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怕不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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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州府的東市,略小於西市,經營的側重也有所不同。

    由於開州府的貴勳官僚,多住在通樓街一帶,因此西市多的是珠寶、櫃坊、香料,藥材等上檔次的營生,此外還有奢華的酒肆筵宴和高檔的樂樓尋芳。所謂“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說的就是西市。

    相比之下,東市就更貼近普通人的生活,鐵鋪、文房、肉行、飯館,雖不如西市高檔,但勝在人多,一年下來,往來的交易流水,竟比西市還要多些。

    那小廝帶著李晉,七拐八繞,快到賭坊一條街時,鑽進了市署旁邊的一個小院。

    李晉剛一進門,那小廝就害怕似的跑的沒影兒了。

    皮三兒這會兒正貓在牆邊蹲著,並沒有被綁。旁邊或站或坐,待著那麽幾個人,有些哼著小曲兒咂著茶,有些正在閑聊,並未為難皮三兒,皮三兒看上去也沒有挨打。

    李晉沒有理會皮三兒,自顧地拖過一把條凳,坐在了院子正中的桌前。不管怎麽樣,這派頭必須先擺足了。

    院子裏陳設簡單,有幾排曬糟的簸籮,還有幾個碩大的酒缸,應該是哪間酒坊的後院,表麵上做著酒坊的生意,背地裏幹著放賭債的買賣。

    “怎麽個意思?多少錢啊?”李晉衝著幾人問了聲。

    院子的東家見皮三兒搬的救兵來了,上來笑臉相迎,招呼著手下的夥計,給李晉沏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端來。

    “客人,不急,您先喝碗茶。”東家笑道。

    “我不是什麽客人,我是這廝的朋友。”李晉指了指皮三兒。

    “知道,知道,來我這兒的都是客人。”東家仍然是一臉職業化的笑。“多少錢,您問他,我們可不能亂說。”

    李晉把皮三兒從地上拽起來,拉到一旁,小聲責備道“說了多少次別賭別賭了,讓太子知道,你執紅衛還想不想幹了。”

    皮三兒委屈地說“老大,沒賭。”

    “沒賭你讓人弄到這兒來。”

    李晉看皮三兒說自己沒賭,這裏的人又沒有為難他,心裏劃過一個閃念,莫不是崔瞳背後的指使讓皮三兒誆自己到這兒來,然後要加害自己?

    這不是成了從床上拖起來挨刀子麽。

    但也隻是一個閃念,他還是相信皮三兒,寧死也不會害自己。再說,就算被人害,也不意外,這幾天躺著中槍的事兒,又不是一樁兩樁了,到時見招拆招吧。

    皮三兒說“老大,這回真不是我,你不讓我賭,我就很少來賭坊一條街了,更不會借債去賭。”

    說實話,皮三兒雖然善於混跡市井打探消息,但能進武機局混一份穩定的俸餉,而且還是個正式帶編的執紅衛,全靠李晉的引薦和提攜。

    太子要用李晉的小聰明,李晉就給他搭了個皮三兒,相當於買一送一。

    再加上平時關照有加,這叫皮三兒怎麽不對李晉死心塌地?

    因此皮三兒一直是立功心切,但他倒不是為了什麽武機印,而是想給提攜自己的李禦察長長臉。

    皮三兒說道“老大,是我最近認識的一個朋友,有些水下的本事,但沒用到正途上,我不是想著咱們這幾回抓賊,都從水路逃走,咱們缺水軍嘛,想著給弄到武機局去,也能出把力氣。”

    李晉似乎不相信“當真?”

    “真事兒啊,萬一哪天能用得上呢,那我還不是想著給老大你邀些功勞。”

    李晉聽皮三兒這麽說,心裏的氣消了大半,說“人呢?”

    皮三兒指了指牆邊的酒缸“喏。”

    “酒缸裏?”

    “嗯。”

    “躲酒缸裏幹嘛,你這朋友屬冰棍兒的,怕曬麽?”

    皮三兒說道“不怕曬,怕打啊,欠了東家的高利貸,被拖過來打了幾下,就跑酒缸裏蹲著了。”

    李晉心說哎呦還真是活久見,這一招雖說奇葩,別說還真是管用,蹲這酒缸裏,那東家想揪出來打,又怕灑了酒,要打碎酒缸,又舍不得,厲害了。

    “蹲多久了?”

    皮三兒道“約莫有一個時辰了!”

    什麽?一個時辰?李晉心說,就是王八也給憋死了,可惜這缸酒了。

    “一個時辰,就沒出來?”

    “沒出來,氣兒都沒換一口。”

    “你確定還活著?”

    “活著啊,剛才東家還拿酒舀子去捅來著。”

    “憋一個時辰還活著,這叫有本事麽,你這朋友是海公牛吧,叫出來看看是不是真屬王八。”李晉說著,就好奇地走過去揭那酒缸的蓋子。

    剛一伸手,東家“啪”地一聲,拍在了蓋子上,臉上的笑倒是沒收“怎麽著,客人,硬搶麽?”

    剛才在一旁咂著茶的兩個打手模樣的人,也攏了過來“別動啊,拿錢贖人,沒錢別動。”

    李晉問道“多少錢?”

    東家笑笑“不多,也就借了兩貫錢。”

    李晉一聽,從袋裏摸出二兩銀子,丟給了東家,抬手又要去揭蓋子。

    東家一看銀子,笑的更諂媚了,但按在酒缸上的手卻沒鬆開。

    李晉道“怎麽,不是給錢贖人麽?”

    “沒錯啊,客人,可這本錢給了,利息呢?”

    “才借才還,要什麽利息!”

    “客人,您看您這話說的,無利不起早,沒有賺的,我借錢出去幹嘛?行善麽?”

    “多少利息?”

    “不多不多,月利五毛。”

    “五毛,這麽貴?”

    “客人,哪裏貴了,一直都是這個價啊。牌桌子上借錢,八毛都有,五毛已經很便宜了。嫌貴,想想自己賭這麽久,高香有沒有燒,牌技有沒有漲。”

    “這不是搶麽?”

    這還就是搶。

    李晉心說,這幫放賭債的,明明就可以搶,還非要費這周折。

    於是轉過去問皮三兒有沒有錢。

    皮三兒說道“哪裏還有錢,有錢早都給了。”

    李晉無奈,隻得又摳摳搜搜摸出一把銅錢,幾顆碎銀子,放在手裏數了數,差不多又湊了一貫錢。

    把錢給東家丟了過去,李晉又要去酒缸裏拉人。

    東家道“哎,別急,這月利錢給了,下月利錢還沒給呢?”

    “下月,下月還沒到呢?”李晉有點生氣了。

    “那可不行,借的時候,說好的五分利借一年,不能提前還,如果知道你要提前還錢,那咱們沒得賺,幹嘛要借你?”

    李晉望了一眼皮三兒,見皮三兒點頭,意思是這就是賭坊借錢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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