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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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意如緩步走下高台,三桓的聯軍便已有數名士卒踏著深紮在城牆上的弩箭登上城樓。正當他乘上戰車等待城門打開時,忽然有一輛戰車從北麵馳來。
    見狀季意如下意識握住腰間的長劍。不待那戰車靠近,公若便已將其攔下,發現原來是孟孫的人馬。
    “宗主,是大司空的信使。”說著公若將信使帶來的錦帛遞給季意如。
    展開錦帛。
    “子忻,實在慚愧,此行我未能討回鄆城,汶陽之田一事高氏亦不退讓。
    不過欒氏、高氏都嗜好酗酒,又聽信婦人之言,進而與許多大夫結怨。欒氏、高氏勢力強於田氏、鮑氏的同時又厭惡他們,如此,齊國恐怕不久便會又起內亂。
    對了,子忻,郎囿該建成了吧,等我回來,我們去狩獵如何。”
    季意如看完來信,搖頭笑了笑,眼見城門已經緩緩張開,便將錦帛揣入懷中,又拔出長劍,呼道:“全軍聽令,斬殺叛軍!”
    聞言心急如焚的叔孫士卒,與一旁早就按捺不住,立功心切的兩家士卒爭相貫入宮門。
    而此刻,郈常也已突入大殿,近三十個叛軍和殘餘的十餘個守軍混戰在一起。
    兩個叛卒衝到案前,想要把魯侯裯從案底拽出來,還有三個叛卒卻是去捉負傷躲在大殿後側的子家羈。
    “別管他們,快去捉叔孫婼。”眼見叛軍不聽命令,擅自分兵去捉拿子家羈和魯侯裯,郈常急得滿頭大汗。
    喊話間又聞殿外殺聲大動,意識到季意如業已入宮,郈常也豁出去,拔劍上前助陣,圍攻退至殿角侍衛。饒是侍衛們拚死而戰,卻還是敵不過叛軍勢大,幾人相繼重傷之後,陣型便散了,隻得任叛軍宰割。
    片刻之後,當聯軍剛要進入殿門時,忽然從大殿上傳來大笑聲,隨後十餘個叛卒圍著郈常從殿內踏著滿地的屍體走出來,仔細看去,叔孫婼果然被俘。
    “宗主!宗主!”叔孫氏的士卒緊張地喚道。
    “我沒事。”叔孫婼看向殿外台階上的季意如。
    “季氏小兒!讓你的人馬都閃開。”郈常將手中染血的長劍架到叔孫婼的脖子上。如今人質在手,郈常一改之前的驚慌之態,顯得很是倨傲。
    “我要是說不呢。”季意如撫著劍柄沉聲道。
    “哼!”郈常滿臉嘲弄之色,與叛軍一邊走下染成血色台階,一邊喊道,“都閃開。”
    聞言,周圍的士卒左顧右盼,猶豫之後還是紛紛讓路。
    “宗主,小不忍則亂大謀。”公若見季意如立在台階中央不動,趕緊上前勸道。
    “宗主。”公山不狃也上前勸道。
    季意如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郈常那小人得誌的嘴臉,狠狠地捏住手中的劍柄,還是不甘心地退到季氏軍隊當中去。前世今生兩輩子從未像今天這般憋屈,難道自己興師動眾來此就是為了“歡送”仇人離去不成,季意如很是惱火。
    “國君,國君無恙否?”子家羈見叛軍在殿前與三桓的聯軍對峙,趕緊去扶從案下爬出的魯侯裯。
    魯侯裯揮揮袖子,卻是不搭理子家羈,連滾帶爬衝到殿門口喊道。
    “誅殺郈常!誅殺郈常!”
    子家羈聞言大窘,也顧不得傷痛趕緊去拉魯侯裯。
    然而現實與魯侯裯想象的恰恰相反,殿下近五千的士卒卻是對他的話不理不睬,還都饒有興致地注視他。
    這個從小長在深宮中的魯侯裯見狀,一陣委屈心酸,居然荒唐的忍不住哭了起來。
    郈常卻是顧不得國君哭不哭了,衝著祁愈喊道。
    “祁愈,借你的戰車用用。”
    “哼!”祁愈冷哼一聲,還是讓出了戰車。
    “欒平,等郈常出了宮城,你帶些弓弩手繞路到南門城郊。”正當郈常挾持叔孫婼登上戰車的空當,季意如悄悄吩咐欒平道。畢竟欒平是季氏之中的生麵孔,讓他去才不易被郈常察覺。
    欒平點頭回應。
    天色漸暗,郈常終於脅持叔孫婼駛出了南門。
    祁愈敞著大嗓門吼道:“已經出城了,趕快放了執政。”
    “笑話。”聞言郈常卻是仍舊倨傲。
    “叔孫世子已經不小了,你若是殺了執政,我再新立一人便是。不過,你若放了執政,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季意如打斷郈常,淡淡說道,“想好了麽。”
    郈常聞言卻是笑不出來,眼見自己與季氏兵馬相距不遠,猶豫一陣後和駕車的叛卒耳語一番,又說道:“讓你的人馬退入城內,我便放了叔孫婼。”
    季意如心中冷笑,衝身後士卒號令道。“退後。”
    眼見季意如照辦,郈常一腳將叔孫婼踹下車,便乘車揚長而去。
    季意如趕緊上前查看叔孫婼傷勢,“子服兄、子服兄。”
    雖說是摔在雪地上,奈何叔孫婼本就受了許多劍傷,從戰車上墜落,怕是傷得不輕,季意如趕緊派人傳喚醫師,隨後將其交與叔孫的士卒照看。
    郈常乘戰車轉眼不見,沒有戰車的步卒卻是被趕上的弓弩手設成了刺蝟。眼見雪地上的車轍印向遠處延伸去,車兵也都乘車追去。
    “祁司馬,趕緊派人把楚宮清理一下。還有派人傳話,今晚所有在曲阜的家臣都來赴宴。”季意如吩咐道。
    眼下不論那個還在潛逃的刺客以及郈常是否能被捉住,他都不那麽關心了。
    自從武子四分公室之後,季氏已然掌握了魯國一半的土地(除去卿大夫私邑),這意味著土地上的庶民是魯國之民,更是他季氏之民。
    季意如看著暮色中仍舊漫天紛飛的鵝毛大雪,已然知曉,庶民的災難已然奏響了序曲。
    不久,潛逃的刺客被發現在冶區大夫的後院雪地裏,發現之時已然被凍硬。想來是翻牆之後走不動,又不敢出聲,隻得被活活凍死。
    “嗯,刺客罪有應得。不過人既然已經死了,便妥善處置吧。”季意如聽後,心中想象出刺客的慘狀,動了惻隱之心。
    眼看家臣大都到齊,卻是還未等到欒平回來複命。“倒是欒平還未歸來麽?”
    “或許雪地難行,回來晚些也說不定。”冉懷小心地為季意如斟滿酒,接話道。
    “你去傳話派人去尋欒平。”季意如隱隱有些擔憂。
    正說話間,欒平便頂著滿頭大汗快步入內拜道:“請宗主恕罪,郈常被我跟丟了。”
    “怎麽回事?”季意如微微皺眉。
    欒平也不敢擦汗,歎了口氣,回道:“哎——我本以為郈常會想盡辦法盡快逃出魯國,便在在小徑與大路都設下埋伏。然而我等埋伏多時不見其人蹤影,便向南門去尋車馬足跡。接著便與同樣追尋郈常的車兵相遇,四處搜索,卻是發現郈常棄車而走,往密林中逃去。於是我率眾沿著腳印去追,一直追到泗水邊,終於找到郈常。沒成想——”
    “沒成想什麽,難不成他跳入泗水不見了?”季意如腦袋裏閃過一幕老套的劇情。
    欒平有些沮喪,第一次帶隊便以失敗告終。“額,還真被宗主說中了。泗水水麵廣闊,隻有邊沿上有些許結冰,郈常跳入水中後,我等便無法再追了。”
    公山不狃看在眼裏,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
    “好了,一個跳梁小醜跑了就跑了吧。”季意如語氣裏的失望之意卻是掩藏不住。
    說話間,家宰公山顯到了。
    “父親。”公山不狃連忙上前攙扶。
    “宗主。”公山顯拜道。
    “先生,快請坐。”季意如站起身,請公山顯先入座。
    眼見人都到齊,季意如便出言道:“諸位都請入座。”
    “謝宗主。”此前在堂外走廊上圍成許多小團,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的家臣們這才安靜下來,魚貫而入,行禮入席。
    “宴始。”
    寺人們聞言,排成整齊的隊列,將一道道菜肴擺上。
    凡進食之禮,左肴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膾炙處外,醯醬處內,蔥渿處末,酒漿處右。以脯修置者,左朐右末。
    不過等群臣執飯食辭謝時,恍然發現眼前的食具與往常大相徑庭。群臣都知道季意如四處搜刮銅器,卻是不曾想過居然連食具也都被換成了造價昂貴的漆器。
    堂下眾人心中或喜或憂,卻是沒人敢在今日去觸季意如黴頭,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
    公山顯看在眼裏,隻好率先執食起身,呼道:“謝宗主之賜。”
    群臣見狀也紛紛執食起身,齊呼:“謝宗主之賜。”
    “諸位請坐。”季意如點點頭,又將每樣菜肴挑出些許到豆之間空餘處。
    待堂下群臣都照做後,季意如領著群臣起身齊呼:“謝先代造食之恩。”
    如此才算是正式開宴。
    沒有舞蹈,沒有音樂,滿案的漆器,堂下群臣除了祁愈和非要與宴的曾茂都吃得很不自在。
    而坐在首位的季意如卻是吃得很香,烤牛肉與烤羊肉滋味鮮美,芥醬魚膾所用的中國黃芥末香甜可口,但氣味還是有些嗆,酸味的醬汁也符合季意如前世的味覺記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季意如也想起了正事,再喝了一樽“米酒”,才放下食箸。
    群臣見狀,也就即刻停止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