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成功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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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飛雖不知薛子彤到底出了何事?但心中隱約已然猜到了幾分。
“黃姨,子彤怎麽啦?是生病啦,還是遭遇了——”
“子彤被人綁架啦!”不等沈一飛說完,心直口快的黃姨搶先說到。
“啊!綁架?”沈一飛還以為是不是出了車禍,或者得了什麽重病?萬沒想到會是被綁架了!
“綁架?被人綁架啦?!”
沈一飛一連重複了幾遍,雙目圓睜,吐沫星子差點飛到薛夫人的臉上去,一副打死不信的樣子!
“小沈,我和你黃姨會拿這種事情和你開玩笑嗎?”
薛世成哭喪著臉,畢竟六十多的歲數了,滿臉的倦容和憔悴。
“誰幹的?對方想要什麽?報警了嗎?”
確信薛子彤被綁架後,沈一飛連珠炮的開始發問。
“這正是我們老兩口找你來想和你商量的事情,先別著急,聽阿姨一件一件事情的說給你聽。”
這個公認的急性子,竟勸別人不要著急。
原來薛子彤回家後,經常和舊友,姊妹碰頭聚會,一起唱k泡吧,露營野餐,倒也快活。昨晚出門直至午夜,依然未歸,說是和朋友唱歌去了,薛世成夫婦並未在意,因為女兒本就是個夜貓子,當爹媽的早習慣了。
直到淩晨3點多鍾,起夜的薛世成見女兒還沒回家,才覺得事有蹊蹺。因為女兒有一個習慣,若當晚不回家一定會事先明白無誤的告訴自己,而且還會言明和誰,在哪裏去了等信息。這個習慣女兒幾十年來從沒改過。
而今天現在已是淩晨3點多鍾,女兒不但沒回家,甚至連電話都打不通,這種情況太反常了。薛世成睡意全無,擔心女兒是不是喝醉了酒,遇上了壞人?因為是午夜,實在不便到處打電話詢問,內心焦急的薛世成除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等天亮後再四處打聽以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恰在此時,薛世成的手機響了,見是女兒的來電,心頭懸著的一塊巨石,才算落地。
接通女兒電話,薛世成正想埋怨女幾句,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是薛老板嗎?”
“你是哪位?”
“別廢話,你隻需要回答是與不是?”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很不耐煩。
“我是。”薛世成知道女兒定是出了意外了,為了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隻能先設法從對方口中套出有價值的信息。
“是就好辦了,你女兒薛子彤在我們手上,先和她打個招呼吧。”
電話那頭正是那一臉衰相的精瘦老頭在說話。薛世成剛聽到女兒叫了一聲“爸”,就聽見掙紮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
“怎麽樣,是你的寶貝女兒吧?”
“你到底想怎樣?”
“簡單得很,你出錢,我放人,你報警,我撕票。”
“你想要多少錢?”
“還沒想好,所以現在我要好好想想,你等我電話吧。”
“等你電話?”
“是呀,不然你等誰的電話?”
“等,我等。”
“老狐狸,告訴你,你可以試一試報警的話,你女兒會是什麽下場?”
“我什麽時候說報警了,你別難為她————”
嘟...嘟...嘟...
不等他說完,對方已經掛機了。
沈一飛滿臉期待的看著黃姨,黃姨卻有點尷尬的說了一句:“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沈一飛:“完啦?”
黃姨:“完啦!”
“你們沒有報警?”
“沒有----”
“對方沒再來電話?”
“沒。”
“那,那為什麽會想要叫我過來?”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簡單來說有這麽幾個原因,第一,對方如果目的是為錢的話,在我們周圍有眼線的可能性很大,我們暫時很難識別出身邊的熟人中,誰是眼線;第二,老薛信任你的人品,你和我們又沒有利益上的牽扯,又和老薛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如果需要有一個人出麵與綁匪交涉的話,你是合適人選;第三,第三...”
“第三是什麽,說呀。”
“第三,你暗戀我們家子彤多年了,現在她有難,你一定會全力以赴的鼎力相助。基於這幾點原因,我和老薛希望你能出麵與綁匪交涉。”
沈一飛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傻傻盯著薛世成夫婦,半晌之後才一邊搖著頭一邊輕輕的鼓了鼓掌,衝二人豎了豎大拇指。
“薑還是老的辣,我就一個問題,你們怎麽看出來我暗戀你們家子彤的?”
“年輕人,你看我們家子彤時,口水都快流一地啦!我也很想配合你假裝看不出來,可你是憑什麽覺得自己偽裝得很好的?”女兒被綁架了,當媽的這時說話風趣依舊,真牛掰!
沈一飛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對老頭老太太深不可測,平日裏覺得老人家容易對付,看來自己錯了。這二老心裏什麽都一清二楚,隻是裝傻充愣,嘴上不說而已。
想到這些,沈一飛“啪”的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二位可不是在裝傻充愣嗎,要真傻能掙下這麽大的家業來?
薛世成夫婦被沈一飛這猛地一下給嚇了一跳,老頭疑惑的問了句:“什麽情況?”
沈一飛覺得無比的尷尬,敢情人家早瞧出端倪來了,自己還每次在人家眼前裝沒事人一樣,真丟人。
薛世成夫婦見沈一飛在那兒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想什麽,並沒有回應自己。夫婦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發話問到:
“小沈,剛才我們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想看看你是什麽態度?”
沈一飛如夢初醒一般,“啊,什麽什麽態度?”
一旁的薛老頭剛端起茶杯要喝茶,聽沈一飛這樣的回答,全身一個哆嗦,差點沒把杯子摔地板上。
沈一飛頓覺失態,人家女兒被綁架了,自己竟然還春心蕩漾的開起了小差,夠無恥的了!用力甩了甩腦袋,努力讓思緒回歸到老太太的話題中去。
“哦,我的態度嘛——”沈一飛故意用高八度的聲調,來掩飾自己的思緒出軌,“我的態度當然是義不容辭咯,這個問題不是二老需要擔心的問題。”
呸!沈一飛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自己怎麽脫口竟說出“義不容辭”這樣不要臉的瞎話來?還輕描淡寫的說這不是二老需要擔心的問題?真特麽惡心,的確不是,這特麽是我要擔心的問題!
雖然心裏邊後悔,臉上卻一副沉思的表情,煞有其事的問到:“可我以什麽身份出麵與綁匪交涉呢?綁匪不認我怎麽辦?”
夫婦倆相視一笑,點了點頭,等的就是沈一飛這一問。
“我和老薛想好了,實不相瞞,這次子彤回國是因為和的婚姻出現了問題,已經辦理了離婚手續。也就是說子彤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
這倒遠遠出乎沈一飛的意料,對他而言,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哦?這樣啊------”沈一飛用盡全力讓自己保持若有所思的表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笑出聲來。
“這件事情老薛身邊走得近的人,已經都知道了。也就是說,綁匪應該也知道這個情況。”
“那又怎樣?”
“你就以公司新任ceo和子彤男朋友的身份出麵,老薛身邊常走動的人,也都認識你,你喜歡子彤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了。這樣所有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可信度很高,騙過了內應,就等於騙過了綁匪。”
自己喜歡薛子彤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沈一飛感覺這老太太隨機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忽悠自己為薛家賣命。
“看來二老對此已有了應對之策。”
沈一飛話裏有話的問到,他感覺自己人生之中,第一次真正有價值的重要談判,就要來到了。
不是與綁匪談判,而是眼前的薛世成夫婦!
薛世成夫婦見話已至此,是到了攤出底牌的時候了。事關女兒的安危,不下重注是不行的啦。
黃姨剛準備開口,薛世成伸手製止了她。他要親自與沈一飛談一談條件,因為他覺得自己更了解沈一飛一些。
“那咱們就把話擺桌麵上來說,我先還是你先?”
薛世成單刀直入。
“年長為尊,自然是您先!”
沈一飛已經進入了談判的狀態,談判中誰先開價誰被動,沈一飛巧妙的給對方設下了一個圈套。
“好,我先就我先。其實這次你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風險,因為綁匪的目的是求財,而不是尋仇。讓你出麵主要是為了規避綁匪的內應,不讓綁匪知道我們的真正意圖和底線。說白了就是能用錢擺平,絕不節外生枝。能用一百萬擺平,絕不出一百零一萬。況且我在公安局內部有我的人脈,你與綁匪的每一次接觸都有大量的便衣在四周設防,保護你的安全,所以這次的事情其實對你而言,不但不是壞事,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薛世成闖蕩商海數十年,怎能不知談判中的禁忌?讓他先說,他就拿出所有對沈一飛有利的方麵來說,可謂滴水不漏,而道理又讓人無可辯駁。
沈一飛二十多年的失敗經驗,總結出了一條黃金定律:得標底者得天下!
這個道理適用於任何事情,翻譯過來就是:隻要你掌握住對方的底線所在,你就能掌控局麵。
從剛才的所有相關談話中,沈一飛確信自己已經準確無誤,穩穩的握住了薛世成的底線所在。自己後半輩子的功成名就和情歸何處,就在此寥寥數語之間,便可定奪!
一生的榮辱和幸福全在此間,薛世成此時麵對的,好比是一生隻習一招的武癡。他或許稱不上武林高手,甚至不能說他會武功。但唯獨此一招,他堪稱獨步天下,縱橫古今,而無人能出其右。任何的絕世高手,若用此招與他比試,必敗無疑,斷無勝算!
沈一飛第一次有了成竹在胸的感覺,任你說得口吐蓮花,他隻淡淡的應了一句:“哦,說說看這‘天大的好事’到底有多好?”
薛氏夫婦同時一震,這是沈一飛嗎?
倉促的幾個小時中,能策劃出如此精妙的應對之策,連自己都感到意外。按理說沈一飛絕無可能窺視出自己的底牌,難道是在慌亂中有疏忽錯漏————
薛世成陷入了沉思之中,腦海中不斷的重現自己可能出錯的地方。
“薛總,人的精力有限,別浪費在不該用的地方,救人要緊!”
看薛世成夫婦的表情,沈一飛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他出言點醒薛世成,準備一擊鎖定目標了。
聞聽沈一飛此話,薛世成連心事都被看穿,多年來未有過的挫敗感和沮喪,一起湧上心頭,不由一聲長歎。
沈一飛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生最大的機會竟在這種場景下產生?內心同樣狂震不已。見時機差不多了,沈一飛開始發力,不再兜彎子,開始句句言中要害,逐一挑明利害關係,他要讓薛世成心服口服。
“薛總,黃姨,二老經商多年,應該知道商場的王道‘沒有貴不貴,隻有值不值。’這個道理吧?我相信子彤對於二老而言,應該要重要過身外的一切吧。對,你我都清楚,子彤這次不會有性命之憂?但這畢竟隻是理論上的成立,至少現在,還沒有成為事實。”
沈一飛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早已冰冷的茶水,感覺不錯。順帶觀察了一下二老的表情變化。
“最要命的還不是這個---”沈一飛故意拉長語調,薛世成忐忑不安的望著沈一飛,胸口起伏得開始有點明顯起來。
“最要命的是你們不敢賭!”
話出口的瞬間,薛世成眉頭微微一緊,喉頭收縮咽了一口口水下肚。
!沈一飛知道自己的話正中要害,十環滿分!
“你們不敢賭綁匪會信守承諾,你們根本無法接受出現意外的局麵,你們寧願自己死,也無法接受子彤有個三長兩短!還有,就算子彤安全回家了,你們還擔心被綁匪羈押的時候,子彤是否會遭受綁匪的玷汙?這對子彤將是何等殘酷的打擊,會對她一生都造成難以磨滅的心理傷害!隻要子彤還在綁匪手上,你們就寢食難安,如坐針氈.....”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啦...”
黃姨首先崩潰了,泣不成聲的哭求沈一飛。薛世成也老淚縱橫,握著老伴的手仰天興歎。
“薛總你們好糊塗呀!”沈一飛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拍案而起怒斥二老。
薛世成夫婦用近乎求救的目光,等著沈一飛說出自己糊塗的原因所在。
“當前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自然是救子彤回家最為重要!”
“而你們在做什麽?你們是不是做了一輩子生意做上癮了,女兒被綁架了,你們竟然在盤算著如何能夠更劃算的救出子彤!你說你們是不是糊塗?”
這才是致命的一擊,薛世成夫婦這才驚覺沈一飛所言極是,薛世成更是羞愧難當,當場抽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嘴把子。
“我真特麽老糊塗啦!兄弟,我的好兄弟,我這個當大哥的不配為人父母,你罵得對呀......”
“薛總,嫂子,快別這麽說。兄弟我從來都當你是我親大哥一樣看待,這不是都因為著急子彤的安危,迫不得已才出言點醒哥哥嫂嫂呀!還望哥哥嫂嫂不要怪罪兄弟才是。救子彤的事,哥哥放心,兄弟我就是豁出這一百多斤不要了,也要把子彤好手好腳的帶回家裏來!”
一番真假參半的豪言壯語過後,這對忘年之交晉升為兄弟情分,沈一飛嘴角滑過一絲得意的微笑。他心知,自此以後,他將徹底告別窮困潦倒的生活。薛氏的家族和企業,將會出現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