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螳螂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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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東風!
八皇子府。
“穆王好端端的,為何會為俞承懿說話!”八皇子俞承亮越說越氣,將手中的茶盞摔向地麵,器碎水濺。
“八哥何必動氣,想來二哥也隻是無心一句。”
“他這無心一句,讓你我多日心血全部白費!”俞承亮重拳砸於桌上“當真是便宜那俞承懿了!”
十一皇子看著俞承亮動怒默然不語,他隱隱覺著自己之前忽略了穆王,而這穆王也是有手段的,看似輕描淡寫幾句話,正正好好地說在了父皇的心坎上,讓父皇解除了太子俞承懿的禁足。
他歎了口氣,無心深究,現在最重要的是考慮如何阻止太子查案“八哥,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想辦法阻攔太子查案。如若讓他查出真相,你我都逃不了幹係。”
俞承亮瞪了一眼十一皇子,恨恨開口“你這不說的廢話麽!問題是怎麽阻攔?父皇親自下令讓他戴罪立功,我還能把他困在東宮不成?”
十一皇子眼珠遊轉“八哥,眾人皆知你與太子不和,此事你不方便出麵,還是交由愚弟解決吧,愚弟這就去做準備。”
俞承亮並未掩蓋自己臉上的輕鄙,端著腔調對十一道“那就交給賢弟了。”十一皇子將他的神色看入眼裏,然而心底未起波瀾,無悲無喜地道別後轉身踏入夜色之中。
在外等候多時的郎琰與長荊一路跟隨十一皇子回到他的府邸,再也沒見到他出府,二人隻好又回到熟悉的位置。長荊望向身邊的主子,隻見郎琰一襲玄衣隱於暮色,不知怎麽的,長荊突然覺得他的背影在僅能聽到輕微風聲的夜晚顯得異常孤寂。此情此景,長荊已經一連看了好幾個晚上。郎琰甚至在這屋頂留了一小罐陳釀,在這漫漫長夜裏喝上幾口打發時間。
他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規勸郎琰“主子夜夜守於此地,難以安寢,屬下實在擔心主子的身體。還請主子信任屬下,留屬下一人獨自監守,屬下定不會錯漏任何信息,主子實在無須親力親為。”
郎琰聞言將口腔內剩餘的美酒吞入腹內,回過頭危險地眯起眸子盯著長荊,讓長荊心底慌亂起來。郎琰放下酒罐,一腳蹬住靴下厚瓦,借力將身子挪到長荊麵前,目光緊逼長荊雙眼,故意帶著三分慍怒逗他
“什麽意思?覺得我身子不行?”
長荊聽到後亂了陣腳,連忙解釋“不,不是!屬下的意——”
郎琰的手心忽然捂住長荊正在說話的嘴,而後又快速放開他,迅速地貼向最靠近十一皇子府邸的簷角,趴下身來,讓左耳正對府邸。長荊見狀也立刻湊到郎琰身邊,同他一樣聆聽。
但是長荊並沒有聽到十一皇子府內傳出任何對話的聲音,他不知道主子在這聽這麽久聽到了些什麽,但是主子依舊在寧心靜聽,他不敢開口問。
“走。”
過了一會兒郎琰突然從屋簷邊彈起,甩出這一個字就從屋頂一躍而下。長荊沒時間追問,隻得跟上郎琰。待到郎琰停立於一條幽靜的小巷口處,長荊才追上他的身影。
“還真謹慎啊。”
郎琰倚住牆麵,語中帶有嘲諷的意味。長荊探頭看向巷口外的正道上,僅有二三路人背對他們而行。待到一褐衣男子準備拐向下一個路口時,郎琰這才跨步出巷,往那人轉入的方向走去。
長荊意識到那褐衣男子就是主子跟隨的目標,他遠遠跟在那人身後,仔細觀察片刻,還是不能解開心中的疑惑,隻能悶聲信任郎琰的決定。
隻見那男子兜兜轉轉,最終走入一家客棧的二樓包廂。郎琰看了眼長荊,長荊會意地繞到客棧側麵,運氣足尖點地而起,輕鬆飛至包廂外側的紙窗旁,背貼外牆。他用食指在紙窗難以被發現的最下沿處戳出一個小洞,而後貓腰窺探。
郎琰背對著長荊,警惕外圍的任何動靜。正當他估摸著長荊已經探得消息時,忽而有一並不正常的破風聲,向他左耳襲來,卻又從右耳離去。像是一段隻是匆匆經過他的穿雲箭,正在趕往它真正的目標。郎琰立刻判斷這聲響的來源,卻聽見腦後上方傳來摩擦的聲音,再一回頭,就看見長荊已失去平衡,向後仰墜。
郎琰即刻躍起,於空中接住還未反應過來的長荊,而後穩穩回落地麵。他還沒開口問長荊怎麽回事,就聽到頭上那褐衣男子房間裏傳來的疾步音。恐怕是剛剛的動靜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郎琰立刻推開長荊,軟下膝蓋向後倒在牆上,大口喘著粗氣
“我……沒醉!別扶我……”
長荊瞬間懂了主子的意思,忍住身上的不適快步走向郎琰“主子可別說胡話了,快進客棧歇息吧。”
長荊正說著,就看見那褐衣男子從客棧門口出來,身後還有一個不惑之年的男人。那褐衣男子率先開口“深更半夜的吵什麽!讓不讓人睡覺了!”
郎琰作出眼神迷離之象,皺著眉頭眯眼像是要努力看清說話者的容貌,他的餘光掃過對方身後站著的男人,竟然發現他與那男人互相認識。
那是烈雲派的掌門——關海雲。
作為青狼幫少幫主,郎琰自然跟隨過父親與江湖上幾個有名聲的門派掌門人見過,這位也一樣。雖說烈雲派與青狼幫交集不多,但是每三年一度的江湖掌門相聚,郎琰都能見到關海雲。
郎琰迅速反應過來,他扶著牆支起身子,又甩開長荊攙著他的胳膊,衝麵前二人耍酒瘋,幹脆將青狼幫少幫主的名頭敗得更壞“你算什麽鳥!敢這麽對我說話?你可知本大爺是誰!”
長荊也認出關海雲的模樣,隻看主子現在怎麽做戲,自己配合就是。郎琰說完上一句便往長荊身上倒去,長荊及時扶住他,讓他在自己的懷裏繼續囂張“爺可是青狼幫!少幫主!你知道青狼幫……是什麽嗎!”
那褐衣男子聽聞後更是不服,眼見著就要報出自家名號予以回擊,但是關海雲抬起手臂擋在他麵前,讓他生生咽了回去。
見狀郎琰愈發張揚,他從長荊懷裏看似費力地離開,步子混亂地靠近麵前二人“哈!這就怕了!你說你……為什麽要惹爺……對不對?你現在,跪下來給爺磕三個響頭……爺就放了你!”
他用內力促動腸胃,打出一個酒嗝“我爹!可是青狼幫的幫主!人稱狼爺!快,你把爺哄高興了……爺或許還能放你一馬……哈哈哈……”
長荊估計時機差不多了,並步趕到郎琰身邊,伸手架住他的身子。這一次郎琰並沒有反抗,長荊知道是時候該停止這場鬧劇了,於是低下頭來,故作緊張“還請關掌門原諒我們少幫主!少幫主喝醉了,他絕不是有意要冒犯掌門的!”
“謔,居然還知道我是誰。”關海雲冷眼相待,他看著在長荊懷裏癡笑狂妄的郎琰,心中鄙夷至極。郎其崢啊郎其崢,你有這麽一個獨子,也不知你的青狼幫十年後還會不會存在於江湖之上。
“關掌門風姿,我等怎敢忘懷。今日是少幫主衝撞了掌門,等到明日少幫主清醒,定來親自給掌門賠罪。”
“不用。讓你的少幫主回去好好反省就行,別出來到處丟郎其崢的臉。”說完,關海雲轉身走入客棧,那褐衣男子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後也跟隨上去。
長荊扶著裝醉的郎琰走至兩個路口外才停下,確定沒有烈雲派的人跟著以後這才放開郎琰,從他腳踝處傳來的疼痛讓他的五官扭曲起來。郎琰蹲下身查看長荊的踝骨,等到他拉起長荊的衣物時,眼神瞬間變得淩厲。
長荊左腳的跟腱處已是一片紅腫,郎琰記起當時捕捉到的破風聲,今日之事必定不是長荊失誤所致。而據長荊自述,應該是一鈍器,擦著牆壁飛擊長荊立於外側的左腳後部,一擊讓他吃痛崴腳,失去平衡。
居然有人敢在暗處陷害長荊,而且還能陷害得到,此人定不簡單,郎琰麵如冷冰。他能偷襲得手,那必然有足夠深厚的輕功內力能控製住自己的氣息不被郎琰發現;而僅僅一個鈍器就能讓長荊傷得如此厲害,那人運於掌間的氣力絕對不小。
是個高手。
月光慘淡。
今日這場戲的第五位參與者,終於放下了手中剩餘的碎石。他本隻是無意撞見了於窗外偷聽的長荊,玩性大發,出手想讓這平淡無奇的夜晚有趣起來。誰知那一開始並沒有被他注意到的郎琰,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青狼幫少幫主……”
他喃喃重複著剛剛聽到的名號。
“後會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