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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下午張哲都安靜地呆在學堂裏，他已經講完了今天的雜學課，剩下是學生的練習時間。
    徐四在做算數題的時候，吳頌在背三字經前十句，搖頭晃腦很有韻律，李彩娥在寫字，陳軍在琢磨蘋果為什麽不飛上天，鈡之展在格窗外的柳樹，而楊乾石則在認真記錄同學吸溜鼻涕的次數。
    上午是童子軍野外訓練，下午是文化課學習，幾天下來，這些孩子的認真勁令張哲感動，所謂窮人的孩子早懂事，不外如此。
    因為不懂事的仍舊在窗外玩泥巴，偶爾羨慕地看一眼私塾裏那些認真的身影，跑過來往屋子裏扔一塊泥巴，然後在楊乾石的嗬斥聲中嚇得遠遠逃竄。
    張哲看了一眼窗外，這些孩子遲早也會丟掉泥巴，坐在學堂裏念書，這種成就感跟後世的支教差不多。
    不知道莫得水他們有沒有搞定那個李二狗，送走最後一個乖巧的學生，張哲的思路馬上轉到了今晚的行動上，這是自己第一次籌劃一次搶劫，必須成功，而且最好要沒有傷亡。
    軍事工作要重謀劃，工作要做到細處，細致得令人抓狂，張哲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李常勝負責的軍械做得還不錯，是村裏的楊木匠做的，設計是張哲的，五節可伸縮的木梯，拿在手中可行軍，拉伸之後可攻牆，張哲特意去檢查了一番，很滿意老木匠的活。
    當然，如果李二狗能做內應，梯子應該是用不到的。
    四條狗的問題也解決了，高手在民間，這話一點沒錯，村裏有個老漢擅長製毒，去山上采集了一些草藥，一天之內就做出了三步倒，狗吃了下藥的窩窩頭，三步之內應該不會叫喚吧，張哲很滿意。
    常平他們負責軍械，把四個隊中最好的武器收集起來，打磨了一個下午，已經分配給今晚今晚行動的隊員。
    傅橫隊準備了四十六個結實的袋子，今晚的行動能把這四十六個袋子裝滿了，就算成功，還安排了接應人員。
    一切似乎都已經準備妥當，就差莫得水的消息和李虎他們的攻擊方案了。
    小雅從訓練場回來的時候，從訓練隊的後勤那裏拿來了晚上的吃食，張哲拿著一個窩窩頭就著涼水悶頭吃著。
    “公子，今晚就行動？”小雅撕了半個窩窩頭，把另外半個放到了公子麵前。
    張哲又把它交到小雅手中。
    “今晚吃得飽一點，晚上你要辛苦一些。”
    “我就護著公子！”小雅堅持。
    張哲瞪了小雅一眼：“你家公子就在外麵接應，傷不著，你得進去看著點，盡量減少傷亡，最好沒有。”
    “公子，幹大事哪有不死人的，以前跟著夫人的三十六個手下在滄州一戰中全部死了......”
    張哲愕然抬頭，這是小雅第一次主動提到有關老娘的事情。
    “公......”
    “教官，我們來了！”李虎領著一夥人笑著走了進來。
    張哲吞下最後一口窩窩頭，仰頭喝下碗裏的涼水，擦了擦嘴，示意他們坐下。
    小雅很自覺地出了門，守在門口。
    “怎麽樣，先講講你們的方案！”張哲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淡淡地說道。
    “教官，那個李二狗答應做我們的內應，不過他有一個要求，事後要十成裏的一成，他要一千兩銀子還有那個女人。”李虎笑著道。
    “蔡家有這麽多錢？”張哲詫異地問道。
    “有，李二狗那貨精著呐，早就叫他那個姘頭摸清楚了藏金的地方，說不定早就想自己動手，這麽多銀子他也拿不下，一千兩到頂了。”莫得水笑罵道，其他人也笑了起來，這麽多銀子，要是有一千兩他們做夢都會笑醒。
    “還是要防著那個李二狗，小雅，進去之後你就盯著那個李二狗，有問題直接殺了。”張哲轉頭吩咐門口的小雅。
    “知道了，公子。”小雅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令李虎他們打了個冷顫。
    他們這才想起來，銀子是好的，不過今晚是要死人的，於是臉上都凝重起來。
    張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教官，這是我們的方案。”李虎把一張紙交給了張哲，張哲一看就知道是侯寶玉的字，歪歪扭扭的，不過還能看得懂。
    侯寶玉讀過兩年私塾，是這群人裏麵學問最高的。
    沒有文化很可怕，三個月之後，訓練計劃要修改，改成半天軍事訓練，半天文化課學習，張哲皺著眉看完他們的計劃，心裏麵已經計劃好了後麵的訓練計劃。
    張哲甩了甩手中的紙張，沉著地說道：
    “方案基本可行，就是字醜了點，我補充幾點：
    一，所有人必須蒙麵，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二，婦孺可不殺就不殺，護衛和蔡家成年男子都可殺，不可手軟。
    三，不可脫單，行動時必須小組整體行動，作戰時至少兩人配合。
    四，撤退一定要堅決，不可拖泥帶水，否則軍法處置。
    五，糧食不碰，金銀全部拿走。
    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在座的八個骨幹齊聲響亮的回答，說明這幾天的訓練還是很有成效的。
    “好，大家都吃飽了吧，集合隊伍，檢查裝備，戌時出發。”
    八個人迅速離去，集合各自的隊伍去了。
    張哲自己和小雅葉做了一番收拾，張哲穿上了小雅新改的短裝，穿上之後，張哲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李家坳離華陽村三十幾裏，張哲他們的搶劫隊連他和小雅一共四十六人，走了一個時辰的山路之後於亥時初到了華陽村口。
    那時沒有夜生活，老百姓家天一黑基本就休息了，亥時已經算是深夜了，村子裏十分安靜，四十幾個人進村，竟然沒有引起一聲犬吠。
    這幾年年景不好，官府又一個勁地加派遼餉，變了法子收稅，老百姓家裏窮的連人都養不活，哪裏還養得起狗。
    這次行動由李虎負責，張哲隻負責作戰評估和總結。
    大隊人馬在村口等了一會兒，從村子裏跑出來兩個人，這兩人是張哲提醒莫得水安排的，叫他們盯著華陽村的動靜，主要還是怕李二狗不可靠，以防萬一。
    兩人到了村口學了幾聲青蛙叫，表明一切正常。
    這時，李虎才安排莫得水帶了四個隊員先進村跟李二狗接觸。
    不一會兒，跟莫得水一起進村的狗蛋就跑了出來，說是一切按計劃進行，四條狗都已經弄死，隻等大隊人馬到了蔡家門口，李二狗就會打開東門，進去後就是護衛隊的屋子。
    李虎的計劃是用兩個隊二十二人控製住睡覺的護衛，用一個隊控製值宿的八個護衛，這八個護衛已經被李二狗灌得差不多了，一個隊十一個人應該夠了。
    最後一個隊直奔後宅，到了後宅之後，李二狗的那個姘頭會指點他們藏金銀的地方，金銀藏在蔡鬆老爹的屋內。
    另外三個隊控製住護衛之後立刻轉移到後宅，拿完財物迅速從後院撤離。
    至於小雅，她的任務是盯緊李二狗。在黑暗中，小雅嬌小又靈活的身影占盡優勢。
    張哲原本是不想進去的，但是到了蔡家東院，發現門果然已經打開，小雅一馬當先躥了進去之後，張哲突然不放心了，也隨著隊伍進入了東院。
    李二狗把著東門，當看到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嬌小蒙麵的身影時，眼中露出一絲輕視之意，但是看到隨後進來的四十幾個身材魁梧，手持利刃的蒙麵大漢之後，他驚駭地收起了輕視之心。
    李二狗一邊看著這些身手矯健的身影，一邊猜測著這些人的根腳，這些人是老虎溝一隻眼的人還是饅頭溝坐山虎的手下，這兩個山頭他都去拜過，離華陽不遠，也有可能是馬家山那邊的賊子，聽說馬家山的賊子最近收了不少流民，實力膨脹，糧食肯定大缺……
    李二狗神色複雜地把二十幾個蒙麵人領到了兩間房子前，又帶著二十幾人去了另外的地方。
    李二狗覺得黑暗中老是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如同芒刺在背，刻意注意了一下，才發現是那個最先進來的小個子。
    傅橫、常平二人帶了二十人負責控製不值宿的二十三個護衛，這二十三個護衛分住在兩個相鄰的屋中。
    常平帶了手下十人負責西首護衛，兩個隊事先已從李二狗那裏了解了屋子內的情況，門也隻是虛掩著，常平跟傅橫打了個動手的手勢，輕輕地推開了門，十一個人魚貫入了屋內。
    門一開，月光撒入屋內，剛好落到炕頭第一個人臉上，加上十一個人的行動無法做到絕對安靜，睡在炕頭的第一個人突然被驚醒。
    “什麽人？”此人雖頗為警覺，但萬萬也不會想到自己已經死到臨頭，所以隻是抬起上身喝問。
    常平走在最前麵，見有人被驚醒，暗呼“不好”，腳下快速移動，掄起手中大刀，揚起一片寒光，“噗”，一刀正中那人頸部，那人來不及慘叫就已經見了閻王。
    屋子裏動靜一響，其他護衛也被驚醒，頓時就騷動起來。
    常平後麵的隊員快速跟進，掄起刀朝著床上就是一頓亂砍，屋子裏不時響起“噗噗噗”的聲音。
    一方是手持利刃，訓練略有基礎的李家坳劫匪，一方是正在做春秋大夢的護衛，這根本就是屠殺，好在隊員們事先都已經恨透了這些為虎作倀，禍害流民的護衛，殺起來一點心裏障礙都沒有。
    “火把！”
    昏暗中常平輕喝一聲，有隊員點起了兩支火把，常平帶著兩個隊員走過沿炕走過去，見到不死的護衛便補上一刀。
    “清點人數！”
    “報告隊長，十一個，沒錯。”
    “好，拿走武器，長銃在哪裏？”常平記住了教官的叮囑，其它都可以不要，長銃、鳥銃和手銃一定要帶走。
    常平叫副隊長趙小虎帶五人收集武器，自己帶了四個人出了屋子，他剛才聽到東首屋子裏傳出呼喝聲，怕傅橫他們隊吃虧，準備趕去支援。
    常平剛出了屋子，就見隔壁奔過來六個人，為首的正是傅橫，傅橫抱了同樣的想法。
    兩人就著火光相互一看，雙方都是渾身血汙，不過眼神中透著興奮，於是雙雙鬆了口氣。
    想不到任務會完成的這麽順利，這時兩人不由得想起了教官那近乎變態的訓練和苛刻的斥候任務，心中對教官的敬服又增加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