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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卻無法溫暖我冰冷的心。
    一想到今天我要找歐陽默預支五十萬元工資，我的心裏就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也許這個數目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多，可是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所以現在我心裏七上八下。對於這件事情我不敢抱希望，害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我站在歐陽默的別墅外，猶豫了好久，始終沒有勇氣走進去。
    在來這裏之前，我去了平時兼職的兩個老板那裏。他們不僅不願意預支工資給我，還惡言相向，並將我趕了出來。雖然我知道預支五十萬元確實是獅子大開口，可這樣淡漠的人情還是讓我有些心寒。
    和我認識了那麽久的老板們都不肯預支工資給我，和我隻見過一麵的歐陽默又怎麽可能肯呢？
    可是現在的我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不向歐陽默借，我就少了一個機會——一個能夠保住爸爸留下的房子的機會。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下唇，伸出手按響了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人來開門。
    難道他不在家嗎？我站在門口，鬱悶地想著。
    應該不會吧？既然他昨天讓我過來，就應該會在家吧。可是……已經過去了四五分鍾，怎麽還沒有人來開門呢？
    難道是房子太大了，從房間走到這裏，也要四五分鍾？
    又過了一會兒，裏麵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看著緊鎖的大門，我突然有些灰心了，或許這是老天在給我提示吧！提示我，向一個陌生人借五十萬元是一件很不現實的事情。我看了看緊鎖的大門，歎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張鐵青的麵孔映入我的眼簾。
    歐陽默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站在門邊，一隻手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不爽的表情。他那模樣，很明顯是被門鈴吵醒，慌忙換了衣服跑來開門的。
    果然，有錢人的生活和我們的是不一樣的，他一定不會知道，我是送完牛奶和報紙，在早餐店洗完碗才來到這裏的。
    想到這裏，我撇了撇嘴，抬起頭看向歐陽默，才發現這家夥的臉上滿是憤怒。他的表情讓我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覺得自己會被他罵。
    這種氣息就這樣在我身旁縈繞了大約一分鍾才終於有所舒緩。歐陽默的唇角抽了抽，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讓我毛骨悚然。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我剛剛應該已經死了無數次了吧。
    就在我想開口解釋的時候，他收回了目光，冷哼了一聲，轉身朝屋子裏走去。我慌忙跟著他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身後的門。剛走進去，周圍的環境就嚇了我一跳，若不是歐陽默的存在，我大概已經叫出來了吧。
    我原本以為這樣氣派豪華的別墅，即使沒有裝修得如同金碧輝煌的宮殿一樣，起碼也是幹淨寬闊，帶著貴族優雅氣息的，然而現在呈現在我麵前的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
    我環視著周圍慘不忍睹的景象。屋子裏的桌子、櫃子早已不在原本的位置，櫃子裏的東西全部被翻了出來，散落了一地，讓人眼花繚亂；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方便麵、隻剩了半截的電視機遙控器、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報紙。
    以上這些都不算什麽，我抬起頭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燈，上麵的水晶裝飾竟然也缺了一半，因為左右不對稱而一直在搖晃。
    我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現在正身處豪華別墅之中。因為比起豪華別墅，這裏更像車禍現場。被摧毀得無法分辨物體原本麵貌的車禍現場！而住在這裏麵的歐陽默，大概是車禍過後唯一幸存下來的生物吧。因為整棟別墅裏，隻有他看起來還是完整的，好吧，皺成一團的衣服除外。
    “你看夠了沒？”一直背對著我的歐陽默忽然轉過身，沒好氣地開口，英氣逼人的臉上依舊帶著怒氣，眉梢微挑，順著我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屋子，滿不在乎地說，“你在看什麽，這裏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掩飾尷尬才這麽說的，還是已經習慣了這樣髒亂差的生活。不管怎麽樣他是我的雇主，當下唯一一個可以救我於水火之中的人，所以我隻好低聲下氣地說：“我會讓屋子恢複到原本的模樣，你不需要擔心。”
    “這是你的職責。”他淡淡地回答，語氣有些驕傲，似乎什麽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希望這次我請的是一個不錯的私人管家。”
    “那當然！”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手在身側輕輕握成了拳。
    不得不說，最初看見這個場景的時候，昨天家裏的那番模樣也同時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現在歐陽家的別墅就和昨天被要債的人摧毀過的我家一般，這樣的場景無形中提醒著我，那五十萬元……
    我需要那五十萬元。
    沒錯……我很需要！
    我突然想起了此次來這裏的主要目的——預支工資。這種事情不能拖，因為如果歐陽默拒絕了，我還有些時間去想別的辦法，對方給的籌錢的時間實在很緊迫。
    想到這裏，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準備開口……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歐陽默就先開口了。
    他用命令的口吻說：“我看你很喜歡做清潔的樣子，那就先把屋子收拾幹淨吧。”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喜歡做清潔啊？如果不是出於無奈，誰會……
    雖然這麽想，但是我現在有求於人，這些話還是不能說出來。
    “好，那個……”
    我點了點頭，打算將話題轉到預支工資的事情上來，可是沒有想到竟再一次被他打斷了。
    “你就老老實實把家裏收拾一下，我要去公司了。”說完這句話以後，他收回目光，轉身上了樓。
    失敗了。
    我心裏充滿了失望，手有些無助地緊緊抓住了衣角。我撇了撇嘴，回想了一下剛才和歐陽默對話的全過程，才恍然覺得自己應該早一點兒說出預支工資的事情。
    時間就在我的思考之中過去了，等我重新回過神的時候，歐陽默已經換上西服，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漠然地望了我一眼，拋下一句“不準偷懶”，就往外走去。
    穿著黑色西服的歐陽默多了幾分神秘感，如同動漫中帶著麵具出現在舞會上製造神秘感的那些角色一般，透出一些神秘而誘人的氣息。
    在聽到關門聲之後，我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蹲下身開始收拾屋子。看來預支工資的事情，要等歐陽默下班回來才能開口了。
    我忽然感覺無比無奈。雖然這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每時每刻我都會有，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過。我望了望鋪滿整個別墅的“垃圾”，這種無止境的感覺讓我有些恐懼。然而我還是慢慢地開始收拾，計劃著在歐陽默回來之前收拾幹淨。
    收拾完客廳，已經差不多到中午了。午飯是來不及吃了，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準備收拾廚房。
    我剛走進廚房，身後就傳來一陣開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歐陽默回來了。
    不過我沒想到他會這麽早回來，還好客廳已經收拾幹淨，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到廚房來檢查吧。
    雖然這樣想著，但我依舊有些擔憂地躲在廚房的門後麵偷偷望著他。
    果然如同我猜想的那樣。
    歐陽默換了鞋子走進來，掃視了一下客廳，看到已經收拾得幹淨整潔的客廳後滿意地揚起了唇角，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往樓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我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繼續收拾廚房。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家已經能算狗窩了，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做狗窩中的極品狗窩。
    廚房裏，到處扔著吃了一半的食物，不知道放了多少天，許多已經發黴長毛，讓人惡心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鍛煉”得不錯，麵對這些“奇花異草”，我竟然可以十分平靜地用手撿起來丟進垃圾袋裏。
    時間飛快地流逝。
    等打掃幹淨整棟別墅已經是下午了，我將垃圾扔到外麵後重新回到別墅。
    我不得不佩服歐陽默的定力，竟然能在臥室裏待一下午，寸步不離。
    現在所有清潔工作已經處理完了，就隻剩下找歐陽默預支工資了。
    我站在客廳裏抬起頭望了望樓上歐陽默關著的房門，心裏有些猶豫。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覺，或者在忙別的事情，如果進去打擾他，也許不僅得不到工資，還可能會激怒他，說不定他一氣之下，甚至會將我直接開除。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一種恐懼的感覺，可是……
    已經被繼母和姐姐逼到了絕路的我還能有什麽別的選擇呢？如果再這樣扭扭捏捏下去，一周之內籌集不到五十萬元交給地下錢莊的人，爸爸留給我的唯一回憶也將會消失。那我這麽多年來放棄學業辛辛苦苦打工所流下的汗水和淚水也都全部白費了。不，我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牙往樓上歐陽默的房間走去，直到走到他的房門外，才停了下來。
    我伸出手禮貌地敲了三下門，靜靜地等候著。
    一分鍾過後，依舊沒有任何響應。
    我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從容地望向前方，揚起一絲麵對雇主應有的微笑，雖然我知道那絲笑容有些僵硬，但總比麵無表情看上去讓人舒服一些。
    過了很久，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歐陽默發黑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他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聲音低沉無比：“有什麽事嗎？”
    “我……”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在心中醞釀了很多次的話，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怎麽也說不出口。他冷峻的表情讓我的心再一次緊張起來，身體也不禁微微顫抖。
    我慌忙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個，我……”
    “有什麽事情快說。”我的結結巴巴讓他顯得更加不耐煩，幹脆雙臂環胸，懶洋洋地靠在門上，帶著一絲慵懶的性感。
    “我想……”
    我再度開口，卻依舊沒有說出那句話。歐陽默是我最大的機會，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說才能讓這一切變得可能，我不希望自己貿然開口搞砸了所有事情。
    見我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歐陽默冷哼了一聲，有些不快地轉過身，握住門把手，打算將門關上。
    他的動作讓我心裏一緊，條件反射地伸手抵住了門，隨後，我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忙縮回了手，訕笑著說：“我已經將房間收拾好了，想請你檢查一下。”
    “就這件事？”他明顯不相信我的話，挑了挑眉。
    我想說的當然不是這些。預支工資的計劃再一次因為我的猶豫擱淺。
    言月沙，為什麽你一輩子都不成氣候！難怪在家裏總是被她們欺負。
    正當我在內心鞭策自己的時候，歐陽默關上了門。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已經冷漠到了這種程度，連話都不屑於跟我多說。
    我撇了撇嘴，這才意識到剛才他為什麽會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大概他以為我會像前任私人管家那樣，沒工作幾天就瘋狂地愛上他、黏著他。
    我哼了一聲，有些掃興地打算轉身往樓下走，門卻再一次打開了。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歐陽默已經換上一件幹淨的襯衣，從我身旁擦肩而過，扔下一句話往樓下走：“我檢查一下你做得怎麽樣，看看是否具備私人管家的能力。”
    “嗯。”我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麵下了樓。
    雖然我言月沙長相平凡，也沒有什麽特長，但是最起碼我對自己的打掃能力十分有把握。
    大概是因為中午回來的時候已經檢查過客廳了，他隻是匆匆掃了一眼，便進了廚房，緊接著是陽台、雜物房、浴室……我跟在他身後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穿梭著。
    歐陽默一直沒有說話。盡管這樣，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漠氣息卻比任何語言還要震懾人心。
    這棟別墅在我的收拾下總算脫離了髒亂差，恢複了應該有的樣貌。雖然我沒有誇張到“將地板擦成一麵鏡子”，但是因為少了雜物，屋子比我來的時候顯得寬闊明亮了許多。
    一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就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灑在了客廳的地麵上。
    歐陽默仔細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似乎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他在客廳的沙發旁停了下來，淡淡地扔下一句話：“還不錯，收拾得挺幹淨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
    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卻讓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我鬆了一口氣，看著他的背影，剛想開口提預支工資的事情，卻被他搶了先。
    歐陽默忽然轉過身來望著我，美如星辰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光彩，依舊漫不經心地說：“我餓了，要吃飯。錢在玻璃桌上的盒子裏，你自己去拿。”
    “吃飯？”我微微皺了皺眉，抬起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牆上的鍾上，現在不過下午4點，根本沒有到吃晚飯的時間，“這麽早吃什麽飯？”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他不屑地揚起了眉：“中午回來的時候因為屋子還沒有收拾幹淨所以就沒讓你做飯，現在我餓了，我需要吃午飯！”他故意強調了“午飯”兩個字，讓自己的話從簡單的命令變得更像責備，也同時增加了我心中的愧疚感。
    也正是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忙活了一天還沒有吃午飯，肚子早已餓扁了，不由得應聲道：“那我出去買菜吧，你再等一會兒。”說完，我走到玻璃桌旁，伸手拿出盒子裏的錢，轉身往別墅外走。
    就在快要走出別墅的時候，歐陽默忽然開口叫住了我：“你找得到買菜的地方嗎，等會兒不會迷路了打公用電話找我求救吧？”
    這句話分明就是對我的赤裸裸的鄙視！我瞥了他一眼，不屑地扔下一句話繼續往外走：“大少爺，絕對不會讓你操心的。”
    話音落下後，身後再也沒有響起任何聲音，不知道歐陽默是無言以對還是生氣了。但是這兩種可能性對我都沒有好處，所以我隻好趕緊逃走。
    可是剛跑出門，就有一隻手拎住了我的衣領，像提小雞一般將我提回了別墅。
    直到我轉過頭怒視著他，歐陽默才鬆開手，把我放回到地麵上。
    他伸手指了指冰箱，淡然地說：“不用去買菜了，菜市場離這裏很遠，就你這小短腿，來回一趟天都黑了。冰箱裏什麽材料都有，是平時鍾點工準備的。”
    鍾點工？
    這個車禍現場一樣的屋子完全不像有鍾點工打理過。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歐陽默繼續說：“鍾點工隻負責準備食物，不用做清潔。”
    “好……特別。”我擠出一絲笑容，抬起頭望向他，但是立刻被他的目光嚇到了，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做飯去了。”扔下這句話，我轉身就往廚房跑。
    跟歐陽默在一起，最無法避免的就是這種低氣壓，讓我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廚房裏的窗戶開著，迎麵吹來的風撲在臉上。
    我打開冰箱後發現裏麵果然有很多新鮮的蔬菜。
    一想到剛才歐陽默竟然想騙我去遙遠的菜市場，而不告訴我冰箱裏有材料，我就生氣。可是氣歸氣，他現在是解決我家困難的唯一人選，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忍住！
    我將手握成拳鼓勵著自己，然後從冰箱裏拿出菜放在水池裏，清洗了起來。
    也不知道歐陽默喜歡吃什麽菜，所以我打算做自己比較拿手的，這是最保險的一種做法。
    等下一定要提預支工資的事情，不能再失敗了！
    一想到這裏，我的唇角輕輕揚起，洗菜的動作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水“嘩啦啦”地衝下來，響聲充滿了我的整個耳朵，仿佛這是我的世界裏唯一的聲音。
    做好飯後，我上樓叫歐陽默下來吃飯。
    他依舊冷漠得可怕，隻是看了我一眼，便下樓進了餐廳。
    餐廳已經被我收拾幹淨，做好的飯菜擺在玻璃桌上，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看見他坐下以後，我才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了下來，幾乎一天沒有吃飯，我餓得眼花。
    陣陣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雖然隻是普通的家常菜，但也十分美味。我們誰也沒說話，餐廳裏隻有筷子與碗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
    我不知道這種寂靜的沉默要維持到什麽時候，原本想說的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喉嚨裏。
    我抬頭望了望坐在身旁的歐陽默，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生怕一出聲就會不小心激怒他。
    預支工資的事情……等一會兒再說吧。
    歐陽默似乎真的餓了，吃相並不優雅，這在無形之中拉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把碗裏的飯吃完以後才滿意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像是總結一般說出了一句話：“還行。”
    “啊？”我有些不相信地眨了眨眼，凝視著他。
    沒想到我辛辛苦苦把家裏打掃幹淨都沒有聽到的誇獎，竟然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我不禁笑了起來。
    昨天在人事部聽說歐陽默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用各種方式折磨家裏的管家，所以才會不斷換人。
    可是現在看來，我麵前的歐陽默似乎和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有些出入，難道是因為他們還不夠了解他？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歐陽默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了我好幾秒，從唇齒之間擠出兩個冷冰冰的字：“傻了？”
    不過是轉眼間，他又恢複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我……”我立刻回過神來看著他，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會誇人的歐陽默隻是存在於幻境之中，眼前這個毒舌惡魔才是最真實的他！
    看來剛才我不是幻聽就是在做白日夢。
    我撇了撇嘴，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盤子。
    這樣的歐陽默一定不會答應預支工資給我，那我還要不要向他開口呢？開口也許隻是給了他一個諷刺我、挖苦我的機會。
    可是現在的我還有什麽辦法，如果不盡快拿到五十萬，爸爸留下來的房子就會保不住，繼母和姐姐也許會被追債的人毆打，說不定還有更壞的可能，那爸爸……他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不孝的女兒吧。
    想到這裏，我的手猛地一抖，盤子險些掉在了地上。這輕微的顫動似乎引起了歐陽默的注意，我感覺背後有一道熾熱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
    通過不遠處廚房裏的玻璃窗，我看見還坐在餐桌旁的歐陽默正出神地望著我，卻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那個……”被他這樣望著，我有些不安，隻好輕聲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還需要改進？”
    他沒有回答，於是我又大膽地加了一句：“那我今天的工作合格了嗎？”
    在我的話音落下以後，一直沉默的歐陽默終於開口了，聲音仍舊冷淡，仿佛對於一切他都漠不關心一般：“你是不是要借錢？”
    他的這句話一出口，我的身體立刻僵住了，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轉過頭望著歐陽默，甚至忘記了手裏還端著盤子，就這樣睜著眼睛呆呆地望著他：“你……你怎麽知道？”
    雖然有好幾次我都差一點兒就將自己借錢的意圖說了出來，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啊，按理說，他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情。
    看見我驚訝的模樣，歐陽默冷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我可沒有工夫去猜你的心思，隻是看你一臉缺錢的模樣，所以隨口問問罷了。”
    他的語氣之中帶著那種富家公子與生俱來的傲氣和輕視。
    雖然我聽著覺得很不舒服，可還是強忍了下來。
    歐陽默既然這樣說了，就應該不會拒絕我預支工資吧？
    我皺了皺眉，看見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你還不把盤子收拾了，一直看著我幹嗎？”
    他似乎在故意轉移話題。
    我抿了抿唇，還是聽話地轉身走進了廚房，將盤子放進水池裏，打開水龍頭清洗起來，唇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我怎麽會天真得以為歐陽默有足夠的錢，所以會借給我。我怎麽忘了，像他這樣的富家公子，又如何懂得窮人們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寒生活。也許這五十萬對於他來說隻是九牛一毛，可是對於我們，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洗了碗，將桌子收拾幹淨以後，我走出餐廳，進了客廳。
    歐陽默這一次沒有回房間，而是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甚至在聽到我的腳步聲的時候也沒有望向我。他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一個一個換著頻道，似乎已經維持這個動作很久了，卻仍舊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節目。
    耳朵裏充斥著電視裏的聲音，我在客廳裏站了大約十分鍾，緊緊地盯著歐陽默，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終於，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禮貌地對他說：“屋子已經收拾好了，飯也吃過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先離開了，家裏還有事情需要我去做。”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朝大門走去，打算離開別墅，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了。
    “等等。”
    歐陽默關上電視，將遙控器隨意往沙發上一丟，起身走過來。
    他微微皺著眉頭，來到我麵前望著我，清秀而不失英氣的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
    我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那樣的表情究竟代表了什麽，隻好收回目光，重複剛才的話：“請問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做嗎？如果沒有我想先回家。”
    不知道歐陽默是不是習慣了無視別人的話，他再一次將我的話忽略，自顧自地開口問道：“你需要多少錢？”
    “啊？”我再一次愣住了。
    “我問你需要多少錢。”
    他的聲音將我從驚訝中拉了回來。
    盡管他就站在我麵前，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可是我仍舊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望著他，仿佛隻要一眨眼，這一切就會如同夢境一般，從我眼前消失。
    “五十萬。”我吞了吞口水說。
    歐陽默沉默了幾秒後點了點頭，說：“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必須和我簽一份契約。”
    “契約？是借條嗎？”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是借條。”他否定了我的話，繼而解釋道，“契約上規定，你必須在這裏工作五年，五年之內，不允許離職。這五年就是你的還款期，所有債務都要在這段時間內還清。另外，你必須離開家搬到別墅裏住，並且負責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以及安排其他與生活有關的事情。”
    五年……我在心裏默念著這個數字。
    五年的時間看似不長，可是對於我來說……
    我不知道歐陽默為什麽要和我簽這份契約，大概是他實在找不到滿意的私人管家，而恰好我又比較合他的意，所以他想靠這個方法留住我吧。
    可是現在我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而這些錢隻有歐陽默可以借給我。
    想到這裏，我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望著他說：“我答應你，但是你必須立刻給我錢！”
    似乎料定我會答應，他微微揚了揚唇角：“沒問題，但是你要先將契約簽了。”
    “好。”
    “那你等一下，我去打印契約。”見我果斷地點頭，歐陽默扔下一句話後，轉身上了樓，朝房間走去。
    我一直望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我才有些疲倦地坐到了沙發上。
    下午的陽光依舊明亮而美麗，安靜地透過落地窗灑在客廳的地麵上，靜謐祥和。
    我靠在沙發上望著收拾得幹淨整潔的房間，眼睛酸酸的，不由得泛起了淚花。
    以後我就要住在這裏了。
    雖然這裏寬敞明亮，是人人夢想奢望的地方，可是我不想離開我的那個小窩，因為那裏有我最深刻、最美好的回憶。這裏太陌生了，太寂寞了，永遠找不到歸屬感。要是這種事情讓繼母和姐姐知道了，她們一定會嫉妒，說不定還會用更難聽的話攻擊我。
    我受夠了那樣的生活！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歐陽默已經拿著契約從樓上走下來。
    他走到我麵前，將契約放在我麵前的玻璃桌上，把一支筆遞給我：“簽字吧，我已經簽了。”
    我拿起契約，紙張還是微熱的，不知是他的體溫還是打印機的溫度。我大概瀏覽了一下上麵的內容，和他剛才提到的差不多。
    我取下筆帽，在契約的末尾歪歪扭扭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筆輕輕放下，將契約遞給他：“好了，錢……”
    拿到簽上字的契約後，歐陽默滿意地揚起一絲笑容，將早已準備好的支票放在我的麵前：“錢在這裏，拿去吧。”
    “謝謝。”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能僵硬地擠出這樣兩個字，然後揚起唇角，僵硬地笑了起來。
    拿到支票的一刹那，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我起身向他微微鞠了一躬，禮貌地說：“謝謝你。”然後再一次重複之前的話，“我先離開了。”
    “走吧。”歐陽默用一個牛皮紙袋將契約裝起來後，才抬頭望著我，語氣再次恢複了淡漠。
    我沒有心思再想這麽多了，我隻知道現在要立刻去還款，將一切事情了結，否則我永遠不會安心。
    我匆匆離開了別墅，無暇去看身後歐陽默的神情，隻是在心裏默默地嘀咕：歐陽默似乎真的不像人事部的人說的那樣冷酷無情、蠻不講理。
    雖然我並不知道他讓我簽這份契約是為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他願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