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民沈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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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一飛恢複了所有的記憶,當然也清楚的記得自己已經死了!
    千真萬確的死了,而且死得不能再死了!
    被人用槍抵住腦袋,一槍爆頭。
    子彈射入腦袋的瞬間,沈一飛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感覺像有一股猛烈的力道,一下把自己推出了身體。自己回頭看時,身體還正在倒向地麵。趕緊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扶住,自己的身體卻穿過伸出去的雙手,重重的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和血漿!
    與自己同樣驚愕的還有另一個人,殺害自己凶手的同伴。
    這人五十來歲,身材瘦小,八字眉朝下,一臉的衰氣。望著身邊的拿槍的同夥,滿臉的不可思議和絕望表情,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你瘋啦!~我們求財不求命,求,求命不求財!你殺,殺了他,誰來給我們錢?”
    那個朝自己開槍的是一個年輕人,三十出頭,一米八的大個,身板很結實,留個寸板的平頭,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帥氣。
    此刻也呆呆的握著槍發愣,槍口猶有未散盡的縷縷硝煙,正飄散向半空......
    “我,我隻想嚇嚇他,嚇嚇他而已...”
    最驚恐的當然是沈一飛自己,看著癱倒在地麵的自己,半張臉都被破頭而出的子彈削去,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看著都痛!
    沈一飛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咦,好好地呀!自己不但沒有痛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再拍拍自己的身體,也好好的呀,除了......除了是漂浮在半空中以外。
    傳說中人若因突如其來的意外瞬間死亡,常常會難以接受死亡的現實,靈魂會在人間滯留,久久不肯離去。
    難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枉死的孤魂野鬼?
    心中駭然的沈一飛,望著自己的屍體悲從中來,放聲痛哭。除了悲哀,也後悔自己不該心懷私念,為了一己之私而強出頭,攪入這趟渾水。更不該自作聰明,學人家打什麽心理戰,企圖不戰而屈人之兵。結果誤判了形勢,一語激怒歹徒,落了個被一槍爆頭的悲慘結局!
    想到自己才剛至不惑之年,一生壯誌未酬,事業尚無任何建樹,竟然做了槍下慘死的亡魂!悲傷中夾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想衝上前去抓住殺害自己的凶手,卻如同水中撈月一般。手所觸及之處,皆有形無體,脫離了依附的肉身,自己的靈魂雖能接收到這個世界的信息,卻無法與這個世界交換信息。
    所以,任憑沈一飛憤怒的撕扯凶手,也隻是徒勞!這活著的二人卻哪裏知道,這屋內的半空中,沈一飛的亡魂正對自己虎視眈眈——
    其實整件事情說來有點狗血,讓人不是滋味。
    沈一飛,一個單身的無業大叔。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從小就崇尚自由的生活,受不得任何的約束。可現實中怎麽可能有絕對的自由存在?於是他立誌要建立自己所謂的商業帝國,這樣在現實中就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自由國土”。在這片國土之中,自己不但能擁有“自由”,還可以讓自己的才能盡情發揮。
    正常人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少年心中的幼稚夢想而已。但少年時的沈一飛雄心勃勃,堅信自己可以實現這一夢想。還為之製定了詳實的計劃,並按計劃一步步去嚐試,打拚,埋頭苦幹......
    結果當然是沒有懸念的失敗,失敗,再失敗。其中也不乏絕佳的機會出現,但沈一飛的目標製定得太高,也太過理想化。讓人家投資人雖然蠻欣賞他的創意和才情,但覺得與市場偏離太遠,而且這小子讓人感覺不太靠譜。所以都選擇放棄合作,誰敢把動輒幾億的資金,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瘋子去打理?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無數次失敗的慘痛,終於讓沈一飛開始明白現實的殘酷。
    原本對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年年看著別人的孩子升職,加薪,國外旅遊...而自己的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帶給自己失望。如今已經年過四十了,連正式的工作都還沒有一個,依然單身一人,也終於對他失去了耐性和包容。怪他不爭氣,讓自己在親友麵前臉上無光。
    年年春節團圓時,各家各戶都有意無意的在炫耀自己的孩子“忙”,這個“忙”字其實大有學問。
    有事才會忙,事越多的人越忙。幹部肯定比員工忙,領導肯定比一般幹部忙,官越大的人越忙。總之,越成功的人越忙。“忙”成了一個量詞,用以標示成功的程度。
    而沈一飛的父母,卻見自己的兒子一年比一年更清閑,整天隻知道蝸居在臥室中,趴在電腦前敲打一些看不懂的東西。對他恨鐵不成鋼,越看越不順眼。
    沈一飛心頭的失落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為夢想打拚何錯之有?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白手起家”更困難的事情?自己是經曆了太多的失敗,可真正讓自己消沉的,並非來自身外世界的殘酷,而是身為家人的父母。
    眼看著自己多年苦拚,從未放棄。越是失敗時,家人越是應該給自己鼓勵和安撫才對。不料父母竟然對自己冷眼相待,甚至嘲笑譏諷。這讓沈一飛心灰意冷,獨自黯然神傷的搬了出去,租了一間極其簡陋的單間容身。
    看著自己發福變形的身體,臃腫的臉,原本年輕時有幾分帥氣的沈一飛,現在儼然一個失魂落魄的潦倒中年大叔。
    難道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庸碌無為的度過?
    沈一飛覺得必需做點什麽,來再次引起大家的關注,並得到大家的認可。否則,自己真的有可能在失敗中了此殘生,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恰逢此時,命運給了這個悲催苦命人一個“重生”的機會,可以一雪前恥,一夜成名,一朝得誌,一步登天的絕好機會。
    薛世成,本地小有名氣的民營企業家,沈一飛曾經的老板。薛世成就是靠打拚而白手起家的商人,沈一飛對他很是敬仰。兩人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合作,薛世成內心十分欣賞沈一飛的才情,對沈一飛企劃的幾個商業項目還是比較看好的。曾經與他合作過一段時間,對其中個別單項嚐試過投資。
    項目初期運營還算滿意,但在對日後發展戰略的思路上,二人有嚴重的分歧,誰也說不服誰。
    二人並沒有因此交惡。沈一飛主動提出退出,因為這樣有利於項目的運營。薛世成不忍沈一飛白忙一場,對前期進行了清算,雖尚未盈利,但依舊給了沈一飛分紅。
    沈一飛卻斷然拒絕,說薛世成能對項目投資,已經是對自己莫大的信任。對後期如何運營存在分歧很正常,二人合作的核心訴求是保障項目的成功經營,自己退出也是為了保障項目成功的手段之一。若此時投資人分紅給自己,這不僅是違約行為,更是合同欺詐,所以堅決回絕了薛世成的好意。
    薛世成對沈一飛肅然起敬,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擁有一種太過稀缺和萬般珍貴的品格:職業道德!一來二去,二人雖再沒有合適的機會合作,但卻成了朋友。
    今天早上六點剛過,沈一飛在電腦上敲打自己新的項目企劃書,又是一個通宵未合眼。對這份企劃書,沈一飛還是有太多的不滿意,苦思對策無果,正在懊惱時,電腦邊上的手機突然“嗚嗚”急促震動起來。
    這麽早他怎麽會給我打電話?沈一飛疑惑地拿起電話,看著手機熒幕上的來電顯示“薛總”二字。
    “小沈嗎?不好意思,這麽早給你打電話。”
    電話那頭薛世成的聲音異常緊張,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淡定。
    “沒事,薛總。您這時來電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事情,說吧,什麽事?”
    沈一飛的冷靜從容讓薛世成稍感欣慰。
    “你能理解就好,這件事的確是事關重大,而且事發突然,我不方便在電話裏說,你現在能來我家一趟嗎?”
    沈一飛從來沒有聽過薛老板如此慌亂的說話語氣,心想一定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情才會如此。既然人家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能給自己來電話,說明這是一種對自己的信任。
    想到這,沈一飛閃過一絲得意表情,用簡短而有力的聲音回複到:“好的,20分鍾後到你家。”
    “謝謝,謝謝...”
    其實沈一飛心裏還存有另一個目的,薛世成的獨生女兒薛子彤,今年三十二三歲,嫁了一個老外。最近剛回國,聽說要呆一段時間。
    薛子彤開朗健談,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性格,很是對沈一飛的胃口。但沈一飛對這點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僅僅是心底偶爾的幻念而已,自己都不當真。隻是,去薛老板家,有薛子彤在,總是好的。
    沈一飛租房的地方,離薛世成的家本就不遠,大清早道路暢通無虞,所以沈一飛隻用了十來分鍾就到了薛世成家裏。
    薛世成夫婦連忙迎進了沈一飛,遞過來一杯剛沏好的熱茶。
    沈一飛不等坐穩,便瞧見薛世成夫婦六神無主的樣子,也急於知道自己來所為何事?就不再客套,直奔主題。
    “薛總這麽急找我來,到底出了什麽大事?”
    薛世成的老伴姓黃,是個直來直去的急性子。見沈一飛發問,一把掀開老伴,坐到沈一飛的旁邊來。
    “是子彤出事啦!”
    “啊?”沈一飛進屋以來並沒有看見薛子彤,正感到奇怪。既然家裏出了大事,子彤怎麽可能不管父母,自己睡覺去了。
    現在驚聞出事的正是子彤,心裏暗叫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