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救祁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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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縐攥緊拳頭,提醒自己要冷靜。他清楚,李青萍遷怒於李月娥,是因為他們母子在衡山大鬧一場,讓衡山派折了麵子還吃了虧,若自己再出麵維護,隻會適得其反,讓李月娥吃更多苦頭。想了想,開口道:“原來衡山派就是這麽對待忠心耿耿的弟子的。月兒,這就是你心心念念、不願離開的師父,她就是這麽對你的。”
    李青萍聞言更加惱怒,斥道:“這是我衡山派家事,不容外人插嘴。請沈掌門自重,不要妄想挑撥我師徒!”
    沈縐接道:“前輩怕人挑撥,說明你完全清楚自己做得很過分。若是問心無愧,何懼別人挑撥?”
    “一派胡言!”李青萍劍指沈縐。沈縐說得不錯,對於李月娥,她並不能做到問心無愧。她對李月娥要求苛刻,更多時候是為了衡山派,就像今天,為了衡山派,她絕不能成全李月娥,一定要留下她。
    “晚輩非是胡言,晚輩隻想跟李前輩論理。月兒有父有母,不管是否仍活在世上,他們都是她的父母,即便是你把月兒撫養長大,你也沒有資格打罵她,你征得她父母的同意了麽?不要以為你養了她,就可以任意擺布她,她不是你的奴隸。”
    李青萍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想過責罰李月娥時其親生父母會怎麽想,她完全將自己當成了李月娥的雙親。
    李月娥知道沈縐口才了得,見他借機教訓她師父,心知不妥,忙道:“沈郎,你不能這樣說我師父。師父把我撫養成人,在我眼裏,師父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子女不是父母的私產,徒弟更不是。即便是親生父母,無故虐待子女,也有違天理。父慈子孝,父慈在先,子孝在後,父不慈,子何孝?”沈縐道,瞥了眼他娘和祁玨。
    林芷知道兒子借題發揮,意在祁玨,道:“阿麟,不管什麽事,以後再說,眼下離開要緊。”
    衡山眾人這才回過味兒來,沈縐扯這麽多,是影射其生父祁玨對他不慈,看來這對父子不是一條心,可仍然不能排除沈縐幫助祁玨出逃的嫌疑。
    衡山五子一番商議,決定讓劉雄和李月娥頂替五子中受傷較重的兩人,如此一來,林芷出招必然有所顧忌,其餘弟子則捉拿祁玨,並防止沈縐施救。
    全新的五子劍陣成型。
    林芷不由皺眉,對持劍而立的李月娥道:“李姑娘,我知道你師命難違,可你是否想過,若我傷了你,阿麟必然怪我,若你傷了我,阿麟也不會原諒你,你這麽做,不是讓阿麟左右為難嗎?”
    李月娥何嚐沒有想到這些,可是師命難違,隻得強忍內心掙紮,淒楚道:“前輩見諒,月娥固然不願傷你,可也不能眼見師父受傷而不顧。刀劍無眼,月娥不會手下留情,還請前輩千萬保重,也不要手下留情。”
    林芷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準備動手。
    沈縐萬分著急,張開雙臂護在林芷身前,大聲道:“且慢!衡山派不就想要祁玨的命嗎?把祁玨交還給你們,不要對我娘動手。”
    “怎麽可能?祁玨不是你生父嗎?”衡山眾人表示懷疑。
    “這小子詭計多端,當心他耍花招。”有人提醒道。
    “阿麟,你胡說些什麽?”林芷也不高興。
    “娘,衡山派是月兒的娘家,如果要在衡山派和祁玨之間做選擇,我選衡山派。我不希望娘受傷,所以請娘不要再護著祁玨,這本就是衡山派跟祁玨之間的恩怨,跟咱們無關。”沈縐勸道。
    “沒想到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好,好,好得很。娘就是要護著祁玨,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為了一個女人,跟你娘作對!”林芷氣得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林姐姐,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祁玨幾次三番害我,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才放他一馬。如今他遇到麻煩,我袖手旁觀,也勸你不要插手,你竟然覺得我是在跟你作對,咱們母子非要走到這一步田地麽?祁玨必欲置我於死地,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既然你選擇他,我尊重你的選擇,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沈縐聲音低沉,聽起來卻分外地冷漠。
    林芷隻覺得心底發涼,周身發寒,渾身如墜冰窖。原以為母子天性,血脈相連,即便分離二十多年,依然會血濃於水,現實卻叫人心碎,他這麽冷酷絕情,到底像誰呢?自己真的要為了祁玨而跟他反目嗎?
    林芷沉默的時候,祁玨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就說這兔崽子不是我的種。阿芷,我看不用帶他去滴血驗親了,他這個樣子,活脫脫一個小癩三兒,就讓我死在這裏,好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吧。”
    祁玨此言一出,眾人均感意外,沈小七生父另有其人?
    沈縐不由皺起眉頭。
    林芷擺開架勢:“阿麟,你先讓開,等娘打發了衡山派的人,再跟你講。”
    沈縐沒有應聲,反而對李青萍道:“李前輩,晚輩可以為衡山派除去祁玨,條件是月兒必須嫁於晚輩為妻。”
    李青萍冷笑:“沈掌門的好意,衡山派心領了,可惜,衡山弟子絕不會嫁給品行不端、說謊成性之人。”
    沈縐嘴一撇,皮笑肉不笑道:“既然衡山派如此清高,那就不要欠我這個說謊成性之人的恩情。晚輩記得,六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李前輩身中劇毒,性命危在旦夕。晚輩曾為李前輩尋得一半解藥,現在晚輩想討回這份恩情。”
    “沈掌門要什麽報答?除了月兒,衡山派都可以答應。”李青萍道。
    “這可是你說的,我要命,你的半條命。”沈縐的笑容冷了下來。
    李月娥大驚,剛要向沈縐求情,李青萍就道:“好!盡管來取。”回答得頗有骨氣,李月娥的心不由揪起來。
    沈縐卻陰轉晴,輕聲一笑,道:“當年李前輩的另一半解藥係天女教所贈,彼時天女教尚是我娘當家,算起來李前輩也欠我娘半條命。這樣吧,我把李前輩欠我的恩情轉贈給我娘,你就還一整條人命給我娘好了。”
    林芷眼前一亮,如此一來,不用動手就可以救出祁玨了,忙道:“我要祁玨的命。”
    衡山眾人感到不滿,卻也無奈,如果不是李青萍拒絕沈小七,惹惱他轉向林芷,也不會出現這種局麵。
    李月娥慶幸沈縐不是要她師父的命,卻也覺得不該放了祁玨,出言質問沈縐:“你明知祁玨罪大惡極,害死不少衡山弟子和天機弟子,還害過你,為何還要救他?”
    沈縐道:“救他一時,不代表救他一世。這次救他,是還我娘的恩情。”
    李青萍與其他四子商議後,道:“衡山派恩怨分明,既然欠天女教一條命,今日就且放過祁玨這惡徒,來日絕不手下留情。”
    沈縐躬身一揖:“多謝李前輩!”
    李青萍暗恨沈縐做事太絕,放走祁玨,故意對李月娥道:“月兒,你選擇留在衡山派,為師甚感欣慰,不過你與沈掌門的糾葛,已經鬧得江湖上人盡皆知,為免有人說閑話,為師要你立個誓,今後絕不再與沈掌門來往,以免糾纏不清。”
    李月娥一驚,心如刀割,要她與沈縐斷絕關係,如何能做到!不由悲切地叫了聲:“師父!”
    李青萍見李月娥沒有立即遵從,心中不悅,板起臉道:“如果做不到,現在就跟他走吧,永遠不要再回衡山,為師就當沒有你這個徒兒。”
    李月娥忍不住看向沈縐,期望足智多謀的沈縐能化解她眼下的困局。
    可沈縐隻是嗬嗬笑道:“師父,你不用這麽為難,發個誓而已,更可笑的誓我們都發過,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李月娥頓時感到絕望。
    沈縐慢慢踱到李月娥跟前,問道:“當初你逼我拜你為師,我並不情願,後來你還逼我發誓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有此事?”
    李月娥不明白,沈縐為何在這種時候提起陳年舊事,但見他背著雙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
    沈縐繼續道:“當時我說,‘你是女的,怎能為父’,你說‘女子為何不可以為父’。我想請教衡山的眾位前輩,且不論磨鏡之類的掌故,女子是否可以為父,雙親之一的父?”
    衡山五子沒想到李月娥以前竟如此頑皮,隻得無奈道:“女子為父,亙古未有之事。”
    沈縐狡黠一笑,道:“貴派乃名門正派,弟子皆是正人君子,自然不會有離經叛道之言行,那麽月兒所說的就不是雙親之一的‘父’字,而是夫婦和順的‘婦’字。她早已起誓要嫁給我,李前輩竟要她背誓,真是豈有此理。”
    衡山眾人啞口無言,明白掉進沈縐的陷阱裏了。
    李月娥有些懵,不敢相信沈縐就這樣為她解圍了。抬眼去看沈縐,隻見火把的光投射在他臉上,隨著火苗的跳動,他臉上的光也明明暗暗的。這一刻,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要不管不顧地跟他走。
    李青萍寒著臉把將李月娥拉到身後,指著沈縐道:“你用陰謀詭計騙月兒發誓,我絕不允許這錯誤繼續下去。若你真心要娶月兒,須得先休掉那兩房妻室。在此之前,再要糾纏不清,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沈縐嘴角一彎,滿不在乎道:“月兒早已答應嫁給我,李前輩也答應了,還收了我一萬兩銀子的聘禮,既然衡山派要單方麵解除婚約,那好,先把聘禮退還給我。”
    李青河隻得將懷中裝銀票的木盒掏出來,遞給沈縐。
    沈縐看也不看,直接塞到李月娥手中,道:“俗話說,有錢能使磨推鬼,希望看在銀子的份上,沒有人再為難你。”
    李月娥知道衡山急需用錢,看了看李青萍和李青河,二人均未反對,便接了盒子,道:“好,日後必定還你。”
    “不用。”
    “一定要還。”
    “就當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你救過我很多次,我想不起來還能用什麽方式報答你。”
    “你也多次救過我,我又該如何報答你?”
    “不如,你以身相許?”沈縐調侃道,瞧了眼李青萍,“不成,李前輩不同意。”
    “你……不要這般不正經。”李月娥臉上有些發燙,幸好夜間光線較暗,沒人發現她臉上害羞的紅暈。
    “好。說正經的,我知道你們衡山派最注重名節和聲譽,我無法娶你,這輩子都沒有可能,這些錢就當損害你名聲的補償。”
    李月娥遽然變色,不明白沈縐又哪裏不對勁,氣惱地將木盒扔向沈縐:“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損害我什麽名聲?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才是損害我名聲。”
    沈縐並不多做解釋,隻是將木盒交給李青河,道:“這是我給月兒備的嫁妝。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今後我不會再見她,我們師徒緣盡於此。”說罷頭也不回地向小船走去。
    李月娥心中一空,抬腳去追,卻被李青萍扯住,隨即雙膝跪倒,哀求李青萍放行:“師父,求你放我過去,我要問他是什麽意思,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怎麽說變就變?”
    李青萍寒著臉罵道:“真是不爭氣的東西!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才想著勾個江湖女子,未能得手便泄氣而去,瞧那紈絝子弟的德行,呸!”
    李月娥忍不住抽泣道:“他不是這種人。”
    李青萍更加生氣:“自古癡心女子負心漢,就屬你最傻!”
    小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衡山眾人也開始往回趕。
    路上不免議論當日發生的事。
    眾人一致認為,沈小七就是個禍殃子,僅憑幾句話就把江湖攪得亂七八糟。且不說翡翠山莊栽了個大跟頭,人傷了,名聲臭了,還招了很多仇家。就是衡山派也沒落著好處,不光得罪了翡翠山莊這個實力盟友外加金主,還丟了要犯祁玨。盡管沈小七給了一萬兩銀子,解了燃眉之急,但這錢是要還的,人家可是明說了,那是李月娥的嫁妝,若李月娥非他不嫁,最終這錢還是會回到他手中。
    李月娥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除了雙腿在機械地邁步,她想不明白,為何沈縐態度轉變如此之快,為何師父今天格外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