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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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張小二生氣的從床上彈起,眼睛睜得老大,拳頭握在兩旁氣呼呼看著他。
“眼睛瞪的再大有什麽用?秀秀都已經起來洗漱了,你還要睡?”
晃晃腦袋,發現掙不脫頭上手掌,虎頭虎腦的小腦袋一喪,認命般穿起衣服。
“我要穿背心了!”張小二手裏撐著灰色背心無奈道。
“哈哈,快點洗漱完下來吃飯啊。”
閆學誠收回放在張小二腦袋上的手掌,看到其他孩子醒來,笑著起身向門口走去。
張小二套好背心,對著他的背影嗞牙。
拳館裏十三個學員,大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七歲,大多都是放暑假被家長送來寄宿的。
隻有張小二和謝秀秀是單英去福利院領回來的。
兩個小孩年齡最小,今年才七歲,還不到上學年紀,平日裏就跟著練拳。
經常聽師父說,建國以前拳館都有自己的產業,門徒也廣,出得門來大家都是靠麵子吃飯,煞是威風。
但在閆學誠印象裏,拳館是老爺子祖上傳下來的。
小的時候,師徒四人還要靠老館主在製瓷廠的工資吃飯。
畢竟時代不同了,現在再想跟以前那樣,憑著會點功夫就能逍遙,可是行不通的。
老爺子是跟著國家從苦難到自立自強,一步步走來的,其間的酸甜苦辣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所以對如今來之不易的安穩生活很是珍惜。
他們老一輩的人,忍耐堅強的挺過了艱難日子,經曆過的事多了,麵對現在的新社會雖有茫然和不適,卻都心懷善意。
他還記得老人仙去前告誡他的話:
“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你不要學小猴子。”
“有你在,阿英我就放心了。”
…
…
這兩年老爺子不在了,師姐收了些學員教拳。
跟老館主師如父的觀念不一樣,師姐沒想著收進來的都當徒弟教。
一來賺個學費錢,二來守孝三年也找個事做。
本來現在都不講究守孝這種陳規舊習了,但是師姐願意求心安,閆學誠也就陪她了。
閆學誠站在廚房門口向裏麵瞅了瞅,師姐跟梅姨正在往盤子裏盛菜,廚台上已經擺了一溜碟盤,正嫋嫋的冒著香氣。
“你先把菜端出去吧。”
單英看到他進來,一邊說著,手上一邊揭開煮飯的鍋蓋。
“好嘞!”
閆學誠嘴上應著端過兩盤腸粉,路過師姐身邊時,假裝不小心,胳膊擦到她背上。
也不知道小心點!
鼻翼微動,單英抿著嘴唇想道,鼓起嘴向升騰的蒸汽吹去,察覺到有汗珠劃過下巴流進脖頸裏,動了動身子。
“很熱呀師姐?”
側頭看到閆學誠還端著盤子站在身後,感覺有點心塞,沒搭理他。
閆學誠歪著身子用手臂在她臉頰蹭了蹭,感受到小臂上傳來的光滑柔軟,心裏偷樂。
單英麵無表情的盛著粥,抬起腳向後麵踩去。
沒踩著…
心裏告訴自己習慣了,習慣了。
隻是胸口起伏不定,看得笑著退到門口的閆學誠挪不開眼。
…
“砰”
…
活該!
瞥見閆學誠後腦勺撞在門框上,單英唇角勾起,心裏小聲開心,自動忽略了他手裏晃都沒晃的盤子。
“你小心點啊!這孩子真是—”
梅姨聽見聲音搖搖頭說道。
真是煩人!
單英在心裏偷偷補充,又對著梅姨說道:
“沒事的梅姨,他腦袋硬。”
…
…
飯菜上桌,學員們都在餐桌邊坐好開始吃早飯。
閆學誠低頭看看明顯有被踩到的鞋麵,又看看麵色平靜從身邊走過的師姐,感覺有被可愛到。
“師姐,師叔昨天約我喝茶,你要不要一起去?”閆學誠腿下夾著椅子蹭到單英跟前,笑眯眯問道。
“代我向師叔問好,我就不去了,還要教他們練拳。”
單英想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說道。
拳館裏除了他跟單英,就剩學員們了,梅姨平時隻在三餐前過來做飯。
閆學誠想到這裏覺得也是,人家交了錢把孩子送過來,說是學拳,其實還是沒時間照顧才托付過來的。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是該好好負責。
吃完飯,單英跟著梅姨一起收拾房間,小家夥們都跑出去撒歡了,謝秀秀留下來幫忙。
小姑娘一米二的身子幹的可勤快了!
哦、後麵還跟著個毛手毛腳的小尾巴,是一米一的張小二沒錯了。
閆學誠上樓衝過澡,換身衣服向街道辦公交站點走去。
…
…
“張伯好啊,膝頭哥好點沒啊?”
“撲街,得閑飲茶啊?”
…
一路打著招呼搭上去南海鎮的大巴。
車上沒開空調,乘客們都熱的沒有交談的心思。
閆學誠坐在背光的地方,閉上眼睛養神。
杜師叔老家在南海西樵鎮,老人沒成過家到老都是逍遙一人。
聽師姐說,師叔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搬回老家去住了。
那會兒閆學誠還沒被師父收養,後來倒是經常跟著師父去拜會。
昨天師叔打電話約他今天過來飲茶,說是有事相詢。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中途轉了趟車,閆學誠在西樵鎮下車。
又走過幾個街道來到師叔家樓下,站在門前輕輕敲了敲。
“吱~”
“誠仔到了?快進來坐!”
房門打開露出一道身影,背心短褲,兩撇胡子,腦袋上稀疏的白發,正是師叔他老人家了。
杜福生一手搖著蒲扇,一手把閆學誠往裏麵讓。
兩人進來房間,在陽台茶桌邊坐下,中間木製茶幾上已經擺好了茶具。
閆學誠見師叔倒掉杯中熱茶,起身為他斟上,才給自己添水。
“誠仔,你四年前年去上海是不是生過事?”杜福生端起茶啜了口問道。
幾年前這師侄過來看他,期間跟他打聽在北方那邊有沒有認識的武人,說是想去見見。
老人以為年輕人練了功夫忍不住想露露,叮囑了一番與人切磋的規矩就由他去了。
後來那邊的朋友來信誇他功夫練得好,禮節也不差,又說應他請求給介紹了上海那邊的朋友。
有禮節,說明雙方都下的來台,又誇他功夫好,那肯定是打贏了。
杜福生暗自高興合一門後繼有人,知道他又跑去上海後也沒多想。
沒成想,最近跟那邊的朋友聯係,說是前些時日有人在打聽他,這才把他叫過來問問。
聽到師叔的話,閆學誠心下思索。
他沒跟師叔說過他去上海的事,那麽師叔應該是通過他在東北的朋友知道的。
那他肯定不知道,自己那幾年幾乎跑遍了種花家周邊。
心裏腹誹,現在是和諧社會,講究以武會友,點到為。
大家連和氣都不傷,能生什麽事?
見他不說話,杜福生放下茶杯說道:“我朋友說有人在打聽你,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總之你心裏有底就行。”
話畢,想了想又說道:“呐,現在是法治社會了,有什麽事可以找警察,年輕人切忌上頭的。”
“沒有的事,師叔,我想了又想,也沒記起自己有惹過事,不用擔心的。”
閆學誠聽到師叔的話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棒槌,怎麽會死撐著嘴硬?
有事當然是找警察了!和諧社會嘛。
“放心吧師叔,有事我不會死撐的。”
“嗯,明白就好。你從小就做事有譜,不像你大師兄,對了,他幾年出來?”師伯說起大師兄有些歎氣。
“還有兩年,在裏麵夠勤快的話還能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