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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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之外的古河之畔,河水蜿蜒曲折,似萬裏長蛇,卷千裏雄峰於懷中,劍鋒直插青天,如刀光白刃刺破雲天,旁邊風穿竹林,激起竹海,席卷風潮。
    花白長發,隨風而起,眉峰濃密,緊其而下,如獵豹般的雙眼,有不容質疑的威儀魄力,雙手負立於身後,麵朝河水。
    “白叔君,侄兒行禮了。”風上寒,身子一躬,雙手執扇,一行大禮。
    司法仙君轉頭,看著眼前這個男裝打扮的上仙,很難與當初那個不懂世事,不懂禮儀的小丫頭聯係到一起。
    幾千年後,第一次見風上寒,白皛也沒有想到是如此場景。
    第一感覺,似是和幾千年前那個,隨便說大話,喜愛吵鬧的小丫頭卻有不同。第二感覺,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隨和,仔細端詳,確實是比從前好看了些。
    司法仙君側微轉身,不看風上寒,但風中飄來的渾厚聲音,依然有迫人的力量,“幾千年不見,你倒是學會多管閑事了。”
    風上寒心裏明白,司法仙君所指何事,坦言說道,“確實是學會管閑事了,怪侄兒愚笨,始終參不透明哲保身的道理。”
    白皛胡須顫動,伶牙俐齒不減當年,心裏默念,可能自己真不能以多年前的眼光來看她。
    “你既叫我一聲叔父,卻不見你真正做到一個侄兒該做的。”
    風上寒麵露疑色,“還請叔父直言,上寒做了什麽越矩之行,惹了叔父生氣,我自會道歉。”
    司法仙君,本來自身就是做刑法職責,有所之長,必有所短,言語方麵自然不會什麽勾心鬥角之類的,索性直接坦言道,“赤望宮的書信,你到底是何意?”
    風上寒這才想起來,芲之城說過自己曾經給過司法仙君一封書信,其大意可能就是說關於白千禾的事。
    “叔父,所言不需,書信的確是上寒送過去的,其一為了幫兄長一解憂愁,二來,有件小事,也希望叔父能夠幫侄兒一下。”
    “幫千禾,不要說,我狠心,我可沒有奢望,你救他,你隻要不要多管閑事,本仙君不勝感激。”司法天君冷聲說道。
    “叔父,覺得如果我真想害他,那封書信,可能現在就不在您的手裏了,我想帝君對那份書信應該很有興趣,帝君忌諱什麽,我想不用我說,就叔父在帝君身邊那麽多年,應該比我清楚的多,才是。”
    司法仙君怎麽會不知道頭上的那位忌諱的是什麽,也許當初是自己錯了,退一步,何苦今日在這事上煩心。
    “我也不會兜什麽圈子,說你的條件。”
    “叔父,覺得這件事,能瞞下去?既然我有能力知道,那九丘之內又有多少仙官可以知道,希望坐上司法仙君位置的,恐怕不止一個,您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千禾兄,還是您。”風上寒所說並非危言聳聽,本就有道理存在,司法天君在九丘之內幾千年,豈能不知這些生存法則,使他躊躇不前的不是信念,而是推他一把的手。
    “你想讓我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上誅仙台?”司法仙君斜眼看著風上寒。
    “並非如此,我無害千禾兄長的心,怎可能讓他丟了性命。”上過誅仙台的人十死九傷,更何況白千禾的身體,本就不承其重,上了誅仙台,和要了他性命別無二異。風上寒見司法仙君眉角扇動,不說話,隨繼續說道,“我知道叔父隻有千禾長兄一個兒子,雖然麵色嚴厲,但疼愛兒子的心不會比任何人少半分,行事從情,貴在惻隱之心,憐憫之情,可行事從理,也一直是叔父所做的事,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兄長上誅仙台,也是我敬兄長的情,在我看來,依兄長個性,叔君向天君請命,除了仙籍,生生世世為人,做他想做的事,未嚐不好。”
    司法仙君雙眸似充滿怒火,“你們身為上仙,不愁生死,何以讓我兒經曆六道輪回之苦?”
    風上寒也絲毫不退讓,步步緊逼,“輪回之苦,那隻是叔父一廂情願的認為,你是否問過兄長,他是否願意成這仙。”
    司法仙君一揮衣袖,一陣強風刮起,風上寒暗自用功,不讓自己應迫力而倒下,緊接著司法仙君冷笑,“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知道怎麽管教,不勞煩風宮主費心。”其中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叔父執意如此,那我告訴叔父知道此事的不止我一個,九丘已經有人知道了,負心薄幸對叔父來說無所謂,對兄長來說是何意義,還請叔父細細思量。”
    其實司法仙君在紫羅蘭所居之處,設了結界,一般仙官無法入內,可千算萬算,忽略了凡人的力量,自己輸在輕敵上。
    “你要我幫你何事。”所談之事,隻要到了一個死循環,如果誰都不跳出來,這件事隻會沒完沒了。
    “赤望宮—-九丘。”說完後,再不多言,風上寒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司法仙君仍然在原地負手而立,眼中若深藍的海洋,不知其廣,不見其底,似乎自己在恍恍惚惚中有看到了什麽,卻有說不出來是什麽,頃刻之間,聲音拂過,隻留下一把折彎的匕首。
    遠處風上寒在竹林中躬著身子,鬆了口氣。
    “哎呀,小寒寒啊,你怎麽在這兒。”風上寒起了一身冷汗,心中惡寒,心裏道,千萬不要是啊,蒼天啊,慢慢轉過頭,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啊啊啊啊啊啊。”
    麵帶笑意,眼若新月,像一個白麵書生,隻是,請你不要笑了,那瘮死鬼的笑聲,你想要嚇唬誰啊。
    “你要幹嘛啊。”風上寒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隻要再眨巴兩下眼睛,絕對能哭下來。
    “不要哭嘛!我錯了。”眼前的青布衫說道。
    青布衫心裏想,這家夥也太記仇了吧,就算自己是他的未婚夫,雖然現在也不是了,當初退婚,還不是因為不認識她嗎,至於這麽記仇嗎?還有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哥,你沒錯,是我錯了。”風上寒雙手合起,至於胸前,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趕快離開這兒,然後永遠不看到這個影子。
    風上寒想想就想哭,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父母從來也沒有問過她的意見,擅自給自己定了親,當時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糊裏糊塗的被父母給賣了,本來事情不奇怪,也沒什麽可怨的,隻是當時仙族和鬼族聯姻盛行,其父母一想鬼族鬼君之子攀戾與風上寒年紀相仿,又生的俊俏,聽其父母說,才氣也是極好的,才把女兒許給了他,沒想到後來兩位說什麽也對付不了。事由因緣,風上寒還記得第一次見攀戾的場景,溪水之旁,群山環繞,自己本覺得山風繚繞,鶯歌燕語,說什麽也不能辜負了這好場景,想在這兒,洗個澡,清涼一下,走到一個山洞,打算理了衣裝,準備下水,可能自己運氣真的不好,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而望,才看見洞中鴛鴦交頸,男子背身而坐,看不清相貌,之間女子可能察覺了什麽一場,推著攔著男子的身子,男子回頭,看見風上寒,風上寒本來無事,現在活像白開水燙傷,本來人間泗月,芳菲盡賞,可就碰見別人鴛鴦有情,怪自己命事不好,隻希望千萬別長了針眼就好。風上寒帶著豬油燙過的臉,沒皮沒臉的說了句,“繼續。”說跑就跑。男子,也就是攀戾,火速整理了衣裝,站在風上寒麵前,迫近再迫近問她,”你是誰?看到了什麽?”風上寒一撓門子汗,這看到了什麽還要說,還不如真拿豬油燙死她算了。想象就覺得好笑,從此以後,攀戾在風上寒的心裏,就是那樣一個印象,從未曾改變。
    攀戾啞然,這丫頭是怎麽了,“不要哭喪,你哥哥我還沒死。”風上寒給了攀戾一個大白眼,如果你死了,給你多燒點紙,就算積德了。
    本來是在鬼族待得有些無聊,想出來轉轉,誰能想到碰到這丫頭,方正無聊,還不如去赤望宮看看。
    “走,去你的老窩轉轉。”攀戾理所當然的說著,和回自己家一樣的語氣。
    “不去,要去你去。”風上寒是當真不敢帶了攀戾回去,攀戾對風月之事,素來喜好頗深,就算自己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赤望宮中的小仙女著想,她可不想讓自己宮中的的人,白白遭了攀戾的鹹豬手,到時哭都沒地方哭去。
    “啊呀,好妹妹,帶哥哥去嘛,要不然我可自己去了。”攀戾一臉無辜,眼眶裏擠著幾滴淚,轉啊轉,風上寒算著那幾滴淚什麽時候掉下來。
    風上寒知道攀戾不止是說說,心想自己肯定是造了什麽孽,才會讓自己碰上這麽個活寶。
    “我有帶你回去的心,可赤望宮這幾日來客本就很多,你去不是添亂嗎?”攀戾一臉可憐兮兮的看著風上寒,“誠然旁的去了是客,我去了就是添亂。”
    什麽與什麽,這幾日赤望宮本來就亂,風上寒自己本來就用不了什麽心,有竹矢就夠鬧騰了,如果攀戾再去了,不把這赤望宮宮弄個雞飛狗跳,風上寒決然不會相信。
    “要不退而求其次,我也不去了你那赤望宮,你隨我去鬼族待幾日,這可好?”
    “不去,可以嗎?”今日是本就多事,而且自己生辰將至,如果自己不在赤望宮,她相信竹矢分分鍾宰了她。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說個可行之法,我從了你便是。”
    攀戾小孩子的倔脾氣一上來,風上寒,當真是拿他沒什麽辦法,風上寒腦袋早已一片混亂,這事兒今天非要解決不可了,要知道就不出來了,哪這麽多麻煩事
    攀戾知道這丫頭隻要有什麽事兒不想做,就推到以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這次可不要再想不作為了。”
    風上寒點頭如搗蒜,詫異的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如此想。”
    攀戾笑道,“我被你騙的還少,這種把戲,我可不想再看了。”
    風上寒定下心神,知道多不過了,破罐子破摔了,“那你想怎麽辦。”
    攀戾赫然笑道,“那如此好了,過幾日,鬼族有詩詞會,曲水流觴之宴,說什麽你也要去”
    風上寒愣了片刻,“我胸無點墨,我以為你知道的。”
    “哼,我可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這事就已經算你應承下來了。”風上寒自知耍賴敵不過攀戾,“好,如果丟了臉,可不怪我。”
    “這有什麽,你出了赤望宮,還有誰認識你。”攀戾說得本就是對的,鬼族自己可不認為有誰認識風上寒。
    本來已經說好,可攀戾死活不願放了風上寒走,非要送她幾段路,風上寒看著攀戾越來越有興致的講著鬼族發生的事,還有越來越慢的步伐,看著赤望宮的方向,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回到赤望宮。萬籟俱靜,攀戾滔滔不絕的聲音伴隨著周圍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怎麽聽怎麽難受的慌,攀戾似是看出了風上寒確實是對自己所講的故事沒有絲毫興致,也放棄了再同風上寒一道行走,再者自己要趕快回去辦曲水流觴,要不然幾日後怎麽邀請風上寒。
    攀戾告辭之後,風上寒看著攀戾遠去的身影,待無響動之後,一揮衣袖,回了赤望宮。
    是夜而睡,風上寒做個了夢,夢見父母還未離開,自己與攀戾的婚事也未取消,自己身著紅色喜服,頭蓋什錦蓋頭,爹娘看著自己嫁人,牽著自己的手,遞給了對麵的攀戾,攀戾情怯的挽著自己,指著鬼君,溫文爾雅地道來,“阿寒,快喚父親。”從夢中驚醒,額頭上浮上一層薄汗,剛一睜眼,就看見麵前鬥大的人形,懵了片刻,一攏衣衫,一臉驚恐,“你怎麽在這兒?”
    竹矢笑著,“日上三竿,還睡啊。”
    “赤望宮的太陽是用法做的,哪有日上三竿的說法。”風上寒頭頂雞窩,指著外麵。
    竹矢無奈地說,“現在不是已經不用了嗎?”
    風上寒似乎還沒有從夢中醒過來,呆呆的說,“奧,不過你這麽早,來我房間幹什麽,怎麽說這也是我的閨房,你就不怕我衣衫不整。”
    竹矢瞪著風上寒,說什麽呢,雖然自己美貌無人可及,但愛慕之人尚且沒有,如若白白看了風上寒衣衫不整,自己豈不是吃了大虧。
    “我讓菲絮看過之後,才進來的。”竹矢可憐兮兮地說道。
    風上寒定是不知道竹矢心中所想,如若知道竹矢將自己的女兒清譽放在其次,那她會鉸了竹矢那頭長發。
    “那你有什麽重要的事嗎?最好是有,要不然我就把你從這兒丟出去。”風上寒滿臉倦意。
    “今兒你生辰,你不過了”竹矢一臉討好的笑著。
    ”奧,還有其他事嗎?”風上寒差一點就一頭又栽了下去,這一次睡覺比過生辰重要好嗎?能不能在適合的時候說這事呢,不過好像現在也挺合適的。
    這家夥什麽態度啊,自己一大早就起來就忙著給她過生辰,她倒好,就一聲奧,當真是委屈啊。“沒有,你老人家可以起來了嗎?”
    “哎……”風上寒深歎一口氣,今天看來睡不成了,隻好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