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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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無心之語,世上本來就有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說法。風上寒本來就沒有怪罪白千禾的意思,再說風氏一族落敗和白千禾又沒有什麽關係,且當時白千禾年齡尚幼,也不知道離開九丘意味著什麽。
白千禾此時如若霜後之花,沒了色彩。定定的瞧著風上寒,“是我斷送了些情分。”白千禾風流起來要命,這傷感起來卻傷仙啊。
風上寒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白千禾竟然會如此想自己。本來覺得隨便說笑會親近些,哪知道這白千禾也是個多思多慮的種。嬉皮笑臉的對白千禾說道,“小時候開玩笑慣了,以為你還是那個呆瓜,對不起啦。”風上寒如此說來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其一是這七千年來自己從未將白千禾是否幫過自己的事兒放在心上,其次現在如是更加沒有什麽怪罪的道理。
白千禾聽到呆瓜之後也笑了,卻顯得有些尷尬有些苦澀。三千桃花在風的鼓動下,一點點搖動,似有從地上崛起的趨勢。風透過桃花夾縫發出點點鳴音如秋蟬作曲,喚動心弦。白千禾大概是看出了風上寒的意圖,也不再在這件事上磨時間,今天來還有更重要的事,如果說七千年前自己真的欠她些情分,今日也不妨還了。“我聽我爹說,你想回九丘?”
對於此事,本就沒有什麽好隱藏的更不要說她對白千禾還是信任的,“是,白叔君既然對你說了,我也不再囉嗦這件事了,我想問問你怎麽想。”
眉宇微微顫動,烏眸深處的情緒如萬年甘泉慢慢湧出,字若珠璣,慢慢說來,“我知道你這麽做為了什麽?多少年過去,算來算去還是你了解我想要的是什麽。”
風上寒啞然什麽叫還是她了解他,自己當初說那番話確實有為了白千禾好的成分,可那件事已然發生了,司法仙君和白千禾所需要的都是一雙推他們前進的手,隻不過那個恰好是自己而已。“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沒有做過什麽,還有如果我是那個推你下凡的人,一旦你陽壽耗盡,飛灰煙滅之時,我也不知道該用怎麽的情感去麵對這件事。”本來六界有秩,仙有仙道人有人法,仙不入人界,人不犯仙界,如果非要打破這個界限,就應當承受該受的懲罰。
“你說的對,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來這之前去偷偷地看過書瑤,看著她孕育著我的孩子,飽受著非議,而我自己卻無能為力,如果說過去沒有一件事自己做過主,這就權當是自己為自己做回主了。”風上寒聽著白千禾的一字一句,腦海間逐漸浮現出了那個鳳眼柳眉,大腹便便的女子,原來是叫書瑤當真是配得起這個名字。白千禾正說的動情,風上寒突然嘔了一聲,之後風似是有凍結萬物的本事,什麽都靜止了一般,風上寒捂著自己的嘴巴,自己是酒量好,能喝是一回事,喝進去吐出來也是另外一回事啊,兩隻眼睛直直的看著白千禾,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
這下輪到白千禾樂了,“你這是……。”表麵雲淡風輕,內心勁起狂瀾。風上寒一臉窘相,一瞬便又敘道,“誰沒個意外,對吧?嗯是這樣。”似是要加強這句話的可能度,又重重的點了頭。
白千禾隨手接了片花瓣在手中揉捏,一時間笑出了聲音.風上寒擺了白千禾一眼,“有什麽好笑的。”
自然是沒有什麽好笑的,風上寒如果立在那不說話絕對是個頂好看的仙子,一旦說話……
“阿寒,你聽我說,此次九宮宴將至,九丘眾仙必會全部參加,這個時候是最好回九丘的機會,到時,我爹會向帝君提起這件事,但這件事無疑是逆流而上,差一絲一毫,一切都會白費,先不說帝君態度如何,就九丘眾仙,明哲保身的道理,哪個不懂,會為你說話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一切全靠你自己把握了。”
風上寒知道白千禾所說之事本屬事實,但這字字句句中卻沒有說到他自己會如何,自己雖然是要回九丘,但卻不想讓白千禾受到傷害,司法仙君剛正不阿,在九丘與其處之甚好的上仙,寥寥無幾,如若在九丘宴上說這件事,白千禾會如何,確實不敢猜測,風上寒定睛,“那你會如何?”
白千禾長長歎了口氣,如釋重負,“帝君寬容,我會活著。”
風上寒愕然,“你是說……”
“正如你想的那樣。”白千禾淺淺的笑著,慢慢踱步向曲水流觴的溪流走過去,風上寒扯住白千禾的衣袖,“會怎樣?”白千禾不語。風上寒急了,“你說啊。”
“一世為狐,不走輪回。”衣袖從風上寒手中一點點落下,還記得當初竹矢惡狠狠的說讓‘那家夥’走了畜生道,如今卻是真的了,所謂的那個家夥還是‘白千禾’。
白千禾微微轉頭,看著風上寒,一身羅裙揚起,修長的手指死死的握成拳頭。白千禾笑著說,“幹嘛呢?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在此之前,風上寒想過白千禾會怎樣,但從來沒想過會走畜生道,這樣她如何對得起那個叫書瑤的女子。
“你可別想多了,這事本來就已成定局,如果不是這樣,而是帝君自己知道的話,我早已沒法站在你麵前了。”
“那書瑤怎麽辦?”風上寒急切地問道。
“我一世為狐,就陪她一世,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後的事。”白千禾目光渙散,沒了焦點。
風上寒還記得自己閑暇之餘在踰跗哪兒看過一本雜書,說的是一隻九尾狐愛上了人間的男子,在即將升仙之際,白刃之劍絲毫不猶豫地斷了自己九條尾巴,毀了幾千年的修行,隻求一世為人。當時看的隻覺得荒謬,如今看來這白千禾和那隻九尾狐一樣,都是‘荒謬’風上寒不再說什麽,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自己眼中的同情憐憫有時會比毒舌更傷神。
“七千年了你一直沒去去九宮宴,一定要記得帶宮佩,雖然你出了九丘,但身份還是在的,按規矩,一萬歲生辰一過,所有的上仙都是要到天微請禮的,就趁這次回去吧。”
風上寒點了點頭,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找你們半天了,你們怎麽在這兒?”攀戾遠遠的就把他那瘮死鬼的聲音的傳了過來。
風上寒理了理情緒,“找我們幹什麽?你自己挺自在啊。”
攀戾直接把眉毛立成八字,一臉無辜撇著嘴,“你胡說什麽呢,阿寒啊,我可是真心的歡喜你。”
白千禾在旁邊看著笑了,“我剛才好似是看見扶桑了。”攀戾一聽,立馬變了神色一副君子相,“風宮主,覺得我這筵席可好啊?”風上寒和白千禾相視一笑,攀戾一看兩位的表情,知道自然是受了騙。“你們竟然打趣我,再說我一個男兒,堂堂鬼君之子,你老拿她嚇唬我作甚。”風上寒當真是無奈,你這話說的,若是扶桑真真站這兒,你還不頭頂光環的歡迎啊。
要不說這話不可亂說,攀戾身後,一女子耳掛流蘇雙墜,身著黑色衣裝,以紅色為襯,傲人立於此,眼神之中有著迫人的光芒與目空一切的淡然。風上寒想了想,“扶桑,你可來了。”攀戾說道,“又說什麽呢,剛騙過我,還說。”
“我剛才說的話,你可當真,我是真的真的歡喜你。”風上寒本來是沒有打算要折磨攀戾,可無奈攀戾不絕了心思,“你說你歡喜我,可我不作你的妾。”攀戾嘴巴張得老大,一臉期盼,“你是說,願意,如若這樣,我定休……”
如細水淳淳之音,一點點傳來,“夫君。”扶桑衣衫擺動,緩緩而行。攀戾也在聽見了那句夫君之後,正了神色,轉頭,“阿桑,你怎麽來了。”
“父君叫你,我便來尋你了。”風上寒和白千禾知道這必然是扶桑隨意尋得個理由,且不說者攀戾什麽事兒都不管,就鬼君知道自家的兒子有曲水流觴的詩會,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又怎麽會來打攪他。
風上寒和白千禾看著攀戾笑了笑,一副無能為力的表情。可憐攀戾內心苦水倒流三千啊。
白千禾和風上寒過去的時候,瞧見牧遙正在接受著眾鬼的仰慕。白千禾正色說道,“今日倒見了和稀罕事,你從哪兒撿來的。”目光灼灼看向牧遙。。
“哪撿的?這我忘了。”風上寒打趣著,這可真是正經起來沒毛病,不正經起來全是毛病。
蒲裏之內,芲之城正了正神色,眼眸微閉,頓了頓,“牧遙一心覺得是風老宮主屠了他全族。”
鬲宆野這下倒是真是明白了芲之城的意思,要不是此次風上寒帶牧遙去,就是恰好如了牧遙的意,如此一看,牧遙會不會……鬲宆野失口說出了,“刺殺。”
但細細想想,倒聽下麵的小仙官說,是芲之城諫了牧遙去的,“你要刺殺風上寒,她可是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芲之城站起來理了理衣袍,冷言說道,“我沒那個興趣。”
芲之城緩緩走出竹林,麵如珠玉,鬲宆野隨了上去。芲之城開口道,“不知鬲仙可有興趣陪我下盤棋?”鬲宆野審視著芲之城片刻,猶猶豫豫的答應了。
雅亭之內,幾個奇形怪狀的石頭以作石凳,石桌之上,一張棋盤,兩隻素手。黑白棋子在兩人手中起起落落。
芲之城手執黑子隨即落下。鬲宆野哪有什麽心思下棋,“剛才的問題,芲兄似乎還未……”
芲之城淡笑,“宮主沒有什麽對不住我,我也不會刺殺宮主。可牧遙,不說現在九丘局勢,如若當初坐上帝君之位的不是現在的那位,那成王敗寇另有所說,這牧遙如今所處的地位便是這九宮中的一位,也不必屈居於此。”
鬲宆野倒是真的聽不出這芲之城到底要說什麽,“芲兄到底想說什麽?”
“牧遙隻覺得是風老宮主殺了自己全族,卻不想其實自己一直所想的那位,才真真是救他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