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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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門密談!
    郭長年哪見過這玩意兒,密密麻麻的簡體字布滿在一張油光紙上,在經過他幾分鍾的努力後,終於認出他所在的大概方位,雙手抖動著,詫異地看向心態平和的簡單。吞吞吐吐地問道“這…這是”
    “言盡,不可預知。”簡單故作神秘說著,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天下之財盡歸一人,與其爭伯,不如季後。”
    郭長年的臉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盯著地圖呆呆地沉思著,“麵前的少年穩重不浮躁,說話言簡意賅,點破又不說破,而非有意試探,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城府。”又偷偷瞅了瞅簡單身旁的裴可可,暗想“其妹裝束大方得體,卻是滿臉平靜。”
    郭長年慢慢抬起頭,讚賞道“簡公子所言即是。”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然,公子此行何為?”
    簡單看了看裴可可,有轉向郭長年,難為地說道“與妹出遊甚歡,已是捉襟見肘,售之此圖,以作貼補。”停了一會,又語氣溫和地說道“實則心誠告誡。”
    簡單看向老實忠厚的郭長年,隨後取出記號筆,將明朝的版圖在地圖上勾勒出來。又故意伸出手,讓他看到簡單手腕上的手表,按了一下,屏幕上顯示出幾個數字。簡單淡然一笑,說道“紅色玉器最忌富。”
    郭長年眼睛直直地盯著簡單的奇異物件,尤其是手腕上的黑色物什,更是天外之物。又聽到簡單的話後,不禁擦拭著汗珠。
    他心裏最明白”改朝換代之時,作為富人最難逃脫。這些年,他亦逐漸將財產逐漸轉移,造成郭府慢慢落魄的假象;另一方麵,卻心有不甘,無法確定朝廷運勢,而又擔心果真如此。麵前的年輕少年,對局勢如此明確,又一語中的。”又想‘紅色’及為‘朱’……郭長年想到這裏,便細思極恐起來。
    “價值幾何?”
    “任憑郭兄做主。不討二價。”簡單繼續說著,“幾粒兒圓潤拜訪貼,權當叨擾。”
    “五百兩可否?”郭長年爽快地回完,又看了看表情淡淡的簡單,暗想道“一般人在獲得如此銀兩數額時,幾乎都是狂喜。而麵前的少年卻不為所動,又瞅了瞅他的妹妹,更是一臉的淡然。”郭長年隻所以要如此爽快,實則是有一樁心事令他不安,想完,便憂心忡忡地看向簡單。
    簡單見到郭長年黯然神傷,溫和地問道“郭兄有何難言之隱?”
    “簡兄方才言止……”
    “三載見分曉,十年定乾坤!”簡單看到郭長年在思索著,繼續說道“吾與妹待趕路,切不可久留。”
    “啊?!”郭長年聽後,不禁喊道。慌忙說道“郭某未盡地主之誼,可如何是好。”
    在簡單堅持離開後,便囑托郭長年,切勿將輿圖讓與他人所知,避免節外生枝。郭長年將應諾的銀票交予簡單,並懇請簡單他日來府做客。
    在離開郭府後,裴可可用崇拜的眼光盯著簡單,“爺,您這幾句話就值五百兩銀子?”
    簡單故作神秘地朝她笑了笑,沒有回她。隨後,去錢莊兌換了銀票後,交由裴可可去兌換“贖身契”。
    在“花枝樓”附近焦急等待著的簡單,看到裴可可眼睛紅紅地走了出來,手裏緊緊地捏著一張紙,一邊流著淚,一邊走向簡單。簡單的心跳動地更厲害了。
    待走到跟前時,裴可可突然跪下,簡單連忙上前扶,她堅決不起身,並將贖身契交由簡單,簡單看後,事情比預料的還順利,笑著說道“你自由了。”
    在郭可可的堅持叩恩下,她才站立起來,一邊微笑著,一邊流著淚水,隨後,將手中的“賣身契”撕得粉碎,用力拋向空中,任憑微風吹散於大街小巷,每一片紙片仿佛在歡呼雀躍著,為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獲得新生而感到高興。
    簡單囑托她回去好好和母親過日子,切勿再做作奸犯科之事,又強塞給她五十兩銀子,作為初次拜訪的見麵禮。
    在與裴可可分別後,簡單沒想到在追蹤玉器過程中,會出現如此的小插曲。一看時間還早,又去“走街串巷”了……
    七月,山明水秀的盧龍縣城,迎來了大批的來客,有休閑旅行、有避暑消遣、有富商大賈、有小商小販。大街上,人煙輳集,車水馬龍。大暑後的第一場細雨剛剛下過,盧龍縣的氣溫驟降。在泥窪的路上,有一個胖嘟嘟的身影正穿梭在大街小巷上。此時的他已是大汗淋漓,正氣喘籲籲地急忙奔走著。
    此時的李連鵬也幾乎尋遍了街角的乞丐和零散攤主,當然,也沒少打點銀兩。得到的信息也不盡如意,所謂的“簡府”確實空置了一年多,那棟宅子原屬一個姓安的老人,後來居家搬遷,也不知所蹤。有人說此宅已經售出,也有說是一直空閑。在詢問簡府丫鬟一事,“小蘭?”菜販撓了撓頭,皺著眉頭,念叨著“小蘭…小蘭”突然說道“噢,有這麽個丫鬟,但聽口音像是大都一帶。出手倒是大方,從不還價。”
    “如何得知是大都口音?”
    菜販看向這個胖公子,笑了笑說道“小爺,這盧龍縣這地方,景色秀麗,氣溫適宜,大暑前後,有大批大都一帶的官宦子弟或富貴之人前來避暑旅遊。”
    李連鵬又問道“小蘭是自己前來還是與人同行?”
    “倆人,其中一個喊她小蘭。”
    “他倆口音一樣?”
    “並無不同。”
    李連鵬想了一會,又問道“買的菜多不多?”
    “買得不少,看那菜量至少得有十幾個人。我想幫忙送到府上,被她拒絕了。”
    “今天見過她嗎?”李連鵬問完,看到菜販搖了搖頭。邊從衣袖裏掏出五錢扔給了菜販。菜販收到錢後,連忙笑臉致謝。
    “大都?”李連鵬將獲得的信息整合了一下,“據乞丐所說,昨天下午時分,確有一輛車馬行的馬車快速地向城東門外的官道奔去。問過東門城門兵,東門的官道是通向大都方向;菜販說丫鬟的口音是大都,簡久同說先去大都……結合這些,基本上可以判定簡久同一行確實撤往大都了。”想到著,李連鵬加快了腳步,去確定最後一件事情。
    在穿過幾個熱鬧的街區後,看到臨街處有一群圍觀的人,對於這樣的事情,李連鵬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看熱鬧機會。在臨近時,聽到幾個當地口音的人在喊著“和你費了半天口舌了,一個子兒也不給。”
    聽到另一個人苦笑道“不是不給,是真沒有。”說完,李連鵬感覺聲音很熟悉,遲疑了一會後,迅速上前扒拉開人群。
    “我操,包打聽!”李連鵬驚訝道。
    被兩個乞丐死死拉扯住的張全德苦笑著,正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李連鵬,李連鵬粗著嗓子大吼了一聲“放開!”周圍喧鬧的議論聲音孑然而止,兩個乞丐一看,“嗯?……上午的那位小爺。”慌忙鬆開手,張全德迅速擠到人堆裏。
    “怎麽著?一事賣二主?”李連鵬怒視著乞丐,喝斥道。
    聽到李連鵬一說,兩個乞丐麵紅耳赤地地下了頭。在驅散眾人後,看到剛緩過神的張全德,小聲問道“怎麽回事?”
    “嗨”張全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來吧,就是打聽個信息,他剛說完就問我要點兒費用,正常來說也應該給點兒。”又攤開兩手空空道“一錢也沒有啊。隻有‘空手套白狼’,結果差點喂了狼。”說完,苦笑了一聲。
    兩人找了一處茶棚,邊喝著大碗茶,邊討論著。張全德告訴李連鵬,他調查過簡久同的“趙”字兒馬車一事,他們所乘坐的馬車原屬“趙氏車馬行”,車馬行的馬車規製一般以載物為主,在空間方麵比載人的馬車要大出一個規格。且車馬行馬車的用料非常厚實,更利於長途跋涉。
    在一個月前,有一個姓李的管家去“趙氏車馬行”租賃了幾兩馬車,而且薪資豐厚。據車馬行的車夫所描述的李姓管家,即為就“簡府”內的李佑海。在租賃後,“趙氏車馬行”的馬車便來往於大都及盧龍縣,交接地是在“簡府”內。在多次運輸下,李佑海高價購置了兩輛車馬行的馬車。當詢問所運輸的物件時,車夫表示,在裝卸貨時,車夫們均被安排在一起休息。
    “使點費用能問出來不?”李連鵬突然問道。
    “浪費!他們的戒律不嚴,我費盡了腦汁也沒問出有用的信息,由此判斷,車夫們應該不知情。”張全德肯定地回道。
    除此之外,倆人所獲知的信息差不多。張全德準備去找“莊宅的牙行”去打聽下“簡府”的相關信息。在這點上,和李連鵬不謀而合。在倆人喝了一個水飽後,扔下幾錢,便匆匆離開。
    “見到簡單沒?”張全德問道。
    “誰知道那小子跑哪兒瀟灑了。”
    兩人邊討論著,邊沿街打聽著最有實力的“莊宅牙行”。
    在問過幾個有實力的店鋪掌櫃的後,李連鵬和張全德篩選了一個叫“高林保”的牙行。在經過一番打聽得知,他正約人在一個茶肆內喝茶。倆人剛邁進茶肆門口,隻聽得茶小兒洪亮的聲音招呼著,兩人選擇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隨便點了一壺茶和一盤瓜子兒。然後四處打量著茶肆內的茶客。
    這時,張全德看到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佝僂著腰,搭著二郎腿抖動著,雙目緊閉,一邊抽著煙鍋子,還時不時地搖頭晃腦,他的對麵還有一個茶杯及一小撮瓜子殼,茶小兒正要上前打理,看來,他對麵的茶客剛剛離開。
    張全德上前揮了揮煙霧,瞅了一眼,見這人尖嘴猴腮,兩顆大眼珠子咕嚕亂轉,難以隱藏的愉悅,盡情地展現在那張獻媚的嘴臉之上。
    “敢問兄台可是盧龍縣的官牙,高兄?”
    隻見瘦小男人微微睜開雙眼,仰起脖子,瞅了一眼張全德,得意地回道“正是。”說完,懶洋洋地抬了抬手,示意張全德坐下。又說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張全德謙虛道。“姓鄭名原。”
    “鄭公子有何指教?”
    “吾兄弟二人,”看向正在嗑著瓜子的李連鵬,繼續說道“相中一地兒,初到此處,人生地又不熟,特地前來拜會高兄。望能指點一二。”張全德說完,站起來做了一個揖。
    高林保一聽完,人立馬來了精神,兩顆大眼珠子發光似地看向張全德,獻媚道“不敢,不敢。”說完,立刻站起來作揖道。坐下後,恭敬地對著李連鵬獻媚地笑了笑,見李連鵬對他不屑,表情一下僵住,尷尬地問向張全德,“不知二位公子相中何處寶地?”說完,便招呼茶小二沏了一壺茶,恭敬地給張全德倒了一杯。
    張全德看著高林保忙完後,說道“是否寶地可不敢斷言,隻覺得寬敞明亮。”張全德笑了笑,繼續說道“後街巷的‘安府’。”
    “‘安府’?!”高林保確認道,略有難色地搖了搖頭,說道“另有一處比‘安府’更闊的宅院……”
    “吾兄弟二人留意多日,唯‘安府’位置可便利出行。”張全德堅持道。
    “唉……”高林保磕了磕煙袋鍋子,往茶桌上一放,說道“不瞞鄭公子,欲購‘安府’宅院的大有人在,可那安老頭子寧可閑置也不出售。”
    “閑置?”張全德佯裝問道。又佯訝道“高兄可是盧龍縣最聞名的高林保?”
    “正是。”高林保疑惑著看向張全德,繼續說道“鄭公子何處此言?”
    “高兄勿怪,因前幾日吾兄弟二人去‘安府’考究時,可親眼所見府內人丁興旺,何來‘閑置’?”張全德詐道。
    “嗨。”高林保一聽,長長地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以為什麽事兒。‘安府’閑置確實不假,最近裏麵有人也為真。”
    “此話怎講?”
    “大都的一位簡姓老爺,常年來此地避暑,據說是順便做著買賣。他與安重…”高林保停頓了以下,“安重即是安府的老爺。”看到張全德點了點頭後,繼續說道“簡老爺與安重是世交,經常將宅院結借與他所用。”
    張全德點頭會意著,暗想“安重與簡久同如果是世交,那麵前的高林保肯定知道安重現居何地。”然後說道“安重就將這麽大的宅院給荒廢了?那他能住哪?”
    高林保又點上一鍋煙,吧唧吧唧地用力抽著,被煙熏的眯著眼,生氣地說道“我哪知道!”說完,感覺太唐突,裂開大嘴漏出一口煙熏假牙,說道“鄭公子勿怪,實則令人惱怒啊。”
    看了看正疑惑著的張全德,又深吸一口旱煙說道“諸多買家看中安府,托我說合。怎奈偌大的庭院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托眾位朋友尋其信息始終未果,無奈下,每逢天氣晴好時,我必將拜訪信順著門縫塞進去。
    “大概十餘封信件後,突然有一天,收到一封安重的來信,信中感謝我對安府的愛慕之意,同時表明堅決不售。”
    “既然沒見過麵,你怎知簡老爺與安重是朋友?”張全德緊問道。
    高林保沉思了一會,說道“去年,我路經安府,看到常年空置的安府卻住進了人。我當時就想,在盧龍縣的牙行裏,沒有我不知道的買賣。隨後就入府詢問,其管家告訴我,他的老爺姓簡,是安重的世交。又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安府又空閑了……”
    張全德聽他說著,突然打斷道“那你見過安重本人沒?”
    高林保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沒見過,隻看到府門上是‘安府’的牌匾,及官府地契日誌上有‘安重’二字。”高林保說完,遲疑了下,問道“鄭公子如此上心?”
    張全德聽後,微微一怔,懊悔地說道“嗨~好不容易瞧上塊地兒。”說完搖了搖頭,突然注視著高林保,佯訝說道“這不是有高兄嘛,懇請高兄再指點寶地。”說完,又站起來恭敬地作揖。
    高林保聽完對麵的“鄭公子”如此一說,慌忙站起來回著禮。一旁的鴕鳥不屑地又瞅了瞅那令人憎惡的嘴臉,朝地上狠狠地吐著瓜子殼。
    在高林保的大力推介下,張全德“選中”了幾處地方,並佯裝先與兄弟細細留意幾日,待考究完後,選中一處由高林保說合。然後和李連鵬一起離開了茶肆。
    “我呸!”李連鵬生氣地說著“我一見那孫子的嘴臉就想抽他,把一個市井小人猥瑣的樣子發揮地淋漓盡致。”
    張全德笑了笑,說道“鳥爺還是嫉惡如仇啊。哈哈”然後繼續說道“不過,也多虧你忍住沒揍他,他把咱們想知道的,已盡數告知。”說完,便興奮地大笑起來。
    此時,在茶肆內的高林保,正大聲吆喝著茶小兒上一壺好茶,又點上一鍋旱煙,暗自得意著“鄭公子來之前,有一位少爺毫不吝嗇地購置了一處宅院,而鄭公子這一筆,肯定也得成,爺今兒發財嘍”說完,喝了一口茶,“呸,真難喝。”又扯著嗓子吆喝道“小兒,快點上好茶!”埋怨完後,不禁感歎著“盧龍縣真是一個風水寶地,能聚集天下富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