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同心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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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禮放下香香讓奶媽帶她去玩,自己就著玉清端來的臉盆洗把臉,覺得神清氣爽。
    “老爺真是,聽到好消息整個人都年輕了四歲似的。”玉清將盆遞給保姆,接過手巾替他擦臉,嬌嗔地說道。
    “那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壽禮裝不明白,被玉清在肩上打了下哈哈笑起來。
    事情緣於叔仁昨晚來電話,經過海關朋友的幫助和他的努力,與多家外國銀行達成了貸款或信用額度協議。
    荷蘭銀行終於批準了第二期六十萬元的貸款,不過指定全部用於農業機械、設備、種子、農藥的采購。
    考慮到現在陳家控製土地的規模,叔仁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並且在目前局勢下他建議盡快花掉這筆貸款。
    和陳家最早發生關係的法國達曼銀行聞訊而動,聯合另外兩家法國銀行批準了對礦業、養殖和航運的融資,總額為三十七萬元。
    而遲遲未回複的美國人也終於同意貸款給三河資本,允許他們用於采購機械、礦業、煤炭、鋼鐵設備和機床等,總額達到七十六萬元。
    英國人實在忍不住插進來一腳,他們的渣打銀行同意給三河十二萬元融資額度,並協助叔仁和一名駐香港的軍火商見麵以便需要時“隨時提供任何幫助”。
    壽禮立即將這個消息轉告了蚌埠的徐業,對方馬上通知劉工返回蚌埠,組織專門的采購組南下與叔仁會合。
    壽禮並興衝衝地給朱教授打電話,讓他聯絡叔仁或派人赴滬,溝通荷蘭銀行貸款的使用。
    一切再次運轉起來令他非常高興,又想起季同在歐洲也許有同學可以幫忙,便寫信給六弟,看看有沒有可信賴的朋友,可以在歐洲協助聯絡各類設備、電機的采購。
    一時忙得不亦樂乎,直到玉清逼他放下筆,這才熄燈休息。
    “縣城已經有電了,咱這裏要是也通電那該多好?”他寫完給季同的信抬起頭,揉著酸脹的眼眶嘰咕。
    雖然由於郵電所鳳凰坡也拉了電線進來,但那太奢侈,一般情況下晚上都不開電燈,連陳家也還是蠟燭為主,隻不過多點幾支罷了。
    “是的呀,晚間沒有燈,真不曉得農校那邊可怎麽辦?那些先生們怎樣寫字,是不是天黑後也看不得書了?”玉清歎息說。
    “他們那邊有燒炭的發電機。”壽禮回答:“希望盡快把水電、火電廠的機器買回來,這樣晚上也可以照亮了。”各國銀行紛紛吐口,讓他欣喜非常。
    壽禮想想又打開一張信紙,他要寫信給叔仁和林洋,給叔仁的是詢問人才找得如何了?
    給林洋的是委托他去南京中央大學找周教授,求教如何請到水電和火電人才的事情,並告知他紋香即將攜竹子去南京,將在那邊生產後再返回,同時給他附上四百元的匯票。
    由於到縣城的路不通,現在信件都是由黃敬通過水路送到壽縣或蚌埠郵寄的。
    當初唐文聲建議在三區公所名下設立“電力建設籌備委員會”,林修覺很讚同。
    他親自擔任負責人,請來南京水利學院的教授設計電廠、尋找位置,後來又親自參與和固始縣的火電廠共建項目談判。
    現在陳壽禮想找的是電廠建好後負責運行的經理,因為林區長答應的是人家教授、學生隻負責前期,設計、建設完成就撤了,後邊的運營可得自己找人才行。
    總之,諸多事務十分繁雜,壽禮忙忙碌碌樂此不疲。隻要事情在持續推進便好,前段時間各方都不回複,那時讓他感覺特別難受。等待,似乎是煎熬的代名詞。
    信發出去才兩天,前線傳來消息說陳玉虎在縣城南關外設伏重創宮團,打死個營長!
    宮團連忙調整部署,停止了對華嚴寺的攻擊轉攻為守。
    從這天開始,治安大隊在南門外成了攻方,不斷突破宮團陣地,韓旅士氣低落,不得不收縮到曹家堰防禦。
    仲禮立即命令等待許久的熊大眼把蔡老實的三中隊調上去,趁夜色從樓灣上船在中廟登陸,清晨占領了南塘。
    曹家堰敵軍發現被截斷後路頓時大驚,連忙撤往謝莊。南門外的包圍已經形同虛設。
    “哈,好哇!瞧見沒有?還是咱們三河原的隊伍能打!”壽禮高興地說。
    他給弟弟打電話,告訴他貸款都有了,馬上開始購買機器設備的好消息。
    仲禮則告訴他,四十二師的曹長官派謝副官帶了個德國軍事顧問過來。
    “哥你知道他想做啥?”仲禮神秘地說:“他答應給賣給桂係軍火,但現在桂係歸順中央要不了那麽多啦,還有一大批軍火躺在倉庫裏沒地方去。他想問問咱們要不要?”
    壽禮問有多少數量,仲禮告訴他是三千支毛瑟步槍,六十挺機關槍、四十萬發子彈和兩千枚手榴彈,還有十二門步兵榴彈炮和一千發炮彈。
    “很貴吧?再說……如果咱們收下,上麵會不會有話說?”壽禮有點擔心。
    “哥,他不收回些錢在上司麵前就抬不起頭來。”仲禮說:“我談過了,他說隻要六萬銀元,這些東西全給咱們。怎麽運過來不用咱操心,曹長官那邊自有辦法。”
    壽禮想了想:“現在銀元很貴,各國都在拚命收銀元呢。據說銀元運到歐洲倒給美國銀行就能翻很多倍!
    這東西咱們得留著點,不敢全拋出去。老三你和曹長官談談,他們出部分錢唄。不是說他們也缺槍少彈藥嗎?”
    “可他們現在歸順中央了,自己不能隨便聯絡外國供貨商購買裝備嗬?”
    “這還不好辦?”壽禮笑起來:“名義上還是咱們買,這邊那麽多礦洞,找個地方幫他們存著,若要用了來提貨便是。我們要用就把價錢還給他們,不就兩相便宜了?”
    “誒,好主意!”仲禮大喜,馬上答應按這個辦法去談談看。
    自從跟了劉忠合,陳柒銘一改以前的樣子。長衫、布鞋,近來胸襟上還多了隻銀鏈子的懷表(查抄周家時,仲禮塞到他手裏的)。
    現在也知道梳頭、理發了,不說玉樹臨風,好歹也有些大夥計甚至小櫃的模樣。
    他不再蹲樹枝,也沒那個功夫,天天腳步匆忙地忙這忙那。
    查抄周家全部是由他負總責,幾萬畝土地、近三十萬銀元和三百多兩黃金經手,不是陳家人壽禮哪敢放心?
    自然,他有份好處的,陳家入帳每一百畝,他就有一畝,每一千塊銀元就有他五塊,所以七猴子的精明全使出來了。
    自然,對周家這個死對頭,他本來也沒必要高抬貴手!
    周家的人都被拘在五塔寺,這地方寬敞、屋宇也比較多。
    柒銘的辦公地點就在寺外,離著本地大戶毛家的圩子不遠,門外站個武裝警察,白漆木牌上寫著“清查所”三個大字。
    這地方本來是個廢棄的小廟,隻有前殿、廂房和後院,圍牆還是進駐以後才用泥坯磚補起來的。
    前殿改成三間辦公場所,東邊是他專用,大廳會客,西邊是會計舟先生。這院子裏有十幾個學生打下手,來來往往倒也熱鬧。
    “七老爺,有客來訪。”負責保衛的警察班長跑來報告。
    “啊?找我的?”陳柒銘從卷宗上移開目光,驚訝地朝那班長身後看。
    外麵進來個瘦高的青年,肩上挎個包袱,笑嘻嘻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好像很熟悉。柒銘忽然跳起來抱住對方:“二哥,我的二哥呀!”
    “哈哈,小銘兒還行,居然記得我!”陳同心拍著他胳膊笑道。
    謝過那班長,柒銘將陳同心拉進屋,按在椅子上,然後邊倒水邊問:“二哥,你怎麽回來了?三哥哩?”
    “他沒了。”陳同心黯然:“累死的,在紗廠第二年就沒了。”說完接過水來喝光,抹著嘴看看四周:“你這兒不賴,比我們那資本家老板的房間還講究。”
    “後來修的,我們剛到的時候慘著呢,就是個破廟。後來老百姓聽說是清查周家劣跡的,全都跑來幫忙,五天功夫就煥然一新了!嘿,大老爺說這就叫民心可用!”
    “民心?對,是民心!”陳同心點點頭:“所以,你現在也在給陳壽禮做事?”
    柒銘歪著頭看他:“怎麽,他不是你大哥麽?”
    “我大哥可不叫陳壽禮。”陳同心冷笑,問:“哎,這些年有沒有哥的消息?”
    “他不久前回來過,奉省主席的命令來調解咱們和周家的事。”
    “喲,看來他做官了?”陳同心嘴角掛起譏諷的意味:“不過看來調解的不怎麽樣,否則你也不會在這裏。”
    “他的官兒可大著哩,據說還見過委員長。至於調解……那不過是打個官腔,誰都曉得咱們兩家不對付嘛。
    不過實話說,這次可不是周家挑起來,是他們那個好女婿,姓韓的保安團長打的第一槍!
    順帶解決周家是三老爺定的計策,好在罪狀、證據我都已經找到了。”柒銘說著眼珠就沒離開陳同心:
    “二哥,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可是有什麽打算?”
    “唉!紗廠被日本人擠垮了,我們討薪又被軍警打,沒辦法,隻好逃回家鄉來找飯吃。”陳同心眨眨眼:“所以要求你七老爺收留哦!”
    “別、別,你喊‘七老爺’我這汗毛都豎起來。”柒銘打個激靈,兄弟倆哈哈地笑。“收留你沒問題,想種地還是上工?
    地咱現在有一百幾十畝,你想種多少都行。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去找找大哥,他現在要開工廠,手邊正缺人!”
    “開工廠?那好啊!”陳同心一拍手:“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電工,這三年拉的電線比這輩子吃過的麵條還長哩!”
    “你去、你去,找他絕對沒問題。雖然你離家早沒怎麽和他打過照麵,不過他人很好,對我像親兄弟一樣。”陳柒銘說,猶豫下囑咐:
    “二哥你若想留在咱們三河原,千萬不能把這些資本家、地主的放在嘴邊,要是叫人誤解了可麻煩。
    有什麽事你記住,這是咱們陳家的三河原,任何事家裏都好商量。”陳同心連說知道,讓他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