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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西德島外是沙丁海域，這裏一望無際，自島嶼開始向周圍蔓延出冰川，直到近乎海天交接的地方，才隱隱能夠看到成片的蔚藍色海洋。
    前不久一隊新來的研究員登陸，龐大的破冰船開鑿出了一道被海水浸濕的通道，這其中足以亞成年的抹香鯨自斷開的縫隙穿過。
    此刻南西德島上還是極晝，每一處都因為有冰雪的覆蓋而晃動著白光，一道暗沉的影子在冰縫下穿過，帶動著刺骨的海水“唰唰”衝擊在沿岸的裂縫邊緣。
    沒有人發現那道影子的存在，它來的很快，走地也很迅速，隻能大致瞧見對方宛如魚尾的下半身。
    影子一閃而過又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中，剩下冰冷的寒風呼嘯，偶爾能夠聽到遙遠的海鳥嘶鳴。
    研究室中，伏姣把手裏的工具歸位到原位，他褪下手套看向四周。
    此刻研究室裏除了伏姣再無旁人，隻有他因為第一次見到海下打撈出的石板，心裏有種對於任務的迫切，這才一直留到了很晚，就連約翰都已經受不住古海洋文字的折磨而按時下班了。
    手邊約翰留下的熱可可已經徹底變涼，伏姣咽了咽唾沫，之前一直專心做翻譯工作，都沒顧得上喝水，此時回神才發現嗓子幹涸地厲害。他端起淺褐色的可可輕啜了一口，溫熱時醇香的口感在變涼後有幾分黏膩的腥甜。
    ——有點惡心。
    青年皺眉將杯子推離了自己，他整理好桌麵，緩緩站起來，隻是不待多走兩步，一股強烈的眩暈充斥在他的腦中，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聽覺被全然剝奪，眼前是一片炸開了的黑色，隨之而來點綴著亂七八糟的紅藍綠光。
    耳道嗡鳴，如同蜜蜂在而臉側扇動翅膀，一刻也不停歇；先前冷卻後可可的甜膩勁兒也翻湧了上來，還伴隨著濕冷的潮氣，就像是被卷入了某種腹地內的沼澤一般。
    陰冷，眩暈、窒息。
    砰！
    伏姣雙腿一軟，連人帶動身後的凳子摔倒在地上，手腕磕在了堅硬的拐角，不多時鮮紅的創口溢出了血絲，甚至連桌麵上剛整理好的書本也盡數被打翻。
    書頁翻飛，寫滿了注釋的稿紙散落在實驗室的各處，明明是室內卻沒由頭地回蕩起一陣夾著海水氣息的風。
    【姣姣……姣姣……】
    【別……睡……】
    係統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悠遠的地方傳來，伏姣使勁兒眨眼試圖找回自己的理智，但一切都是徒然，在他嚐試通過咬自己的舌尖以保持清醒的時候，那股眩暈感瞬間增大數倍，像是一道鈍角的箭簇狠狠紮在了他的意識中。
    “唔……”
    青年悶哼一聲，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昏睡之前，他好像看到了翻湧的浪花。
    *
    “醫護人員呢？他到底怎麽回事？”
    “天！我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
    “伏？你還好嗎？”
    “孩子？醒一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
    嘈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熟悉的、陌生的話語來回交錯，在意識逐漸複蘇的間隙，伏姣辨識出了約翰和法比安的聲音。
    “渴……”
    幹渴感非常強烈，像是在驕陽下的沙漠中獨自走了幾十裏路，看不到盡頭，隻能盡情地被熱度烘烤。
    但他卻渾身發涼，四肢冷地像是結了冰碴子，胃裏一陣陣的翻湧，難受地和上個世界酒喝多了的症狀並無差別。
    “溫水來了，我扶著你，來——慢點喝。”約翰雖然瞧著五大三粗，但對待自己這個宛若東方娃娃的好友非常細心。他看著青年蒼白的臉頰和渾濁的眼眸心裏浮現自責，若是當初他能多待一會兒，或許脆弱的伏就不會受這無妄之災了。
    “孩子，感覺好點了嗎？”是法比安。
    他蜜糖色的眼眸裏流淌著溫暖的光芒，望著伏姣的眼裏是滿滿的心疼，“雖然我們很迫切地希望研究出什麽結果，但這並不意味著要透支你的身體。”
    “我……”喝了水伏姣感覺嗓子舒服了很多，隻是那股奔跑數百米後的血腥感猶存，他不自在地抿唇，輕聲道：“抱、抱歉，我現在有些迷糊……之前，是發生了什麽嗎？”
    “你昏倒在研究室裏。”法比安一向溫柔的麵孔此刻有些嚴肅，像是不讚同年輕人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的做法，“要不是有晚上巡邏的保安，你甚至可能在冰冷的地板上趟一夜！到時候在這裏你可能麵臨發燒的結局——要知道南西德島的生活條件可以稱之為艱苦，發燒後你很有可能會被送回中央島！”
    南西德島位於地球的最南端，作為曾經南極洲的地理位置，這裏極寒，尤其加上這些年越發厚重的冰川蔓延，生病可以說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甚至極有可能因為地域原因而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抱歉，我會注意的。”伏姣麵上帶著歉意，他謝過了法比安和約翰的關心，當病房裏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才沉沉舒了口氣。
    【統兒，剛才到底怎麽回事？】
    雖然麵對旁人的說法是他自己起來的有些低血糖而發暈摔倒在地上，但身為當事人的伏姣卻知道並非如此——那股眩暈來的霸道且充滿了攻擊性，甚至因為第一次沒有徹底叫他昏迷，那股未知力量還加大了力度，直到現在他後腦勺還有種被擊打過的鈍痛。
    【我也不確定，但是之前有一股聲波突然影響了我們之間的聯係。】係統苦著一張兔子臉，耳朵垂垂落在兩邊，【很怪，像是某種未知力量，至少是非現實向的存在。】
    【畢竟這個世界還存在人魚。】伏姣歎氣，他又想到了那位名叫“珊瑚”的人魚實驗體，【統兒，你那裏有沒有關於‘珊瑚’的記錄？】
    【沒有，一片空白。】
    ——唉！
    所以這個世界的反派到底怎麽回事啊？
    青年摸到了自己的手腕，他一愣隨即低頭。
    原先記憶中被磕破的傷口像是夢境一般消弭無痕，那片肌理光滑細膩，沒有任何創口的痕跡。
    【我記得——那時候在實驗室暈倒，我磕破了手腕吧……】
    【好像是的。】
    一人一統麵麵相覷——所以在他們失去意識的時候，到底有什麽“東西”來過？
    *
    研究基地內有一處安置在地底下的秘密研究室m301，這裏的人員全部穿著厚重的防護服，他們帶著頭盔和護目鏡，將自己包裹地不露出一絲皮肉。
    m301內的全部材料都用的精密型鋼板，能夠抵擋當前世界威力最大的子彈，但就是這種防禦力也不足以令來回穿行的研究員放下戒備。
    在研究室中央，立著一麵厚實的防彈玻璃，其後是一片專門開鑿出來的地下水池，與研究室同高同寬，內裏充斥著冰冷的海水，在陰影處被精鐵拴著一頭沉默的猛獸。
    那是一條身長近乎4米的人魚，頭上被戴著厚重的鐵籠遮擋了其原有的五官，隻能在森冷的鐵片下看到人魚呲出來的倒三角利齒，與大白鯊如出一轍的危險。
    和人類對比，他就像是一位海中的巨人，詭異的青白膚色，身形輪廓強壯了一圈，肌肉線條明顯，自腰腹開始有灰藍色魚鱗過度，之下是一尾深藍近乎黑色的魚尾，長而龐大，鱗片堅硬凸起著，呈立體的四棱形，細密排列，一路到達尾鰭。
    那裏並非童話故事中夢幻的半透明尾鰭，而是實色的、黑藍的魚鰭，像是一把巨大的蒲扇，其力道似乎可以攪動海潮。
    人魚的雙臂被一圈圈鐵鏈束縛在身側，鏈子一路從他頭顱上的鐵籠蜿蜒到脖頸、胸膛、腰腹，甚至還盤踞在魚尾之上，他被鎖得像是一傀儡一般不能輕易動作。
    “哦，多麽美麗的野獸啊！這簡直是造物主的奇跡！”
    法比安眼裏閃過了癡迷，他站在水中“巨人”的麵前是那麽的渺小，就連西方人本就高大的體格優勢都絲毫不剩，甚至在對比之下他就像是一隻站在獅子麵前的鼴鼠。
    他仰望這隻比珊瑚更加強壯且危險的人魚，忍不住將手掌貼在了玻璃上，“親愛的，我忍不住為你癡迷……”
    砰！
    一聲巨響，人魚甩著被鐵鏈束縛的魚尾狠狠抽在了那玻璃之上，一瞬間幾道細密的裂縫開始蔓延，研究室內也響起了聲音尖銳的警報。
    法比安因為那強烈的震顫而黑了臉，他惡狠狠道：“看來我們的小寶貝還沒有學會‘聽話’這個詞！”
    “快快，加固材料！”
    “收緊鐵鏈，讓它無法呼吸！”
    “水裏注入麻醉藥，加大劑量！”
    “會不會對實驗體有危害？”
    “它是怎麽殺死那幾個研究員的你們忘記了嗎？”
    法比安聽著周圍嘈雜的爭論，他冷笑道：“不過是一個畜生，各位請記得我們是在研究它，而不是要豢養它。”
    說著他走上另一邊的高台，對著身側的助理柯迪道：“直接用魚槍射擊。”
    “是。”說著柯迪背起魚槍走到水池另一側的缺口處，那裏的位於整個池頂的上方，槍口直指人魚的的胸膛。
    對齊，瞄準，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