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舉案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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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米油鹽醬醋茶,三斤紅鯉,一簍青蝦。
    連理燕爾剛結發,眉清目秀,正好年華。
    遠煙近柳有人家,男兒砍柴,女兒織紗。
    耳聞多少江湖話,風雨也好,長安也罷。
    (咳,南北朝還沒有一剪梅的詞牌,所以別亂傳→_→)
    午後黃昏,“男兒”已經砍柴回家,屋子裏的魚已經刮好鱗片,挖去苦膽,蝦也用熱水焯好了,統統擺在灶台前。
    隻是院中不見織紗的“女兒”,房中也不見做飯的小鸚鵡,江庭心中苦笑,因為他已經看見門後小鸚鵡的圍裙露了出來,江庭暗道:“又要和我比武……”
    自從江庭把自己銀鞭送給小鸚鵡作為武器開始,從小鸚鵡連揮都揮不動這二十七斤重的銀鞭到現在,江庭已經不知道和這位“倔強”的妻子較量了多少次。
    若是比武贏了,小鸚鵡一定要不高興,若是輸了……一個武林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輸給一個學武不到半年的人?這不是騙她嗎?這日子還能過嗎?不能過怎麽辦?你說怎麽辦?
    江庭想到這裏頭有些疼,好在江庭在上個月和小鸚鵡“比武”的時候已經摸到竅門,二十七斤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有些重,那次小鸚鵡連續攻出六招之後在攻出第七招的時候銀鞭突然就脫手了,江庭怕她被自己的銀鞭砸到一把將小鸚鵡摟在懷裏,那一次也是無數次比武之後唯一沒有讓小鸚鵡沒有生氣一次。
    江庭心想這次便故技重施,縱然小鸚鵡又苦練了一個月想必也是揮舞不到九招的,到時候銀鞭脫手隻要把她抱住,那也就平安無事了,江庭又想,今天的晚飯一定要自己做,小鸚鵡銀鞭脫手之後兩條胳膊又哪來的力氣去洗米炒菜,若是比試完以後還要讓小鸚鵡做飯,他這個丈夫也太不稱職了。
    首先要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走進門裏,接著小鸚鵡一定會“啊”地一聲攻出第一招,而這一招八成是直接劈下來,剩下兩成是直戳江庭,這時候江庭一定要假裝被嚇到,然後鎮定地退出門外,這招不管怎麽出一定能躲開,然後小鸚鵡一定會衝出來和江庭對打,江庭就應該還手……還手就糟了,所以一定不能還手,隻能躲,還不能躲的特別明顯,一定要每一招都看起來像是險些打中是的,都差那麽一點點,這對江庭來說不是問題。
    但是問題在於九招過後,小鸚鵡的銀鞭居然還沒脫手,江庭隻好繼續躲,好在到了第十四的時候小鸚鵡的銀鞭終於脫手飛了出去,江庭這才舒了口氣,可是江庭剛想要抱住小鸚鵡的時候,這條銀鞭卻突然在空中畫了個弧線退飛回來,又向他攻去。
    江庭還沒反應過來,連忙翻身躲開,這根銀鞭眼看要打中小鸚鵡的頭,江庭又想上前去接銀鞭,可身法再快的人又怎麽比得過這類扔出去的東西,何況江庭本就不以輕功見長,江庭現在心裏有點慌了,自己剛剛為什麽不伸手接住那一鞭,這樣自己最多被小鸚鵡埋怨一頓,也好過現在,若是現在小鸚鵡真的被這一鞭打到頭,那和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有什麽區別?
    現在江庭發了瘋似的跑向小鸚鵡,他真恨不得自己再多兩條腿,無論如何也要趕上去抓住這跟銀鞭,他心中暗自發誓,如果小鸚鵡沒事,他以後寧可永遠被小鸚鵡埋怨,也不會再讓著小鸚鵡,他現在才知道,讓她就等於害她啊……
    奈何江庭並沒有來得及,但是小鸚鵡卻沒有事,小鸚鵡腰向後傾倒,躲開了自己的銀鞭,江庭又舒了口氣,可氣還沒舒完,那根銀鞭又在空中停住,這時隻見小鸚鵡右臂猛揮,那根銀鞭似乎著了魔似的,跟著小鸚鵡胳膊揮舞的弧度也在空中做出同樣的弧度向江庭砸過去。
    江庭這才發現,原來小鸚鵡在銀鞭的末尾和自己的手腕上掛了條足足有六尺長的金鏈子,那好像是她的畫眉姐姐送她的嫁妝,江庭心想自己的妻子是怎麽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把這根銀鞭弄出了一個孔,然後又把這條金鏈牢牢地掛了上去?不可思議……
    江庭正在深思的時候,隻聽見小鸚鵡大喊道:“庭哥!你今天輸定了!”
    輸?那就是可以假裝輸了?想得美,小鸚鵡說這話絕對不下八十次,哪一次假裝輸掉江庭好受了?所以不能輸,然而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隻能選擇贏了。
    想到這裏,江庭向後急退躲過這鋪天蓋而地來的一鞭,接著江庭出腿勾住銀鞭再運足內力把它踩的死死地,小鸚鵡使勁地向後拉銀鞭,可是怎麽也拉不動,江庭又抓住金鏈猛地拉起,小鸚鵡見狀連忙加大力氣要和江庭較勁,但她哪想到江庭直接鬆開了手和腿,小鸚鵡用力過大,直接摔在地上。
    勝負已分,江庭哪還敢在這裏站著?連忙跑過去扶起小鸚鵡,小鸚鵡起身後自然而然地甩開江庭的胳膊,撅起嘴巴,佯怒道:“好呀,這才半年就不管自己老婆了是吧?”
    江庭哪敢回話?
    小鸚鵡又道:“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在一起都半年了,你對我下手這麽重……”
    江庭哪敢回話?
    小鸚鵡又道:“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我肯定打不過你呀,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嗎,非要贏我才肯罷休……”
    江庭哪敢回話?
    小鸚鵡又道:“大木頭!哪怕多讓我幾招啊!或者別讓我輸的這麽難看啊……”小鸚鵡說著說著,眼淚已經從眼睛流到臉上了。
    江庭哪敢不回話?忙道……該說些什麽啊,江庭欲言又止。
    小鸚鵡伸出胳膊使勁擦了擦眼淚,拍了下江庭腦袋,笑道:“你以為我真生氣了呀?”說著緊緊地抱住了江庭。
    江庭忽然覺得心裏懸著的石頭落到地上,他也緊緊地抱住了小鸚鵡。
    小鸚鵡輕輕道:“怎麽補償我呀?”
    江庭就知道她有這一套,不過也隻是同樣輕輕地說道:“隨你的意思。”
    小鸚鵡道:“不如相公你先做飯去,容為妻先想一會。”
    江庭忽然覺得渾身發麻,連忙起身做飯去了。
    飯做好了,清蒸鯉魚一條,炒蝦仁一盤,鹵菜一疊,青江菜一份,小鸚鵡每一道菜夾在嘴裏吃了一口,吃完以後抬起腦袋甜絲絲地笑了出來,這武林中新一代的青年才俊竟也如此精通易牙之術。
    小鸚鵡夾起一個蝦仁放到江庭碗裏,笑嘻嘻道:“庭哥,我想好啦。”
    江庭忽然覺得那顆石頭又被懸起來了,慢慢道:“怎麽做?”
    小鸚鵡看到江庭的態度,雙手叉腰氣道:“什麽意思?我難為你了?”
    江庭立馬放下筷子,正容道:“沒有,絕對沒有。”
    小鸚鵡,繼續佯怒,道:“我不管!哼!你今晚睡地上!你今晚要是敢碰我弄死你!”
    江庭頓了頓,問道:“這樣不好吧?”
    明月高掛,天黑了。
    江庭真的睡在地上,隻不過小鸚鵡躺在他的旁邊,也睡在地上。
    幕天席地,看著星星,倆人都睡不著,小鸚鵡忽然問道:“庭哥,你真不生我氣啊?我對你那麽使小性子……”
    江庭掐了下小鸚鵡的臉,笑道:“當然啦,你是我妻子嘛!如果你對我都不能使小性子,那你還能對誰使啊?”
    小鸚鵡又甜甜地笑了,道:“庭哥,你當初娶我時發的誓能再說一遍嗎?”
    江庭道:“這樣不好吧?”
    小鸚鵡急道:“說啦說啦!好庭哥!”小鸚鵡急的直跳腳,急著聽這句已經聽了幾十遍的話。
    江庭無奈,道:“蒼天在上,弟子江庭今日願娶元氏為妻,從此以後對元氏忠貞不二矢誌不移,如違此誓,人神共棄。”
    這似乎是江庭唯一對小鸚鵡說過的情話,所以小鸚鵡無論多少次都聽不夠,她喜歡聽,很喜歡聽。
    小鸚鵡似乎沉醉在一片夢幻裏,就在這時江庭又掐著她的小臉問道:“可以了吧?”
    小鸚鵡清醒過來,笑道:“還不夠呀。”
    江庭疑惑道:“不夠?”
    小鸚鵡道:“不如你再加一條,若讓妻子不高興了,就把斑兒殺了給妻子燉肉吃。”斑兒是江庭的馬。
    江庭僵住了,半晌後說道:“不如換一個說法,我如果讓我妻子不高興了,我就從後山的山崖跳……”江庭話沒說完,嘴已經被小鸚鵡遮住了。
    小鸚鵡撅起嘴,道:“所以我才不會真的生庭哥的氣。”
    “娶妻如你,三生有幸。”
    兩張嘴碰在了一起,好久好久沒有放開。
    太陽緩緩升起,天亮了。
    江庭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看了看誰在旁邊的小鸚鵡,睡的還是那麽香,那麽甜,甜的有點傻。
    江庭暗道:“天太涼了,還是抱你回屋子裏睡去吧。”
    小鸚鵡囈道:“關東糖……”
    江庭抱起還在熟睡的小鸚鵡,暗笑道:“我前幾天剛給你買了那麽一大包現在又吃沒了?”江庭心想一會再去給她買吧,這回少給她買點,讓她每次吃的少一點,反正每次買多少她都是五天之內絕對吃沒,這麽愛吃糖,牙要不好了。
    江庭擦了擦額角的汗,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剛剛日出天氣本該涼爽,現在怎麽會熱到出汗?算了,先給自己這個調皮老婆買糖去吧。
    江庭正有這想法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江庭驚道:“什麽人?”
    一個身著素衣,綁著個發箍,有些胡子茬的中年男子走近江庭的視線,笑道:“昔年陶潛用了十多年看破塵世隱居山野,而江兄弟僅僅闖蕩江湖四年便協妻隱世,江兄弟好意境,好意境啊!”
    江庭看了看這男子頭上發箍有個火焰標致,不由得心中一驚,道:“我說怎麽這般地熱?神焱教!”江庭說著已經將小鸚鵡輕輕地放到身後,小鸚鵡也已經被熱醒了。
    那男子拱手笑道:“還未自我介紹,本座神焱教赤火長老王向遠,適才打擾江兄弟風月之事,還望恕罪。”
    江庭沒有回答他,反問道:“我和你們沒有任何瓜葛,來找我做什麽?”
    王向遠從身後拿出個鋼環扔到江庭麵前,笑道:“這個鋼環上麵的痕跡,以及江兄弟你身後的那個女人都在告訴我,那東西在你手上。”
    鋼環是何坤的。
    江庭道:“青龍令不在我這裏。”
    王向遠道:“那就在令妻手裏了?”
    江庭喊道:“沒有!”
    王向遠道:“那在哪裏?江兄弟別告訴我已經丟了。”
    江庭真的想和他說青龍令已經丟了,奈何王向遠根本不會信。
    王向遠道:“江兄弟想必是想不起來了,不如先去拿你的銀戟,我相信一會你自然會想起來的。”
    江庭沒有動,因為他現在一動就會把小鸚鵡暴露在他的範圍,王向遠似乎明白,笑道:“江兄弟放心,擄人為質本座不會做,本座是真的很想見識武林三公子是哪種風采。”
    江庭冷笑,道:“不會?”江庭憑什麽信他。
    王向遠忽然張開雙臂,道:“請祝融大帝為證,弟子絕不在江庭氣息消盡之前,動他妻子分毫。”這是這些魔教專用的誓言,隻要說出這種誓言也就絕對不會食言。
    江庭向後對小鸚鵡道:“你別出手。”
    小鸚鵡點頭,她明白,她出手隻會讓江庭分心,不會幫到江庭哪怕一點。
    江庭緩緩走到廚房,拿起他半年沒動的銀戟,又緩緩走到院子,道:“出來打。”江庭動作慢不是怕,既然王向遠已經給他時間他何不多省些體力?
    江庭雙手持舉起銀戟急劈向王向遠,王向遠見狀不慌不忙,甚至連動也未動,隻是在江庭的銀戟快到他身邊的時候,江庭的銀戟忽然側滑而出沒有劈中,王向遠笑了,道:“江兄弟不必留情。”
    江庭見自己沒有劈中,突然變化招式,雙手猛地抽回銀戟,江庭要用銀戟上的鉤來鉤王向遠,王向遠還是沒有動,而銀戟還沒鉤到王向遠的時候,銀戟竟也不知道是何緣故,竟定在那裏,江庭連忙向右猛揮銀戟,這才將銀戟撤回。
    王向遠連夜風塵仆仆地過來,江庭剛剛睡足,地點也是江庭的家裏,小鸚鵡也在幫他壓陣,江庭可謂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可究竟是為什麽十六招下來,王向遠連動都沒動一下,江庭竟占足了下風。
    第十七招,江庭直刺王向遠左眼,王向遠終於出手,右手食指衝著江庭的銀戟輕輕一滑,那根銀戟仿佛是豆腐一樣,王向遠的手指在上麵滑了一下,那根銀戟便斷成兩截,接著戟頭落入王向遠手裏,隻見王向遠微一運真氣,戟頭竟碎成了無數段。
    王向遠又抓住已經沒有戟頭的棍子,又一運氣,棍子那邊的江庭麵色好生難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王向遠道:“江兄弟還沒想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