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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睡前忘記定鬧鍾，所以第二天起晚了。匆忙洗漱之後趕去公司。
    今天天氣有點冷，清晨剛剛下過雨，地上的水還沒有幹，一輛車從身後疾馳而來，將路邊的水花濺得很高，全部潑在了一個騎單車的女人身上。
    那人氣得直跳腳，扶起車繼續騎，但嘴裏一直罵不停。
    到公司後，我還是照老樣子先去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倒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另一杯，是給李大地主的。
    他習慣在咖啡裏加很多糖，因為他曾經告訴我他不喜歡苦這種味道。所以我一般會放兩顆糖在裏麵，而今天，我隨手抓了一些，不知道具體幾顆，但一定很甜。
    我敲了敲門，把咖啡端了進去。他還是一副認真工作了很久的模樣，但聽到敲門聲後，便抬起頭一直看我。
    “李總監，你的咖啡。”我放下咖啡，心想趕緊離開。
    “對不起。”他看見我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已經不紅了，逐漸變成了紫色，又或是綠色，淤青的樣子很嚇人。
    “沒事，但希望你以後不要把私人的事情也交給我這個工作上的助理。”我推開門，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他似乎一直很愧疚，因為在我工作的時候，他時常從隔壁的辦公室裏抬頭看我，而且一看就是好長時間。好像想和我說什麽，可是欲言又止。
    他好幾次從我的辦公室前路過去複印室時，都放慢腳步，但我沒有抬頭看他，仍然還是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即使有的時候我並不需要在電腦上記錄什麽。
    他或許隻是想來抱怨我今天給他倒的咖啡太甜了而已呢。
    關枍平常下班都差不多半夜了，但是今天她三點就在公司樓下等我，說要接我去吃飯，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
    難得在這麽忙的日子裏偷閑去給朋友慶祝，心裏壓抑不住的開心。我整理完東西，準備下班。
    李陌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因為那一遝文件是我給他搬進去的，我竟然有幸災樂禍的想法，不過與我無關，這文件是楊總交給我的。
    “滴滴滴滴滴”辦公室裏的電話響了，這台座機連接的是樓下前台，一般有人來找我的時候，樓下那位美女才會打上來。
    “喂？童小姐，樓下有人找你，說是你的姐妹，有很急的事情。”
    我心想一定是關枍，她等不住了，就叫前台來催我。
    我趕緊下了樓，可是沒有見到關枍。正想出大門看看，一回頭居然看到了她。林佳鳶。
    她直接走向我，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居然被打了，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打了。
    其實我這個人沒什麽特點，但是特別容易衝動，別人惹了我，我的火氣上來就特別快。記得高中時代，別人就因為弄壞了我一支昂貴的筆，我就又罵又掀桌子的，最後弄的你死我活，但最後消氣了，就特別後悔。
    所以在大多數人眼裏，我還是以善良與凶殘並存的形象所存在的。
    可沒想到這次我還沒開口，她竟然先說了，“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要臉，代駕，嗬，當小三還當出經驗來了，借口比找過的男人還多。”
    這下我火就蹭地冒了三尺高，把包一摔，直接問她：“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把話說清楚了，什麽叫做當小三，誰是小三，你能不能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講話。”
    “哼，天底下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我也是從沒見過啊，你勾引我們李陌不說，竟然還想狡辯。”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吃了我。
    其實如果當時我身邊有一塊板磚，我想我可能已經朝她臉上砸過去了。
    這時她的臉忽然扭曲了起來，然後尖叫聲便響遍了整個大廳。原本過來看熱鬧的人，竟然都跑開了。
    我朝她身後一看，便呆住了，關枍抓著她頭發就朝門口拖，她那端莊迷人的形象蕩然無存。
    電梯“叮”的一聲，從裏麵出來了楊總和李陌，當然還有幾個八卦的人，她們先看了看我，然後再看了看遠處的林佳鳶和關枍，趕緊朝遠處跑去。
    “哎呀小桐你這怎麽了呀？”大姨看見我臉上紅紅的手印，一邊念叨著什麽，一邊問我疼不疼，然後也跑向了遠處。
    然而有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慢慢走向我，眼裏竟然有淚。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一直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我雖然沒懂李陌他在說什麽，但是半邊臉真的很痛，心想這個女人下手真狠。
    “**算什麽狗，打誰啊你，你以為裝著這麽一個雞樣就還真能上市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屁股有沒有擦幹淨。”關枍放開了抓著林佳鳶頭發的手，然後揮手就是兩巴掌，林佳鳶想要還手，但是被關枍那樣大的力氣嚇得不敢動彈。
    也隻有關枍敢如此粗暴地對待這種自認為紅到了好萊塢的女模特。
    在一聲聲不要臉中，眾人總算拖住了關枍。關枍也收了手，沒打算再打她。然後她過來拉了我，就到門口攔了一輛出租，直接疾馳回了家。
    她幫我弄了冰袋，敷在臉上，又冷又痛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她忙完一切，坐到我身邊。眼睛一直盯著我，有一種家長看著不爭氣的孩子的感覺。
    “你喜歡李陌啊？”她眨了眨眼睛。
    “啊？當然沒有。”我嚇得冰袋從臉上滑了下來。
    “你有，但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比你還生氣嗎？”她一副變魔術師的表情，還挑了挑眉毛。
    “為什麽？替我打抱不平？”我附和著猜測。
    “當然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是，她就是勾走了程臣的那個女人，你說我打她是不是應該的？”她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
    我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其實業餘還有一個工作，就是喜歡拍一些明星在我們酒吧鬼混的照片，然後，賣給那些每天爭著搶頭條的娛樂雜誌社。”她幫我紮起了頭發，“然而我拍到過好幾次林佳鳶，她晚上在酒店總是一副賣騷的樣子，而且總喜歡在程臣那個吧台和別人聊天。”
    “然後呢？”我壓抑不住好奇心。
    “然後我男人就跟林佳鳶跑了，不過當時林佳鳶的男朋友是李陌，你的地主，他們是在工作時認識的，李陌還挺喜歡林佳鳶的，但也因為程臣這個小三，他們分了。”她一副表演完後謝幕的樣子。
    “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消息，而且這些消息從來沒有在網絡上曝光過啊。”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因為這驚人的消息。
    “姐兒們在雜誌社有熟人，誰讓我正好在酒吧這種地方工作呢。”她起身幫我倒了一杯水。
    我想我的腦容量真的不夠大，短短一天我竟然知道了這麽多我身邊的人的消息。
    忽然想起林佳鳶是我們公司簽了三年的模特，這下子她一定氣壞了要我們賠償，看來我工作不保啊。
    沒想到關枍竟然說不用擔心，她在林佳鳶手裏塞了紙條，警告她要是敢做出什麽對我不利的事就把照片放出來，所以她一定會乖乖的。
    看來在北京混，有這樣百事通般的朋友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李陌，他為什麽說是他害了我，這我還不知曉，那就等到下周上班了再說吧。
    李陌在周末打來好幾次電話，每次都是噓寒問暖的。關枍在我拿起電話後都是一臉嫌棄的表情，她說李陌剛剛和林佳鳶分手，為什麽會對另一個女生這麽殷勤，這讓她感覺很不好。
    其實我也感覺到了，但是當上班那天他出現在我家門口說要送我時，我就徹底搞不清楚狀況了。開始我認為是愧疚，可是後來他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讓我的心也逐漸融化。
    不過我們並沒有公開來說什麽，每天還是照舊，他管他埋頭工作，我管我在租界裏繼續橫行霸道。
    隻不過眼神間多了幾絲特別的情義。
    林佳鳶在我的生活中忽然冒出來，又忽然消失。她單方麵解除合同，賠了我們公司一筆錢，然後據說是去了國外，當然也有可能，她是退出娛樂圈了。
    我也是多年以後才知道林佳鳶找我算賬的原因，就在李陌酒醒後的那個早晨，他和林佳鳶說我就是他在上海一見鍾情的女生，然後她也就惡人先告狀般地來找我。
    雖說是她出軌在先，但是對李陌也付出過真感情，所以還是想挽回。
    一見鍾情嘛，誰知道李陌是在找借口還是真的，反正他再也沒有和我提起過。
    “哎呀一件事差點忘了，那個我下周六在xxx酒店舉行婚禮，大家可一定要來哦。”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同事小雯忽然放下筷子，大聲宣布。
    大家聽到大齡女青年終於可以嫁出去的消息，不免歡樂。我剛來一年不到，對於同事的光輝事跡實在是不太了解。聽秦蘅說，小雯有一個初戀男友，從高中時就在一起，直到大二時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分了手，後來就再也沒有和別人交往過，直到工作，她也就更加沒有時間去談戀愛了，每天公司家裏兩點一線，典型的工作狂。
    所以，聽到她終於要嫁人的消息，大家也就驚喜裏帶著驚訝，驚訝裏帶著欣慰。
    她說婚禮不能含糊，這就是她上個禮拜請了一個禮拜假的原因。在她的觀念裏，凡事都要親力親為，比如喜糖是她親自挑並且包裝的，婚禮現場的布置是她設計的，司儀是她自己聯係的，請帖倒是她和他老公兩個人一起寫的。
    其實這些事都可以有人包辦，隻要花錢就可以了，當然你也隻需要在最後聽聽別人的計劃，然後做出稍許改動。可她總說這是一件大事，不能馬虎。
    我想這不是她的錯，畢竟，她已經三十五歲了。
    三十五歲，是一個怎樣的年齡。在這樣一個年齡如果還是沒有等到自己的另一半，或許那種心情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我時常在花季年齡幻想，幻想自己今後的生活。是會和心愛的人白頭到老，攜手終生。還是會忠於事業，然後孤獨終老。
    後來我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每個人心底最空缺的部分，之所以空缺，是因為曆經的世事還不夠多。
    說是磨練，還太過於誇張，我想，這隻是生活罷了。
    隻記得那日台上的小雯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她的臉上滿滿洋溢著幸福。潔白飄逸的婚紗長長地拖在紅色的地毯上，然後在全場親朋好友的鼓掌聲裏，走向婚姻，走向完整的人生。
    之後她和丈夫來我們桌敬酒，我們也嚴刑拷打了一番，知道了她丈夫在國企工作，是青島人，但這次是二婚。不過如果能幸福，二婚又如何。
    後來小雯便喝得七葷八素，她喝醉了喜歡笑，於是婚禮後半部分，就聽見她一直在哈哈哈的。幸好不是哭，不然別人一看還以為婚禮出了什麽差錯。
    最後大家將新婚夫婦送上車，然後自己也紛紛叫了出租車。
    李陌開車送我回家，其實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隻要有空，就常常送我回家。
    “像小雯這種熱鬧的婚禮，你喜歡嗎？”
    “當然啊，婚禮就是要熱鬧嘛。”
    “如果你以後結婚，你會怎樣布置呢？”
    “我嘛，當然需要有個大的場地，能坐下所有親朋好友，然後要有一條尾部非常長的婚紗...哎？問這個幹什麽。”
    “我隻是隨便問問，沒想到你這麽認真地回答了。”
    又被捉弄了，他的嘴巴厲害，時常在公司用各種方式指責員工，看似溫柔的責怪，其實滿是犀利的字眼。
    這是我對他的評價，之後我自己也就遭殃了。
    他對我的評價是：看似善良的麵孔，其實背後是一個精打細算的女人。
    精打細算，或許在生活方麵是的，但是對於我這麽一個好好小姐的形象，總算在他的一次次抹黑中，徹底毀了。
    晚上關枍打來電話說她和程臣又在一起了，在她嘴中，選擇一個人和放棄一個人這竟然是很隨便的事情。她前幾天還在我這裏抱怨程臣和林佳鳶這兩個賤人怎樣怎樣無恥，現在就又打來電話說覺得還是臣最適合他，她決定原諒他，一口一個親愛的，喊得我毛骨悚然。
    很久以後我終於了解到了關枍為何如此善變，她不清楚自己要什麽，自然也不懂什麽是愛情。在我麵前一副前輩的模樣，其實最後發現自己是最傻的那一個。
    她就這樣頂著女超人的麵具在生活的圈子裏摸爬滾打，終有一天，會傷痕累累。
    她還說為了這次的複合要慶祝，我心想也太誇張了，但也盛情難卻，於是就帶上了李陌。沒想到關枍這樣一個愛熱鬧的人竟然帶我們到了一個環境高雅的咖啡廳，那種音樂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場所，如果大聲說話一定會引來所有人的注目。
    鋼琴師在黑白琴鍵上敲下一個個音，夢幻奇特的感覺蔓延在整個咖啡廳裏。我們麵對麵坐著，看著關枍和程臣兩個人在眼前你儂我儂的，真是受不了了。
    “哎哎哎你們夠了啊，叫我們來吃飯又自己在那邊咬耳朵。”我終於忍不住了。
    “這麽羨慕我們你怎麽不去找一個啊！”關枍一副幸福的要死的模樣。
    真是對於她的記憶力深深地表示佩服，程臣剛從那個女模的身邊回來，她就可以這樣不計前嫌。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自己不愧是神經大條，對於李陌來說，程臣可是導致自己和前女友分手的人啊，我怎麽可以帶他來。
    我扭頭看他，他竟然神情自若地喝著咖啡。看到我看他後，他也看了看我說：“怎麽了，有什麽不妥的嗎？”
    我心想當然有，有很大不妥。
    “沒什麽，不是程臣我還不知道林佳鳶品性不良。何況，我現在對她也沒有什麽掛念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會有新的適合我的人。”他說完又看了我一眼。
    關枍就愛火上澆油湊熱鬧，“你發現新的適合你的人啊，誰？能不能說出來與我們分享一下？”
    我忽然臉紅，低下頭不說話。
    “八字還沒一撇呐，等到要去領證了，我一定告訴你。”他抬起手看了看時間，“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小桐，明天還要上班，我送你回去吧。”
    說完，我們便離開了。
    今晚有一點涼，我把車窗開著，明顯可以感受得到冷風的刺骨。明明出冬了，還是有那時的感覺。
    很久沒有覺得夜的顏色那麽深了，抬起頭也幾乎看不見星星。
    車子疾馳在馬路上，我逐漸睡意襲來，沒了知覺。等到我醒來的時候，看見車子已經停在我家樓下了，然而李陌，正坐在我旁邊看著我。
    “你總算醒了，到這裏已經有二十多分鍾了，快上去了，很晚了。”
    是啊，已經很晚了呢，你卻不叫醒我。
    如此心思，柔得像這裏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