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攻城之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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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包圍季孫府的雜魚兵聽到公輸敘的傳話後如蒙大赦,便作鳥獸而散。而季意如也終於召集兵馬迎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從東門而入。
    “祁司馬覺著刺客會是何人所派?”季意如看向與之同乘的祁愈。
    “臣雖不知何人主謀,但卻知此刻其人必在宮中。”祁愈抬手抹去橫杆上的雪花。
    “宮中?”季意如微微轉頭看向北麵那座才修建了不久的楚宮,忽然想起《招魂》裏那所奢侈華美的宮殿。
    “美哉美哉。高堂邃宇,檻層軒些。層台累榭,臨高山些。……經堂入奧,朱塵筵些。砥室翠翹,掛曲瓊些。翡翠珠被,爛齊光些。不過宮殿雖然華美,裏麵住的人卻似乎同樣不大聰明,可惜,可惜。”
    正說話間忽有一隊約莫三百人的隊伍匆匆從季孫府方向往北麵而去,看見季氏旗幟卻又慌慌張張地調轉車頭想要繞路。
    “站住!”祁愈沒聽懂季意如在胡說些什麽,卻是注意到了這隊人馬反常的舉措。“你們是哪家的私兵,要往何處去?”
    聞言季氏的步卒快步上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小胡子見狀連忙躍下戰車,朝季意如下拜,顫抖道:“回大司徒,我等是申、申大夫的私兵,要、要出城前往申大夫食邑。”
    聞言,祁愈卻是被逗樂了,不由笑出了聲,“嘿!還真是怪哉,申大夫的食邑在西麵爾等為何往北門而去。還有,眼下全城封禁爾等又欲如何出去。”
    “謊都不會撒,拿下!”季意如不出聲,祁愈便大手一揮,嗬道。
    小胡子見包圍他們的士卒紛紛拔劍,慌道:“且慢!且慢,公山先生已經、已經答應放我們回去。”
    “公山顯?”季意如與祁愈相視一眼,大致是明白何意,於是對小胡子揮手道:“兵器皮甲都留下,人可以走了。”
    “快、快感謝大司徒不殺之恩。”小胡子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趕緊領著一眾雜魚連連稱謝,“謝大司徒。”
    說著三百號人就在季氏兵馬的圍觀下在雪地上一邊釋甲解兵,一邊口稱感謝,真是一派難得的“其樂融融”之景。
    待雜魚們各自慌亂奔逃後季意如冷嘲道:“如我所料,那些個大夫的私兵看家護院還算勉強,卻是動不得真刀真槍的。如今看來某人的計劃又落空了。”
    “如此說來,外城已無危險,隻有那個受傷的刺客還在逃竄。依臣之見得趕緊進宮,以免夜長夢多。”祁愈勸道。
    “嗯。”季意如微微頷首。
    “全軍聽令,全速前進!”
    不多時隨著馬車漸漸逼近,宮城的麵貌也愈發清晰,環視周遭,高台林立,高台之側又豎小台,雄壯威嚴的兩闕矗立於的高大的朱紅色城樓的兩側,令人心生敬畏。高達三丈的城牆向東西兩側延伸好似一道不可逾越的斷崖。
    除此之外季意如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子橫?”
    “宗主、祁司馬。”欒平快步上前。
    季意如疑惑地問道:“子橫因何在此啊?”
    “臣拜別夫子之後,忽聞有刺客行刺未遂,宗主又下令全城搜查,便知主使必然避難宮中,於是在此處恭候宗主。”不待季意如接話,欒平又道,“不知大司徒可有帶攻城之械。”
    季意如心想走得這樣急哪能帶什麽攻城之械,口上卻說道:“我此行隻欲逼出主使而已,何來攻城之說。”
    欒平聞言指向不遠處的城樓,平靜地說道:“那便再等等吧,而今城樓上空無一人,隱約有喊殺聲傳出,城門勢必也已關死,隻有分兵堵住宮門靜待。”
    季意如望向城樓,果然如同欒平所言,當真空無一人,不由有些氣餒。
    忽然遠處有人喊道:“不必等了,我帶了!”
    季意如循聲去看,原來是從城南軍營趕來的公山不狃和公若,高興之餘又覺著有些臉紅,畢竟前一刻他才剛說不帶攻城之械的。
    不說公山不狃帶來何物,卻說叔孫婼此刻與郈常的叛軍苦戰,已然無路可退,隻得死守殿門,浴血而戰。
    殿前侍衛不像宮城守衛,並未佩戴弓矢,於是叔孫婼自交戰之始便落於下風。好在大殿台階極多,守軍借助地勢勉強也能抵禦一陣。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守軍傷亡漸多,兵力便顯得捉襟見肘。
    一名已經遍染鮮血,多處受創的軍官退到殿內,“執政,快守不住了!”
    “再等一等,馬上便有援軍。”叔孫婼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類似的話,看著侍衛一個個倒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有多少可信度。
    和叔孫婼同樣倍感焦慮的還有殿外久攻不下的郈常。日晷的針影每偏移一分,他的內心便每多一分焦慮和掩藏不住的恐懼。此刻他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須抓住叔孫婼,畢竟他是魯國三桓之一,是魯國的實權人物。
    “快上,捉住叔孫婼,否則你我都得死!”
    喧嚷的喊殺聲中,躲在案下的魯侯裯卻是聽見了郈常這番話,悔恨交加,痛苦難當,苦笑道:“到頭來,我堂堂國君的性命竟然還沒有一個臣子來得重要。”
    與此同時隨著戰事的持續膠著,叔孫婼也被迫加入戰場。
    “子家子!”叔孫婼眼見著子家羈被叛軍踹倒在地,連忙上前助陣。
    叔孫婼抬劍擋住劈向子家羈的劍鋒,而子家羈趁著空當起身,一劍刺穿敵人腹部。
    “感謝。”子家羈說著,又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衝上前與叛軍混戰在一起。
    眼見子家羈如此勇猛,叔孫婼也不甘示弱,衝到殿門一側救下幾個侍衛。戰不多時,叔孫婼抬手一劍劃開一名敵人的脖頸,瞬間血水湧出,濺了他一臉。正當他退後數步抬手擦臉間,忽然見到天空上飛來許多黑點。
    “快躲開!”
    話音未落,伴隨著“劈劈啪啪”瓦當碎裂聲,粗重的弩箭瞬間將殿門前未及躲閃的叛軍和守軍串成了一串串“糖葫蘆”,周遭頓時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已然被弩箭擊碎的瓦片混著積雪重重摔落下來砸在叛軍身上,又是一片哀嚎。
    叔孫婼轉過頭不去看,忍住劇烈的反胃感,踢開地上的屍體向殿門邊的柱子靠了靠。
    還未待叛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又一輪弩箭射來,釘死一片來不及躲避的叛軍。
    子家羈右臂被弩箭擦掛而過劃出一條大口,顯然是拿不了劍了,於是便往宮殿內側躲去。
    而躲在殿前銅鼎後的郈常卻是逃過一劫,微微抬頭看向南門外,大口地喘著白氣,又看回殿前死傷遍地士卒。“真是一群瘋子。”
    站在宮城西南高台上的祁愈見狀,卻是笑出了聲,狠狠拍了拍手邊的欄杆,震得積雪紛紛滑落。“好啊!好啊,看樣子叛軍的人死了不少啊。”
    “宗主可以停下了,叛軍已經察覺,有所防備,再射下去沒有意義。”欒平皺眉勸道。
    公山不狃瞥了一眼欒平,接話道:“的確如此,眼下執政還在裏麵,要是再射,我擔心叔孫的兵馬……”
    季意如點點頭,又詢問祁愈。“祁司馬以為呢?”
    “子橫和子泄說得不錯。”祁愈收起笑容,嚴肅地回道,“但是還要再往宮牆上射幾輪。”
    季意如聞言,明白是要登城,即刻吩咐道:“好,傳令下去,讓孟孫的床弩往宮牆上射。”
    不一會,季意如的傳話帶到,叔孫的士卒們懸著的心才掉下,紛紛鬆了口氣。
    眼見著孟孫的床弩威力非凡,心想季氏乃三桓之首,床弩的數量該是比孟孫多,於是季意如期待地問道:“祁司馬,如此床弩,我季氏有多少?”
    看著季意如期待的眼神,祁愈有些尷尬,小心地說道,“似乎有三台。”
    “似乎?三台?”季意如差點被噎死,看向身側的欒平和公山不狃,“我、我沒聽錯?嗯?”
    “哎呀、這,是這樣的,床弩太過沉重,準頭又低,隻能一輪輪齊發,像曲阜一般修葺過的道路運輸起來還算便捷,真要上了戰陣比不得強弩便利。”
    “那像這樣七人操控的床弩能射多遠?”季意如聞言還是不死心,如此重器難道隻能用來守城不成。
    祁愈指了指不遠處的床弩陣地,“宗主請看,從那兒到大殿約一百四十步,這已經是極限了。虧得宮城東西城牆較短,否則怕是不足以射到殿門口。”
    “那你所說的強弩呢?”季意如想起了後世秦國那樣聲勢浩大的強弩箭陣,每輪放箭,都是遮天蔽日的不可計數的箭矢傾瀉而下。
    “大約五十步,超出五十步雖仍有些威力,但難有準頭。”祁愈看了看城牆上遍插的弩箭,又眺望一番殿門口還在進行的戰鬥,“宗主,此事恐怕要容後再議,眼下得趕緊登上城樓,執政恐怕要撐不住了。”
    “你下令吧。”季意如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於是點點頭,便領著欒平、公山不狃二人向高台下走去。
    “聽令!登城!”祁愈聞言立刻喊道。
    命令一下早先安排好的登城兵便如潮水般爭先恐後地向城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