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逸聞到證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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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我們談論的是印度還是美國的貧困問題,嚴格的評估都是必需的。以預感和直覺為基礎來對抗全球貧困問題,未免風險太大。投資領域的評估日趨嚴格,非營利領域也該如此。如果在開辟全新的業務時,企業需要小心翼翼地論證,那麽,援助組織或捐助人為瘧疾防治和兒童教育製訂計劃時,就更要依靠嚴謹的證據。實驗並非總是可行或者有成本效益的,對倡議活動進行測量也並不容易,但是全麵提升評估的嚴謹程度,將幫助慈善組織更有針對性地發揮影響力。在本書中,我們還將多次談到隨機對照實驗和其他堅實的證據,從而避免陷入對“什麽才是創造機會的最佳方式”令人生厭的老生常談。
    迪弗洛的學生和同事,以及耶魯大學的迪恩·卡蘭(n)教授從研究和學術向前邁出一步,創建了名為“證據行動”的組織,向由隨機對照實驗證明有效的項目投資,而這些實驗往往是由貧困行動實驗室執行的。如前所述,“證據行動”開展了兒童驅蟲項目——現已治療27個國家的3700萬名兒童,以及每家每年隻需1.98美元就能喝到安全飲用水的氯化器項目。
    在國內領域,紐約的非營利研究組織人力示範研究公司執行了一係列隨機對照實驗,探索解決美國社會問題的最佳途徑。循證政策聯盟(  )製作了一個精彩的網站,列出了一係列具備嚴謹證據支持的項目,這些項目通常經過貧困行動實驗室的證明,涵蓋了親代撫育、精神健康和無家可歸現象等多個領域。這些資源意味著,當一個普通的捐贈者試圖為緩解洛杉磯或南蘇丹的貧困貢獻一份力量時,不再需要依靠直覺猜測哪些項目可能成功,而是能夠經過嚴格的評估。過去,隻有洛克菲勒基金會或福特基金會這樣的巨型慈善機構才能采用這樣的評估。慈善領域的信息革命已經到來。
    和care一起賣甜甜圈
    農民碧蒂·露絲·納索尼來自非洲南部國家馬拉維,今年39歲。她戴著一頂絨線帽蓋住短短的頭發,溫暖的笑容沒有因為後縮的下巴和一口殘缺不全、歪歪扭扭的牙齒而黯然失色。但是,以前她很少露出微笑,因為她和丈夫阿爾弗雷德·納索尼一貧如洗。他們有2.5英畝土地,但通常隻耕種一部分,因為沒錢買種子。納索尼夫婦住在離首都利隆圭不遠的馬薩巴村,這裏茅草為頂的泥巴牆棚屋隨處可見。碧蒂·露絲從來沒上過學,一字不識;阿爾弗雷德五年級就輟學了。因為沒有計劃生育,他們有七個孩子,其中兩個沒來得及送醫就死了,營養不良可能造成了他們的早夭。
    “我沒法帶他們去醫院,因為路很遠,我們也沒有錢,”碧蒂·露絲回憶道,說起更大的那個孩子,她難過地扶著自己的脖子,“他病得很重,我們把他放在家裏待了四天,然後他就走了。”
    碧蒂·露絲給其他農民打零工,勉強維持生計。有時,她的酬勞是一盤豆子,她就把絕大部分給孩子糊口。有時她隻能得到玉米皮,這通常是用來喂牲口的,饑荒的時候,也有人吃。她把玉米皮攤在陽光下曬幹,然後磨成粉。實在走投無路,碧蒂·露絲就去撿樹葉,煮熟給家人吃。貧窮似乎已傳遞到下一代:因為拿不出5美元的校服費,夫婦倆讓念到四年級的長子退學了,去另一個村子裏當放牛娃,因為牲畜的主人同意養活他。
    阿爾弗雷德告訴我們,雖然他的孩子快餓死了,他還是平均每周花兩美元買當地非法釀造的烈酒,花50美分買香煙。他還說,他也常常一個星期花兩美元或兩美元多向當地女孩買春——即便那裏艾滋病肆虐。這一切令碧蒂·露絲感到憤怒和恥辱,在她眼裏,懶惰的阿爾弗雷德一無是處。“我們的婚姻幾乎破裂,”她說,同時也承認自己得理不饒人,“家裏沒有吃的時候,我就不讓他出門和朋友聊天。我們總是吵架,因為我怪他不關心我們……我們成宿成宿地打架。”
    就這樣挨到2005年,碧蒂·露絲聽說國際救助貧困組織在村裏辦起了鄉村儲蓄和貸款協會。“我是結了婚的女人,必須要征得丈夫的許可。在他的允許下,我參加了。”她回憶道。她和19名婦女組成一組,每逢周二聚會,每人每次帶來大約10美分。這些資金通常借給打算開始做買賣或擴大生意的組員。碧蒂·露絲在國際救助貧困組織的指導下借了兩美元,開始售賣一種本地化的甜甜圈,每個賣兩美分。
    “大家真的很喜歡我做的甜甜圈。”碧蒂·露絲自豪地說,很快她一天就能賣出100個。後來,她把甜甜圈的價格上調到每個4美分,每天能賣出250個。這時,她每天盈利已超過2美元——和隻能掙到玉米皮的時候比,可謂天壤之別。碧蒂·露絲給了阿爾弗雷德7美元,讓他在村裏收購西紅柿,然後拿到鎮上的集市售賣。第一天,阿爾弗雷德就掙到不止3美元。他開始種植、銷售蔬菜,展露出成為一名商人的潛質。
    碧蒂·露絲一直在鄉村儲蓄和貸款協會存錢,如今她取出100美元,準備和阿爾弗雷德做些新的嚐試。他們給家裏的小片花生地施了肥料,花生產量從往常的一兩袋一下增加到七袋。“這是我們第一次大豐收。”碧蒂·露絲說。他們更加勤勞地耕作,兩英畝半的地裏全部種上了東西,還向村裏人租種了兩英畝。
    “在收獲的高峰期,我得雇七到十個人來收割。”碧蒂·露絲驕傲地告訴我們。我們去時,他們剛剛破紀錄地收獲了64袋花生。
    阿爾弗雷德也參加了一個小額儲蓄小組,組裏共有20個男人。男性小組不如婦女們的小組成功,部分原因是男人們不按時開會,有時借款的人還會卷款消失。不過,這個小組還是給了阿爾弗雷德一個存錢的地方,免得他把辛苦所得的錢浪費在酒精上。看到家裏的生活水平穩步提升,自己的地位有所提高,阿爾弗雷德戒了煙酒,和女朋友們一刀兩斷。這意味著更多的錢可以花在孩子的教育上了。阿爾弗雷德和碧蒂·露絲希望把最小的孩子送進大學。現在,他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了。
    “我們現在不吵架了。無論做什麽決定,都把它當成整個家庭的事,”碧蒂·露絲說,“阿爾弗雷德和我很親密,他做決定前都會和我商量。他看到我幫助家庭創造了收入。他看到,沒有我,我們不會擁有今天的一切。你們也能看出來,我家的房子在村裏數一數二。”
    這話不假。阿爾弗雷德和碧蒂·露絲剛剛把茅草屋頂換成了錫皮的,還給房子加裝了一扇漂亮的木門。他們蓋了一間結實的小倉庫,老鼠進不去了,以往每年10月一收割就得賣掉的糧食現在可以儲存起來,等到來年2月再賣,價格就能上漲60%。當然,碧蒂·露絲的成功不是典型的。她特別具有創業精神,又極其精明,現在她正籌劃投資購買一輛牛車,一方麵能運輸自家的產品到集市上賣,一方麵還能租給村裏人。她還想添置一台太陽能電視機,這將是村裏第一台電視機。碧蒂·露絲已經想好怎麽拿它來賺錢了:“我是個生意人,可不會把東西白白送給別人。如果電視上播足球賽或者別的節目,那來我家看電視的人可要付點觀看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