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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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裏,四周的柱子都是從江錦一帶運來上好的醒木構建,正廳擺上桌椅以待客人,一眼望去,惹人眼球的最屬橫在牆上的那把青揮刀,是打敗南寇時聖上親賜。
    三春時月,鳥兒繞著屋簷啼鳴,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模樣。
    而此刻正站著一個身穿揉藍衫子杏黃裙,腰間用水藍軟矜束縛,兩鬢的青絲綰起,再配以雕飾著曇花的金步搖固定,發尾別一隻水晶玲瓏簪,恬靜又不失雅度。
    她就靜靜的站在原地,周圍的事物不自覺的成了陪襯。
    陽光照在她白皙的側臉上,一改往昔病態,臉頰微微透著嫣紅,鳳眸微轉,就是庭院那三月新開的桃花也遜色半分。
    藺疏錦仰頭,直視陽光,好久都沒有見過這麽好的天氣了,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站著。
    不多時,眼前便出現了兩個人,她行禮,喊道,“父親,母親。”
    眼前兩人,正是鎮遠將軍藺道遠和將軍夫人呂覃。
    藺道遠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官袍,她心理不禁疑惑,這個時辰,父親不應該上早朝或是去校場,為何此時還在府裏。
    很快藺道遠就替她解除了疑惑。
    “疏錦你來的正好,我有話同你講。”藺道遠坐在主位上,底下人立馬端上茶水點心,他接過茶,剛好解了一路上的幹渴。
    “今日朝堂上,皇上在今晚特設國宴,以此慶祝安國侯班師回朝,文武百官都會參加,你好好下去準備,孰輕孰重,你明白嗎?”最後一句,藺道遠特地加重了語氣。
    “女兒明白。”藺疏錦乖巧點頭。
    “今日若無其他事,就不便再去韻曲閣,你身子剛好,以免再遭受涼風。”
    呂覃冷冷的說著,如同在講一件無關要緊的事。
    從她入府,幾十年如一日,臉色從來都沒變過,禮待丈夫,恪守婦道,從不拈酸吃醋,她膝下無兒女,就將養兩個,就算是以後要仰仗的嫡長子,也從來沒見她多問兩句。
    “謝母親記掛。”
    “嗯,下去準備吧。”
    藺疏瑾行了禮便告退了。
    她與父親之間永遠是一個命令,一個服從,若要論旁的什麽,便再也無了。
    藺疏錦從大堂到回房間的路上,路經長廊時,正好撞見迎麵走來兩個妹妹。
    “長姐。”兩人行了禮。
    “嗯。”她對這兩個妹妹一直都很冷淡,平時也沒有什麽交集,隻在府中撞見的時候才會打招呼。
    說罷,她正準備離去,卻突然反常的被其中一人叫住,“長姐是要去準備今晚的國宴嗎?”
    藺疏碧看她停下腳步,連忙解釋說,“妹妹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到姐姐今日才大病初愈...”
    “多謝妹妹關心。”
    “姐姐會在國宴上跳那曲《春鶯囀》嗎?”
    藺疏錦覺得這個妹妹今日會不會對自己過分關心,內心疑惑,卻也不好不作答,隻點了點頭。
    “那便預祝姐姐贏個好彩頭。”藺疏碧說完便福了福身,便攜著一旁的藺疏玉離去。
    一般大型的宴會活動都會設有好彩頭,以此來寓意吉祥好運,而像是國宴這種,賞賜都是聖上親賜,含義也大不相同。
    安國侯其父早亡,年紀輕輕便承襲了侯爵,剛剛及冠又名動京城,驍勇善戰不減其父當年風采。
    聽說三日前,班師回朝的隊伍可以從城門排到長街,一路上充斥著歡呼雀躍,無數少女為他拋盡香囊,他騎馬走在隊伍的前麵,所有人都隻能望其項背。
    說是國宴,實則個個都心知肚明,哪家不暗暗的想逮住機會攀上安國侯這個高枝兒?
    而聯姻便是契機。
    她當時與葉容宵成親,人人都道她好福氣,而在此之前,她也不過才隻在牆頭上遙遙一望,不久之後便是一道聖旨,不得不嫁,沒有私定終生,沒有篆刻生辰八字,亦沒有三媒六聘,簽訂納彩文書。
    後來想想,除了嫁人這件事,她生活的方方麵麵都是這樣,一切都要把將軍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以至於到後來,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愛吃什麽飯食,愛戴什麽配飾,愛穿什麽款式。
    “籲...”車身微微晃動,在城門前停下來。
    此刻正值黃昏時分,天邊晚霞將整個皇城籠罩著,站在莊肅的城門前,會讓人不自覺的不怒自威。
    藺疏錦才剛下車,還沒站穩,就聽到背後有人喊她,“疏錦...”很輕的一聲。
    她轉過身便看到不遠處一襲粉色羅裙的曲卿若,正準備上前去打招呼,就看到她在給自己使眼色。
    果然,就遭到左都禦史大人的訓斥,“宮門前不得大聲喧嘩,哪裏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曲卿若吐了吐舌頭,才應道:“是,父親。”
    左都禦史大夫是整個京城數一數二的懼內,隻娶了嬌妻一人,育有一兒一女,隻可惜後來被一貶再貶,尋了片世外桃源做了隱士。
    她猶記曲卿若為了追求愛情不受阻攔,嫁了個剛剛中榜的窮進士,後來左都禦史職權被架空,在仕途上無法得到提攜的女婿,一年不到,便娶了高官的女兒,卿若也在那時小產抑鬱身亡。
    不過比她幸運的是,至少左都禦史大夫套用了最後的人脈,狠狠的懲罰了女婿,不至於女兒含恨而終。
    果然,背後有人才會肆無忌憚,隻有她這樣,才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錯。
    “將軍...”
    “左都禦史大人...”
    兩人互相作揖後,在太監的帶領下,並行向著宴會中心走去。
    對於最近朝堂上發生的比較犀利的事情兩人各自抒發己見,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兩個女兒拉開了距離。
    “疏錦,快讓我看看你怎麽樣了?”說著,她將手搭在藺疏錦的額頭上,直到溫度與手背相持無幾,又抱著她的腦袋左左右右的檢查了一遍,“腦袋沒問題吧?”
    藺疏錦連忙按住她的雙手,無奈的笑道,“大小姐呀,再這麽搖下去,沒事也出事了。”
    “聽說你病重,我本來是想去探望你的,你也知道,最近皇上為安國侯舉辦國宴的消息不脛而走,我爹就把我鎖在府裏練琴,哪裏都不準去...”
    怕藺疏錦不相信,她還伸出細長的十指,上麵斑駁著細長的勒衡,一看便知是長期撫琴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