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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夜，我的生日夜，千家萬戶都會在這天張燈結彩地慶賀。我以往就經常在這一天看著漫天煙花說：“謝謝大家為我慶生呀～”。
    這幾年，c市的很多商場也會在這一天開始各種形式的、“晝夜不打烊”地促銷活動，眼見這促銷慶典從不間斷的24小時、36小時、48小時到60小時，越來越長。
    這天，韓度約我早早一起來到市中心的秋康路，打算陪著我逛街、吃飯、唱歌，然後等天色徹底變暗之後一起看中心廣場的煙花表演。
    秋康路是c市最有名的一條商業街，路邊有四個大型商場，專賣店、特色小店更是鱗次櫛比。我一向不熱衷於掃蕩大型商場，便跟韓度一起沿著街邊漫無目的的在一家家小店間出出進進。
    一陣風吹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溫暖”的麵包香氣。我一向難以抵抗奶甜的麵包香，這種味道時常讓我覺得從內而外的溫暖。猛地吸了幾口氣，我抬頭看看韓度。
    “走，進去看看吧。”韓度看我的樣子，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欣賞著麵包店裏的玻璃展櫃裏放著各式美麗的西點，和竹籃裏放著的各式麵包，享受著店裏這陣陣香氣。我給自己點了一塊兒草莓奶油蛋糕，幫韓度點了一個可頌麵包，加上兩杯橙汁，便拉著韓度坐下休息。
    “你很喜歡這個店？”韓度看我興奮又愉悅的樣子，便問我。
    “我是喜歡所有的麵包坊。”我開心地跟他分享，“我每次路過麵包坊，都覺得那股麵包香就像是有翅膀的幸福精靈，飛過來環繞住我的身體，讓我不想離開。
    我高中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個麵包坊。大門打開就可以看到各色柔軟的、充滿麥香和奶香的麵包和塗滿白色奶油的水果蛋糕。往裏麵走，會看到幾排高到屋頂的書架，放著各類好看的書，書架前是一些小茶幾和沙發。我的客人隻要買上一塊小蛋糕，就可以坐在那裏慵懶地閱讀，全身心地放鬆。”
    “你說理想的時候，樣子可真可愛。”韓度微笑地看著我，“所以你每次路過麵包坊都會想進來看看嗎？”
    “是啊，就像是看別人替我先實現了一半夢想。”我小聲跟他說，“另一半是那些精致的書店。”
    “可是你讀計算機好像跟這個夢想毫無關係。”他繞有興致地看著我。
    “嗬嗬…不會有哪個大人會因為他們學習成績很好的女兒想開麵包坊，而高興的。所以我這個想法沒什麽人知道。哦，有一個人，我高中的閨蜜，美芝她知道。也隻有她知道。”我無奈地說。
    我看他在等著我繼續說的樣子，便繼續說下去：“大人們從不會想知道你的理想究竟是什麽。小時候我們寫進過作文的理想，無外乎是為了讓大人們滿意的科學家、教師、醫生、甚至警察，這些光輝而偉大的職業……我記得我有個朋友誠實地寫了她想做一個公共汽車司機，卻被老師和家長教育了一頓……所以，你的理想其實是為了滿足成人們的願望的，跟你自己關係不大。這很無奈。
    高中的時候，我就很期待可以在書香和麵包香包裹著的地方工作，可不論是做個烘焙師傅還是圖書管理員，看上去都不偉大，也都不賺錢。所以我從來沒跟家人講過。
    高考前，全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我應該報什麽專業，我覺得我還是更喜歡寫作之類的，可是我卻在高二選了理科，這很尷尬。於是我爸說，那就簡單點從哪個專業的就業前景更好來選擇吧，於是我就報了計算機。
    難過的是，我至今也沒有對這個專業有什麽熱愛感。考試及格，得到學分，順利畢業就是我對這個專業所有的願望。我能知道的是，我肯定不會在這個領域裏繼續深造讀研。但我卻不知道，我未來拿著這張名牌大學計算機專業的文憑，究竟要做什麽樣的工作。”
    我一口氣把我一直以來對理想和前途的迷茫全傾訴給了韓度，然後看到他憐憫的臉。
    “沒想到看似灑脫地生活著的謐謐，心裏這麽多糾結。”他說。
    “知道我為什麽考得離家這麽遠嗎？”我繼續說，“就是不想再被大人左右我的選擇和生活方式。天高皇帝遠，他們終於管不了我了。”說完，我竟然覺得有些難過，用雙手捂住了臉。
    “謐謐，我理解你的糾結。大學隻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小段經曆，運氣好的人選擇的專業是他們的愛好，但大部分人都沒有這種運氣，都跟你一樣僅僅是隨大流。學習好的還能選個就業前景好的，學習不好的可能隻能選個自己能考上的。在這個社會裏，學習就是學習，文憑隻是文憑，大部分工作僅僅是為了生存。”韓度像個長輩似的想勸我接受現實。
    “可是，我讀過一本書，裏麵寫，大部分人隻是把工作當成賺錢、求生的工作，所以他一輩子僅僅是在一日複一日地煎熬著工作。而那些能把工作做成事業的人，幾乎都是因為他們熱愛自己的工作。如果是連熱愛都談不上的工作，怎麽可能愉快地堅持一輩子呢？”我有些激動地反問他。
    “看不出我的謐謐還是個理想主義者。”韓度摸了一下我的頭發，笑了。看來他不想繼續跟我談論這個話題了。
    我也不想原本愉快的心情因為這個話題變差，於是也不再繼續說下去。“走吧，我們繼續逛逛別的地方吧。”我拎起包，先他一步走出了麵包坊。
    韓度提前說好要今天為我所有的東西買單當作生日禮物，我知道他並沒有富裕到我可以大買特買的程度，所以刻意地沒有表現出對什麽特別感興趣的樣子。最後隻在“海盜船”買了一對小耳釘，在“譚木匠”買了把梳子便不再要什麽了。那時的我覺得，能體諒男朋友的狀況就是一個女朋友所能做的，最體貼的事情了。
    下午逛累了，我們來到ktv開了個小包房唱歌。我沒想到的是，韓度不太會唱歌，或者說五音不全……所以在預定的2小時裏，隻有我一個人拿著麥克風不停地唱，唱到最後變成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聽著伴奏的音樂發呆。
    “你唱歌真的好聽。”韓度說。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不喜歡唱歌，不然就不會非要一起來這裏了。”我帶著歉意說。
    “沒關係，我聽你唱也很開心。”韓度笑著說。
    我笑笑沒繼續這客氣的對話，卻想起顧雲帆那一手熟練的鋼琴技藝。“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啊。”我晃了晃頭。
    從ktv出來，韓度帶著我來到中心廣場附近一家著名的紅油餃子館。這家館子除了最富盛名的紅油餃子，門口還有各種裝在小缽缽裏的小吃，正中了我的下懷。眼前的美食讓我瞬間就忘記了ktv裏的尷尬和不盡興。冒火鍋粉、粉蒸排骨、老媽蹄花、蛋烘糕、夫妻肺片、川北涼粉……一個個粗陶的缽缽擺滿了雙人小桌後，我點了一瓶啤酒與韓度分喝。
    “如果有哪個城市是我願意呆一輩子的，那一定是c市！為這個遍地美食的地方，幹杯！”我拿起酒杯主動跟韓度碰杯。
    “看來我得留在c市工作才行了。”韓度笑意頗濃地看著我。
    我因為唱歌唱得久，喉嚨正幹得很，碰杯後就將杯中酒喝水一樣咕咚咚地飲盡了。
    “你慢點喝哦，空著肚子喝酒很容易醉的。”韓度說。
    “我真的要渴‘死’了……對了，你知道嗎？之前我去過青城山求簽，簽上說，我的人生關鍵方位是‘向西’，向西還能是哪兒？當然是c市啊，就衝這（我指著麵前的盤碗），我也舍不得走呀，對不對？”我放下酒杯跟韓度說。
    “多吃點東西，剛喝了一大杯酒，要有食物在胃裏才好。”韓度關切地說。
    我感知著這份關心，臉上也不自覺地漾出笑意。
    “幸虧我沒跟魔都那家公司簽約吧？不然一畢業就沒辦法再陪你留在c市吃吃喝喝了。”他笑著說。
    “其實你不用太顧慮這些。”我趕緊說，“我可不想拖你的後腿，萬一某一天你後悔當初放棄了某個機會的時候，會想‘都是那個小胖丫頭妨礙我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得多內疚啊。”
    韓度臉色變得有一點難看，我突然意識到我這話說得好像有點推卸責任的“渣”。
    “你別誤會我呀，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成為你選擇的障礙，如果你覺得哪裏有好的機會就去吧，等我畢業了，我也可以去找你的。”我裝作怯怯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解釋：“我隻是覺得對男生來說，未來的事業更重要一些吧。”
    “你別負擔那麽重，我的選擇肯定是綜合考慮了很多因素的。吃東西吧，乖了。”韓度臉上恢複了笑意，並主動終止了這個話題。
    “嗯！”我討好地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聊他的工作。
    “再有一個小時就要開始煙花秀了，我們吃完就過去吧？”韓度看了下牆上的掛鍾說。
    “嗯！”我顧不得多說了，專注地盯著眼前的盤碗。
    吃完飯走出飯店，韓度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然後神秘地跟我說：“我等下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煙花，前兩年戰隊的人一起去過，我很喜歡那裏。我們先去買點飲料零食。”
    我們一起走入一家超市，韓度隨手拿了些薯片、豆幹和橙汁、綠茶。我看著擺在冰櫃裏的罐裝啤酒，便說，“飲料別買了，我們再買點啤酒吧，剛才喝得實在不盡興。今天可是跨年夜加我生日呀。”
    “好，聽你的。”韓度把飲料放回去，打開冰櫃取了六聽啤酒。然後回頭看著我繼續說：“買得多是怕等一下想喝卻沒有，可不是想讓你全喝了，你少喝點哈。”
    出了超市，韓度帶著我穿過中心廣場旁的街道，向後巷走去。沿途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朝著廣場湧來，我們卻再背道而馳。穿過兩條街區後，我們到了一個頗有年齡的居民樓下。
    “準備好爬八樓了嗎？”他摟了一下我的肩膀問我。
    “八樓？這樓隻有七層啊。”我抬頭看了一眼。
    “我們去屋頂天台。”他說完便左手拉著我的手，右手拎著零食飲料朝樓上走去。
    上了天台，我早已累得呼哧呼哧直喘。韓度拍拍我的背讓我緩了一下，然後他示意我朝廣場方向看去。
    這棟樓的視野極好，站在天台基本可以越過前麵兩排比它矮了1－2層的建築，最遠處的商場大樓看起來也是與它一般高度，在這樣的距離下也不再有任何遮擋。我甚至可以透過樓間的縫隙看到中心廣場上的主席雕像。
    “這地方視野太棒了！”我感慨。“這麽好的位置你們應該年年來呀！”
    “我們一群兄弟聚在這裏太鬧了，那次在這裏喝酒聊天大笑，最後把小區保安引開來了。我猜是樓下住戶投訴了。”韓度回憶起當初的情景，邊說邊笑。
    我心下了然，跟我一起在這裏，不存在這個問題。
    韓度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毯子鋪在了天台上的水泥台上，把零食和啤酒放上去，示意我坐下。我們打開啤酒和薯片，碰了一下杯，一起等待煙花表演。
    “慶祝我終於來中心廣場看煙花啦！”我笑著跟他說。
    “最後幾分鍾，抓緊時間再祝你生日快樂！”韓度拿起一罐啤酒一飲而盡。
    十幾分鍾後，我們遠遠地聽到中心廣場那邊的人群爆發出倒計時的喊聲，知道跨年就這幾秒內了，也跟著一起小聲地倒計時。
    “五～四～三～二～一～～耶！！！砰～～砰砰～～～”廣場方向的夜幕瞬間鋪滿了絢麗的煙花。我一時間看得呆住了兩三秒，然後興奮地伸出雙手摟住了身邊的韓度！“耶！新年快樂！”我開心地大喊起來！
    “新年快樂！”他低頭看著我雀躍的臉，然後猛地，便吻了上來，封住了我大喊的嘴……
    我愣了兩秒，心裏的第一個想法是：“大概是我剛才喊的太大聲，他怕再被頂層住戶投訴吧。”然後，我看到他閉上的眼睛，似乎深情。我感受到了他有著濕潤溫度的嘴唇在與我的不停摩擦。我猛地反應過來，這是我的初吻呀，在21歲的第一天。“唔，應該不是為了封口……”
    我閉上了雙眼，開始投入地感受這甜蜜的，帶著啤酒氣息的初吻。他感受到了我的回應，便愈加深情起來……
    可惜沒機會把這美麗的一刻記錄下來，我猜想，那漫天煙花掩映下的年輕的我們親吻的畫麵，一定是極其唯美而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