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師徒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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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一躍而起,旋身而上,足踏迎麵而來的鬥笠,再躍而前,與林芷掌相擊、足相蹬,你來我往,穿插回環,轉眼對拆數招。
    白諫、劉雄互視一眼,大感意外,闖山眾人也大為意外。
    聽聖母的意思,是要維護徒兒,誰知聖女不領情,不顧身上有傷,竟對師父出手,聯想幾年前江湖傳言,聖女為爭位而弑師弑兄,以及天女教仇敵從紅葉閣探聽到消息,這聖女果真是個忘恩負義,絕情歹毒的妖女。
    李月娥見聖女與聖母鬥在一處,有些著急,出言勸道:“林前輩、林姑娘,大敵當前,且慢交手!”
    阿裏等一行胡人正往山下撤,見聖母聖女過招,也不由停步細觀。
    祁玨見胡人們停下,急得直吼:“滾!快滾!”雙手探入囊中,向聖母師徒射出兩把銀針。
    林芷揮舞起披風,祁玨的銀針頓時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乎在同時,林琅雙手齊發,向眾人射出兩團銀芒,銀芒由小漸大,相交相錯,到眾人跟前已然成為一張綿密交疊的銀網,教人避無可避。
    天女散花!這才是真正的天女散花!
    眾人大吃一驚,不是說天女散花極耗內力的麽?聖女已經施展幾次,後又重傷,還跟聖母拆了幾招,按理應該施展不出來才對,怎麽突然間就功力大增,射出無論麵積還是速度都幾倍於前的銀芒,莫非聖母不是與她相鬥,而是為她療傷疏通筋脈?
    一定是這樣,這天女教,真叫人琢磨不透。
    想想也是,天女教樹敵眾多卻仍能屹立江湖二百餘年,絕對不是善茬。六年前,江湖傳出聖女弑師弑兄的消息時,當時就有不少人開始打天女山的主意,可惜都是各自為戰,連山腰都闖不過。直到這次,李月娥被綁上山,白謙不知從何處弄到震天雷,這才結成聯盟,一直闖到天水橋。本以為天時地利人和在握,不料天女教內訌竟是假象,聖母尚在人世,隻一會兒工夫,情勢就急轉直下,如果他們不識進退,賴著不走,誰知道天女教還會用什麽來“招待”他們,他們可不想留在山上喂蛇。
    眾人萌生去意,不再戀戰,可惜這次的銀針不同以往,拚盡全力,也隻有幾人避開。
    之前那個非要看聖母真容的粗魯漢子,更是身中數針,登時怒罵道:“臭娘們,敢用針紮老子,看老子怎麽收拾你!”顧不得把銀針拔下,揮刀就向林琅衝去,不料剛邁出兩步就仆倒在地,七竅流出濃稠的烏血,麵目手臂也隨之變得漆黑。
    眾人汗毛倒豎,驚駭異常,他們也中了針,難道也是這麽個死法?
    就在這時,一條土黃色的蛇從那倒地的漢子衣襟處遊出來,昂著與短小的身子不太協調三角形大頭,噝噝地遊向眾人。
    白諫皺眉,問眾人道:“各位,虎頭刀王二爺的褲腳是紮緊的,可有誰曾注意到這畜生是何時爬到王二爺身上的?”
    眾人聞言忙各自檢查褲腳,有人憶道:“王二爺曾在山上小解過,興許是那時讓土球子鑽了褲襠。”
    白諫麵色凝重,道:“這天女山邪性得緊,諸位務必小心,千萬不要栽在這些畜生手裏。”
    劉雄道:“不如咱們先下山,休整一番再做計較。”
    一人問道:“那王二爺等人怎麽辦?”
    劉雄看了眼聖女師徒,道:“顧不得了,在除掉屍身上埋伏著的毒蛇之前,誰都不宜再冒險靠近。”
    有人出聲反對:“難道要把他們扔在這裏喂蛇?王二爺是我推薦的,將來我該如何向王老掌門交代?”
    劉雄道:“雖說人死為大,不過目前並無更好的辦法,若一定要將屍首帶下山,徒增損傷。至於如何向王老掌門,以及其他有人員折損的門派交代,諸位英雄不必憂慮,這是該衡山派承擔的事,一定會給出交代。”
    白諫點頭,道:“劉少俠說得有理,明知不可為而強行為之,徒增死傷,還是按照劉少俠說的辦吧。”
    計議一定,白諫和劉雄帶著餘下眾人,避開毒蛇下山而去。
    孟笛也扶起吳誌,道:“掌門,我們也下山吧。”
    林芷指示教眾:“不要放走天機門的人,敢揭聖女麵紗,當我天女山是什麽地方?”
    天女教眾得令,一擁而上,圍住孟笛吳誌,還有祁玨。
    孟笛忙出言解釋:“林前輩誤會了,揭掉貴教林姑娘麵紗的另有其人,喏,就是那個,已被林姑娘親手射殺,不信您可以問問林姑娘。”
    “當真?”林芷問教眾。
    “回聖母,情況屬實。”有領頭的教眾答道。
    “為何無故上天女山?天女山禁絕男子,你們不會不知道。”林芷繼續問道。
    “何處覓芳華,江南獨一家。晚輩奉命而來,並無惡意,還望林前輩寬諒我二人不請自來。”
    “我今日還有事要了結,暫且饒你們一命,以後就沒這麽走運了,滾。”林芷冷冷道。
    孟吳二人依言下山,剛一離開,蛇群立即將祁玨團團圍住,噝噝吐著芯子。
    祁玨冷哼一聲,從囊中抓出兩把雄黃粉撒在周身地上,拍拍手上粉末,不緊不慢道:“你那披風,當真不錯。”
    林芷瞥了眼鬥笠,冷冷道:“你的鬥笠也不錯。”
    祁玨歎氣道:“這鬥笠是我花費數年功夫才研製出來的,可惜,與你的披風一比,它就隻是個鬥笠。當初我問你克製銀針的方法,你說沒有,現在看來,是你根本不信任我。”
    “天女山有祖訓,不得將山上秘密告訴外人。”
    “那你為何告訴我銀針可克蛇?”祁玨撇嘴道。
    “我阿娘說你不是良人,禁止我與你來往,我怕你偷偷上山,會死在毒蛇口下,這才相告,誰知你竟習此害人,還闖上山來。”林芷口氣冰冷,語中帶怒。
    “你阿娘看人真準,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以天女教的法子來對付天女教,我有更好的辦法。”
    祁玨說完,從背囊中取出一個雙層木盒,先打開上層,一股異香頓時從中彌散開來,接著打開下層,裏麵是一隻體型碩大的胡蜂,還有一些蜜糖。
    李月娥臉色大變:“是西域毒蜂!”
    “李姑娘猜得不錯,可惜上次救你的小子中了我的針,這會兒該臥床不起了,這次可沒人能救你,嗬嗬嗬。”祁玨麵露陰笑,戴上鬥笠,放下鬥笠上的密孔小網。
    “既然如此,月娥拚死也要為恩公報仇。”李月娥挺劍向祁玨刺去。
    “李姑娘,我來幫你。”林琅也衝了上去,三人纏鬥在一起。
    林芷令教眾往山頂撤去,又吹笛將召來的蛇群引回洞去。
    不一會兒,一片綿密烏黑的蜂雲從天水橋另一側席卷而來,嗡嗡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毒蜂來了!”未及撤走的教眾驚呼。
    “稟告聖母,屬下願留下,誓死保護聖母!”有教眾跪地道。
    “屬下願誓死保護聖母!”其餘教眾一齊跪下,高聲道。
    “快回山頂!毒蜂傷不了我,若你們敢違令留下,我決不輕饒!”林芷斥道。
    天女教眾隻得起身,依言撤向山頂,由於都戴著遮麵的白紗,倒也無人被毒蜂傷到。
    而聯手的李月娥和林琅,原本與祁玨鬥得難分難解,不相上下,不過當毒蜂襲來,李月娥由於分心,一不留神被祁玨抓住破綻,擒住命門。
    祁玨點了李月娥幾處麻穴,又將寶劍橫在其頸上相要挾,林琅隻好停手。
    祁玨頭戴鬥笠,麵罩防蜂網,看不清表情,但聲音顯示出他現在很得意:“阿芷,我說得不錯吧?”
    林芷不屑道:“你在西域跟胡人廝混二十幾年,腦筋也糊掉了,你闖天女山,抓衡山派弟子,為的什麽?”
    祁玨洋洋得意道:“哈哈哈,她可不是普通的衡山弟子,是你的寶貝兒子的心上人,你不會不知道。”
    “你-的-寶-貝-兒-子,”林芷一字一頓重複道,繼而冷笑,“你說得對,兒子是我一個人的。你既然知道李姑娘是我兒子的心上人,難道不知道他早就死了?再說,我給他娶的是琅兒,李姑娘隻是琅兒的客人,抓天女山的客人,你可真有能耐。”
    祁玨仍在笑,對李月娥道:“李姑娘,看來你婆婆對你不太滿意呢。”
    李月娥登時臊得臉紅到耳根,又羞又惱道:“枉你也曾是江湖成名人物,都一把年紀了還胡說八道。”
    祁玨揮手趕了趕李月娥麵前盤旋的毒蜂,繼續道:“你婆婆不認你沒關係,隻要你在我手裏,那個愣小子一準兒自投羅網。可惜這麽俏的臉,都被蜂兒蟄腫了。”
    李月娥強忍蜂蜇之痛,道:“你少胡說,如果你說的是林前輩的兒子,他早就不在人世,你到底要誰自投羅網?”
    祁玨收起笑意,感歎道:“都說男人會花言巧語,欺騙女人,可是女人更擅長撒謊騙人。何處覓芳華,江南獨一家,說的是誰就不用我點明了吧,天機門弟子奉他的命令來給天女教和李姑娘解圍,天女教聖母自然不會為難兒子的下屬。”
    李月娥驚訝道:“你是說沈--林前輩的兒子尚在人世?為何林前輩說他已不在人世?”說完看向林芷。
    祁玨道:“看來你婆婆真把你當作外人,連這種消息都不告訴你。”
    林芷平靜道:“我兒子確實死了。何處覓芳華,江南獨一家,不過是江南沈家所製釵環上刻的兩句詩,沈家的首飾工藝天下聞名,哪個女子妝奩裏沒有一件兩件?我自然也有,不過最鍾愛的一件日前因故失落,多虧無塵子老前輩替我尋回,他的徒弟奉命而來,我自然要賣個麵子。”
    祁玨冷笑,打了聲呼哨,先行離去的那群胡人去而複返,將李月娥綁縛起來。
    兩個編著小辮的胡人用胡語嘰咕道:“不是要抓天女山的聖母嗎,為何抓的是李姑娘?”
    為首的阿裏用胡語解釋道:“抓住李姑娘就能抓住天機掌門,抓住了兒子,做娘的還能逃得了嗎。這就叫抓一人,得兩人,是不是這樣,師父?”
    祁玨用胡語回道:“是這樣,阿裏公子。”
    眾胡人恍然大悟,紛紛讚賞祁玨的手段,一胡人道:“那兩個女人一看就不好惹,連我們西域的毒蜂都不敢靠近她們,就應該這樣抓住她們。”
    祁玨道:“毒蜂不敢靠近,是因為忌憚她們身上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不過抓她們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抓天機掌門。”
    又一胡人疑惑道:“天機掌門剛剛不就在這裏嗎?為什麽沒讓我們動手?還要抓個女人做誘餌,真是麻煩。”
    祁玨道:“那個不是天機掌門。”
    林芷聽那群胡人嘰咕個沒完,不耐煩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要從天女山抓人,先得問問山上的主人。琅兒,天女散花第三式。”說完兩人又拆起招來,這次招式不像前次那麽猛烈,就好像兩個風塵仆仆的人在互相拍打灰塵一樣。
    突然,林琅借勢而上,足點林芷肩膀,淩空向眾胡人撲去,袖中射出兩團銀光。同時聖母也翻轉身形,披風瞬間鼓起,刹那間射出萬點銀光,還伴著一團銀粉。令人驚歎的是,林芷所射銀針竟後發先至,銀粉所到之處,毒蜂如雨點一般,紛紛掉落,銀針過處,無有不中。
    祁玨反應也快,現學現賣,瞬間解下外麵罩袍揮舞起來,擋掉自己和阿裏身前的大部分銀針,然後掀掉鬥笠,驚怒之中夾雜著傷心,道:“這就是天女教挫敗幾大掌門聯手的那一招吧,你竟把它用到我身上!”
    林芷冷冷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隻不過跟琅兒練練手,動真格的你就不能這麽跟我說話了。”
    祁玨黑著臉道:“那你是在警告我嘍?告訴你,我不會罷手的。”
    “有什麽衝我來,不要牽扯我兒子和天女教。”
    “哈哈哈,你兒子的命歸我,這麽多年來我所受的一切都要在他身上討回來!”祁玨咬牙切齒,目光凶狠。
    “你敢!天女教能讓你重傷一次,就能讓你重傷第二次。”林芷毫不示弱。
    “天女教的命也歸我!當初如果不是被天女教打傷,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全都拜你們所賜!”祁玨擼起袖子,露出雙臂。
    那是一雙少見的畸形的手臂,形狀怪異,臂上疤痕累累,尤其是手腕處,幾道交叉的疤痕更加引人注目。
    林芷呆住,喃喃道:“我阿娘隻說給你點教訓,沒想到竟對你下這種狠手,難怪你會這麽怨恨我,躲了我二十多年。”
    “不是你娘,是他!抓住我,囚禁我,折磨我……這些我都要加倍奉還,還給他那個孽子!哈哈哈!”祁玨說道激動處,禁不住仰天大笑,如瘋似狂。
    林芷上前解開李月娥的繩索,及其被封的穴道,對祁玨道:“你要複仇盡管去找他,不要遷怒於我兒子,他是無辜的,你不認他,也不要把他安在別人名下。至於你跟天女山的仇,都算在我頭上。”
    接著又道:“你應該聽說過,天女散花的銀針,可以消解中者的內力,使其功力消散或者倒轉、淤塞,如果沒有施展者指引,自己胡亂取出,輕則散攻失力,重則癱瘓殘廢。這幾個胡人是跟你一起的,我會為他們調理,你讓他們不要亂取銀針。”言畢來到祁玨身邊,拔掉其身上幾處銀針,換了位置重新刺入。
    祁玨用胡語嘰咕了幾句,胡人們便自覺伸出雙臂,讓林芷為其調理。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平常,就在眾人以為一場風波就此消散時,阿裏扣住了林芷的手腕,祁玨隨即用藏了迷藥的手絹捂住林芷口鼻。
    林芷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祁玨嘰咕的胡語:“這群人中,如果你以為武功最好的是我,肯定要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