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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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射入房間,把窗根下一顆光溜溜的禿腦瓢照得鋥亮。不知是太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光頭上慢慢沁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就像泥土中湧出的地下水一樣。不一會兒,黃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顆顆順著額頭滑下,最後掛在底下毛茸茸的絡腮胡子上。
絡腮胡子睜開眼睛使勁眨了眨,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身邊那張俊秀的臉上。“老大,現在是什麽情況?”他記得,自己和老大學蜘蛛俠,從醫院的外牆爬到病房的窗戶,進來的時候病房裏卻沒人,然後……然後怎麽了?話說,為什麽自己和老大會像兩捆粽子一樣,被丟在這裏。
“什麽情況?我還想問你是什麽情況呢!”薄風沒好氣地說道。他現在已經嚴重懷疑,自己最近出門要不要先看看黃曆,前幾天才剛被卡爾踢斷幾根肋骨,這也就罷了,這才幾天就又栽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手裏。這要是讓那些老家夥知道了,自己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擱呀?呸呸呸……自己才不老呢!
病床上,雙紫靈一邊啃著蘋果,一邊用那雙紅瑪瑙般的雙眸打量著窗根下麵那兩捆粽子。見暴風醒了,少女隨手把果核扔進腳邊的垃圾桶,伸出一根青蔥玉指,對著兩人的方向虛點了兩下,捆住兩人的繩索立即化作一團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你們可以走了,窗戶在那邊,慢走不送。”說完,雙紫靈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不再理會窗根下那兩個瞠目結舌的白癡。
“老大!”暴風著急地看向一邊的薄風。這小妮子很顯然不想搭理他們,那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怎麽辦?
薄風想了想,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小卡片和一個大信封,放在床頭櫃上:“我是萬象書院的導師薄風,這次來是想請你到書院就讀。我想你……”
不等薄風說完,被窩裏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東西放那兒,午安!對了,樓道裏沒人,你們可以直接穿牆。慢走不送!”
“老大,她真的是一個剛成年的小丫頭嗎?還有,萬象書院她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電梯裏,暴風好容易才回過神來。說真的,跟在自己家老大身邊這麽多年,暴風自認就算不是閱人無數,也算是飽經世故了。雙紫靈方才所表現出的那份從容,他曾在無數人身上見到過,但那些都是一群曆練老成的大咖。他真的很難想象有一天,這種從容會出現在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身上。
“廢話,不去萬象書院,她怎麽學習法術,修煉血脈之力?不修煉,她還怎麽救妹妹?”
薄風鄙視地瞟了暴風一眼,暗暗長出一口氣。就在剛才,雙紫靈麵不改色地凝出一捆靈力繩,把兩人捆成粽子的時候,他就吃了一驚。因為那凝出靈力繩使用的招式,他隻在組織的s級檔案上見過一個名詞——“凝氣化實”。
據說,這是可以將靈氣凝聚成各種實體的術法,至於能凝出什麽則取決於施術者。檔案上記載這種術法,必須是最精純的神族血脈,或者修為境界達到神(仙)級以上的人才有可能施展得出來。自己雖然沒有神族血脈,但起碼也是個神級的魔修者,但自己也就能做到“聚氣成刃”,說白了就是隻能將靈氣聚集成型,但兩者的差距就像冰與水蒸氣一樣,凝氣化實可以輕易打破聚氣成刃。
這還不算什麽,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兩個剛進病房時,完全沒有察覺到小妮子的存在。直到暴風被一擊擊昏,然後他被那個小丫頭把水果刀抵在喉嚨上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當時輕舉妄動,小丫頭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劃破自己的大動脈。這和他調查過的,那個連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雙紫靈相差甚遠。
“難道,覺醒血脈之力,除了力量大增之外,還能讓人性情大變不成?”薄風在心裏琢磨著,不知不覺,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了。“老大,走了!”
薄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走後不久,雙紫靈就悄悄從被子探出頭來,黑珍珠般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確定病房裏沒有人,她才小聲開口道:“妭,他們走遠了嗎?”話音剛落,病床邊上就出現了一道虛幻的,隻有雙紫靈才能看到的赤紅色的倩影。
發如烈火,蔻若丹朱,冰肌玉骨,丹唇玉齒,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但最惹人注目的,是那雙丹鳳眼,以及眉心上那朵在赤紅色的火焰中怒放的,妖豔的紅色蓮花。隻要被那紅瑪瑙一樣的眼眸一掃,雙紫靈相信,沒有人不會拜倒在她那身赤紅的勁裝下。
軒轅妭盤膝坐在床上,冷冷道:“放心,他們的氣息已經離開這棟大樓了。”
“呼!”雙紫靈鬆了口氣,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藏在被子下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著。剛才軒轅妭拿刀抵著那個男人的脖子的時候,天知道她有多緊張。長這麽大,她雖然沒少見血,但那是為了保護妹妹不得已而為之,而且都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皮外傷。要是真有人用自己的身體殺人,她不敢想象以後晚上還睡不睡得著。
軒轅妭一見,皺了皺眉,冷聲道:“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胡思亂想?不想救小雨了嗎?”
一聽這話,雙紫靈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對!我沒有時間在這裏摸魚了,我要救小雨!可是,要怎麽救呢?”少女在地板上踱來踱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自己此時還赤著腳都沒發現。
“行了!”畢竟用著一個身體,雙紫靈的想法,軒轅妭當然也感同身受,遂叫住她道:“那個帶走小雨的神秘人不是說過,如果你如果五年之內能達到神級,就到森羅島去嗎?他還說,如果你不去,小雨就會沒命。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盡快達到神級,不然就算小雨就站在你麵前,你也一樣救不了她。”
一聽到詩雨會沒命,雙紫靈身體一僵,有些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說得輕巧,可是要怎麽救呢?我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什麽神啊魔啊的隻在小說裏看過,連應該做什麽都不知道。五年之內達到神級,他怎麽不說五年之後拿我的命去換小雨的命?”
“啪!”突然,一個硬邦邦的紙殼拍在了雙紫靈的臉上,雙紫靈拿下來一看,是一個四開紙大小的硬紙殼信封。“這是?”她一臉狐疑地看向軒轅妭。
軒轅妭明顯不想再和她廢話,隻從那朱砂般的雙唇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拆開!”
雙紫靈忙不迭地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設計精美的入學通知單:“雙紫靈同學,經審查批案,你已被萬象書院錄取,請於x年x月x日準時到校報到。”
“萬象書院?”雙紫靈掃了一眼錄取通知書的內容,立馬就把東西往地上一甩,整個人像隻被燙到的小貓一樣上躥下跳起來,“這是什麽鬼?那個雄性人類是在愚弄我,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個騙子?別說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麽萬象書院,你看看這上麵的地址:神農架原始森林?就算是戲弄人,也得先搞一個看起來信得過的地址吧!”
“雄性人類?噗……”軒轅妭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個從出現到現在就一直都冷著個臉的少女,忽然一笑起來,竟猶如盛開的紅色彼岸花一樣,妖媚而充滿誘惑性,就連雙紫靈這個如假包換的雌性,都被她迷住了。
看到雙紫靈嘴角那滴可疑的透明液體,軒轅妭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咳!呃……你還沒洗漱吧!先去洗把臉吧。”
雙紫靈猛然清醒過來,慌忙用袖子擦了檫嘴,隨即逃也似地衝進了衛生間。老天爺!自己竟然像個花癡一樣看著軒轅妭!不對,這不能怪自己,要怪隻能怪軒轅妭笑得太妖媚了,連身為女人的自己都被她迷惑了。對!一定是這樣。
一進衛生間,左手邊就是洗手池,由於是vip病房,所以每間房的洗手池上都配了一麵鏡子。來到洗手池前,雙紫靈才想起來自己沒帶洗漱用具,連毛巾都沒有,隻好將就著洗了把臉,然後用衣服隨意地抹了一把。
“妭?你怎麽也進來了?你不是……沒有……實……體……嗎……”
雙紫靈話剛說到一半,這才想起來自己站在洗手池前,而軒轅妭在……鏡子裏?雙紫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這個軒轅妭卻是黑發黑眸,還穿了一身醫院特有的藍色條紋病號服。
不過,軒轅妭好像沒有實體,又會法術,那麽……想到這裏,雙紫靈釋然了:“妭,這個玩笑不好笑,我知道是你,快出來。”
“白癡,別胡思亂想了,那就是你。”
雙紫靈尋聲望去,紅發紅眸,還穿了一身紅色女式勁裝的軒轅妭,此時此刻,就抱著胳膊倚在衛生間的門框上,一臉鄙夷地看著自己。低頭一看,大肚腩和大象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盈一握的腰身,還有一對修長白皙的纖纖細腿。再往上一模,那熟悉的,圓鼓鼓的手感也沒有了。雙紫靈捧著那張手感陌生的臉再次轉向鏡子,看到鏡子裏的那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動作,她終於確信,這真的是自己。
“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肉體的模樣就是靈魂的模樣,何況我們前世本就是一體,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分裂成了兩個而已。”軒轅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然她沒有實體,按理說鏡子裏應該照不出她,但雙紫靈此時卻在鏡子裏看到了她。
此時,在雙紫靈的眼中,鏡子裏出現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但一個黑發黑眸,一個紅發紅眸;一個妖媚中帶著睥睨天下的霸氣,一個清純中帶著安貧樂道的溫和。雙紫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夜的功夫,自己竟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看著鏡子裏,和以前判若兩人的臉,雙紫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短短的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自己隻是高中畢業後,趁著假期,參加了一場屬於學生的散夥宴而已,竟然見到了以前隻出現在傳說中的吸血鬼,目睹了同學的慘死,被吸血鬼像隻麻袋一樣夾在腋下。
接著自己受到刺激,覺醒了力量,消滅了吸血鬼。最後,相依為命十年的妹妹,被突然冒出來的怪人擄走。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麽中二的狗血劇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裏還有另一個自己。
自己隻是個和妹妹相依為命的普通孤兒。老實說,自己沒有什麽遠大的誌向,也沒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所以,隻要能和小雨一起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考上大學,找一份好的工作,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組建兩個平淡幸福的家庭,就知足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行了呀!
雙紫靈眼中迷茫霧氣逐漸散去,眼底慢慢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越來越大,先是像螢火蟲,接著變成了一簇火苗,火苗越燒越旺,慢慢地,在那雙黑珍珠般的瞳孔中,燃起了明亮的火光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