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事宜入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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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門密談!
庚申日,宜嫁娶、出行、入宅、安床。
在盧龍縣城城東門臨主街的一處小宅院裏,有一群人正進進出出地忙碌著,圈內外堆滿了諸多的生活起居用品,有圍欄木床、桌椅板凳、高幾長案、木櫃衣架、銅鏡木台、鍋碗瓢盆灶、棉衣被褥套、些許盆栽含苞待放……小小的宅院瞬時變得熱鬧了起來,不乏有人小心提醒著“小心著點兒。”
“快快快,別錯過時辰。”
“放這裏,對,擺正了。”
“把被褥鋪整齊了。”
有個少年正有條不紊地在安排著,然後指著一個小夥子,說道“你,也別閑著,把水缸打滿水。”又看了看別處,繼續喊道“說好的柴火呐。”
“幫忙去‘客來居’催一下薛掌櫃,日入之前飯菜務必送達。”
簡單和裴可可分別後,一直沒有停歇,他幾乎跑遍了縣城裏大大小小的商鋪。如若換做他人,肯定是忙得焦頭爛額,身心疲憊,而此時對於簡單來講,卻是忙得不亦樂乎。他找到一個茶棚,一碗涼茶一飲而盡,不禁讚賞著“古茶”的氣香鮮爽,看了看手表,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城外。
破舊的房屋內,裴可可和她母親在聊著天,她母親緊緊攢著她的小手,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哽咽著。裴可可抽出手來,擦拭了下眼淚,抽噎道“娘,事情就是這樣。”
她母親聽後,一把將裴可可擁入懷中,失聲痛哭道“我的閨女啊,讓你受苦啦。”突然鬆開,連忙將裴可可的衣服掀起來,看到裴可可後背的一道道疤痕,不忍心的伸手去觸碰,然後又捶胸頓足地哭喊著“娘對不起你……”
裴可可看到後,擦拭了下眼淚,安慰道“娘,都過去了,現在自由了。”
裴可可的母親仍在傷心著,轉而怒罵道“你那造孽的爹啊。”裴可可搖了搖母親的手,“娘,不提了。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唉”,她母親擦了擦眼淚,說道“多虧了簡公子。那是咱的救命恩人呐。”
剛說完,聽到外麵有人喊道“裴可可……”
母女倆對視了下,慌張地擦拭了眼淚。裴可可走出去一看,簡單正麵帶微笑地站在門外。
“爺,您來了…”說完,便低下了頭。
簡單見她低著頭不言語,便微笑著歪了歪頭瞅了一眼,她兩隻大眼睛腫的通紅通紅的,簡單見狀,佯裝歎氣道“嗨,這郊外就是風塵大,一不留神,直往眼睛裏鑽。”說完,拍了拍裴可可,徑直走向屋內。裴可可愣怔了一會,慌忙追上簡單。
“嬸子,我是簡單。”簡單剛說完,看到僅僅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嬸子”正掀開門簾出來,同樣是腫的通紅的眼睛,稍微低著頭走到簡單跟前,隻聽得“噗通”一聲,裴可可的母親跪下便磕起了頭,感激地說道“多謝少爺搭救我母女。”說完,又招手讓裴可可跪將過來。
一時間,簡單舉手無措。在經過一番言語相勸後,簡單將她母女倆慢慢扶了起來。
“嬸子的咳嗽好多了?”簡單關心地問道。
“多謝少爺。”剛說完,簡單難為情地阻止道“嬸子,您就喊我小簡吧。”在簡單的執意下,她猶豫了下,慢吞吞地說道“小……爺”又看向簡單並沒有反對,連連稱讚道“簡少爺是神人!按你留下的偏方,吃完後,咳嗽就好了起來,現在還能下床了。”
簡單看到她精神矍鑠,身體就是有點虛弱,應是沒有大礙了,又看向裴可可,笑著說道“相信我嗎?”
裴可可忽閃著兩隻大眼睛,愣了愣,然後使勁地點著頭。然後,簡單讓其母女倆收拾下最值錢的物件與他進一趟城。在其母女應諾後,便忙碌了起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這所農舍裏最值錢的東西,已經收納在裴可可肩上的小小包袱裏。簡單看著她攙扶著母親,仔細看了看麵前“嬸子”,身體幹瘦,素衣寬而肥大,幾乎被補丁打了一個遍。布鞋亦是破爛不堪……莫名有一種辛酸湧上心頭。簡單準備上前接過裴可可的包袱,其母親說“切切不敢再勞煩簡少爺,對我們母女的照顧已然是無以回報了。”又勉強地對著裴可可,和藹地笑了笑,道“還是讓小女背著吧,她有得是體力。”
本需要一刻鍾的路程,在她母女倆的一路同行下,走了近兩刻鍾。他們站在一處小宅子的門前,簡單對著裴可可微微笑著,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她,隻見裴可可母女疑惑地看著簡單。
“來,拿著,打開看看。”簡單說完,看著裴可可愣怔了一會,慢慢地伸出手,哆嗦地接著鑰匙。
裴可可打開房門,看到這處小宅子有一個小小的院落,裏麵擺放的物件都是嶄新的。她母女倆詫異地看著這一切,自己的著裝與當前的環境竟然是格格不入,不禁幾分羞怯。
簡單聲音溫和地說道“往後這就是你的新家了,好生照顧‘嬸子’。”說完,將房契塞在她手裏,剛要準備離開,停頓了一會又說道“哦,‘客來居’一會送來飯菜。”看著已經木訥的母女倆,便恭敬地做了一個揖後,走出門外。
簡單頭也不回地大聲提醒道“裴可可,今兒是庚申日,宜入宅、安床,別誤了時辰。”
簡單倚坐在“簡府”的大門前,右手旁有一個寫著“客來居”的大大食盒,左手邊放著一壇子老酒。但凡過往的路人都偷偷地瞅瞅,簡單也不避諱,直接與他們對視著。路人紛紛膽怯地低下頭快步走過。這時,看到李連鵬和張全德正緩緩地“回府”,看著兩人無精打采,筋疲力盡。
“二位爺,辛苦。”簡單對著正走著的二人喊道。
“我艸,飯菜!”張全德剛要張口,卻被李連鵬的喊叫聲打斷,快步跑向前。
一邊打開食盒,一邊用手捏著菜往嘴裏送,又打開旁邊的壇子喝了一口酒,滿足地說道“爽啊!”
此時的張全德看著鴕鳥的一頓狼吞虎咽,咽了咽口水,看向簡單說道“簡爺,哪兒搞的?”
“回府喝酒時再說。”簡單神秘地說道。說完,三人便“小心翼翼”的翻牆而入。
三人正喝得正歡,簡單順勢扔給張全德一錠銀子,他歡喜地放到嘴裏咬了咬,“哎呦,我艸,有銀有酒,爽哉!。”剛才的疲憊感十足的張全德,瞬時變得精神煥發起來,說完,握著銀子走向床邊。
隨後,簡單將去郭府的事情說了一遍,除了裴可可與銀票改為壹佰兩後,已盡數告知。
“一張地圖就能賣壹佰兩?!”李連鵬滿口飯菜,驚訝地問道。
“哪能啊。”又看了看張全德說道“在打探消息時,側麵了解了下,得知這個郭長年雖為二等富商,行事張狂,毫無忌憚。可近一年多的時間,卻低調的很,幾乎足不出戶。”
“跟買地圖有什麽關係?”張全德不解地問道。
“這不一個大傻個兒嘛?”李連鵬嘲諷道。
簡單笑了笑,說道“在盧龍縣排名第二的富商,好比是北京城內排名前三的富商一樣,粘上毛比猴兒還精。”簡單看了看李連鵬醉醺醺的樣子,繼續說道“近些年,各地反元的聲勢越來越浩大,郭長年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早已經將財產陸續轉移了。
“我也趁著這個時機去找他,多虧了地圖,當然,還有我的電子表,又對他大概預言了一番,給他下了定心丸。”
“至於銀兩嘛。”簡單神秘地說道,“是他自願給的。”
“自願?”
“是的。”簡單點點頭,繼續說道“在郭長年此時的心中,命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不拿出地圖和手表,萬不能輕易信任我。”
說完,包打聽懊悔道“如此簡單,何苦受了兩天的‘燒餅’的罪。”
簡單聽後,嘲諷道“知足吧,這裏人的貧瘠情況比電視裏真實多了。”說完,腦中便浮現出裴可可和其母親相依相靠走在一起的情景。
一番酒酣耳熱後,三人又把這兩天的信息匯總一下。最終確定門瑞昌一等是來自大都,他們一行理應返回了大都。在說到“趙氏車馬行”一事上,簡單疑惑地問道“何等貨物需要十幾輛馬車,而且運輸了五次以上?這批貨物最終去了哪裏?簡久同行蹤如此詭秘,又是為何?”
“這些疑問恐怕得親自問他,或者他自願告訴你。”張全德道繼續說道“不過,我推測安府的安老爺就是簡久同。”看了看簡單二人後,又說道“大茶壺說過,他去年曾在‘安府’幹過幾天的雜役,高林保又說那時的老爺姓簡。他倆所說的時間點是吻合的,更重要的是,八麵玲瓏的高林保從未見過安重與簡久同。”
簡單聽後,暗自讚許著。這時,李連鵬笑眯眯地伸著手說道“簡爺,給錠銀子壓壓腰。嘿嘿…”簡單給了李連鵬一錠銀子,他高興地離開了座位……
不一會兒,聽到李連鵬著著急地喊道“我的銀子呢?”又看向簡單和張全德,又盯著吃著的飯菜,不禁質問道“這飯菜是我的銀子買的?!”
他倆一臉疑惑地看向李連鵬,突然,張全德猛地一下跑開,慌忙地翻查著自己的背包,愣愣地說道“我的也沒了……”
簡單思索了一會,無奈地笑出了聲音,然後大聲喊道“出來吧!”
李連鵬和張全德對視了一下,又看向簡單,這時,聽到有個稚嫩的女聲笑嘻嘻道“爺,還是您厲害。”又瞅了瞅正傻愣著的張全德二人,逗趣道“嘻嘻~小女子可來了半個多時辰了,也沒人搭理我,更別說好酒好菜招待啦。呀`好無聊啊。”邊笑著,邊惦著手裏的銀子。
“這丫頭倒是伶牙俐齒。”簡單暗讚道。
李連鵬聽後,笑著說道“不是無聊嘛,我來陪你個小丫頭片子玩耍一番。”說完,連忙上前去搶,隻見裴可可微笑著,輕輕一轉身,他便撲了個空,正準備再搶時,簡單阻止了他。
“這小丫頭片子倒是身輕體巧。”李連鵬感歎道。
“呦,這不是‘花枝樓’的茶水丫頭嘛。”張全德說完,看著裴可可興奮地點著頭。
裴可可走上前,“嘩啦”一聲,將銀錠和碎銀扔在桌子上,嘟囔著小嘴說道“太沉了!”說完,走到簡單身旁,附耳小聲說道“爺,有事相商,借一步說話。”
簡單跟著裴可可走到院內的涼亭之處,突然跪下說“小女子無以回報,誓死跟隨,少爺切勿嫌棄!”
簡單趕緊將她扶起,剛要拒絕,裴可可插話道“少爺放心,是我娘把我趕來的,囑托我務必伺候好少爺。”簡單又要張口說,隻聽她繼續說道“我娘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再說身體也好了,她會針線的手藝,在新家會生活地很好。”
簡單在沉默著,不是在猶豫,是正中他的計劃。即使裴可可沒有跟隨,也沒有什麽遺憾,畢竟她母女倆著實令人憐憫。
簡單與裴可可返回正室,李連鵬早已安奈不住好奇心,問道“簡單,這麽個小機靈鬼,在哪裏淘的?”
簡單笑了笑,便向張全德和李連鵬介紹了“青麵羅刹鬼”,他倆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瘦小的丫頭片子。簡單邀裴可可一起吃飯,她堅持要站在一旁伺候著,在簡單的一再勸說下,她才憋足了勁兒慢慢地坐下,低著頭不言語。在彼此熟悉了一點後,簡單對他倆如實地訴說了與裴可可的認識過程,“在茶肆和高林保喝茶的是你?”張全德驚訝道。
“是啊。”簡單回道。
“那你怎麽就沒詢問他關於簡府的事情。”李連鵬埋怨道。
“本想先讓他嚐點兒甜頭,再去詳細詢問。免得生疑,唯恐不盡其言。”簡單說著,看向張全德,“還是包子爺更勝一籌啊,不費吹灰之力就從高林保口中掏出了信息。”
裴可可在一旁小心地坐著,聽著眼前的三位少爺討論著。隨後,四人便舉杯共飲了一番。眾人聊得正歡時,裴可可的表情瞬時凝固住,側耳細細聽後,突然抓住簡單的胳膊,急忙說道“爺,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