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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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戾用手碰了一下臉,果然有些疼從懷中拿出了麵鏡子臉上那道巨大的血印子,是真的把他嚇著了,不說是傷了容貌,而是自己如何同扶桑說,仔細說這攀戾,雖然風上寒在攀戾成親之後,很久沒見過這攀戾,但他這妻管嚴的毛病,倒是在仙界有不小的威名,就那些明不經傳的小仙都知道這件事,這仙婢自是覺得這怕娘子沒什麽錯的,還有火上澆油的說這才是真真的男兒,這未娶妻的小仙希望自己家也放位倒好,這娶了的,也是滿目同情,雖然這攀戾整日要說娶妾的事,但也沒有真正的看著他把誰娶了回去。
    “花肴也不是故意的,再說昨晚是你非要與我睡覺,花肴才動的手。”風上寒心虛地說著,雖然花肴為了保護自己,但下這麽狠的爪子花肴也確實過分。
    攀戾聽到睡覺二字,頓時從受傷的恐懼中緩過來,“睡……睡……睡覺。”臉霎然間紅的像猴屁股。風上寒瞅著攀戾,嘴角抽動了幾下,“沒有那麽多睡。”攀戾臉色一下變了,怎麽回事自己在這擔心的半天,她就沒放在心上啊。一氣之下衣衫不整的走了。
    攀戾自己捂著半張臉回了鬼窩,扶桑臥在榻上,一隻手撐著自己的半張臉,鳳眸微閉,媚人之聲細細傳來,“夫君回來了?今兒倒是回來的早。”攀戾聽了哪還有昨日說走就走的氣魄,原有血印子的那半邊臉側轉過去,在原地站了會兒也不言語。黑影刷過,還沒來的及反應,扶桑已到了攀戾的身邊,“你怎麽不說話呢?”攀戾心裏哪還願意理這個瘋婆子,可又不能不開口,“阿桑啊,我作為主人,就招待了一下風上寒,這鬼族畢竟是大族,我若不這麽做豈不是丟了掩麵。”扶桑目光冷峻閃過那道傷口,“整夜招待,還是用臉這倒是真規矩。”字字間語氣諷刺,有刺破寒湖之冰的尖銳。扶桑怎麽可能看不出這攀戾臉上並不是一般的傷,恐怕也隻有上等修為的什麽所為風上寒雖有萬年修為,可以不至於是這種程度,自己想做的就是治治自己夫君這拈花惹草的毛病。“沒有,我這是……。”話語未盡,扶桑在地上扔了一塊珊瑚板。攀戾自是知道扶桑的意思,可是堂堂鬼君之子,說‘不跪就不跪’,咚的一聲跪下,“能屈能伸。”扶桑冷笑一聲扔下一瓶藥,“塗在臉上,你不要,我要。”要什麽要臉,攀戾就那麽可憐兮兮的跪地地上還一邊把藥膏往臉上塗。
    鬼穀山雖然不是世間極甚之地,但也是鬼族靈力最為集中的地方,百裏桃花逸散出醉人的清香,翠竹穿插於桃林之內,風穿過竹空奏響九天的玄樂,山泉從山頂流下懸掛千裏,百位不知名的鬼仙圍著溪流而坐。風上寒和牧遙尋了個地方自行坐下,牧遙幾乎是目不斜視的端坐,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住手掌之中生出一層薄汗。風上寒本無意調侃牧遙,不過這家夥也太過於緊張,起身折了枝桃花枝遞給了牧遙,淺笑著看著牧遙,牧遙看著眼前的女子,綠羅衫緩緩擺動烏黑的頭發簡單的紮起,拿著的桃花枝的手顯得白皙修長宛若上等玉石,影有桃花形影的雙眸有著花開花放的奪目。愣了片刻手伸出去接過花枝,新鮮的桃花枝隱隱約約有著芳草吐香的迷離,風上寒笑著,“君若有情意,暗自許桃花。”前一刻的迷離消失恍若雲煙,牧遙心中一頓惡寒情急之下將花枝撇在了地上,暗自許桃花是讓自己在這些不知名的鬼中選一個許以桃花,且不說這裏男子眾多,許給男子?斷袖之癖自己是真的沒有剛才的一點點好感也被那句話磨滅沒有了。風上寒表麵上一副不解的樣子,心裏是牧遙和鬲宆野有高山流水的情意,難不成這牧遙還為鬲宆野守著‘貞潔’?牧遙此時並不知道風上寒想的是什麽,知道的話隻怕傷了自己的脾髒。風上寒目的達到,自己坐於位置上。曲水長溪鬥折環流,似白玉腰帶給山色添了幾分神韻多了幾分靈氣,疏影斑駁之間,身影慢慢顯出其中之一便是早上被抓破了臉的攀戾,此時的血痕已沒有那麽明顯,單手負立在身後似是引導者誰往溪水旁走,身影在攀戾之後一點點顯現出來,水霧迷蒙隱皓月之身,鏡花蒼老避落英之恣,疏影之間的存花也是淡了幾分顏色,若說竹矢有傾絕九丘的容貌,那麽眼前的這位有的是傾絕九丘的氣質。風上寒本來就在手間的酒杯也停在了空中,目光看著遠處,默念著,‘白千禾’三個字。雖然是幾千年沒有見過但從小畢竟一塊兒抓過蛐蛐,逮過蚱蜢所以還是認得的。牧遙看著風上寒大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順著風上寒的眼睛看去,入目之人不苟言笑幾乎是冰凍之容,雖然深處赤望宮多年不知到那位到底是誰,但能引起風上寒注意的隻怕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攀戾和白千禾衣衫款款向眾鬼仙走來,穿過談笑風生的仙群,來到風上寒身前,風上寒起身行了個禮,攀戾笑著說,“這位是風上寒。”白千禾微微點頭示意也不多言語,即使白千禾不願意多言語,也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強求白千禾說什麽。攀戾本應知道這風上寒多少應該是知道白千禾的,但幾千年前的事多少是可能忘了的,“白千禾,白兄。”誰說白千禾風流,這正經起來誰還敢說白皛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眼前風上寒也料不到這白皛願意讓白千禾從九丘出來的原因,說什麽也算是白說,稱了句白兄就算是過去了。攀戾看向風上寒身邊的男子,麵容清俊頗有上古書生的感覺,這是攀戾的感覺,昨兒風上寒要找的恐怕就是這位,“這位是?”雖不及白千禾氣質出眾,但牧遙依然有難以掩藏的光芒而且風上寒並沒有要把牧遙當塊寶藏在赤望的想法,所以毫不保留的說道,“牧遙,赤望宮中。”眼睛一眨,“我可沒什麽詩歌稟賦,今日就靠他了。”攀戾雖知道風上寒確實可以算的上是胸無點墨,但也不是隨便什麽小鬼小仙,風上寒都願意帶來,既然帶著眼前的這位,相必確實有什麽絕世的才華。牧遙極有大家之氣的想攀戾和白千禾行了禮,風上寒果然內心有種赤水決堤的感覺,自己可沒見過這牧遙什麽時候對自己規規矩矩的行過禮,雖然自己也不是很在意這種細節問題,但就是過不去。
    攀戾開口說,“今日曲水流觴本來就是怡情,這禮可不用再行了。”牧遙嘴角顫動,好像是想做一個微笑的動作,風上寒想著大概是幾千年沒怎麽笑,嘴角冰凍了。“阿寒啊,我現在帶白兄去那邊,待會兒過來尋你。”風上寒微微頷首。
    牧遙心裏想果然與自己預想的差不多,對眼前的情況差不多已經了解,眼睛迷離,看著遠處的寒石疏影在視線中緩緩變得模糊。
    “你在想什麽?”風上寒閑暇之中看了一眼牧遙。
    牧遙端在嘴邊的茶盅停滯了一下,拇指微微顫動,眼神中的深思一閃而過,“我想,這山景真好。”
    山景真好,雖說這鬼穀山雖然也算的上是極好的景色但赤望宮的比這好的山景也是有的,自己可看不出這比赤望宮好多少。牧遙是當初赤望宮從九丘搬離時一起到的赤望,當時風上寒過於年幼,記不得當時的事也是合理。“是好。”風上寒回答了一句。
    青石碧台之上有一把上古好琴,琴弦如發,白千禾廣袖之下雙手安放,雙目微閉巋然不動,周圍的氣氛猶如冷凝一般,猶如夏日盛花開放於雪山之上。攀戾站於流水上端,寬大的袖袍拂過水麵,沾濕衣袍,風浮起衣衫碎發,瘮死鬼的聲音響起,“對於各位來參加此次詩會,攀某甚感榮幸,也因遇到如此多誌同道合的好友倍感欣喜,曲水流觴,羽觴隨波,管弦絲竹,足以暢敘幽情,今日無尊貴之分,無權情之重,甚望各位怡情達緒。”隨後白千禾一首風上寒確實聽不出是什麽的曲子演奏出來,悠揚之聲輕柔無比卻穿透力極強,拂過桃林細碎桃花,穿過溪流,暗卷流水。拂過麵龐,風上寒雖然修為不怎麽樣,卻依然能感覺到這穿透之力,如此看來這幾千年白千禾不僅不是浪蕩風流,詩詞歌賦,武學修為也不落下,隻是這幾千年都瞞過來了,今日顯露出來又是何意。風上寒正在向這件事,攀戾卻趕了旁邊的小鬼走了,自行坐在風上寒旁邊,直直看著風上寒,“如何?”風上寒瞅著攀戾一臉期待的表情,自己也不好碎了這孩子水晶玉的心,“好。”極其苦澀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先說好,今日是不用法力的你可不要想蒙混過關。”攀戾義正言辭的說道,好像是如果用了法力和掀了他家祖墳有的一拚一樣。風上寒飄了一眼攀戾,“成。”
    曲水流觴詩詞本來就是酒盤沿流水而下,停在誰前麵誰就飲酒或者是作詩,風上寒在飲酒方麵就算沒有什麽飲九千不醉之功,但隨意吃幾碗酒還是可以的。
    竹盤之中放一隻酒樽,幾枚新葉點綴,在溪水中如滄海粟帆慢慢漂過。風上寒眼看著酒盤飄過來,本來想用法力停了酒盤,可自己剛才已答應了攀戾不用,隻能在心中默念自己沒做過什麽喪良心的事兒,千萬不要停在自己麵前。攀戾舉辦這個詩會本來就是為了風上寒,要是知道,風上寒這時有把鬼族十八代都數一遍的衝動,隻怕那顆水晶石的心可就真的碎了。
    酒盤一點點停下,漂到一個灰色長衫的鬼麵前,灰衣鬼站起來訕訕的笑著,擺了擺長衫作了一揖,風上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生辰宴時的豬油臉,看著灰衣鬼咳了一聲,清了清三字,“在下看的這清風吹過竹林,不妨就這賦詩幾句,但希望下一位可為我補幾句。”眾鬼仙倒是給麵子,眾口說好。“靜坐筱樓夜聽雨,獨立叢林日觀風,一分淒涼,兩分情愁,三分追思,怎奈得了四分煞摧顏。前兩句為自述,我隻要求下一位從四對至八即刻。”風上寒看看牧遙,雖不言語。但牧遙知道風上寒要問什麽,微微點了一下額頭。酒盤再起,上天果然覺得是自己平時懶死,這時來懲罰自己,風上寒有模有樣的學著,清音之聲字字道出,“我佩服上一位公子的才氣,汗顏不及,今日帶來好友,其才氣在我之上,我便也不獻醜了。”這話說的,雖不作詩自己已經說自己沒有什麽才氣,在座的有誰會細細端問‘才氣幾何’,再說有牧遙,隻要不差,大家想想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也不會覺得風上寒有多差。牧遙緩緩起身,眉宇之間看不出神色,廣袖之下,一手緊握衣袖,眼中的神色一點點放空,周圍散發著仙鬼勿近的冷凝氣息,羽睫微扇薄唇輕啟,“五分哀怨,六分留戀,七分回首,怎敵得了八分莫相言,盼九分風景旖旎,卻得十分清雨漣漓!聽雨難忘秋心愁,觀湖不解風雨情!。”這不是牧遙的心性所能做出的詩,確實淡了幾分感覺。其他鬼仙不說什麽,但一字一句白千禾卻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