡之後終於得以休息。
    越子生沉默開車，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荒涼，偶爾碰到一兩具屍體也被他逐漸嫻熟地繞開。
    也不知到了哪裏，夠不夠躲開核彈的波及範圍，越子生沒有親眼見過人類終極武器的殺傷力，隻在紀錄片中，知道在它的威力之下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存活。
    可是好景不長，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越來越近。他眯起眼睛，那東西一動不動，車卻緩緩減速，停在了路邊。
    高承綸瞬間驚醒，警惕地看向四周，發現周圍仍然是一片漆黑，並沒有天亮，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越子生。
    “路被堵住了。”
    越子生沒有下車，靜靜地看著前方，數十輛車被堆在路口，連個人都無法通過，更別說車了，他們應該是被堵在這裏了。
    “什麽？！”
    高承綸揉了揉眼睛，眯起雙眼，長時間適應黑暗後才能勉強看清前方。
    “有人故意用車堵住了路，我開不過去。”
    越子生說罷，看向旁邊的圍欄，思考著要不直接撞開圍欄從下麵走，繞過這些車：
    “兩個方法，要麽等天亮了我去把這些車移開，要麽我現在就把圍欄撞開，咱們從下麵走。”
    “使不得啊越先生！”
    高承綸趕緊按住了越子生，聲音急促：
    “先不說會造成多大的聲音，高速下麵很可能是河水沼澤，以這輛車的動能，一旦開下去很可能上不來啊！”
    小鄧幾人也被高承綸的聲音驚醒，無不麵露驚慌，在聽到越子生所言後，都開始變得擔憂起來，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帶著希翼地看向越先生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麽多輛車堆在一起，為了什麽？”
    越子生默然思考，而旁邊的高承綸眼底露出一絲不安：
    “是不是……故意不讓別人通過？可能我想多了，也有可能是為了堵喪屍，畢竟喪屍沒那麽聰明，不知道從下麵走。”他看起來憂心忡忡。
    不，其實有聰明的。
    越子生想起了那對他亡命追擊，頃刻就能把人撕為碎片渾身血紅的怪物，又想起了能突破自己危險感知偷襲的普通喪屍。
    說它們沒有智慧？鬼都不信！
    隻是越子生不知如何與它們解釋，這個亂世已經遠遠不止是喪屍和變異體，而是更多超出常人認知的東西。
    自己雖然肉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智商上頂多算聰明點的人類，這些詭異的事他並不能像科學家一樣研究個徹底。
    “天一亮我馬上就把這些車移開，你們先睡吧，養精蓄銳，別給我拖後腿。”
    越子生很快下了決定，他將車停在那堆報廢車輛的下方，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們的小車也是報廢車之一。
    天很快就亮了，他們的車在一片靜謐的黑夜中紋絲不動，終於在烏雲褪去時，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
    越子生謹慎地看向周圍，他早就事先探查了四周百米的位置，確認沒有怪物後才下車，回頭向車內說道：
    “在車上待著，沒我的示意別下車。”
    他跳下車，抓在報廢車的車架子上，爬到了頂端，十幾輛車堆積在並不寬的路麵上，堆起來居然有兩三米高，他皺了皺眉頭，腦中有什麽想法在悄然形成。
    雙手抓住最上麵一輛車的車頭，手上開始用力，指間感到強烈的下墜感，可見這用來行駛的大鐵塊對於人的肉體來說壓力還是太大了。
    手指骨節處發出嘎嘎的響聲，越子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強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與日俱增，本隻是想試一試，沒想到真的能把車抬起來，要是換做以前，他的骨頭早就斷了。
    看著黑衣人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舉起了一輛汽車，巨大的車身和他略顯單薄的身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車裏的四個人驚得全部張大了嘴巴。
    小鄧都快擠到前座上了，就連一向冷然的高承綸也因為過度驚訝導致下巴都合不上。
    他想過，身為覺醒者的越先生力量速度遠勝於常人，但是頂多是打爆喪屍的腦袋，可這和徒手舉起重達一噸的汽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那已經是隻會出現在電影小說裏的程度了。
    越子生站在高處，並沒有看到下麵車裏幾人的神色，他拖著車頭，將報廢的汽車扔到高速路下，廢車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摔在布滿雜草的土坑裏，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他沒有辦法，他們著急趕路，等幾個小時已是迫不得已，不可能再在這裏輕拿輕放，隻能速戰速決，然後加速跑路。
    一輛輛報廢的車被越子生扔到了路邊，他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居然一隻手抓著一輛車，扔到了土坑中。
    忽然，正在處理廢車的越子生腦內猛地一震，巨大的危機感登時爆發，思維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先做出了反應。
    他的瞳孔中驟然凝成一點，眼中的世界被籠罩上一層粘稠的血紅，連時間的流逝也被硬生生拖慢了數倍，所有事物的速度都變得極慢。
    越子生一側身，身形幾乎化為幻影，一顆黑色的子彈劃破了空氣，將他的發尾燃為灰燼。
    子彈的尾部拖著螺旋的氣流，成直線狀出現在越子生麵前隻有幾厘米的地方，如果沒有剛才那條件反射的一躲，那麽這顆子彈打中的將會是他的頭顱。
    血色在視線中如海潮般褪去，越子生眼中的世界恢複了原本的速度，他瞳孔一震，趕忙一個翻身跳下了車堆，躲在下麵的土坑中。
    還好之前這裏被他扔下了不少車，一個人躲在其中完全沒有問題。
    很快，又是幾道破空聲襲來，剛才越子生站的位置上又是幾發子彈飛過，但是對方沒想到目標躲的這麽快，很快就停止了射擊。
    “是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