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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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芲之城眸若寒潭之水,眉似利劍之刃,眉宇微動之間,臨勢之氣全溢而出,“宮主必知,凡是才華傲然者數有冷者俊然傲視一切之氣,且不說牧遙的才華如何,隻是這份傲然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風上寒撇了撇嘴,芲之城倒是會絮絮叨叨地為牧遙求情,自己也是聽不出芲之城具體想說什麽,大致聽來無非就是這牧遙有曠世之才,不可重罰,不對也許是輕懲也是不當,風上寒自是對有才華的佩服有加,自己倒要找機會看看這牧遙到底有何才華,讓芲之城如此推崇他。
    風上寒頓聲問道,“鬲宆野與我也不曾有多相識,我倒是不知道牧遙與這鬲宆野何時這般相熟,情分倒是越過了我這宮主。”
    “正如宮主所見,牧遙與鬲穹野自是有高山流水的情意,鬲宆野初至赤望碰到牧遙,一個欣賞一個的文學,一個喜愛一個的琴藝,偶然碰到一塊兒,自是有話說。”風上寒也懶得判斷這段話的真偽,既然芲之城說話到如此地步,自己也不願再多說什麽,既然牧遙有曠世之才,鬲宆野又欣賞他,自己也不當那夜明珠了。
    “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但希望沒有下一次。”芲之城斂衽為禮,以表謝意。風上寒搖身之間,不見蹤跡,芲之城已看不見風上寒的身影,歎了一口氣,朝著房內走去,進門之後,鬲宆野與牧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曖昧之姿,兩人相對而坐,進芲之城進門,兩人同時起身,鬲宆野先開口,“感謝芲兄提醒。”牧遙雖然是站立的,但眼中的傲然卻是無法忽略。
    芲之城所居之處理赤望主宮有些距離,顯得格外悠然靜僻,牧遙鬲宆野本就不是什麽挨揍熱鬧的人開始一見麵隻是惺惺相惜,大概就是話投機者晝夜不休的說也不嫌多,芲之城也不介意,一來二去兩位就把這兒當成福地,有什麽事兒也在這兒談論,剛開始談論幾句歌賦而後來的內容越來越深,芲之城知道也不說什麽,牧遙也當真覺得既然不說,就是默許做起事來說起話來,沒有了什麽顧慮。
    芲之城看著鬲穹野,果然是謙遜有禮隻看外表當真是找不到什麽缺點,“鬲仙來赤望做客,宮主必然以禮相迎,我倒真是希望您能以禮相還。”鬲宆野一愕然看著芲之城,“芲公子所有我定會仔細思之,我還有事兒,先行離去。”鬲宆野衣衫浮動,影像斑駁,踏步離去,芲之城看著鬲宆野不見了的聲音,緩步而行準備離去,牧遙見狀,“芲公子可有時間說會兒話。”芲之城轉過身去,看著牧遙,冷聲問道,“你想說什麽,想逃離這個地方,還是想殺死宮主。”仔細說來牧遙的絕世之才可不是什麽天生的,而是從小熏陶來的,九丘未有之時,白雀家獨居瓊山,詩詞稟賦有難尋之才,牧遙所受天賦加上後天熏陶才有了現在的才氣,而牧氏一族敗於帝君之下,滿族被斬,隻留下牧遙一脈,而牧遙知道的是風燁帶著群仙毀了白雀一族。
    牧遙看著芲之城的冷笑,心中一寒,“我知道宮主對公子信任有加,對所有外來仙官,也以兄長稱呼你,但你我都不要忘了我們和她站的永遠不是一個高度,還請你想想清楚。”牧遙知道芲之城的才華絕對不是單單管理赤望瑣事這麽簡單。
    “你想說什麽?”芲之城反問道,語氣溫柔卻字字鏗鏘。
    “你依靠的宮主你覺得他知道你縱容我這樣做,會如何?”牧遙說的有些心虛,雖然他和鬲宆野之間的聯係如果沒有芲之城根本進行不了,而且剛剛也是他示警才躲過了風上寒,但現在隻能壓抑住愧疚的心。
    芲之城嘴角帶著笑,歎了一口氣目光斜視不看牧遙,“哼,我沒聽錯的話,你這是威脅我。”
    牧遙本已經想好芲之城會生氣也想好了承受怒氣,拱手說道,“芲公子,剛才是我失禮,你也看出這是下策,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芲之城斂起了笑容,“如果你覺得你有能耐傷得了宮主,我倒有興趣看看,再者說你是覺得自己可以算計過誰,鬲宆野還是宮主,了解他的興趣投其所好,這你也想的出來。如果有一天鬲宆野會幫你,或者宮主敗在你的手上,你可要告訴我,我可不願錯過。”
    芲之城說完之後,轉身走了,遠遠傳來一句,“知而不說者,非其不敢,而是懶得作為。”
    牧遙聽後一甩衣袖氣憤的走了。
    風上寒過來時,菲絮跑過來,滿臉埋怨的說道,“宮主,你這是去哪兒了,眾仙都沒離去,就不見了宮主的影子。”
    風上寒看著菲絮,“有什麽大事兒發生?”
    “沒有。”
    “那你這麽著急幹什麽。”
    “竹矢上仙哭著喊著要拉了白綾掛了脖子上樹,我攔不住。”風上寒看著菲絮歉疚的表情,不由的笑了起來用手捏了捏菲絮的臉,“行了,我去看看別再皺著臉了。”
    萬年櫻下本是歲月靜好,漫天櫻花雨飛舞的地方,風上寒看見的是萬年櫻上拴著一條白綾,竹矢一臉淒苦地表情,仔細看上去,還帶著點淚珠,下麵幾個小仙托著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掉下來。風上寒側頭問著旁邊的菲絮,“他這是喝了多少啊。”
    “半壇。”
    “誰都沒攔著?”風上寒苦笑,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不是女子的專利嗎?在竹矢這兒到沒了什麽忌諱。
    “攔著了。”菲絮倒是委屈的不得了,要是不攔著,他還能站這兒耍賴,不過早知道這樣就不攔著了,起碼就在那兒靜靜地躺著了,不過瞬間就立馬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可真的不太好。
    風上寒起身飛過去,將竹矢從後麵攔住,一下弄了下來,剛下來時,竹矢反抗的厲害,無意間差一點傷了風上寒。當看到風上寒的臉的時候,卻是傻傻地笑了,笑的一臉憨像,麵帶紅暈,眼眸泛紅,確確實實是喝醉了。“玉鏘啊,你怎麽在這兒呢。”竹矢看著風上寒傻傻地咕噥著。風上寒愕然,愣了一下是隨後一臉鎮定,不在看竹矢,冷冷地說了句,“我是風上寒。”竹矢笑得越發的癡了,看著風上寒,恍恍惚惚身影越來越散,竹矢分不清,“你怎麽不看我啊。”風上寒突然萌生一種想法,把竹矢扔到豬圈裏,讓他好好睡幾天,看他下次敢不敢再喝這麽多。“我看著你好了吧。”風上寒低頭看著竹矢,誰說活的越久越成熟,這竹矢倒是會往胎裏活。竹矢癡癡地看著風上寒突然哭了起來,哭的有點像豬叫,“啊啊啊啊啊,我還以為你就會守著赤水了,你終於肯看我了。”風乍起卷起三千青絲,如瀑流之水,一傾而下,幾縷頭發飄到竹矢手中,竹矢拿起,看著看著,苦笑著不是原來真的不是。風上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竹矢,覺得有些心疼,一掌從後頸拍下去,對旁邊的小仙說道,“送他去休息。”
    “這小子倒是會折騰。”踰跗在風上寒後麵突然說起話來,風上寒打了個冷戰。“跗叔能不能到前麵說話啊。”踰跗身著寶藍色衣衫,水藍色的發帶將花白頭發豎起,眼眸中閃動著歲月沉澱的智慧,不多的胡須隨著嘴巴一起擺動著,“你這丫頭,今天怎麽沒看見我的乖孫兒。”對於這件事情,風上寒知道說什麽也是白說,“我也沒看見,要不要叫來,你看一眼。”踰跗舉手衝著風上寒彈了個腦瓜兒蹦。風上寒揉揉腦袋,“您要看叫來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花肴是上古式神,怎麽能隨意喚來喚去,再說我來也不是主要為了這事,你自己的生辰宴自己都不上心,我備了禮物已送去了。不過還有一件事,上次你讓我解了鬲老頭他家丫頭的毒,我倒是可以給你個答複了,六蠻水君帶那丫頭去過我那兒了,我可浪費了不少寶貴藥材救他,你以後要補給我。”風上寒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老頭,點點頭,“結果如何?”本來知道是多此一舉但問了之後踰跗會高興些就問了,所以看到的是果然踰跗一臉得意的說著,“我是誰,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這六蠻水君如何找到我的,倒是讓我添了不少疑問,從離開九丘之後,知道我住處的上仙可沒有幾個,這家夥能找到我,可不是憑運氣那麽簡單,還有那丫頭怎麽就被六蠻水君帶走了。”風上寒柳眉微抬,眉頭微皺,眼若深秋之水不染塵埃,“不知道,六蠻水君帶走鬲穹兮純屬意外,至於他怎麽找到您那兒的,我還真是不知道。”風上寒仔細想著,赤望宮中知道踰跗住處的本就不多,自己不說,也沒有誰還拿那個膽量去說,隻有關於鬲穹兮這件事的更是沒人知道,芲之城什麽時候告訴六蠻水君的,還是說六蠻水君的道來不是偶然。
    “有些事自己還是要細細思量。”踰跗語重心長,自己知道雖然風上寒自己一個人撐著赤望宮,心性不會過於單純,但是真正深的東西,這丫頭也沒有見過多少,自己不知道如何告訴她這些,能做的隻有讓她細細思量而已。
    風上寒並不知道踰跗讓她思量的到底是什麽,隻能點頭。
    生辰宴過後赤望宮果真是安靜不少,這竹矢本來就是來說給風上寒過生辰的,這如今也過完了,也沒有什麽不回九丘的道理,隻是這鬲宆野雖然說是陪這鬲穹兮來這赤望曆練一下,可九丘之內,恐怕沒有哪個上仙真把這件事兒當真,況且這鬲穹兮現在已經不在赤望,風上寒本來以為這鬲宆野會以此離開赤望宮,但實際是鬲宆野一直沒有提過告辭的事。
    “阿寒啊,我走了你可要想我啊。”竹矢坐在桌前扯著風上寒的衣袖,絮絮叨叨的道著別,這一道別不要緊,倒是苦了風上寒聽他梨花帶雨的在這兒哭了一上午了,果真帶著一副不驚死鬼不罷休的心態打算哭完這一個上午。
    “會想你的,不會把你忘了。”風上寒拍拍竹矢的衣袖,安慰地說道心裏暗想如果不是這麽說恐怕今天就不用做什麽事了。
    竹矢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風上寒,眼眸間的淚水隻怕是一眨眼就要落了下來,“真的?”
    本來覺得應該是習慣這樣的竹矢,高傲起來驚豔萬物,無懶起來又似孩童這是的風上寒看著竹矢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嗯。”點了點頭。竹矢起身,恨不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風上寒,出了赤望宮,一展衣袖如火焰般有灼燒萬物的力量,刹那間不見了身影。
    送走了竹矢,本來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事,轉身向蒲裏走去,梧桐細枝的綠葉斑駁,芲之城斜躺在軟榻上,身上蓋了衾雪錦被子,寬大的衣袖落在地上,不多的樹葉落在衣袖上恰如其分的做了點綴,如玉般修長的手拿了卷書,身上躺了個肉疙瘩一臉享受的表情。風上寒細想自己確實是沒有見過芲之城穿其他顏色的衣服,仔細想象還真不知道穿其他顏色的芲之城是什麽樣子,有一種拿一盤墨水潑在芲之城身上的衝動,不過這樣做怎麽收拾殘局自己還沒有想好,索性就先放過他。這麽久沒見過花肴,它可真是又吃胖了,感情赤望宮的東西讓它獨自吃了,忽然想逗逗這個肉東西,躡手躡腳的踱步過去,雙手張開,馬上就要抓住花肴了,做壞事遭天譴樹枝刮住了衣服,風上寒一使勁兒‘哢嚓’一聲樹枝斷了。芲之城額頭輕輕抬起看著龍蝦狀身形的風上寒,一臉不解的看著風上寒,這又是唱哪出。風上寒訕訕的笑著說,“今天天氣不錯啊。”正了衣衫之後,剛才那沒腦子的話到底是誰說的。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一把抱起花肴,花肴絕對是抗拒的。芲之城笑著看著風上寒,“宮主是來尋花肴的?”當然是來尋花肴的,要不然還能來找你啊,好吧,確實是來找你的。
    “上次遇到攀戾,他一定要我去什麽曲水流觴宴的詩會,你可以幫我對吧。”風上寒小心翼翼的問著,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說,雖然自己對攀戾沒什麽情意,談不上什麽感情,可是他差點兒就成了自己的夫君這個事確實不能否認,參加他舉辦的筵席本就不好,還是自己不擅長的,自己不求救還有其他辦法嗎?芲之城看著風上寒,神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眼間的神色一絲絲加深,如深海之水,越看越深有著一個又一個的深海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