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送崔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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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兄妹回到陳府後,崔十娘越想越氣憤,覺得陳勉肯定會包庇自己的兒子,又想到陳勉說過要讓陳庾娶她為妻的話,便與崔進商量,要連夜趕回安慶大營。
    崔進畢竟比崔十娘年長一些,也比崔十娘沉得住氣,安慰她先去休息,稱隻有養足精神,次日才好一早上路。
    崔十娘見崔進不同意連夜趕路,更加不高興,連陳府為兄妹二人準備的接風宴都沒參加。
    大將軍夫人崔氏親自去開解崔十娘,可惜崔十娘聽不進去。
    崔氏又安排陳小姐陪崔十娘同住,崔十娘也不領情。
    次日一早,崔十娘連早飯都沒吃,就鬧著要離開,怎麽都勸不住。
    陳小姐隻得好言相勸,離開之前總得與她父母見上一麵,權當道別。
    崔家兄妹便去拜見陳勉和崔氏,卻被告之,大將軍正在練功,一個時辰之後再來。
    崔進和崔十娘隻得回到居處,胡亂吃了些飯食。
    一個時辰後,陳勉差人來請二人到客廳敘話。
    崔進和崔十娘來到客廳,向陳勉和崔氏行禮問安,又向侍立在旁的陳小姐和陳康問好。
    寒暄過後,還沒等崔家兄妹提出要回安慶大營,陳勉就叫來府內管事,吩咐道:“七郎應該到了吧?去把他叫來。”
    管事應聲而去,不多時引回一人,一襲藍色竊曲紋鑲邊的白緞窄袖長袍,頭戴束發資金冠,腰束玉帶,一派富貴公子的打扮,正是沈縐。
    沈縐上前,向坐在主位的陳勉和崔氏躬身長揖:“給二老請安。”
    陳勉望著俊逸不凡的兒子,滿意地點點頭:“嗯,年輕人就該如此,鮮衣怒馬,錦帶貂裘,方不負少年風流。”
    崔氏也笑著說道:“以前倒是沒留意,七郎竟有這般好相貌,卻是比二郎、四郎他們更像大將軍年輕時候。”
    陳勉對崔氏的誇獎很是受用,得意道:“聽你這麽一說,再看看七郎,果真有幾分我當年的風範。”
    沈縐心中直翻白眼,覺得陳勉臉皮非常之厚,麵上卻仍自謙一番,轉向崔家兄妹,對崔十娘深深一揖:“崔表妹,昨日無心冒犯,愚兄一夜未眠,深刻反省,自覺昨日不該那樣對你,愚兄知錯了,還請表妹大人大量,原諒愚兄。”
    崔十娘隻覺得眼睛和腦袋都不夠用,想不明白昨天欺負自己的明明是個醜八怪,為什麽今天謝罪的卻是個風度翩翩的英俊公子哥?難不成看走眼了?揉揉眼再瞧,眼前之人細腰窄背,白白淨淨,跟那個醜八怪完全就是兩個人!
    崔十娘想不明白,也不再費勁兒去想,幹脆問道:“你真是庾表兄?”
    沈縐溫和一笑,側過左臉,道:“表妹忘了麽?愚兄頰上還有表妹昨天留下的印章呢。”
    崔十娘仔細一瞧,麵前之人左頰果然有幾道撓痕,不由大窘。
    陳勉哈哈笑道:“賢侄女,我家七郎可能入你的眼?”
    崔十娘聽出陳勉的言外之意,俏臉一紅,低著頭往崔進身後躲去。
    眾人不免大笑。
    陳小姐有意替崔十娘解圍,緩步上前,向沈縐盈盈一福:“應兒見過七哥,七哥萬福。”
    沈縐躬身還禮:“妹妹請起,愚兄有禮了。”
    陳小姐起身,滿麵微笑道:“早先隻道七哥學識過人,沒想到儀容更加不俗。七哥淨麵後,豐神俊逸,更勝從前了。”
    沈縐回以微笑:“妹妹謬讚了。妹妹的風姿倒是一直沒變,如蘭如蕙,碧波映月。”
    二人互相誇讚,用詞白而不露,含蓄又脫俗,彼此聽了很是舒心,就連旁人聽了也不覺得肉麻。
    陳勉見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道:“賢侄女,姑父沒騙你吧?你可願意原諒我家七郎?”
    崔十娘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等著笑話自己,想了想,道:“原不原諒,我都已經被他欺負了,說原諒還有什麽用?反正這是你家地盤,我不原諒又能怎樣?”
    陳勉又是一陣大笑,捋著胡須道:“看來賢侄女是不願意原諒七郎了,那我隻能將他綁了,送到安慶大營,交由你父親發落了。”
    崔十娘心中盤算,就算陳庾不是醜八怪,可他確確實實欺負了自己,即便將來要嫁給他,這口氣也得出,可眼下是在陳府,她身為客人不便對主家動手,不過,如果能把人弄到安慶大營,那可就是她說了算,想怎麽整治都行。
    想到這裏,崔十娘忙道:“姑父,這可是您親口說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您可不能反悔!”
    過了幾日,陳勉安排沈縐帶著自己的親筆書信和幾車禮物,護送崔家兄妹返回安慶大營,還親自為沈縐挑選了一隊精明能幹的將士,作為親隨護衛陪同前往。
    陳康也吵著要去,陳勉拗不過,隻得同意。
    崔進聽說陳家七郎不會騎馬,隻能乘坐馬車,便提議乘船而往,稱這樣可以免去顛簸之苦,同時還可以領略沿岸秀美風景。
    沈縐想了想,欣然同意。沿江而下,盡管有些繞路,不過這樣一來,就不用驚動各地官員接待送行,極大地減少了被人看見容貌的機會,降低了暴露的風險。
    於是,沈縐帶著陳康和三十多個親隨,並崔家兄妹及其二十多個護衛,一行五十多人,乘坐一艘大型軍用艦船,沿江順流而下。
    艦船補充給養,停留的第一個港口是嶽陽。
    大魏軍製,凡沿江重鎮,皆設有守備司,轄一千到三千不等水軍,百餘船隻,由五品守備統領,分守沿江各段,警戒重要渡口和江麵軍情。所有過境的大型船隻,不論官用、軍用,還是民用,都必須向守備司報備,並出示通關文牒,核驗通過後方可繼續航行。至於小型船隻,編隊超過一定數量的,也得報備。若遇可疑船隻,守備司有權隨時登船核驗通關文牒,或是暫時扣留船隻細查。因而,沿江守備司向來是油水充足的衙門。
    嶽陽是沿江重鎮,臨江濱湖,水係發達,設有嶽陽守備司,轄水軍三千餘人。
    嶽陽守備聽說剛到的艦船上有靖國大將軍的兩位公子,以及忠武將軍家的小姐,連忙派人通知嶽陽府尹,同時安排車馬去迎接這幾位貴客進城,設宴款待。
    沈縐原計劃,補充好水糧菜肉,驗過通關文牒後,就繼續行船,為此還拒絕了崔進和陳康入城遊玩的提議。不料嶽陽守備不僅派出數艘官船護航,還派了有品階的官兵來接船,絲毫不懼此舉可能會招致非議。無奈之下,隻得假稱身體不適,婉拒宴飲邀約。
    沈縐不去,陳康自然也不去。
    崔十娘是尚未出閣的女子,本就不便參加男人間的應酬宴飲。
    崔進倒是很想去見識下嶽陽城的繁華,可人家說的是,“有請靖國大將軍的兩位公子和忠武將軍的女公子”,壓根就沒提他。陳氏兄弟是主賓,他是副賓,主賓不去,副賓自然也不能去。盡管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比不上已晉為新貴的陳氏兄弟,然而他好歹也是出自博陵崔氏,卻被嶽陽守備如此輕視,真是可惱。
    沒接到人,嶽陽守備以為是幾位貴客嫌迎接規格太低才不下船,決定親自去接船,同時派人快馬通知嶽陽府尹,請其到城門親迎幾位貴客。
    消息傳到艦船,沈縐直皺眉,趕緊讓人傳話,“非常時期,不宜張揚,不要派人前來迎接,更不要大張旗鼓,搞得盡人皆知,府尹大人宜坐守府堂,高階迎低階,有違祖製”,又讓崔進和陳康換了便服,帶了隨從,下船去赴宴,囑托二人不要貪杯,城門落鎖前務必要回來。
    沈縐讓崔進和陳康去應付嶽陽城的大小官員,自己卻不肯露麵,除了不喜應酬,怕暴露身份,也因不恥嶽陽府尹和守備的為人。
    自陽氏一族被天機弟子滅門後,原來的守備也因剿賊不力受到牽連,調往別處。接任的孫府尹和王守備都是擅長鑽營之輩,二人一拍即合,朋比為奸,履職不到一年,就搜刮了大筆銀錢送往京中各重臣府中。如今靖國大將軍陳勉聖寵正隆,二人哪裏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抱大腿的機會。
    沈縐清楚,孫府尹和王守備如此討好,是為了巴結陳勉,隻是他不能替陳勉嚴詞拒絕這種巴結討好。官場的規矩,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做人做事都不能太絕。盡管他對陳勉沒什麽感情,不過陳勉平亂有功,於國也有大用處,除去風流過往,勉強算是好人,還是少樹敵為好。
    夜幕降臨,城門關閉,崔進和陳康仍未歸來。
    崔十娘有些擔心,沈縐卻並不著急。崔進在船上時,一直在說嶽陽城館院的曲子如何出名,其中以晟音坊的曲子最為動聽,姑娘還生得美,若不去見識一番,枉為男子漢。如今二人未歸,顯然是到晟音坊聽曲去了。
    次日一早,沈縐剛用完早飯,就接到崔進和陳康被扣在晟音坊的消息。
    原來,昨晚宴席結束後,崔進提出要去晟音坊聽曲,孫府尹就派車馬把崔進等人送了過去。當晚奏曲的是雪如姑娘,崔進聽完兩首曲子,意猶未盡,要求雪如姑娘陪他喝酒,卻被拒絕。崔進覺得麵上無光,當場發作,仗著醉意強闖雪如姑娘彈琴之所,卻意外發現房間裏竟有一年青男子在,雙方言語不合便打了起來。崔進和陳康帶的隨從不是對手,盡數被扣,隻放一人回去報信。因為城門已關,所以等到第二日城門開了才趕回江邊。
    沈縐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平靜地問那報信的隨從:“既然無法出城,為何不去找府尹大人?”
    那隨從抹了把臉上的汗,道:“屬下無法出城,就去找孫府尹,可是他家門房說孫大人醉酒醉得厲害,叫不醒。”
    沈縐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下,眼中冷笑一閃而過,又問:“可知跟崔公子起衝突的是什麽人?你可去打聽過?”
    隨從回道:“他們並未自報家門,不過我看他們人數雖不多,內裏卻有高手在,聽說是從京城來的,待在嶽陽城快一年了。哦對了,雪如姑娘稱那領頭的為周公子。”
    周公子?高手?沈縐不禁皺眉。
    崔十娘見沈縐沉思不語,早已失去耐性,一拍桌子,罵道:“敢惹我們崔家,活得不耐煩了!我說你有什麽好磨蹭的,幹脆讓我帶人直接殺去那什麽狗屁晟音坊,救出小哥和康表弟。”
    崔家的護衛紛紛附和:“對!直接殺到晟音坊,救出少將軍!”
    沈縐瞪了崔十娘一眼,眼鋒接連掃過叫囂的幾人,訓斥道:“都閉嘴!殺什麽殺?要殺誰?嫌自己腦袋多餘是吧?還是你們覺得自己的武功比崔小將軍還要高?”
    眾人想了想,他們的武功確實不如崔進,立刻安靜下來。
    崔十娘不服氣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陳家親隨中領頭的宋校尉向沈縐抱拳道:“七公子,屬下有個主意,此間離荊州大營不遠,不如派人飛馬稟報大將軍,有大將軍出麵,他們不敢不放人。”
    沈縐搖頭拒絕:“這點小事,不值得勞動他老人家。要人不難,我所考慮的,是如何找回場子,子弟不肖,被扣青樓,陳家、崔家丟不起這個人,我可不想老九因此被人嘲笑一輩子。宋校尉,傳我命令,立刻通知所有人員到此集合!”:“”
    陳家親隨和崔家護衛很快到齊,沈縐一臉嚴肅,以不容質疑的威嚴口吻命令道:“召集大家來,是為了解救崔小將軍和我九弟。所有人必須聽我號令行動,違者軍法處置!”
    “遵令!”
    “好,下麵我分派下任務。十娘帶領五人坐鎮艦船,若過了晌午我仍未回來,立刻派人向荊州大營、安慶大營報信。宋校尉、馬校尉,你二人分別帶四個人去府衙找孫府尹,按照我教給你們的話說給他聽。其餘人員,換上便服,喬裝改扮,用經商、探親、訪友等理由從四個城門分散進入嶽陽,最後到晟音坊集合。注意,刀劍千萬藏好,馬匹能帶進去的盡量帶進去,若是帶不進去,就換一個城門再試,還進不去的,統一放到北門,由負責接應的人看守……”
    “不行,我也要去!我在船上已經待夠了!”崔十娘抗議道。
    “好,那十娘就跟馬校尉換一下,他坐鎮艦船,十娘去府衙。既然十娘也去,刀劍馬匹帶不進去的,就由十娘帶進去。”沈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