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群英薈聚一時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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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宴廳,眾人此時皆已識得謝泠,紛紛投來或敬慕或探究的目光。謝泠卻渾然不覺,隻拉著顧行樾給他看今日剛買的蟈蟈,“呐,這隻蟈蟈送給你,作為今日晚宴的謝禮。如何?你可喜歡?”
    顧行樾見那蟈蟈膀寬翅長,拿草根逗了一下,叫聲宏亮,倒確實是隻好蟈蟈。便問謝泠:“怎麽想起來送我這個?”
    謝泠想了想,回道:“路過看見了覺得好玩就買回來了。攤主特意挑了一隻最好的給我呢。”
    顧行樾:“我平日裏自己用膳都靠旁人提醒,若是將它給了我,萬一餓死了可如何是好?”
    謝泠伸手去拿蟈蟈籠子,“那你看一看便罷了,還是還給我吧。”
    顧行樾將籠子挪開,笑道:“逗你呢。既送了我,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好好養著便是。”
    待各峰掌座皆已坐定,顧行霖宣布開宴。
    宴廳上首為顧行霖,左側為歸來峰、逍遙峰,右側為孤遊峰、廣雲峰。各峰掌座攜夫人列於首座,其餘家眷及親傳子弟依次在後排入座。
    顧天城夫人早年因病逝世,未曾再娶,亦未留下一兒半女,因此孤遊峰首座隻他一人,後麵亦皆是孤遊峰內門弟子。
    廣雲峰首座便是顧天圻與夫人李氏,這李氏雖非名門世家出身,年輕時卻因一手泉靈劍法聲名遠播,如今顧氏中人大都稱她泉靈夫人。較之孤遊峰,廣雲峰可算是人丁興旺了,除了顧行柔,還有她的哥哥顧行楨、弟弟顧行棠,三人依次坐於第二排案桌。再往後便是廣雲峰內門弟子。
    歸來峰本為顧行霖掌管,但自從顧行樾接管摘星樓,家宴上歸來峰首座便一直是他,身後是顧謹言、顧慎行等顧氏子弟,今日還多了謝氏兄妹的案桌。
    顧明洲隨喬敏之坐於逍遙峰首座。
    方才謝泠上前與顧行樾說話,未及回到自己案桌,依然坐在顧行樾身側,因她不知顧氏家宴的規矩,便沒有立時離開。顧氏其他人見開席後謝泠仍與顧行樾並排坐於首座,又不見顧行樾有何異議,而顧行霖亦對此視而不見,皆頗為詫異,聯想到近日謝泠一直居於摘星別院,便有了諸多猜測,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卻都不敢聲張。孤遊峰首座顧天城多次向顧行樾與謝泠投來淩厲的目光,顧行樾視若無睹。
    顧行霖向眾人道:“三日後便是群英會召開之日,已有不少世家入住邙山,近日三峰照顧各世家飲食起居多有勞煩,行霖在此謝過。”話畢舉杯而飲。
    顧天城、顧天圻、喬敏之隨之起身一飲而盡。
    顧天圻放下酒杯道:“顧氏四峰本為一體,這些小事本就是我等該做之事,宗主何必掛懷。”
    顧天城亦道:“不錯,我等不過是盡到本分罷了。隻盼有些人也收收性子,不要整日流連煙花之地,或結交些來路不明之人四處招搖,能夠替宗主分擔些正事才好。”言罷眼風掃過顧行樾及謝泠,甩袖而坐。
    謝泠不知顧行樾與顧天城結下過什麽梁子,暗自揣摩:煙花之地可是指雲樂坊?那來路不明之人是指誰?難不成——卻是我嗎?隻是這孤遊峰掌座講話頗不公允,雖然顧行樾與舞娘之事確然風流了些,可那雲樂坊是歌舞坊,並非煙花之地;而我謝泠,也是有名有姓,怎能說是來路不明之人?
    轉頭看向顧行樾,卻見他並不當回事,執起麵前酒杯,不疾不徐,慢慢品著。
    顧行霖對顧天城方才一番言語像是早已見怪不怪,對顧行樾道:“阿樾,元勰公子既住歸來峰,明日元氏上山,便由你接待吧。”
    顧行樾答道:“是。”
    謝泠驚道:“元氏?可是元宏等人?”
    顧行樾輕聲回答:“不錯,正是他們。”
    謝泠正待繼續發問,卻聽顧天城不滿道:“宗主對二公子也太縱容了些,群英會何等盛會,便是什麽人都能來參加的麽?”
    顧行霖微笑道:“二叔不必介懷,今日謝姑娘與謝公子,是我請來赴宴的,他二人乃謝衣謝前輩之後,阿樾能與之結識,我心甚幸。元氏也是向我遞了名帖才準他們上山的。再說我顧氏群英會,本就旨在匯聚天下英豪,何必拘泥小節。”
    眾人聽聞此言一片唏噓,再思及今日對決時謝泠的表現,便多了三分了然,謝衣的女兒,劍法精妙些也不足為奇了。
    顧天城聞及謝泠乃謝衣之後,麵色稍霽,緩聲道:“宗主既如此說,我也不便多言。隻是二公子年紀漸長,該多些擔當了,還望宗主能明白些,莫要一味袒護。”
    謝泠不曾想父親在中原竟還有些名聲,連顧天城似乎都對他頗為敬重。回頭望向謝濯,用眼神詢問,謝濯卻自顧自喝茶,並未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隻聽顧行霖回道:“二叔心意行霖明白,想來阿樾也是懂得的。明日蓬萊薑氏與蘭陵蕭氏也該到了,屆時入住廣雲峰與孤遊峰,還要勞煩兩位叔叔。”
    顧天城:“蘭陵蕭氏入住孤遊峰,一應事項早已齊備,宗主無需多慮。”
    顧天圻亦道:“宗主放心,我與薑宗主素有交情,況柔兒與守成公子尚有婚約,薑氏此次入住廣雲峰,定然好生招待,絕不怠慢了去。”
    坐在他身後的顧行柔此時卻起身急道:“爹爹!不是說好了……你怎麽又提婚約之事!”
    一向溫和的顧天圻,這次卻嚴厲訓斥:“休得胡言!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顧行柔還待爭辯,卻見母親回身向她搖了搖頭,顧行柔才閉了嘴,不情不願的坐下。
    謝泠卻突然明白過來顧謹言之前所言。隻見顧行柔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看向這邊的顧謹言,而顧謹言端坐在案桌前,眉目低垂,看不出內心波動。
    謝泠小聲問顧行樾:“你可知顧行柔心悅顧謹言?”
    顧行樾放下酒杯道:“哦?竟有此事?未曾聽謹言提起過。”
    謝泠又問:“顧行柔那婚約是怎麽回事?可有法子退婚?”
    顧行樾扯起嘴角:“若那婚約在我身上,自是有千百種法子退婚。在柔兒身上麽……難。”
    謝泠:“何出此言?”
    顧行樾:“早年薑權還未成為薑氏宗主時便認識三叔,二人交情匪淺。柔兒與薑守成是指腹為婚,三叔一向不拘俗禮,於這件事卻極為看重。”
    謝泠:“你那千百種法子,難道就沒有一種能助柔兒解除婚約?”
    顧行樾輕聲一笑:“怎麽?打了一架倒叫你二人打出感情來了?”
    謝泠:“那是自然。她既喚我一聲姐姐,她的事我便不能袖手旁觀。”
    顧行樾:“這件事我勸你還是袖手旁觀的好。我那千百種法子皆因我素日行事不端,無人能奈我何。柔兒卻是使不來的。”
    謝泠又問:“倘若顧謹言喜歡柔兒呢?你也不管嗎?”
    顧行樾:“那我更不必管,讓謹言去管便好了。”
    謝泠托腮看他,“你可真沒良心。”
    顧行樾飲盡杯中酒,緩緩道:“我的良心,日後你就知道了。”
    待宴席快結束時,顧行霖向喬敏之遙遙舉杯,道:“敏之,這些時日,明洲……辛苦你了。”
    喬敏之隻是點了點頭,飲盡杯中酒,並不多言。
    次日晴空萬裏,微風輕拂,倒真是個待客的好日子。蕭氏與薑氏先後抵達邙山,顧行霖親自出山門迎接,早到的各世家宗主亦隨行其後,場麵浩大一時無兩。蕭氏宗主蕭寒江,三十上下的年紀,與人講話不疾不徐,儒雅謙和,果有皇室遺風。薑氏宗主薑權,雖已五十多歲,須發半白,卻依然精神矍鑠,頗有老一輩掌權者風範。薑氏與蕭氏各帶一千名弟子前來,隻他兩家便可住滿半個邙山了。
    顧行柔拉著謝泠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專找好玩的事情做。她心知顧謹言之事與謝泠並無幹係,昨日一戰不過一時氣憤無處發泄,待兩人交手後見謝泠功夫了得,亦心生喜愛,加之平日身邊並無姐妹陪伴,因此對謝泠愈發親近起來,倒叫謝泠把平日玩伴元勰拋到腦後去了。
    她二人皆不愛聽主事者之間你來我往的那些客套話,反而對宴廳的吃食更感興趣些。見顧行霖等人在摘星樓前你一句我一句久久說不完,顧行柔便提議二人先去宴廳找些吃食來填肚子。謝泠卻並不走,指著薑氏子弟的方向問:“我看薑氏此次來了不少俊俏公子,隻不知,哪一位是我家柔兒的未婚夫呢?”
    顧行柔被鬧了個臉紅,甩開謝泠的手,佯怒道:“好啊你!多少吃食都塞不住你的嘴,倒來取笑我。待我告訴二哥哥,泠姐姐看上了薑氏的俊俏公子,看你還有沒有臉再住摘星別院。”
    謝泠笑道:“那便叫你二哥哥給我牽個紅線,我與你一道嫁到蓬萊去,也好做個伴。還能時常去我大哥哥家串門,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顧行柔追打謝泠:“好你個沒皮沒臉的泠姐姐,女兒家嫁娶之事張嘴就來,待我昭告天下,看哪家公子敢娶你!”
    二人嬉鬧間,卻見一人攔住顧行柔去路,顧行柔來不及刹住腳步,險些摔倒,來人扶住她的胳膊方令她穩住身形,待看清此人,顧行柔麵色瞬間凝滯。隻聽那人笑道:“幾年不見,行柔妹妹還是如此好動。”
    謝泠見顧行柔麵色,再看他身上薑氏弟子的服飾,已猜到此人身份,卻佯裝不知,大聲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那人放開顧行柔,道:“在下薑守成。請教姑娘芳名。”
    謝泠笑道:“我的名字公子不必請教了。幾年未見,卻能一眼認出柔兒妹妹,公子好眼力。”
    薑守成:“行柔妹妹容姿過人,見之難忘。”雖是回答謝泠的話,眼睛卻一刻不離顧行柔。
    “到處尋不到薑公子,原來在這裏與柔兒說話。大哥已經帶眾人入席了,薑公子還是快些回去吧,以免誤了筵席。”
    謝泠回頭,見是顧行樾,身後跟著顧謹言與顧慎行。
    薑守成:“多謝顧二公子,薑某這便去了。”轉而又問顧行柔,“行柔妹妹可要同往?”
    顧行樾:“三夫人喚柔兒回廣雲峰有些事情,她稍後再去。”
    薑守成點頭道:“那麽薑某先行一步了。”
    待他走後,顧行樾對顧行柔道:“柔兒,方才說你娘喚你回廣雲峰,並非虛言,你回去看看吧。”
    顧行柔看著顧謹言,眼神膠著,終是未發一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