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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六和毖潯保持著距離，似乎不想直接和她對上，臉上的紅六點白六點警惕地抖動著。
    毖潯一槍把對方定在原地，身形跟上後扼住對方的後頸，“你該知道白煞在哪？”
    她側過臉，洞若觀火的目光兜兜轉轉回到了樹上那個吊死的女人的身上。
    她的嘴裏很幹淨，臉色發青，勒著脖子的地方洇出血跡，喉嚨正中有一個被戳穿的洞，猩紅到紮眼，和剛剛吊死的魏啟年的屍體判若兩人。
    這是替死鬼，看來白煞真的逃了。
    毖潯扼住長六的手驟然加重，“帶路。”
    她們沿著銀川河岸走進一出密林，綾羅在密林裏一條一條掛下來，包裹住大大小小的球狀物。
    毖潯抬手割開其中一個球，從裏麵滾出了一具死狀淒慘的骸骨，按照身形判斷是隻山魈，剛剛它們還和一隻會說話的狌狌包圍自己來搶天陰殘卷。
    她來不及唏噓，冷著臉催促長六步伐加快，進入越來越昏暗的密林中。
    遠遠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長六似乎有所反應，但脖頸上有力的手指力道之大，幾乎要陷進皮膚裏。
    毖潯扯著長六蹲下來，屏息凝神地看向動靜。
    腦袋上頂著通行憑證的臃腫不堪的龐然大物前放著一個巨大的鍋爐，它能移動的下半截由密密麻麻的雙手組成。
    毖潯粗略地掃過怪物的下半身，發現那裏並不是由簡單的幾雙手拚接而成，它由好幾個人體組成，其中隱約有幾張人臉露出來，替死鬼的臉也在其中。
    她心道：“這是白煞？”
    鍋爐架在了開闊的地帶上，裏麵翻滾著許多泡沫，隱隱有腐臭味道漂上來。
    白煞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咦嘿嘿……”
    它環顧四周，遠處有好幾對被緊緊綁在一起的人們，臉上無一例外都是絕望和麻木的表情。
    鍋爐下的火焰燒的越來越旺，裏麵的湯汁溢出來，澆在地上“滋滋”地腐蝕了一大塊地。
    它殘忍地掃過那些藥引們，被掃過的幾人中有些受不了當場哭出聲。
    白煞將藥引丟進鍋裏，湯汁濺起之時，手握巨大的藥杵正要狠狠地搗下去，一旁的毖潯手握銀槍正要衝出去，卻被暗處的金光彈到了臉上，痛得打起滾來。
    “怎麽可能？”
    毖潯一邊喃喃說道，一邊打著滾，她這一年來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高手，一發金光彈到臉上躲都躲不開。
    混亂中她隻能聽到哭聲和呐喊聲延綿不絕，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境，不知道自己身處地獄還是人間。
    毖潯自責地拚命擺脫入骨的痛楚，直到終於能看清眼前的場景，臉上一陣麻癢，一摸臉上竟然有十二個凸起，十二個點……
    她變成了長六！
    毖潯回頭，原先的長六屍首分離，骨肉像被灑上了一些腐蝕性的物質，正在消亡，“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
    白煞也吼了聲，它明顯地感到了這個空間被一股外力入侵，險些破壞了它的煉丹大計。
    白煞劇烈地搖晃著腦袋，臉上的通行憑證被吹拂著，空氣中有股肅殺的意味，直到快被過多的湯汁澆滅的小火無力地舔舐著鍋底才喚回它的煉丹之心。
    “長六，出來！給我添把火，火不夠了！”
    毖潯方才還呆愣住，又很快被白煞的吼聲換回現實，她腳步虛浮地走出來，白煞的目光黏在她的臉上一瞬，問了句，“黑煞什麽時候用僭越者當手下了……這麽好的體質不拿來下藥真是可惜了。”
    白煞說著，斷肢伸長勾起毖潯，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你就是新的長六？你要好好為黑煞和我辦事，不然哪天重新洗牌時被換下來，就得進我的鍋裏，知道嗎？”
    “好……”
    白煞吃人丹修煉的煞氣過於濃鬱，毖潯暫時不是它的對手，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靜觀其變。
    “算了不用你添火了，在一旁看著吧，就當你是僭越者的福利，能正麵觸怒神，是個有種的人哈哈哈哈……”
    白煞放聲大笑著，卻沒有一個人敢附和它的話語。
    它分出煞氣，放到鍋底加大火焰，煮沸的湯汁炸裂迸發很快被大火吞噬，等到湯全部烘幹就出現一顆顆黑漆漆的丹藥。
    “來，吃一顆。”
    白煞把一顆人丹塞到毖潯的嘴邊，和善地等待她咽下去。
    遠處的部分膽子大的人們的目光從白煞身上移到了毖潯身上，心中明白該恨的人又多了一位。
    毖潯艱難地吞下去，並不是心裏過不了這關，而是丹藥太難吃了，它被嚼碎的顆粒在舌腔裏蠕動，仿佛被用來煉丹的活人的部分還活著。
    白煞高喊道：“小的們，都出來吧。”
    毖潯遠遠看到土裏遁出來一群山魈，它們和先前的凶狠大有不同，見到白煞後恭恭敬敬，紛紛抖落了身上的泥土低眉順眼地走來。
    她看到這群山魈拖著還算健全的身軀走動，可是越靠近白煞就越不對勁，它們像被無形的力量轉化，身軀愈發老態，抖落的泥土也漸漸回到了身上，簡直像從土裏剛挖出來的屍體，像是白煞生前的陪葬品。
    白煞吩咐道：“來一隻教新上任的長六規矩，分給她童男童女帶到廂房裏去。”
    毖潯接過一隻山魈分給她的一批童男童女，等到熟悉路途時在路上挑出幾個女孩問了句，“誰是趙環兒？”
    在這樣終日惶惶的情況下被記住名字可不是什麽好事，真正的趙環兒一言不發，她的視線掃過躍躍欲試的小草兒。
    這個女孩從小就和她不對付，總愛用狡黠的眼神欣賞別人的悲切，剛剛白煞弄得那麽一出，趙環兒更是驚悚地注意到了小草兒眼中的驚喜和崇拜。
    小草兒怯生生地應道：“我叫趙環兒。”
    毖潯皺眉，察覺道這個回應的女孩在撒謊，感到山魈注視來的目光後，抬起的唇又壓下去，最後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