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非常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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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將吳焜!
大家的自我介紹,讓圍坐在桌邊的三位領導人笑容綻放,心道難怪朱德同誌能參與南昌起義的指揮,能在眾敵環伺下繼續堅持武裝鬥爭,他為我們黨組織,為萬縣培養了多麽強大的武裝鬥爭力量啊!
唐伯壯道“請中國共產黨四川省軍委書記餘乃文同誌主持今天的會吧。”
餘乃文把小桌上的桐油燈芯挑了一下,房裏稍亮了點。
“同誌們,最近幾個月來,蔣介石、汪精衛等國民黨反動派,撕下了偽裝革命的假麵具,背叛孫中山先生‘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先後叛變革命,向我們共產黨人、向革命的廣大工農揮起了他們的屠刀,我們無數的優秀黨員、革命戰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說到這裏,與會諸人麵前,都浮現了許多同誌犧牲時的悲慘畫麵。
“整個中國,現在是烏雲翻滾,人民重新陷入了苦難的深淵,中國革命陷入沉沉黑暗。”
“可是我們共產黨人,絕不會屈服,一批優秀的共產黨人,奮起抗爭,部份中央領導人張國燾、李立三、惲代英、周恩來等同誌,8月1日,在南昌,由周恩來同誌任前敵委員會書記,賀龍同誌任總指揮,劉伯承同誌任參謀長、葉挺同誌任前敵總指揮,聶榮臻同誌任前委書記,組織革命的武裝,發動了南昌起義,打響了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八月七日,中央召開了會議,決定了發展農民運動,進行土地革命,開展武裝鬥爭,以武裝的革命反對武裝的反革命。前不久的9月9日,毛偉人同誌又組織一批革命武裝,在湖南,發動了秋收起義。”
黨中央的號召,象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照亮了萬縣黨員們幾個月來陰鬱的心,何流、蔡奎等人,忍不住淚水又如湧泉般噴湧而出。
“會議依次進行,先,由我通報南昌起義、秋收起義的情況,傳達黨的八七會議精神,同誌們討論後,我們來研究具體的貫徹意見。今天的會議內容多、時間長,根據唐伯壯、徐允士和李德彬同誌的籌備安排,我們會議將進行一個通宵。”
李德彬連忙從席地而坐改為蹲“各位領導,各位同誌,我們有三個月沒關餉了,身無分文,條件有限,不能很好的招待大家,水是泉水,直接喝,不會拉肚子,解手在房外,不出營部。我們準備了一點紅苕渣粑粑,還有幹紅苕幹,唬一下嘴嘴。”
李方奎從身後提出布包,笑道“我帶了點爆米花,也是個唬嘴的貨,吃了喝碗水,騙肚子。”
李德彬又從小桌下拿出一捆煙擱在桌上“莫得錢買紙煙了,隻有用葉子煙將就一下。”
講到這裏,趁餘乃文書記喝水的空隙,王維舟用手指敲敲桌子,問“不知道你們的安全保衛工作怎麽做起的?”
聽了這話,大家暗自佩服王維舟同誌戰鬥經驗豐富,謹慎細致,不愧是當過多年營長、團長、司令,征戰過川東的老同誌。
見領導和同誌們都聞聲關切地望過來,徐允士收拾起精神,低聲道“門外有一哨,是我們營的小號目,雖不是黨員,但非常可靠。”
見三領導皆有質疑的眼神,徐允士笑道“他曾是朱德校長的警衛員,出身赤貧,表現積極,因年齡太小,有些呆,暫未入黨。”
“哦”,王維舟放心了。在武漢,他不僅上過毛偉人的農民運動講習所,同時也見過穩重機智的朱德將軍。
“今天手槍營營房裏,隻有二十多個兵,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有一個士兵黨員,召集士兵們在一間營房裏打牌,然後會集中住在那裏。營部周圍有一個不定時移動暗哨,是一名黨員士兵,與門哨結合警戒。參會的本旅同誌全部武裝了的,一旦有事,我們會保護同誌們衝出去,外麵有何流的二團二營接應,那裏有我們的一個黨員連副在,撤退線路也規劃好了的,兩條,一條出大門,一條從營部後門上太白岩,已經有個黨員同誌在太白岩上的純陽洞,隱蔽觀察接應,對會場外的同誌,一律沒有說明任務的目的。”
對這個安排,參會人員均紛紛頜首滿意,張鵬翥、吳會治這時,才對徐允士刮目相看。
楊森部從湖北一敗再敗回來,兵力受損,劉湘趁火打劫,答應的糧彈衣裝軍餉,全落了空。
南京蔣介石,也對楊森部隊戰力薄弱不爽,更對劉湘和四川軍閥這種不顧大局、不講原則,一味爾虞我詐的軍閥稟性失望。
其結果是夏天已逝,吳焜他們的秋衣還無著,髒汙的短衣短褲夏裝,也沒換洗的。夜晚秋風吹來,吳焜陣陣發寒,發寒的主要原因,還是近來夥食稀拉,半饑餓狀態下,如何不冷?。
吳焜選擇的隱蔽觀察位,在門前石欄杆下,欄杆上攤開一床草席,任人見了,也隻當是晾曬忘記收。他蜷縮在欄杆下狹窄處,數著粒數,吃完了李方奎給他的爆米花。
每隔一小時徐營長來查崗,囑,可移動,但千萬不能睡,天亮後可以補睡一天。子時午夜,徐營長給他一小把苕幹嚼,又給了一個苕渣粑粑,說是他的老連長沒吃,給他的。
下弦月從東山升起,月華如水,大地披上了一層銀光,萬縣城外的長江江麵,江水與月色交相輝映,泛起一片片銀光,令人暇想。
想起了曾經的家。有家真好,雖然吃不飽,可晚上睡覺被子再薄也有人蓋,惡狗來咬,有哥哥擋,河裏玩水有爸媽嗬斥,到巴陽去趕場,有葉子牽著小手嘰嘰喳喳……
照哥哥和葉子到底到那裏去了呢?怕是早就死了吧?宜昌在打仗、沙市在打仗、武漢在打仗、上海南京也在打仗,這些當兵的狗子,殺老百姓下得了狠手呀,聽說下河的南京上海,殺得血流成了河,哦,我也是當兵的,不,我是混飯吃的,嗯,我心好痛啊……
想起舅姆,想起孝德,上次平大哥帶信來說舅姆又病了,帶了五角錢回去,不知好了沒有……我好不成器呀,當兵一年多,一分錢沒存下。
想起道觀,想起師傅,好冷呀,如果在平大伯家,這時候,怕是早就鑽進穀草堆裏暖和去了……
月上中天,時過午夜,萬縣共產黨的秘密會議,議程過半。
王維舟在發言“我們川東軍委,決定將農民運動、武裝鬥爭的重點放在宣漢、萬源、開江、梁平、達縣、城口、開縣這方圓數百裏的廣大農村。在這些地區,有四個優勢一,這片區域,東南接湖北、萬縣和夔門巫山,可獲得長江上的信息和物資補給,也可退進長江之北的大巴山、巫山的茫茫大山,有山林之險。南連重慶這個大碼頭,北邊可跟陝西我黨武裝聯係。地理上地廣人稀,部隊可以周旋,此地又物產豐富,各種農產品、各種礦產品很多,有“萬寶山”之稱;
其二是軍閥反動派對這裏的統治掠奪特別殘暴,有群眾基礎。1924年北洋軍閥劉存厚控製了達縣、宣漢、城口、萬源四個縣,號稱“川陝邊防督辦”,他大肆招兵買馬,對人民瘋狂掠奪,正稅之外,加征附加稅,正派之外,提前征收下一年的稅,現已提前了24次,收到了1951年,這四個縣的人均負擔增加了24倍,在四川軍閥中,也實為少見。
這裏是川東北方向入川的門戶,陝西四川兩省的連接點,是軍閥們角逐鬥力的場所,爭城奪地頻繁。各行各業被擾亂不堪,工人不能做工,農民無法做田,學生上不了課。
比如奉節縣中學兼奉節師範學校校長熊友竹,寫過一個報告,1920年,川軍的範傻兒,跟湖北和河南的軍閥部隊,在奉節城內激戰,象土匪一樣的兵打仗時掠奪居民,全城居民學生,異常驚惶恐怖,慘不可言,全城痛哭,逃出城外躲避。
來自陝西、河南的北洋軍尤其凶殘,他們殺進達縣、城口、萬源等縣城,見到年青婦女就地奸汙,有年長的婦女來勸阻,也一起強奸,奸汙普遍發生,長得好看一點女人,甚至被多人奸汙致死,男性家人敢去勸阻,馬上就殺。老百姓搬家逃難後,北洋軍找不到人,就燒房泄憤,連燒數十數百家,習以為常。找到老百姓後,跪地哀求也不行,必要獻出錢財,才能放過,見到躲避逃跑的百姓,開槍就打,身上搜不出錢財,也要殺。
軍閥們一旦奪得地盤,立即封官委吏,橫征暴斂,二十年間,這裏政局不穩,軍閥如走馬燈一樣換得頻繁,每換一個,又要從頭開始收錢。張鵬翥、徐允士他們家所在的萬源縣,前幾年,縣長象走馬燈一樣的換,平均一個縣長隻當六個月,新的不承認前任收的錢,必要再收一遍,而且是加倍收,加幾倍收。
我的老家宣漢縣,1921年駐軍換了四次,一月份,江防軍第三縱隊司令譚尊五收稅五萬塊,追收前駐軍沒收完的尾欠三萬塊。七月,譚尊五部改稱四川陸軍第一軍第三旅,當了旅長的譚尊五又收五萬塊,九月份,劉湘要出兵支援湖北,再收三萬五千塊,十月份,旅長換成了林密,新官上任,要收二十六萬塊,這一下,宣漢無數的人傾家蕩產。
這片區域,是曆屆統治階級的兵員、稅賦之地。稅款之重,捐款之多,居全國之冠。如討飯有叫化捐;妓女有妓女捐;烤火有火籠捐;煮飯收搭鉤捐;吃煙要收煙袋捐;走路要收過路捐;有人唱道“自古未聞糞有稅,而今隻剩屁無捐”。
軍閥們為多收錢,下令普種大煙,僅宣漢一縣年產鴉片高達7萬擔。軍閥從鴉片上要抽6次捐稅,有煙苗捐、煙土捐、煙秤捐、癮民捐、紅燈捐;對不種煙的農民,收懶捐。有了鴉片就要刺激消費,不少青壯被誘惑上了癮,麵黃肌瘦,身疲骨軟,幹不了活,在田間幹活的多是婦女。軍閥們也知道鴉片的名聲不好,掩耳盜鈴的設置了禁煙委員,主要的工作,還是鼓勵種煙,收煙稅。
農民租地產糧,一般和地主四六、四七分成,有的甚至對半分。高利貸一般是加五加十的息,有的甚至加到二十,還有的財主放搭錢,趕場時,把裝錢的搭褳搭在肩上,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頭場借,天後的下次趕場日要還,利息高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