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學校想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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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嗬。”壽禮明白了。他想想後咂咂嘴巴,問馬托尼:“你是不是想讓她們也上學呢?”
“是的、是的!”
“原來神甫是為她們來請命的,失敬失敬!”陳老爺半開玩笑地拱拱手,回身指指紋香說:
“她識得幾個字,能記賬或寫簡單的書信。都是我父母教的,倒正好留她給我做個好幫手。”
“那麽老爺以為女子識字對是不對呢?”
“對,當然對。”壽禮肯定地點頭,又說:“隻是,要看自家的情形說話。”
“怎麽講?”
“家境好的倒罷了,家境差的會覺得識字不如下地幫活,多個人手父母會輕鬆些。”
兩人互相看一眼,馬托尼向前探身問:“難道先生不該做些什麽嗎?或者、我們該怎麽辦呢?”
“假如招募女生,學校可容得下那麽多人麽?”
“以現有的房子怕是稍稍緊張,我想再在大教室的旁邊加一個廳出來。”興安答道。
“這樣不行,都是臨時加修不得長久。”陳老爺搓搓手:
“要從長計議,往遠處看。你想,一旦招收女生的消息傳出去,搞不好不但本村,而且周邊的學生也會來寄學。
就算有很多女孩子來不了,但三十來人總會有。碼頭修好以後咱們這裏可繁華多啦!”
“確實。”顧興安承認道:“開通小輪船以後,不少往來做買賣的人都來問可否將子弟送來寄付就學。
我們已經收了十幾個,不要說女生,僅男生本校已經坐滿了。”
“所以說要從長遠想。”陳壽禮沉吟下又問:“學校的收入、開支情形如何?”
“哦,這方麵倒綽綽有餘。校產劃撥得很足,餘糧和蔬果我們留足存量,剩下大都拿去換錢,足以支付教員開支和學生的書本費用。
目前賬上還有現金盈餘兩百多大洋和一百六十元現鈔。”
“你們要節儉來用,以後用錢的地方怕不止一處。”壽禮說,興安應聲,他接著道:
“秋天的收成馬上下來,正遇上打仗糧食在漲價,不妨把新米盡量和倉上兌了賣出去多換些錢,明春把學校擴建。不但男生可以多招,並女生的人數加進來也不妨了。”
“那好,好極了!”顧興安和馬托尼兩個非常高興。“可是,會不會還是有人不讓女孩子來學校呢?”馬托尼馬上又擔心地問。
“可能。”陳壽禮看他一眼回答:“要家長送孩子、來學習,我建議兩個辦法。
第一,凡學校建設時出勞力的家庭,學生可以獲得獎學金,全部或部分減免學費和食宿費;
第二,凡村內有子女在本校就學的雇工、佃戶,可以從村裏的公倉領取米麵做補貼。
有這兩條,我看願意送子女上學的人肯定會多起來。
另外,我覺得學校規模擴大開銷也會增大,看適當時候我再幫你們添置些校產,有實力做後盾才可以保長久嗬。”
“太好了!”顧興安興奮地對馬托尼說:“有機會再聘幾位好教員,添購些教學設備。”
“很好。”馬托尼讚同道,繼而又問:“不過陳先生是打算明年再付諸實施對麽?”
“現在麵臨收獲,又是人心浮動的時候,可以先把消息散布出去,但不宜立即去做。
做好各種準備,比如有些家庭太傳統,會覺得女孩子上學校拋頭露麵不好,我需要時間和鄉親們做些勸導。
另外,既有謠言想挑起對立和爭鬥,那麽也得想辦法說服、化解。有火就有水、有怨氣就有疏導,這樣才能中庸和諧。
古人雲‘無為而治’,並非說什麽都不作為,而是要設法溝通梳理,實現無求、無欲、無為的境界,從而達到大治的目標。”
“聽您一番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嗬。”興安笑嗬嗬地站起來:“飯也吃了,事情也談妥啦。既然您考慮得很周到我們也放心了,就此告辭!”
壽禮做些謙遜的表示,示意紋香出去從廚下拎來一條醃豬腿塞給馬神甫,聲明是送給艾瑪夫人的,大家笑著送出大門去方才相互拱手作別。
臨別時陳老爺忽然半開玩笑對興安問道:“咦,這女生的事情應該是我家茵茵最上心呐,她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問罪’呢?”
興安臉一紅,低頭嘟囔著回答:“興許、她大概在忙別的,沒想起來和您說吧?”說完拉上馬神甫匆匆地離開了。
“這孩子,好像話還不曾說完呐?”壽禮感到納悶,紋香邊推他進去邊說:“人家小兩口的故事你操什麽心?再說你還有心思想那麽多啊?”
“沒有,我操你的心還來不及呐。咱們進去慢慢說這個事……。”
“呸,又沒正經的!”
“嗬嗬,哈哈哈哈……!”
戰事的發展對政府軍越來越有利,戰線逐漸深入山區並緩緩地把紅軍向沿豫南、鄂東設置的封鎖線擠壓過去,使可供他們周旋的地帶日顯局促。
紅軍似乎這次沒了以往的靈性,雖然頑強地構築起一道道土木防線卻不再主動出擊,這讓政府軍很容易找到他們,並用飛機、炮火來消耗對手。
六安天天都有大批的飛機從距離城市不遠處轟鳴著前往轟炸地點,開始有被俘的紅軍給持槍的兵士押解著通過街道。
他們絕大多數衣衫襤褸,身上帶著各種傷痕。滿身的泥土和血跡明確地表明了前線的殘酷。
俘虜默默地走著,帶著悲憤和屈辱的心,臉上是怒氣和不甘,或者是失望和對未來的彷徨。
陳柒銘心裏驚慌不安,但表麵依然裝作無事,不管怎麽說自己口袋裏有份盧虎依照陳老爺吩咐開具的證明,那上邊說自己是奉命出來追查逃亡赤色分子的保安偵搜隊員,這個東西時下還是蠻管用的。
他已經出來快一個月了,但結果卻令人失望。蘇先生自第一次交貨走後再也沒回來,他的那名聯絡員也消失無蹤。
壽禮擔心這麽多藥品積壓在庫裏會被懷疑,總不能因此把全家賠進去吧?他抱著試試的心情叫來七猴子,讓他暗地出來尋找。
可沿著線索找到霍縣時,一切中斷了,沒人知道蘇先生的事。
他足足在街上轉悠了六天,終於在家皮革廠門口圍著的打工者中間發現了聯絡員的麵孔,忙將他拽到小巷子裏問道:
“你們上哪裏去了,怎麽不來接貨?剩下的貨什麽時候接走?”
“嗨,老弟,別提貨的事情啦!”那人告訴他自己和蘇先生送第一批藥品進山後返回時遭遇鏟共義勇隊團丁的搜查和盤問,結果交火的槍聲引來大批保安隊追蹤。
兩人走散後他悄悄回去找蘇先生,卻聽說有個被抓到的紅軍探子趁人不注意跳崖摔死了。“如今我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成天提心吊膽地,哪還顧到那些事?”
陳柒銘從他眼睛裏看到的滿是恐懼和憂慮,便大方地帶他先去洗漱幹淨,換上舒服的衣裳並且吃了飽飯,然後雇輛馬車送他到合肥。
給這人帶上幹糧和三十元交通票,然後看著他擠進塞滿傷兵和難民的火車車廂。那人感動之餘在車笛鳴響時俯身在七猴子耳邊喊了句:
“到六安天祿客棧找黃掌櫃,就說同鄉老紀托你來取寄存的包裹!……”說著在他手裏匆匆塞了個東西。
列車遠去,陳柒銘從車站出來展開手掌,原來是半塊木雕的長命鎖。話說得不甚清楚,但他還是決定去六安看看長命鎖背後的究竟。
路上就聽說政府軍進展越發順利。原來紅軍指揮官決定避開對手的鋒芒,於是命令部隊讓開中間向西、南集結,準備誘敵深入後圍殲之.
不料軍隊行動更迅速,在紅軍轉移的同時向他們背後攻擊並且開始迂回分割,結果紅軍指揮官命令部隊又掉頭阻擊,造成了極大混亂。
到達六安的前一天傳來消息,紅軍首府金寨被攻陷了!六安城裏軍人和紳士們莫不喜氣洋洋,像過節般相互致賀。
政府門前圍攏著大堆圍觀的人,據說某專員或者委員剛在這裏發表了“中央軍事的勝利代表著政治問題的最後解決”的演說。
不過陳家七爺沒心情看這熱鬧,他來到天祿客棧,原來它離政府大門隻有四十幾步遠。黑胖的黃掌櫃聽他說明來意臉上卻毫無表情,連句客氣話也沒有。
七猴子一琢磨恍然大悟,立即將那半塊木雕長命鎖拿出來遞過去。黃掌櫃接過看看,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請裏麵坐下稍等,我取了東西就來。”說完讓他在客間吃茶,自己“蹬蹬”地上樓去了。
不大功夫又下來,手中拎了個土藍布的包袱,裏麵像有個木匣。“請收好,要不要清點下?”他和氣地問道。
“不必了,還是回去讓我家掌櫃的自己點吧。” 陳柒銘機敏地回答。
然後把包袱往肩上一背告辭出來,七七八八地拐了若幹個彎子以後在僻靜處將包袱、匣子打開,原來裏邊是滿滿的鈔票、銀元和七、八根金條,下麵還有個夾層裝的是紅黃綠翠各色寶石。
他驚訝地想想,明白那人是將這個來做補償的意思。看看匣子,是樟木鑲鈿的。
雖是個好物件,但有些搶眼了。七猴子咬咬牙把木匣扔掉,將錢財依舊用包袱皮裹了放在褡褳裏背著。
回身到街上買些衣料、布頭和針線,裝作個小生意的模樣,連夜返回西陳家集。
到縣城看有布告,大致說紅軍已失去戰意,正向西、南方潰敗,目前已加派了政府軍,正在進行分割包圍,預計不久戰事即可停息,百姓當安分守己,支持中央徹底消滅赤色匪患等等。
還有中央軍事委員會下達的對衛將軍及其部隊嘉獎通告等。七猴子沒功夫多想多看,一路穿城而過打算到西門外埠頭上找條船往鳳凰坡莊園,在那裏改乘火輪快艇。
正要上船時,忽聽一陣吆喝,引得眾人伸脖探頭地張望,紛紛問:“怎麽、怎麽,出什麽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