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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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危及王宮,在日出之前,任何巫不得驚擾巫神的閉關修行。
    很教條很死板,卻不容辯駁,因為,就算是炎京城的巫與人全部死幹淨了,在巫神眼裏仍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絕對無法與他的休眠相提並論。
    身為多年的太子,薑承對這一點極其清楚,即便是國主都不一定有他觀察得那麽仔細。
    所以……
    “傳令,五軍出動,一定要在日出前拿下惡狼軍,告訴他們,日出前拿不下惡狼軍,大家一起完蛋!完成任務,大家就是從龍功臣!”薑承眼裏閃過狠辣,是對兄弟、對部屬,更是對自己。
    之所以是五軍,是因為司徒家麾下一直搖擺不定的城衛軍終於立場鮮明的站了出來。
    城衛軍配合三路大軍分擊惡狼軍營四麵,薑承親統一軍為後備壓陣,火把照明了半邊的炎京,低沉整齊的腳步讓地麵隱隱顫抖。
    惡狼軍的營地黑乎乎、靜悄悄的,很容易讓巫聯想到亂葬崗子,雖說巫的膽氣都極高,可多少有些膈應。
    呐喊著,城衛軍揮舞兵器前衝,司徒剛、司徒刑更是衝在了前列。
    因為不夠果決,司徒家已經錯過了從龍的第一時機;因為猶豫,在太子調兵入城時選擇了首鼠兩端。這一次,既然選擇了太子,就必須拿出成績讓太子滿意。
    更何況,太子親率一軍就在身後督戰!
    司徒剛性子較為魯莽,隨前鋒衝到惡狼軍營盤下,卻被隨後的司徒刑叫住,無奈地在原地戒備,看著一波城衛軍衝進了惡狼軍營盤。
    眼見衝進去數千人都沒事,司徒剛按捺不住,正要跟著進去,卻聽見嘩啦一聲,前麵數千枝火把仿佛一下全部熄滅了。
    不,不是熄滅了,而是……
    司徒剛嚇出了一身冷汗,借著殘存的火光看去,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地麵已經塌陷下去至少三米深,掉下去的軍士除了被摔傷之外,更多是被密密麻麻、尖口向上的竹片貫穿身體,能當場死掉算是幸運的,那些沒死的,慘嚎著、呻吟著,悲切的模樣讓士氣瞬間跌落。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這時候,拉腔拖調的唱腔傳來,襯著這淒楚的畫麵越發讓巫欲哭無淚。
    能夠想得出來,這時候出來搞怪的,非石磊莫屬。
    “城衛軍還能不能戰鬥了?”這時候,太子薑承淡淡的話語聲飄來,沒有一絲的的情緒。
    司徒刑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與太子有過深度接觸的司徒刑深深明白,這已經是太子怒不可遏的表現,如果再不盡力,恐怕司徒家的前景不保!
    “放箭,結果他們!”司徒刑驀然大喝。
    城衛軍悲憤的放箭,將巨坑裏受傷的軍士射死。
    雖然說出來覺得殘忍,但留下他們活受罪更加的殘忍。
    兵分兩路,司徒刑與司徒剛分別帶隊,前頭派軍士小心翼翼地探路,城衛軍跟著排長兩條細細的長龍——沒辦法,旁邊的地方雖然開闊,但沒經過勘察誰也不敢走啊!
    勁風呼嘯破空,十餘名軍士倒撞著後退,不過三息俱都失去了聲息。
    司徒刑大駭,硬著頭皮擠上前去查看情況,瞬間沒了脾氣。
    十幾個人被一枝手臂粗的弩箭串在一起,胸腹全然洞穿,而心髒即便不是被刺爛也是被弩箭巨大的力量震得碎裂,難怪死得那麽幹脆。
    就這力量,司徒刑估了一下,除非是自己全力爆發,否則絕對無法抗衡。
    頭疼的是,這不是哪個巫士的強力攻擊,而像是純粹的器具之力,這將意味著惡狼軍可以發起無休無止的弩箭攻勢。
    淩厲的破空聲接二連三的想起,司徒刑本能地趴到地上,身後的軍士卻像烤串似的串一起,有軍士情急之下跳到一旁的空地,卻突然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還有兩聲詭異的“咕咚”聲。
    弩箭過後,司徒刑舉著火把湊到邊上看了一眼,忍不住罵娘,這原本該是空地之處不知何時成了個池子,白色的池水翻滾著,偶爾有嗆鼻的味道飄來,司徒刑不明所以,有出身低微的軍士已經臉色蒼白:“石灰水,竟然是石灰水!好狠!”
    “石灰水怎麽了?”高高在上的司徒刑當然不知道這些屁民的勾當。
    “石灰遇水發熱,這個掉下去的不是淹死的,而是被活生生燙死的!”軍士心有餘悸的看著石灰水。
    一邊是深深的陷阱,一邊是翻滾的石灰水,隻有中間一條狹窄的道可走,偏偏那巨大的弩箭還封鎖了整條道!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同樣的,另一側的司徒剛也遇到相似的困難,城衛軍的進度再次凝滯起來。
    薑承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耐。
    城衛軍的飯桶,司徒家的笨蛋,就不知道變通一下麽?弩箭威力再大,你推著大銅板前進會怎麽樣?
    要不是現在還得倚仗他們,薑承真想親手把那兩顆塞滿驢毛的腦袋給砍下來,然後奮起一腳,有多遠滾多遠。
    耐下性子,讓身邊的侍從上去傳令,司徒刑與司徒剛才帶隊撤回來另尋銅板。
    天地良心,不是司徒刑的腦子不夠用,隻是薑承不開口,他不敢擅自撤回。隻有他才清楚,這位太子爺的殺心有多重!
    大銅板開道,雖然頂得確實很辛苦,但再沒有弩箭襲來,隻要再前進百米就能摸到惡狼軍的營房了!
    火光驀然升起,熾熱的溫度隔著銅板快速傳來,竟讓軍士們不由自主的鬆開手,滾燙的銅板倒下,頃刻將百十名軍士壓成重傷!
    “衝過去!這是最後一道關卡了!”司徒刑咆哮著換上一柄斧子,帶頭踩著滾燙的鐵板衝了過去。
    至於鐵板下的袍澤,對不起,顧不上了,得勝之後會為你們風光大葬的。
    “殺!”兩股城衛軍同時發出呐喊,衝向靜靜的營房。
    山清秀、水潺潺,英姿颯爽的巫女舞劍,顧盼之間,眉目傳情,看得自己的小心肝噗通噗通亂跳,恍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有了生命中第一次動心的青澀感。
    近了,近了,更近了!
    巫女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在眼見化為一具骷髏!
    任憑司徒刑膽子再大也忍不住揮斧劈下,骷髏瞬間煙消雲散,卻在前方凝聚出一尊妖將的模樣,揮舞大棍與司徒刑戰得難分難解。
    司徒刑卻沒注意到,原本骷髏消失之處,地上多了一具城衛軍的屍體,自己的斧子上也在滴著鮮血。
    妖將的實力很低微,低微到隻有巫將的實力,司徒刑一斧劈了,卻發現妖將的身體又在前麵凝聚,隻能繼續撲上去誅殺。
    不知殺了多少次,終於徹底誅殺了妖將,斧刃都迸了幾個缺口,身體的力量也消耗了大半。
    石磊似笑非笑的麵容出現在司徒刑麵前,司徒刑咆哮著揮斧:“該死的石磊,我要殺了你!”
    戰刀架住大斧,熟悉的聲音驚疑的響起:“司徒刑?”
    司徒刑晃了晃腦袋,努力甩去這一份不真實感,總算想起聲音的主人,吃驚地說:“司徒剛?”
    “是我。”石磊那張可惡的麵容水幕似的變幻,最後定格為司徒剛那熟悉的麵容。
    司徒刑的臉色劇變,目光瞬間在滿是城衛軍屍體的地上打轉,慘笑著開口:“這許許多多的城衛軍,竟是喪於我手!這許多的麵目變化,竟然隻是我的錯覺!”
    “是所有人的錯覺,我看到大家都發瘋似的對身邊的同伴下死手,兩萬多人啊!竟然在這一隅之地莫名其妙的自相殘殺,現在隻剩下我們倆!”司徒剛帶著哭腔。
    區區入門之地,一個敵人沒看到,三萬大軍就全沒了!
    至於說回去報信什麽的,兩人已經沒了半點指望——外圍一片白茫茫的,鬼曉得下一步會落到什麽陷阱裏?
    “石磊,我知道你在這裏!有種出來,和我公平的生死一搏!”司徒刑歇斯底裏的怒吼。
    石磊戲謔的聲音飄忽不定:“哦,你還知道公平二字啊!十五萬大軍圍攻我三萬人,你還要我講公平,嘖嘖,你真說得出口啊!”
    司徒刑一時語塞。
    司徒剛揚眉:“看在好歹相識一場的份上,來個痛快的。”
    “如你所願!”石磊的聲音響起,十餘枝弩箭射出,將司徒剛、司徒刑釘死當場。
    ……
    天已二更,城衛軍衝進去了一個時辰卻再沒傳出任何聲響。
    薑承的心漸漸下沉,知道城衛軍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
    側麵,高高的城樓上,薑厲發著狠,將那一大勺滾燙的糞水澆下去,嘴裏嘟囔著石磊騙人,這破玩意兒也叫金汁?
    王子都不避惡臭了,其他人還有什麽理由不拚命?除了一名護衛隨時戒備防止薑厲中冷箭,其餘的護衛,要麽扔擂石滾木,要麽同樣倒金汁。
    別說這玩意兒髒、臭,應敵還真有效果,憑你是怎樣的好漢,挨上一勺金汁,除了滿地打滾哀嚎你別無他路。
    說起來,因為在城牆之利,薑厲這邊的人手是最少的,還不時有人中上一枝冷箭,人力是真的捉襟見肘,要不是薑厲赤膊上陣還真未必有足夠的人手和動力。
    對於惡狼軍的軍士來說,有王子和監軍雙重身份的薑厲都在拚命了,自然這士氣也極其高昂,縱然偶爾有幾名敵軍登上來也立刻被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