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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蘇黎重新看了一遍法訣，然後閉目沉思，慢慢清空雜亂的思緒，開始嚐試搬運氣血，時間越來越長，氣血卻如同泥潭一般，無論意念如何催動，就如同蜉蝣撼樹一般毫無回應，十分鍾，二十分鍾，一滴滴汗水從蘇黎額角劃過，她的心思越來越亂，最終連意念都無法保持。
    第一次的嚐試徹底的失敗，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她又一次打開了那份法訣，仔細觀看著裏麵的內容，想要找到一些問題，可是一開始就沒有絲毫進境，後麵的在看也是無用，想了想，她翻開了更前麵。
    前麵的她之前也看過，都是些鍛煉的法子，好像沒什麽特別。就算是因為自身氣血不足，夠不上煉精化氣，那麽也是化氣的時候出問題，不應該是搬運血氣的問題，看著對於氣血的描述，如泵如漿，連綿不絕。自己之前感應到的仿佛泥潭一般的氣血，問題也不在這裏，那就在於意念？
    這時她才注意到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說鍛煉之所一般都是選擇在瀑布邊，懸崖上，不僅僅是因為清淨，還有那刻意營造的危機感，讓人時時刻刻不能鬆懈，不僅錘煉體魄，更是錘煉精神。。。
    她明白自己差的是什麽了，精神與氣血的嚴重不匹配，空有一身氣血，卻沒有操控它的精神，想起修煉前要先靜心靜氣，要掃除雜念，都說明精神的重要性。她再次沉下心，清除雜思，嚐試接觸氣血，感覺越來越強烈，是了，沒錯，就是這個原因。
    突然間，聽到了貓叫聲，睜開眼，羅茜已經醒了過來，門在同時被打開，壁叔走了進來，手裏提著一袋子水果，做到羅茜的旁邊，把袋子放在羅茜麵前，羅茜探進頭巴拉出一個盒魚罐頭，熟練的拉開，啃了起來。
    摸了摸羅茜的腦袋，她隻是不滿的搖了搖頭，隨後也就隨他去了。壁叔看了蘇黎一眼，像是看出了她內心的失落，“怎麽，修行不順？”
    點了點頭，“我的精神太弱，沒辦法溝通氣血。”猶豫了下，還是沒說吃人的事，“我或許還需要重頭開始。”壁叔皺了皺眉，“精神力，我以為人法不需要這些，人的壽命隻有百年，能有多高的精神力？”
    “如果還需要精神力，你就沒有必要修煉人法了，不如修煉妖法。”蘇黎一愣，“可是。。。可是我不想變成怪物。”
    壁叔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們是怪物嗎？”這句話仿佛一盆冷水，澆在蘇黎的頭上，仿佛靈魂被凍結了一般，她忍不住說到，“妖怪吃人對吧！你們吃人對吧！申明他。。吃了人。”
    羅茜感受到她情緒的爆發，好像有點了解上午發生的事情了，壁叔沉默了幾秒，沒有否認她的話，“且不說我們如何看待人類，有多少人殘害自己的同類？壓榨，剝削，不留一絲情麵，就因為我們不是人？所以就完全不被接受？”
    “我吃過人，甚至還不少，五百年前還有人把我供為河神！年年把人推下水給我享用，你覺得那些被我吃的人應該怨誰？”這句話像是一把劍插入了蘇黎的胸口，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反駁。
    “隻是因為你們對於未知的恐懼而已，用你們已知的，可以理解的手段就理所應當，其他就是怪物？我們一直不理解你們人類的邏輯，一方麵保護瀕危物種，保護環境，文明的很，一方麵改造一個個種族，豬，狗，雞，難道它們天生就是要被吃的嗎？”
    “你們所思所想和所作所為不無矛盾，被妖怪吃了和被無良老板壓榨挖一輩子煤最終病死，你告訴我，有什麽區別！”壁叔的語氣已經有些激動，“殺人犯殺人還會被問為什麽，你問了申明為什麽吃人了嗎？”
    長久的沉默，氣氛壓抑的令人窒息，蘇黎的大腦一片空白，想要說什麽，卻發現漏洞百出，她也回答不了壁叔問的問題，不過她也隱隱體會到了壁叔語氣中的哪一絲對於人類的。。。怨念。
    壁叔平複了一下心境，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激動過了，“臨江城妖怪的圈子裏是有規定，這裏的妖怪不允許吃人，申明也在接受處罰。人法你也沒必要練了，你的體內已經有了一絲屬於妖的靈力，練妖法容易的多，野性本來就是用精神力去壓製，如果修煉人法還需要精神力，不如直接修煉妖法。”他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想法。“有問題問羅茜就行。”壁叔轉身離去。
    蘇黎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剛才壁叔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理念之爭其實沒有必要，她隻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羅茜已經吃完了罐頭，清理著自己的手爪，“你今天上午在生我的氣？”逾期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波動，蘇黎一愣，她才意識到嗎？如果不是生了氣，氣氛怎麽會突然冷了下來。
    “有點。”蘇黎如實回答。羅茜點了點頭，像是已經得到了問題的答案，卻是完全沒有在意生氣本身。蘇黎已經大概摸清羅茜的情況。
    猶豫了下她問道，“茜茜，你也吃過人嗎？”
    “吃過。”回答簡介明了。
    “那麽，你為什麽要吃呢。”
    “因為餓了。”同樣簡介明了的回答，如果是之前，蘇黎聽到這樣的話，不知道回怕成什麽樣子，但是現在，她沒法給一個明確的答複，沒法堅定不移的站到人類的立場。
    “如果你餓了，你會吃掉我嗎？”問道這個問題，蘇黎一眨不眨的看向羅茜。
    “不會，臨江不許吃人。”絲毫不掩飾的直接。
    “如果，臨江沒有這條規矩呢，你餓了，附近沒有認識的人，找不到食物，你願意為了我，忍忍嗎？”
    羅茜愣住了，這個問題問的十分刁鑽，本來回答已經很明確了，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的幹擾，餓了吃人再尋常不過了，既然有的吃，為什麽要忍？可是她卻沒有直接說出答案。
    蘇黎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茜茜，你看，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叫你茜茜的人吧，吃了我，就沒人這麽叫你了，你願不願意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叫你茜茜？你願不願意再我遇到問題的時候幫助我，不是因為我有用，隻是因為我是蘇黎。”
    又是一陣沉默，但是與之前不同，她很期待羅茜接下來的回答。
    “不是。”羅茜隻說了兩個字。
    “啊？”回答牛唇不對馬嘴，這讓蘇黎一愣。
    “還有人也這麽叫過。”蘇黎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了一下，她被這個回答萌到了，不過她也已經知道了答案，沒必要追根問底了。要不是現在還下不了床，她一定撲過去包住羅茜。
    “明天教我妖法吧。”閉上眼睛，她說道。
    “好。”
    這一夜，她睡得十分舒心，壓抑在心底的東西還沒有得到答案，但是一些其他的東西壓製住了心底的躁動，有剛才壁叔發泄時說過的話，也有她剛剛認識到一個更為真實的羅茜。
    夜深，羅茜又睜開了雙眼，停下了日常的修煉，黑暗中，她的眼中是幽幽的綠光，看了一眼沉睡的蘇黎，跳上了窗台，撥開一條縫，竄了出去，反手關上窗戶，跳上了更高的樓層，仿佛雜耍一般，不停的再各個窗台，管道間來回跳躍，輕盈的像是一隻蝴蝶。
    不過轉瞬間就已經跳上了大樓的頂層，頂層是個平台，上麵安裝了一個巨型的空調外機，她爬上機器的頂端，四周的一切映入眼簾，她看向了城西，哪裏有個城中村，就是蘇黎家所在的地方，她在哪呆的時間也最長，不僅僅是因為那裏最亂，出問題的幾率最高，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很多年前，她被人拋棄了，因為垂垂老矣，家人不想讓孩子看到她的死，就把她放生了，對孩子謊稱自己跑出去了，而那個孩子給她起名茜茜。之後是長達一年半的流浪，她學會了挨打，學會了找吃的，學會了趕走其他競爭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起了靈，成為了一隻貓妖。
    剛開始她隻是比一般的野貓聰明，體力還是太差了，漸漸的她學會了吸食日精月華，她逐漸有了修為，也認識了很多小妖。
    這個世界最低層的妖怪也非常可憐，他們沒有來自祖輩的傳承，一切從零開始，特別是在城市起靈的小妖，本身就很少有生存帶來的壓力，沒有野性，突然進入另一個世界，經常因為傷人而被人類處決。
    有時候她還會想，如果沒有那一年半的曆練，她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呢？之後她離開了臨江，四處遊蕩，為了尋求力量不擇手段，殺人吃人的事也做得不少，慢慢的，她也闖出了些許的名聲，直到三十年前，她再次回到了臨江。
    而就在剛剛，她明白了一些東西，確認了一些東西，精神圓滿，是時候再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