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書房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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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明店,九州消息交匯之所,取心意通達,萬事清明之意,天下間隻要是你想要的,隻要你足夠有錢,上至帝主晚上下榻何宮,下至鄰家男人身上幾隻虱子,都被查的清清楚楚,至於真假......三百年前大嶽王朝,就是因為有人出錢在通明店買到文帝夜宿龐妃寢宮的消息,文帝才為刺客所傷,集天下名醫醫治數月才得以稍愈。
文帝性情溫和,在位二十載從未濫殺無辜,卻遭此橫禍,還落下了病根,終於勃然大怒,著王城二品親衛將軍,統領禦林軍,清查各地通明店,違抗者格殺勿論!通明店得到消息,匆匆撤離,仍然被端掉了數百個據點,損失人數近萬,文帝這才下令收手,並聖諭天下:通明店乃謀逆之所,後凡有以通明店自稱、或清查與通明店有暗中勾連之人、族,皆以謀反論處,禍及九族。
從那以後,通明店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勢力大減。不過經過數百年的蟄伏,通明店又開始在各地開張,數十年前天下大亂,又給了通明店可趁之機,再一次膨脹做大,當今朝廷因外敵環伺,對這個愈發囂張的組織無暇處置,幸而有越無垠這個強大無力帶領的青鸞,人數、實力不在通明店之下,在暗中與之抗衡,才將通明店的氣焰壓下,可九州上還有很多大小家族暗中在通明店互通消息,青鸞卻隻能暗中監視。
林問濤從宅中出來,一路疾行,不久到了海州城中一處偏僻之所,看起來人煙稀少,環境清幽。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人跟蹤,便快步走到一家豆腐店前,一重三輕的叩門聲響起,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個年輕男子伸出腦袋,先是謹慎地左右看看,繼而說道:“客官,今天的豆腐賣完了,改天再來吧。”
林問濤低聲道:“莫愁眾裏獨我行。”男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前路餘陽仍在心。原來是大客,進來吧。”林問濤拱拱手,跟著男人進了裏屋。很快,他又被蒙上雙眼,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隻聽一個聲音傳來:“大客所謂何事?”林問濤知道規矩,恭敬回答:“家客來見,不得其證。”那聲又問:“可知名諱?”“葉氏小白。”林問濤回答。
接著就是長久的沉默,忽然聲音又響起:“五百兩,黃金。”林問濤一驚,未曾想這個消息竟然這麽貴,不過這也可以從側麵映襯出葉小白幾人確實來曆不凡,咬咬牙,說道:“請放心,黃白備足,隻等尊口。”那聲回到:“稍待。”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過不多時,就有人將他帶離了此處,又回到了豆腐店中,摘下眼罩,眼前又是方才的年輕人,他笑嗬嗬地給林問濤遞過一個密封的信箋,說道:“銀貨兩訖,童叟無欺。”林問濤拱手道:“請主家放心。”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票據,又說,“城西典當,請笑納。”年輕男子接過票據,看了看,拱手笑道:“多謝大客,請。”林問濤沒說話,抱拳拿著信封快步離開。
一路又是疾行,到了家門口,他又回頭看了看四周,進了大門,將信封取出,拆開,心中不無激動的慢慢打開,目光集中在信上:
其事:葉江江道唐一秋消失,嶽州霧寨內亂,登州紅魔,青州佛門崩塌。
其人:疑與嶽州衛戍將軍有故,可定天王弟子。
林問濤越看越是心驚,前麵所說的事情可是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佛門一事,讓所有人對推動事情發展的背後之人感到好奇,卻沒有一個人將此事和前麵的事情聯係在一起,這,這也太讓人意外了。
直到看到最後六個字:可定天王弟子。
可以確定的是,葉小白為紫天王弟子。
林問濤感覺心髒都要停了,他知道,自己和父親賭對了。他顫抖著將信封又重新放進懷內,還特意壓了壓,才覺得踏實,抬起頭,走進了宴廳中。
此時的大廳內,林海生正與葉小白幾人談笑風生,看起來似乎是皆大歡喜,隻有在左側坐著的譚見峰幾人,顯得有些尷尬,隻能自顧自地喝酒,偶爾插上幾句。有謀也不知道是真的了解了林海生的為人,此刻竟然沒有了剛進門時的戾氣,放開手腳大快朵頤,看的林海生心中歡喜不已。
見到兒子回來了,他立馬招呼林問濤坐下,林問濤看了三家家主一眼,暗中將信封遞到了林海生的手中,眼中的神采不言而喻,林海生笑了笑,按了按他的肩膀,接著起身告罪一聲:“葉公子稍坐,林某有些事情去處理一番。”葉小白點頭:“林前輩客氣了,還請自便。”林海生抱拳,轉身離開了宴廳,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他坐定後,將信封打開,看到了其中的內容。
饒是他心智堅定,不是一般人,此刻也被信中的內容震撼,過了不久,他將燭台點亮,把信封帶信都付之一炬,而後細細思量,忽然想到了,他眼神圓睜:原來是你!思及此處,他不再猶豫,堅定了要和葉小白聯盟,不,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那還講什麽麵子?他看得出來,葉小白是個心思很純正的人,因此也不會是引虎逐狼。
起身在書房中轉了幾圈,他喊來下人,吩咐道:“去,將葉公子給我請來,記著,是好生的請,葉公子有什麽要求全都滿足!聽到了嗎?有一絲差池家法處置!”小廝聽得一激靈,忙答道:“是,一定將葉公子請過來。”“嗯,去吧......等等,先去將吩咐管家,把我珍藏的大紅袍泡上送來,然後再去。”林海生說道。“是,家主。”小廝領命離開。
林海生隻感覺自己現在神清氣爽,萬萬沒想到啊,在這種被三大家聯合逼宮的時候,葉小白竟然出現了,簡直是天佑林家!林康這廝雖然辦了糊塗事,可是卻讓葉小白及時出現,既然如此,自己便給他個痛快吧!“哈哈哈哈哈。”林海生忍不住笑出了聲,坐等這葉小白到來。
一會兒功夫,管家端著精致的官窯茶具就進了門,林海生接過一看,頓時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地訓斥道:“你個老家夥,是不是聽說我要招待年輕人,把這幅茶具拿來了?混賬!去把最好的那副給我換來!你呀你,多少年的老兄弟了,還沒有一點聰明樣子,我都要極品大紅袍了,那年輕人能簡單嗎?”管家先是一愣,接著微笑道:“嘿,你瞅瞅我這腦子,忘了忘了,這就去換。”說著伸手接過茶具要出去,卻又聽門外的腳步聲傳來,林海生歎了口氣,讓管家將茶具放下,說道:“來不及了,放下吧,我想葉公子也不會因為這麽個東西都看低了我,你也別走,關乎林家大事,你也聽聽。”管家裂開嘴一笑,卻發現缺了門牙不斷漏風,又急忙閉嘴,一邊說著:“好咧好咧。”一邊向內室李退去。
這時,小廝領著葉小白也到了書房前,林海生整了整衣冠,打開門,笑意盈盈地說道:“葉公子來了,快請進!”葉小白道:“林前輩客氣了,您先請。”林海生也不客氣,先一步進了房間。二人坐定,林海生親熱地問道:“葉公子,今天的飯菜怎麽樣?還合你的胃口嗎?”“林前輩準備的太豐盛了,小白愧不敢當啊。”葉小白謙虛道。
林海生大笑一聲:“哈哈,吃好了就行。來,嚐嚐我的大紅袍,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弄來的。”葉小白點點頭,知道馬上要進入正題了。林海生給葉小白斟了一杯茶,卻看到葉小白微微皺眉,眼神掃向內室中,林海生心中“咯噔”一聲,心知葉小白察覺到了內室的管家,索性也不藏著掖著,有些尷尬地說道:“葉公子見諒,內室中是林家的管家,方才泡好茶送來茶具時,你過來了,我就讓他先待在內室中,絕無惡意啊!”葉小白道:“原來如此,既然是自家管家,相比是林家主放心之人,請出來就是。”
林海生請問:“這......不好吧。”葉小白笑笑:“林家主多心了,隻是晚輩比較小心,察覺到了,並無其他想法。既然是管家,那出來一同聊聊也並無不妥。”林海生這才放心,知道葉小白未放在心上,於是對著內室中道:“好了,老楊,你那藏匿的功夫太差勁,出來坐吧。”內室的門打開,管家咧著嘴走了出來,對著林海生和葉小白告罪:“家主,這位公子,讓二位見笑了,咱實在是不擅長藏起來。”
葉小白表示無妨,仔細一看發現管家雙手虎口上一層厚厚的老繭,心中有些驚奇,便出言發問:“這位前輩可是在勁刀軍中待過?”老楊和林海生同時詫異,老楊看了眼林海生,林海生便說道:“葉公子好眼力,老楊曾在勁刀軍中待過十年,和林某乃是同袍。”“咦?”葉小白又是驚奇看向林海生,問道:“林前輩也曾是軍中之人?在哪支軍旅之下?”林海生忽然麵色有些尷尬,說道:“林某所在之軍,實在不足啟齒,名驍尉軍。”葉小白恍然,原來這林家主是如此出身。
林海生見葉小白臉色就知道他明白驍尉軍是幹什麽的,於是繼續說道:“老楊和我是拜把子兄弟,當年一同投營,都在勁刀軍中,後來驍尉軍需要,正好林某祖上有些那方麵手藝,便被抽走,實在是,迫不得已啊。”“原來如此。兩位都是軍中前輩,想必感情深厚。”葉小白感慨。
林海生道:“是啊,一晃多少年過去了,當初還是個半大的小子,現在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老楊在戰場上受了傷,自己偷偷回了老家,連撫恤都不要,怕給將軍添麻煩,要不是他兒子來找我,恐怕現在都不在了。”說著很是氣惱地看了老楊一樣,老楊則“嘿嘿”笑著不說話。
葉小白欣賞這種軍旅中的感情,那是一種過命的生死交情,聽到林海生的話,又看到二人的真摯,瞬間對林海生好感倍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舅舅馬文翔,軍中之人,雖然多為粗鄙難堪之輩,卻又都是重情重義的好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