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草莓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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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秋遠自己趕不過來,司機家裏又正好出事,就讓剛好順路的喻延時把她捎上一起去。
    尋覓跟他並不熟,隻知道他一直生活在國外,去年才回來。
    這些當然不是蘇秋遠告訴她的,而是當時許燼發了和喻延時的合照,不少腐女大呼嗑到了。
    而作為女友粉資源組一把手,她當時又是翻牆又是越獄才把這人的表層履曆挖了出來。
    關於他身份的資料現在還頑強地躺在她電腦的wps裏。
    尋覓坐立難安了一路總算到達目的地,飛快地道謝開門下車,像是有什麽洪水猛獸追著自己跑般衝進了銀座。
    喻延時翻下遮陽蓋,對著鏡子照了照。
    他長得不嚇人吧。
    怎麽也不至於這樣吧。
    他憋屈地歎了口氣。
    喻延時停好車後不想直接上去,倚著棵樹從兜裏拿了支煙出來,想到戴著口罩不能抽,不點又可惜了。
    煙味兒很淡,他不圖那股衝勁,抽它隻是為了撫平不好的情緒罷了。
    男人周遭的光並不明朗,手中星火輕燃,晦明不清。
    陽默應付完難纏的買家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雖然看不清男人的臉,但這並不影響她瞅見旁邊的告示寫著“抽煙罰款200元”
    她其實沒有多管閑事的毛病,甚至更多時候崇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這次不知受了什麽心理驅使,她就那樣踩著高跟走過去,把喻延時手裏的煙掐滅了,丟在地上輕踩了一下。
    雨後的風帶了點涼,周圍還有土壤翻新的清香,一切都發生的猝不及防。
    “出門的時候盡量看看周圍牌子。”她頭偏了偏,意味明顯地指向那塊告示。
    “……”
    喻延時愣了下,爾後有點不可理喻地問。
    “你知道我是誰麽?”
    “嗯——”
    陽默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拖長著音,像是想起來了,又像是掩飾不知道的事實。
    喻延時插著兜,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居然有點期待她的反應。
    “不管是誰都得遵守規則不是麽?”
    陽默拍了拍他的肩,有點無所謂地抖掉喻延時衣服上的葉子。
    她轉過身,像來時一樣踩著別腳的高跟走了。
    喻延時盯著女人的背影一言不發,被定了穴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她徹底出了視線,才緩過神來。
    他踩了踩剛才那支煙,抿了抿唇,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
    “也沒抽啊。”
    -
    尋覓待了一會兒覺得裏麵氣氛實在不適合她,畢竟大部分人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打著馬虎眼兒去外場透氣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百度,輸入“喻延時”三個字,萬一到時候回去還要蹭人家車總得有點話題說吧。
    她想過這個人的很多種身份,比如著名xx藝術家之子、xx集團繼承人,但彈出來的內容與這些都沒有關係。
    “喻延時連拿六場mvp,有望帶領bt戰隊代表中國隊在kpl總決賽中奪冠。”
    “喻延時再拿五殺,對家徐序此前暗諷遭打臉。”
    “喻延時首受獨家采訪,快來看看趴——”
    好奇心促使尋覓點了進去。
    視頻像是開了流暢,糊得人眼睛疼,喻晚想調節清晰度卻發現已經是最高的畫質了。
    “時神,請問你再次拿下mvp有什麽感想呢,能跟我們分享一下麽?”
    “我很早開始就不寫語文作業了,你問我要感想,還不如給我出一道數學題。”
    按理說這話欠揍又囂張。
    可因著他的嗓音,竟有幾分淡薄平靜,仿佛很正經一般。
    “那請問您這次為什麽接受了我們的首次獨家專訪?”
    記者不愧是老油條,聽到這樣的回答還能麵不改色,繼續從人身上抓爆點。
    “沒什麽理由,最近手頭緊,剛好你們給的錢能解決我短暫的資金短缺而已。”
    他不鹹不淡地說,就好像確實隻有這一個可能。
    接下來的對話也依舊如此。
    記者不斷拋梗,他則見招拆招,一來一往可以說是十分“融洽”,至少在喻延時眼裏就是這樣。
    即使在尋覓看來,這就是喻延時的單向嘴炮。
    但隻要有流量,就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娛樂模板也是向來如此,不管這個過程是樂還是悲,隻要觀眾願意為此買單,那它就是成功的典範。
    不過近些年來,想進娛樂圈的逐漸少了,因為現在的天後影帝幾乎壟斷了整個行業,他們被包裝的幾乎挑不出瑕疵。
    想要從中分一碗羹就不再是從前那樣有顏即可的標準,它需要你出色,甚至是完美,或者是有足夠強大的背景。
    更多的人開始想學電競,無論是尚且年幼還是心智相對成熟,都覺得這是一條輕鬆快樂的捷徑,尤其是看完喻延時這樣典型的完美eg之後更加心動。
    可成功這個事情向來是無法複製的,至少在尋覓看來,光是喻延時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就是一項難以模仿的必需物。
    更別提他從小就在國外職隊經受專業訓練。
    她按下鎖屏鍵,捋了捋頭發,轉過身打算回內場,算時間蘇秋遠也應該到了。
    沒看到她,他會很急。
    轉身匆忙,撞到一堵肉牆,喻晚有點不好意思,一邊道歉一邊抬頭,定睛一看竟然是許燼。
    垂眸入眼是一條酒紅色襯衫,平整拘謹,顏色偏暗,在光暈下襯得他膚色更白。
    尋覓問:“你怎麽在這?”
    “本來隻是出來接個電話,聽見摯友的聲音就順道過來看一看。”
    許燼不緊不慢地回,作勢往包間走。
    雖然但是。
    這話怎麽聽怎麽讓人別扭。
    “我也不能算是刻意去看的。”喻晚開始狡辯,然後沒底氣地加了句:“隻是好奇。”
    “為什麽好奇?”
    許燼步子一頓,語氣裏帶著溫柔的疏離。
    尋覓糾結了一下怎麽解釋,選了個在她看來十分合理且正常的比喻。
    “如果你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大美女,前凸後翹的,突然過來跟你打了個招呼,你難道不好奇她是什麽身份麽?”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經常碰見。”沈以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白淨修長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大概率程度上,是來找你開房的。”
    “……”
    尋覓覺得,就像很多路人說的。
    沒人能和這人講道理,他總有能帶偏你的本事。
    隻是礙於粉絲濾鏡她一直覺得這隻是他能言善道的體現。
    喻延時看到許燼和尋覓先後進來,眉梢一挑,調笑著說:“你這是調戲未成年去了?”
    其他在場的兄弟也跟著鬧笑。
    “你最近是不是生活挺索然無味的?”許燼在喻延時旁邊坐下。
    “?”
    喻延時不解地看他。
    “那你為什麽開始嫌命太長了?”
    “……”
    他沒有。
    喻延時覺得,自己可能是個gay。
    不然為什麽懟天懟地懟所有,唯獨不懟這個比。
    -
    暖橙色的光被百葉窗切割成一道一道地照射進來,星星點點地落在女人白皙的下巴和肩膀處。
    尋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突然想到溫脈那句“還不是靠錢砸出來的”。
    嘖。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到底是沒毛病的。
    現下她身上穿的這件私定禮服,據說出自丹麥設計師ploimy之手,是蘇秋遠原本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今天的主角——”
    尋覓微微往上走了一步,纖細雙足很快淹沒在翩然而落的杏紅色裙擺之下。
    “尋覓。”
    她走到中心台上時,燈光打在她臉上,製造了幾分深邃。
    不敢往下看。
    怕看到大家探究的目光。
    蘇秋遠想和蘇筠母女宣戰,更想和她和解。
    為大家都不知道的私生女辦宴意味著什麽,尋覓太清楚了。
    她來之前就想明白了的。
    隻是沒想到,許燼也在。
    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可是他的,她做不到不去想。
    “該吃吃該喝喝,大家今天玩的開心就好,不要約束自己。”
    尋覓說完遞過話筒,背著身下了場。
    小小的風波,何況在座的都是老狐狸,自然是沒過多久又熱鬧起來了。
    會場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
    尋覓坐的位置剛剛好,目睹了全場沾花惹草mvp許燼的招蜂引蝶表演。
    準確來說。
    這就是各種名媛的花樣吃癟現場。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許燼拿捏得總是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也就是,把拒絕人的話說的清新脫俗。
    觀摩了一會兒,蘇秋遠要帶她去敬酒。
    尋覓考量須臾,拿起手邊的果汁過去了。
    “老蘇不道德啊,這麽好看的小女兒一直藏著掖著。”
    “就是,是不是不拿我們當兄弟了?”
    “老董啊——金屋藏嬌不是這麽用的你別跟我咬耳朵,我嗓門大但是耳朵不好——”
    蘇秋遠把白酒給他們盛上,笑罵道:
    “一個個的淨會胡說八道。”
    一路上都是這樣類似的調侃,過程裏全靠蘇秋遠回應,而她則靜默地站在旁邊。
    到許燼那桌的時候,蘇秋遠拿了幾瓶牛奶過去。
    “你們幾個小朋友,回去可別告狀說叔叔就給你們喝喝牛奶啊。”
    緊接著,一片哄笑聲傳來。
    尋覓見蘇秋遠要把牛奶倒進許燼杯子裏,脫口而出:“他對奶類過敏。”
    男人原本垂著的視線往上,略微的遲疑後,笑道:“看來尋覓小老師已經對我的資料一清二楚了。”
    “……”
    尋覓把還剩一半的果汁扔在許燼手邊,氣急敗壞地回了桌。
    -
    許燼閉上眼嚼著嘴裏的草莓糖,修長的手指搭著太陽穴,緩緩地揉。
    貪戀的燈光滑過他的喉結,癡迷地糾纏渴求男人的回應,最後也留不下一絲漣漪。
    隻這簡單的宴會,尋覓就突然明白他為什麽能在娛樂圈混的毫不費力。
    不隻是年少成名和家世顯赫,還有隻有他自己有的獨一無二的性格。
    他可以隨時跟任何人劃清界限,又或者來跟任何人保持曖昧。
    他不做表麵功夫,該說的想做的他的言行都會明著暗著從字裏行間傳遞給你。
    你沒感受到也不要緊,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可以被溫柔吸引,也可以被疏離擊潰。
    隻要還不沉溺就可以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