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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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那位自我介紹說:“何經理,??我是隔壁紅柳鄉石頭村的村長郝吉星,這是上岩村的村長夏日暢,我倆都是來買水泵的。”
何熙昨天是收拾何勇呢,??不過她覺得,價格相差這麽大,恐怕很少有人舍得來買自己的泵,還得是過幾天口碑發酵才行,沒想到,這就找上門來了。
她笑著說:“進來說。你們怎麽會選擇我們?”
郝吉星立刻說:“我們昨天看了你們修理水泵覺得是真專業,??而且倪工說的也對,??東西買回去隻是開始,??這東西是個精貴的東西,要保修才行。我們走後就跟何勇分開了,??去鎮上打聽了一下維修廠。”
夏日暢補充道:“我們也不認識,??就跑到他們廠裏,??說是請教一下,就把昨天大楊樹村泵的問題說了一遍,結果對方說是大問題,??要卸下來返修,??價格恐怕不便宜。我們就知道,??他不行。”
“所以……”郝吉星笑著說,??“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買咱們的泵放心。我們錢都帶來了,??何經理,??我們簽合同吧。”
本來大家因為何國利找事兒,??別提多鬱悶了。
郝吉星和夏日暢兩位村長找過來,??幾乎是打了一針強心針,??整個村子又活絡了起來。
何熙利落的簽了合同,李大壯立時選了村裏手藝最好的幾個人,去兩個村子安裝了。
這樣一來一回,就過去了七八天,果不其然,天依舊沒有下雨的意思,地裏的莊稼往年隻需要漫灌兩三次,就可以保證一年的收成了。
但今年卻邪了門,水撒下去就沒用似的,小李村的四台水泵休息了幾天後,又開始了連軸轉,才能保證每畝地都能不缺水。
當然,何熙也帶著倪亞明檢修了好幾次。
但其他的村子都沒這樣的待遇了。雖然何熙說過,開過一星期就要停一下機,可很多問題也依次出現。
從大楊樹村有問題後,何熙和倪亞明就開始忙碌的穿梭於各個村頭田地間,解決各種問題。
不過,倪亞明能解決的隻是小部分,反而有大部分都是何熙找出問題和找到解決方案的。
倪亞明本來挺傲氣的,這會兒是徹底服了,也不叫何經理了,直接叫何老師,何熙推辭了幾次,實在是推不過,也就隨他了。
不過每次遇到大問題回來,第二天何熙都要寄出一封信去。
這天臨近的小王村也爆出了問題,何熙修好回來後,就在臥室裏寫信。
外麵王淑芬和張貴芬兩個長輩則悄悄小聲議論:“這得有□□封信了吧。寫的真勤快!”
“還說不願意,我看隔壁王小妮跟軍隊裏的李小川都沒有這麽勤快,人家還是有名的恩愛呢。”
張貴芬倒是有些擔憂:“怎麽就她一個人寫信,不見回信啊。仲國不說那個史佳林特別上心嗎?我看不像,這一邊貼不好。”
她顯然是想起了大女兒李紅梅,心裏擔心。
王淑芬也擔心,忍不住衝著這兩天沒事幹,在家閑著,被指派去喂雞的李仲國招招手。
李仲國連忙放下手裏的食盆,解了圍裙過來:“媽,你終於發現這是大材小用了!咱家的雞吃我喂得飯也不知道能不能多下兩個蛋。”
王淑芬笑著說:“你能下蛋?它吃了你的飯就多下點?”
李仲國:……
李仲國發現說不過他媽,連忙正色問道:“媽什麽事?”
王淑梅這才把何熙這信的事兒說了,李仲國一聽就說:“那信不是寫給史佳林的,是寫給海州技術科主任鄭文華的,說的是技術的事兒。”
王淑梅都愣了:“這個鄭文華也是個小夥子?長得好看不?家裏什麽條件?”
李仲國簡直無語,連忙說:“四十多了中年人,就是說技術上的事兒,晴晴給人家提改進意見呢。”
張貴芬一下子站起來了,衝著何熙屋子裏過去了。
李仲國挺訝異的,連忙問王淑芬:“我奶奶這是怎麽了?”
王淑芬哎呀一聲說:“誤會了。你奶奶以為晴晴和那個史佳林天天寫信呢,高興的不得了,以為要有外孫女婿了。”
李仲國哪裏想到這婆媳倆天天想這些呢,他直接說:“媽呀,您也跟著想了吧,您傻啊,晴晴這事業剛開始呢,你看她有心思談戀愛嗎?下回您勸著點。”
他說完也進屋了。
這會兒何熙正哭笑不得,姥姥張貴芬進來就問她寄給誰的,又問她寫的什麽。何熙說技術問題還不行,還得讓她讀。
何熙沒辦法,隻能一句句讀出來:“昨天我在小王村修理電泵,發現是機油底殼滲入柴油,這是短時間內遇到的第二次,所以我專門做了分析。”
“首先是滲入途徑問題。我分析有四個可能……”
何熙慢慢往下讀,還往下翻頁,張貴芬瞧著,居然還有手畫的機器圖,算是知道,何熙是真沒騙她了。
她歎口氣,擺擺手:“別讀了。我也聽不懂,行了,你忙吧。”
說完,老太太就落寞地出門去了。
何熙奇怪的問李仲國:“姥姥怎麽了?”
李仲國笑著跟她說:“以為你鴻雁傳書呢。”
何熙:……
何熙哪裏有這個工夫,她也沒這個心思,將一遝子信紙疊好,放在了一個大信封裏,遞給李仲國:“二哥,麻煩寄出去。還是掛號!”
李仲國捏著那厚厚的信封,心疼的不得了:“你這是又一晚上沒睡吧,其實這不是你的責任,何必呢。你幫他們改進好了,也不拿錢。”
何熙笑著說:“不是的,他們改進好了,我以後的產品就不會出這些問題,那不是還是省事了。這是兩好合一好的事兒。算是雙贏。”
“雙贏?”
這個新詞讓李仲國有些激動:“你天天怎麽想出來這些新詞新事的啊。”
何熙就說:“這不是我想的,我聽別人說的。覺得好就記住了。”
李仲國點頭:“是說的挺好的。不過,我覺得你不止這事兒?”
她就樂了,她還做這些還真不止這一個目的。
何熙有個想法,要將海州廠的t185打造成這個型號國內最強產品,由此打通一些她如今力所不及的渠道,讓自己的發展更快一些。
不過現在說似乎不太像真的,就說:“也許這種互動多了,以後再有什麽合作的時候,才會想到我啊。再說,不拿錢不代表沒別的要求,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
李仲國立刻想到了一件事:“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小王村的那批磚,你要幹什麽?我爸說你想蓋房子,我覺得不是。”
何熙就知道,這事兒別人不放在心上,李仲國能敏感的注意到,這就是李仲國的優勢。
她也不瞞著:“蓋廠房。”
李仲國都驚了:“蓋什麽廠房,生產水泵嗎我們條件不夠吧。”
何熙神秘地說:“下半年有個很好的機會,等著吧。”她直接推了李仲國,“快點寄信吧,要不我自己去。”
李仲國可不敢讓,連忙騎著車子出門了。
而此時此刻,海州柴油機廠鄭文華正在參加廠務會。
他麵前坐著的是廠裏的幾位主要領導,廠長徐海信、分管生產的副廠長王川華、生產車間主任鄔大河,還有銷售科的主任霍知鬆。
鄭文華手裏拿著的,則是一遝子信件,此時他說道:“從半個月前,何熙開始用掛號信的形式,寄信給我。到目前為止,已經寄來了八封。裏麵的內容全部跟t185發動機有關。”
王川華並不認識何熙,自然問道:“這是誰?”
徐海信就解釋:“是個很有才華的小姑娘,咱們t185的氣缸套斷裂問題,就是她找出的原因解決的。她是下屬張莊鎮的,最近正在鬧旱災,提出要買發動機和電機改造水泵,我就批給她了。”
徐海信問鄭文華:“這是她在賣水泵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嗎?”
鄭文華點頭:“是的,不過不止發現的問題,還有解決方案。”
在坐幾位都驚訝了,這t185是新產品,而且全部是國內自主研發的,問題的確不少,他們技術科天天頭疼的不得了。
如果說發現問題大家都不詫異,但解決方案拿出來,那可是太不一般了。
要知道,技術科裏十幾位技術員,老中青三代大學生,都不能做到的。
徐海信不敢相信:“真是解決方案,都有用嗎?”
鄭文華這會兒是又高興又羞愧:“是,我們做不到的,何熙一個人都做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非但有當前問題的解決方案,她還提出了可能出現問題的途徑,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已經影印一部分,大家看看吧。我一個個說。”
“首先是燒瓦,這是張莊鎮大楊樹村先發現的,他們檢修後沒有立刻啟動,第二天啟動的時候機油泵就不泵油了。不過好在這個村子的人比較謹慎,沒有硬啟動,所以沒有損失。但隨後聚賢鎮的槐花村就沒這麽幸運了,他們硬啟動導致了燒瓦。”
“所以何熙專門解說了一下這個問題造成的原因,就是機油泵裏的存油下落,導致油壓不夠的問題。”
鄔大河聽了就說:“這不是很常見的事兒嗎?還是他們開機的時候沒檢查,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一聽這個,鄭文華臉上就嚴肅了:“當然有關係。”
“你們看看第二頁,何熙信裏是怎麽寫的。”鄭文華直接就讀了起來,“何熙寫道:這固然是操作不當引起的,但原因不得不值得深思。我們的客戶並不是上過大學有著專業素養的人,而是一群急需要機器改變生活的農民。他們不懂保養維修,隻知道使用。如果我們以技術人員的思維去要求他們懂得一切,那麽這些問題會永遠存在。”
“我認為我們需要做到的是,了解用戶的水平,為他們服務,隻有這樣,在數量眾多的產品中,用戶才會選擇我們。”
“我們是服務用戶的,而不是讓用戶迎合我們的。”
“所以,我們晴天水泵目前已經專門印製了售後服務卡,上麵明確寫明了這些可能會發生的問題,需要注意的事項,和解決的辦法。”
“自從這張卡片發出後,因為油壓過低而燒瓦的現象已經不見了,我特意寫信給您,希望海州廠更進一步。”
鄭文華念完,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你看,這就是我們沒想到的。老霍,咱們每年因為油壓低燒瓦的數量少嗎?如果有這樣的售後卡怎麽樣?”
霍知鬆立刻說:“不少,因為很多人都不懂,看見發動不了就硬啟動,如果有了,恐怕要減少故障的發生率。”
這次連王川華也點頭:“這倒是好辦法。還有嗎?”
“還有就是技術問題了,她在這封信裏列舉了燒瓦的四大原因,裝配不正確,調整不正確,維護不正確和操作不正確。而且分別列了十幾二十條,我說句實在話,我搞這一行這麽多年,大部分我知道,可有一部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的。有了這個,燒瓦這個問題,我們就能解決大部分了。”
這話讓眾人都驚了,這才第二封信。
徐海信立刻問:“後麵的信寫了什麽?”
“第三封信寫了平衡軸斷裂問題。”
“第四封信寫了柴油機過熱問題。”
“第五封信寫了突然熄火問題。”
“第六封信寫了轉速不穩問題。”
“第七封信寫了飛車問題。”
“第八封信說的是機油封漏,她提出了幾個需要注意的地方。”
鄭文華這連續的一段話,幾乎讓整個會議室陷入了沉默和思考。
如果說剛剛鄔大河還有點疑問,那麽現在,誰能說出什麽疑問呢。
這些問題的確是t185存在的,甚至是其他型號的柴油機存在的問題,可何熙都找出來給了解決的辦法,解決了他們不能解決的問題。
這……感謝感激都來不及,誰能挑剔人家呢。
徐海信連連誇讚:“這丫頭的確厲害啊。有了這些,我們的t185質量能再上一個台階!”
霍知鬆也點頭:“是這樣。老鄭,你們得了這寶貝,趕緊研究改進啊。到時候我出去銷售,也底氣足!”
王川華也說:“這丫頭不錯,可以招進來,不過,你怎麽隻印了第一封信,後麵的呢?”
鄭文華拿著厚厚一遝子信,無奈的說:“何熙還給我提了個要求,她說寫出這些給海州廠,是因為海州廠在張莊鎮缺水的時候伸出援手,將發動機和電機賣給了她,不過這都是她的個人理論,她可以給海州廠用,也希望海州廠能越辦越好,但知識產權還是她的,希望不要外傳。”
這話一落,王川華就不同意了:“這怎麽行?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怎麽還分你我他?何熙這丫頭有點狹隘。”
鄭文華心想,何熙說的更明白,那丫頭寫著:東西我隻寫給了你一個人,鄭主任,泄露了我就找你。
不過他不讚同王川華的說法:“我覺得這不是狹隘。技術是有專利產權的。”
王川華卻否定了:“如果有,我們就不會有t185的圖紙,也不能生產t185。”
鄭文華還想解釋:“可那是國家的布局,這是她個人的研究成果,她……”
王川華並不能聽進去,反倒是說:“不準外傳,都是她的,是不是我們要仰著她的鼻息幹事,甚至還要付費給她?沒有被個人牽著走的道理。”
鄭文華一下子卡殼了。
倒是霍知鬆說道:“即便是付費這要求並不過分,我們已經開始轉變為商品經濟,其實現在都是自由競爭關係了。國內我們大部分是包銷,還看不出來,但是我們出口賺外匯,這不是太明顯了嗎?”
霍知鬆數據多得很:“原本t185柴油機出口價我們定的是500美元,可是這兩年江城廠首先降價到了430美元,我們不得不跟著降價,如今已經到了400美元。給國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我們的外匯任務也沒有完成。我們得拿出真本事來,才有競爭力。”
這個案例一舉出來,王川華倒是卡殼了。
現在的確如此,國內市場不明顯,但外貿市場的確是這樣,產品不出眾,就要被壓價。
霍知鬆這才說:“注重知識產權問題,這是大勢所趨。”
何熙可不知道,她的那些信在海州廠引起了那麽大的轟動,幾乎最重要的幾位領導,這幾天都沒睡好,全部都在想她的信和她提出的要求。
何熙這幾天實在是很忙。
倒不是晴天水泵的問題,因為售後服務卡,大家使用的時候還是很當心的,避免了很多人為導致的故障,現在倪亞明帶著李大毛和李季軍都能處理了。
何熙是跑著收集資料去了。
何熙一般一天跑兩個地方,到了問題倒是很多:“用的怎麽樣?哪裏最舒服?哪裏有問題?或者是哪裏覺得不方便?有沒有什麽建議?”
她的水泵雖然貴,可也是解決了村裏的澆地大問題,所以人家都特別歡迎她,一聽她說是想改進的更好用,那就更熱情了,一個個爭著跟她講。
“挺皮實的,按著售後卡上來用,沒什麽大問題。”
“機油耗費太高了,動不動就要加!”
“功率怎麽達不到出廠功率啊!感覺差不少呢。”
“這煙也太大了,熏得人難受。”
等著張莊鎮這邊走完了,何熙就帶著李仲國往外走,這天恰好到了聚賢鎮嶽家村,一見何熙,村長嶽明就特別高興。
何熙就把來意講了。
嶽明一聽,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們……哎!你們可真是負責啊。比富強水泵強多了。”
這一聽就是有故事,何熙就問了句:“怎麽了?”
嶽明一提這事兒就氣得不得了:“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去買泵的下山村於國富你還記得嗎?”
何熙自然記得,她點點頭。
嶽明就接著說:“你看你們,我們買了泵,你們安裝的也漂亮規範,還手把手教了怎麽使用,更發了售後卡給我們。上次我們泵不啟動了,你們第二天就來了,當天就解決了。下山村可沒這麽好的售後,他們倒大黴了!”
“他們有兩台泵不知道怎麽了,用了沒幾天就開始啟動不了。老於連忙去找何國利,何國利就給他從你們鎮上維修廠叫了兩位師傅來。”
“哎呀,你沒見啊。你們的師傅來了,我們招待都不肯,說是應該的,不能吃喝,就吃了一頓麵條。他們到了,那可厲害,大魚大肉吃了兩天,愣是什麽辦法都麽有,灰溜溜走了。”
“可他們走了,這地怎麽辦?你看看這天,半個月不澆就幹透了,離著收麥子還有一個多月呢。”
嶽明是氣得不得了,“老於又去找何國利,結果又來了倆,說是車間主任,結果一樣,吃完喝完啥事兒都沒解決,就走了!”
“老於沒辦法了,幹脆跑去柳河村待著了,何國利頂了兩天受不住了,說是去江城他大哥那兒,肯定能找到專業人士。讓他等著。他現在還等著呢。”
何熙倒是不知道這事兒,顯然,這種事對於銷售來說是負麵新聞,何國利瞞著呢。
不過在她意料之中。
何國利和鎮維修廠,都是草台班子,小毛病行,大毛病怎麽可能處理得好?
她問了句:“這樣的多嗎?”
“多!何國利的泵便宜最近這邊又旱的厲害,賣出去了二十多家呢。老於去了才知道,除了小問題維修廠解決的,有七八家有修不了的壞泵,也拖著呢。都不容易啊。”
何熙一聽就說:“具體是哪些家知道嗎?能給我講講嗎?”
嶽明心裏也有數,何熙人不錯,又有技術,跟她講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立刻就應了。有的不了解的,還叫了村裏知道的人過來。
就這麽大點地,跟下山村離得又近,那是清清楚楚。
何熙也聽得仔仔細細,具體是哪個村還專門都問清楚了。等著這個聊完,又說了說嶽家村幾台水泵的使用狀況,眼見著天過了晌午,何熙才拉著李仲國告辭了。
嶽明本來想留宿呢,何熙拒絕了:“家裏長輩不願意,我們趕車回去呢。”
嶽明一聽也是,就不再強留了,“那我送你們過去,我們村有拖拉機,到鎮上快得很,坐牛車回去得幾點了。”
何熙他們的確是攔了牛車來的,也就沒客氣。
路上的時候,何熙就正好看見一大片田裏的麥子,葉子全都打了卷,旱的不行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用肩膀挑水澆地。
可那麽旱的天,這點水有什麽用呢。
李仲國也瞧見了,心疼的不行:“這是哪個村的地啊!”
嶽明也不忍心:“就是下山村的啊。這不是作孽嗎?”
等著到家都快傍晚了,李仲國一路上都在罵何國利缺德:“也不知道這種人,什麽時候老天爺能收了他!”
就沒想到這麽巧,他們說著,半路上就碰上二嬸急匆匆往小清河上遊方向走,看見她二嬸就停下了,高亢的聲音隔著遠遠的都傳遞了喜悅過來:“晴晴,何國利讓人圍了,聽說他的泵壞了不修,人家要揍他。鬧大了!都去看熱鬧了。我這是回娘家耽誤了,晴晴,趕緊去。”
說完,二嬸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李仲國問:“去不?”
何熙點點頭:“幹嘛不去?!”
等著他們到的時候,柳河村何家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何熙打眼看了一下,就瞧見了好多熟人,譬如李小靜,楊疙瘩,還有小王村的幾個麵熟的。
院牆內傳來了一聲怒吼:“何國利,你不說是找人去了嗎?我們等你幾天,你就給我這答案?沒人!憑什麽沒人!?”
李仲國聽著就跟何熙小聲說:“不對啊。何國強好歹是個副廠長,海州廠那麽多技術員,江城廠比他們還厲害呢,肯定也有啊,怎麽可能派不出一個來。”
何熙算了算,何晴晴跑出來的時候,原廠長許燕勝還有一個月退休,已經傳出了接班人就是何國強的風聲。
按著規矩,何國強必定得在這一個月內上任。
半個月前,他還有本事讓江城廠下屬廠幫忙改造水泵給何國利買賣,如果他真上任了,別說派出一個技術員,就是出來一個組,也沒人管得了。
而現在沒派來,那就是……
她猜測著,自己那封信管用了。
作為一個廠的領導,德行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真夫妻上街舉止親密都不行,何況是出軌有私生女呢。
這是領導厭惡的,也是對手可以下死手打擊的。
這是第一層打擊。
更何況,這裏麵還牽扯到了霍知中,何國強是想把何芳菲許配給霍知中的獨子霍君的。他倆是同學,這事兒肯定相互通過氣,但如果你知道,你的同學將私生女給你做兒媳,你會怎麽想?
如果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大被一蓋認了也有的,畢竟何國強已經成功了,方美雲的出身也不錯,兩家算是強強聯手。
可如果你的上司你的同事都知道何芳菲是個私生女呢。
霍知中再臉皮厚也受不了。
惱羞成怒是必然的。
他肯定會與何國強劃清界限,這是第二層打擊。
任命受阻,又沒了老同學的支持,何國強恐怕現在在廠裏處境不怎麽樣,自然也就不可能公為私用了。
何熙等了一個月的消息,終於有了結果,不由帶了笑模樣。
倒是裏麵的爭吵還在進行:“我告訴你,這不行。我買了你的水泵,你當初吹的跟天仙似的,你就得做到。我泵壞了,你不要給我修好了,要不給我換一台,否則,我告訴你,人我帶來了,你們村不是有泵嗎?我也不多要,壞幾台,我換幾台。”
“要是再不夠,我就……我就砸了你家!”
這顯然是逼急了,什麽話都說出來了。
倒是聽不見何國利的聲音,何熙猜測,他那種脾性,最喜歡裝腔作勢拿大,這種場合肯定不會出聲的,肯定還是何勇發聲。
這時候,何勇這種沒皮沒臉的無賴最管用。
果不其然,何勇的聲音響起來了:“你搶啊,你砸啊,你動一下試試。我告訴你,我們賣給你的水泵是好的,是你自己用壞的,你說我們保證維修,我們說了嗎?證據呢?”
“你拿不出證據就不要誣陷人。我看是你自己不會用,把水泵用壞了,按到我們頭上了吧。那麽多人用,怎麽就你的壞的多?!”
“你這樣走到哪裏也沒理!你要是敢動手,我就敢讓你進局子,你砸多少碰多少,我讓你還回來!”
恐怕於國富也沒想到,他們這麽無賴,裏麵靜了一下,就聽見他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怎麽能這麽不要臉,我們真金白銀花了三千二百塊錢買回來的啊,都是村子裏的老少一毛一毛湊出來的,我們就想保住莊稼,你們這是要了我們的命啊!”
“這都已經十幾天了,我們地裏的麥子葉子都卷了,你們不解決還推脫,你是讓我們怎麽活啊!”
這時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怎麽哭起來了,哭有什麽用?我倒是有個中和的辦法。”
於國富一聽就停了下來,連忙問:“什麽辦法?”
對方說:“要不,我們再給你換台新的,你也不用原價付了,我給你打個六折,你看怎麽樣?”
誰能想到居然是這種無恥法子,於國富半天才出聲:“你們真當我是財神爺,我哪裏來的這麽多錢?再說,你們的東西不好用,為什麽要我再付錢?你們太欺負人了。”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也不是沒提供解決辦法。你願意就在這院子裏等著吧。隨便你!”
他說完就喊:“散了吧,有什麽好看的。這就是一個無賴,訛詐呢。趕緊散了!”
他正說著,就聽見有人喊:“哎!哎!”
他還說呢:“哎什麽!”
院子裏一下子安靜了,隨後聲音又響了起來:“死人了!”“何家把於國富逼著撞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