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離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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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聞錄狐緣!
    在這件事上,柳離便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當年才五六歲的孩子,竟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了蓋過玉璽的宣紙出去,並逃開了皇後太子的眼線,平安的送到了宣帝手上,宣帝登帝後即刻賜了柳離為離王,追封平安公主為昭懿大公主。一轉眼便是十餘載,宣帝漸漸清洗朝堂,將太子黨餘孽一個一個挑出,太子也在去往封地的途中遭遇匪人,命喪官道上,被降為才人的先皇後鬱鬱寡歡的在後宮撐不過兩年,便久病不治了。在宣帝貶回封地之時,全憑鄭太師暗地裏教誨與幫助,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宣帝自然對他恭敬有加,然而在宣帝逐漸掌握朝堂之時,年過花甲的鄭太師卻以年邁為由,請辭三師之職,宣帝無奈之下,隻得同意,然而卻保留了太師的封號。
    柳離思念母親,便請求宣帝賜了公主府給他,卻不想在府邸翻新之時,於燒毀的柴房地下,挖出了公主埋下的妝匣,也挖出了這悲慘故事的始末。已為太後的文賢妃看了女兒留下的一行行血淚之文,隻覺得痛心疾首,恨不能將柳思凡拆骨食肉,抱著柳離痛哭不止,宣帝自然也是憤恨不已,可如今他是皇帝,早在登基之時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從容,便放了柳家一命,現如今反倒抓不住柳家痛腳,無故斬殺,隻怕會失了人心。兩難之時,柳離卻站了出來,接手了這燙手山芋。柳離是怎麽做的沒人知道,隻道是曾經威風凜凜的柳府不過年光景,便變得殘破不堪,廢後的嫡兄庶弟們接二連三的出了事端,唯一的嫡親侄女又被拐子拐了去,柳老太太受不住這打擊,便病倒在床,漸漸的,柳家隻剩下柳思凡和表妹一家,留的幾個年老忠仆罷了。不久坊間便有傳言,講說平安公主回來討債了,天子仁厚,這柳家能逃過了國法,卻逃不過天譴啊。事到此處,宣帝與太後也算是舒心許多,雖然柳離放過了柳思凡,可說到底那是他的父親,不能弑父也是情有可原的。可這時柳離卻上書了皇上,說母親並未喪生大火,決定四處遊曆,尋找母親。於是在皇城中,見過柳離的人寥寥無幾。
    宣帝正坐於龍椅之上,神態卻十分愉悅,盧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宣帝表情,心裏喜道果真是離王才能讓陛下龍顏愉悅啊。正想著,殿前內侍拉著長腔唱道“離王覲見……”盧公公急忙接道“宣,離王覲見……”長長的尾音尚未吐完,隻見殿門外走進一男子,身高七尺有餘,頭頂青竹笠帽遮了大半容顏,身著青綠麻衣長袍,腳上卻蹬著一雙破舊了的芒履草鞋,仿若江南釣魚翁。兩側的官員都傻了眼,這人怎麽會是王爺?然而宣帝卻見怪不怪,笑嗬嗬的看著少年走上前來,取下笠帽,向自己大拜。
    “臣柳離見過聖上,聖上金安。”少年聲音慵懶,拖著好聽的長腔,不少官員立刻便想起了有關離王龍陽之癖的說法。
    “快快起身,你這是去了何處,怎得這副打扮?”宣帝好奇的向前傾了身子,問到。
    “臣聽聞江南風景獨霸天下,便前去遊玩一番,怎奈的南方多水,穿著綾羅綢緞也變成了一攤爛泥,倒不如這身來的舒服。”少年直起身,笑著回了宣帝,這時才有人看到他的形容樣貌。
    圓潤高挺的額頭,一雙鳳眼如媚,卻偏生的一副劍眉,薄唇微彎,不自藻飾,倒叫人覺得狡猾無比。
    宣帝哈哈笑著,用手指著離王說道“你這小子,可為祖母舅舅帶些好處來?”
    柳離道“自是少不得祖母與舅舅的好處。”
    宣帝好奇“哦?可是世間難求之物?”
    柳離回“非世間難求怎入得離兒雙目?”
    宣帝臨時起意,說道“那便呈上來,讓朕看看是何等寶物。”
    柳離彎起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卻是猛然撩袍跪下“微臣柳離,願帶兵北伐,為聖上分憂!”空曠的長青殿回蕩著柳離堅毅的聲音,朝臣與宣帝皆被此言驚嚇,待回過神心裏便迅速活泛起來。
    宣帝一怒而起,怒吼道“胡鬧!”
    柳離伏下身子,卻說“微臣雖無經驗,卻自問得聖上苦心教導,如今之際,又怎能做那縮頭之物!望聖上成全!”
    宣帝氣的跌回龍椅,大力拍著龍椅扶手“住口!你懂得什麽,朝上武將哪個不是常年征戰的?你以為是兒戲嗎?”
    “舅舅,離兒始終是要去漠北的!”柳離叫了舅舅而不是聖上,宣帝的心驟然一軟,堂下跪的可是當做親兒子養大的外甥,又因為常年在外尋母,自己能給他的不過隻是些黃白之物,然而如今他卻為了寬慰自己決定出征,便更心疼這懂事的外甥。
    “朕是不會讓你去的。”宣帝平靜下來,又恢複了君主的風範,慢慢的說道。
    “舅舅,”柳離抬起頭,悲傷的看著高台之上的男人說“離兒走遍大江南北,甚至潛入了滇國,可依舊尋不到母親,如今的希望隻剩下漠北,離兒不會就此放棄,即便隻身前往,也義無反顧!”
    宣帝被這番言論震住了,他竟不知柳離曾潛進滇國,隻知道每次回京,那孩子臉上陽光的笑容中始終帶著一絲哀愁。
    宣帝陷入沉思,柳離也一動不動,朝堂之上的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
    “聖上,微臣倒是認為此事可行。”鄭池淵出列跪拜後說道。
    “鄭卿何出此言?”宣帝眉頭稍展,示意堂下之人繼續。
    鄭池淵抬頭看著堂上端坐的男人,緩緩吐出幾句話來“如今冬季才過,漠北的草場尚未長出草來,馬兒自然是無力征戰的,馬尚且如此,又何況於不善耕種的匈奴人呢?”
    宣帝聞言並沒有感到輕鬆,他沉默良久,回到“鄭卿所言,朕自是知曉,可漠北的土地與草原無異,邊境的曹縣每到冬季便要上書朝廷下發糧草以過寒冬,我們的將士比匈奴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宣帝頓了頓,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柳離,又講到“雖說咱們有南邊糧倉,若是走水路倒也罷了,可那漠北連年幹旱,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一口水來,等糧草運過去隻怕已經入夏了。”
    聞言,鄭池淵也沉默下來,宣帝說的卻是真話。原本前朝皇帝挖了一條大運河直通南北,可這大運河還沒到漠北境內就變成了一條小水溝,故而想去漠北,就隻有陸路一條路了。可陸路遙遠又一路的不太平,一般人家行走尋個鏢師把頭的也就夠用的了,可這若是壓運糧草,即便是帶上家鏢局,也難免會損兵折將。
    隻聞柳離突然開口道“聖上何不就近取糧草?”
    宣帝與鄭池淵都被驚了驚,宣帝問道“如何取?”
    柳離答“由南邊運糧草到漠北的確不妥,可據臣所知,曹縣雖苦,但距離曹縣八十裏外的普縣、果縣卻年年稅收良好,再往南走,各個縣的境遇都是越發不錯的,臣想,何不從這些縣裏集糧,在送往邊關豈不省力?”
    宣帝聞言眼睛一亮,堂下跪著的大臣們也悉悉簌簌的低聲討論起來,鄭池淵更是出言道“此計妙哉,屆時周邊縣鎮都將餘糧獻出,兵分幾路趕往邊關,又可以躲了賊人,又保全了將士們,聖上隻要減免出糧縣鎮的幾年稅收,就可換得邊境平安啊!”
    堂下當即有幾位小將出列,表示願意前往邊境。宣帝看著鄭池淵不由得撇撇胡子,這隻老狐狸是和柳離商議好的吧,由柳離講出法子來,自己便沒有什麽理由阻止他了。便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良久之後便下了旨意,由離王帶隊親征,攻打匈奴,又派了三個頗有些經驗的小將為先鋒,為他保駕護航。
    旨意才一下,太後身邊的蔡媽媽就急匆匆的趕到了禦書房門側,焦急的張望著,直到遠遠看到那明黃色的身影和一抹青綠的身影,才出了一口氣,低頭理了衣角,便迎上前去“聖上金安。”宣帝一瞧是太後身邊的媽媽,急忙扶起她“媽媽不必多禮,可是太後有事,瞧媽媽這一頭的汗。”一旁的盧公公忙拿出一封錦帕遞與蔡媽媽,蔡媽媽謝恩接到手裏壓了壓額頭才說道“太後老人家得知殿下回來了,特讓老婆子來領了殿下回去。”宣帝聞言對柳離笑道“瞧瞧,可不都說隔輩親,你祖母可從來沒指使人來看過我的。”柳離彎起嘴角說“舅舅好大的人,怎麽和小輩爭起寵來,離兒可不像舅舅,天天守在祖母身邊,自然是不常見的才是稀罕的。”宣帝笑罵著“胡言亂語,快去吧,別叫你祖母等急了,我等等便過去。”柳離笑著跪了安,隨著蔡媽媽去了重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