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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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進入這個幻境後,毖潯給自己內心中種下了警惕的種子,在不安的心情中度過了七天,幻狼這個種族生長得奇快,出生時基本是滿配,爪子有鋒利的雛形,皮毛豐盛,在性成熟期到來前隻要體型夠大,完全有與成年體型一戰的力量,她不斷地覓食,力求能自保。
    在火吻的默許下,警惕且捕獵技巧純熟的毖潯率先擁有獨自出洞的特權。
    這天,中間河流領域出現了一頭威風凜凜的母狼,它是這個幻境附近修士口中赫赫有名的一頭傳奇狼,巔峰期一挑十,咬死黑熊王,驅逐數代幻狼領主,見證一代代幻狼王朝的迭代。
    除了這些數不勝數的戰績,這頭母狼還出了名的無情,將踏入領地來求偶的公狼一視同仁地咬傷並驅逐,心比守護幻境打死無數偷獵者的鐵大腳的法器還要硬。
    出於上述趣聞,修士們給這位不近狼情的母狼起了個響當當的綽號——‘‘滅絕師太’’。
    經過正麵接觸妖魔後,毖潯開始有意地湊近幻境的邊緣,除了利用偶爾出現的妖魔挑戰自己的狩獵的技巧外,她還心癢難耐地盡量靠近幻境附近用以聽修士們的對話,打探各界的情報。
    接觸滅絕師太在毖潯的計劃之內,但今日提前見到則是意外之喜了。
    水流湍急,一頭成公鹿正被叼著脖頸摁下水麵,它們雙雙從斜坡上滾進河裏,鹿把狼頭壓在水中,想迫使滅絕師太鬆開咬緊它咽喉的嘴,而滅絕師太輕鬆地在鹿的身下掙脫開,並用盡全力反將其的頭壓在水下,幾刻後鹿被溺死了。
    做完這些後滅絕師太撲在鹿屍上大快朵頤,間或朝河邊岩石後的白色一角撇去銳利的視線,毖潯默默地從岩石後走出,看到滅絕師太祭出牙刀後轉身跑了幾步,飛速回到火吻建築的溫暖洞穴。
    ‘‘哈哈……白美人看傻了吧。按資曆,滅絕師太可是她的大大大大前輩,單殺公鹿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幻境附近的一位修士調侃道。
    “我倒覺得白美人不會是你說得那樣,她太穩了,上次還顧全大局硬抗妖獸……等到動蕩影響到東部獵場時,白美人會做出為了讓火吻一家穩固的正確決策的。”另一位修士應和道。
    ‘‘哦,依師妹看,白美人最好做出什麽決策?’’
    ‘‘自然是向滅絕師太拜師學藝。’’青門宗小師妹斬釘截鐵道。
    事實上二位修士的對話被毖潯聽得清清楚楚,當這些內容從她腦子裏過了一遍後,毖潯心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對一半。拜師是該讓家裏嗷嗷待哺的另外三頭幻狼幼崽去幹的事,李清和,丁三以及火吻的親生幼崽斷尾都需要一位合格又強大的師傅。
    這麽多天的經曆以來,毖潯目前知道死於修假之術中就是徹底身亡,但身在其他幻境中失去生命,回到現實則是會出現不同的症狀,甚至丟失大部分記憶。為了保命,在危機四伏下毖潯自問能用血蠱和其他兩條途徑勉強應付各種各樣的危機,但其他三位她就不知了。
    毖潯也無法做到一直看管他人,她沒忘自己進入幻境是為了什麽,也許是時機緊迫,她將收集情報一直放在第一位,最後因常常坐在幻境邊緣的憂鬱模樣得到了“憂鬱白美人”的稱號。
    努力是有回報的,方才二位修士的西部獵場外的局勢動蕩她有所耳聞。
    河對岸西部獵場的曾有過兩麵之緣的黃衣失勢了,而領主黑耳朵則遭受了身體上的巨變。
    也許是受修行界各方大能的影響,這個世界的其餘生物也有為了應對各種危機進化出各種技能,幻狼最聞名的就是根據所處的幻境進化出虛殼。
    據說,黑耳朵出生時,火吻和藍眼的地位很不穩,為了更為簡便的力量進化出了雄性的虛殼,雖不知具體是什麽原理,毖潯覺得這和修假之術冥冥中有異曲同工之妙。
    近日不知受了什麽刺激,褪去虛殼回到了適合繁衍壯大族群的雌性性別,現將這個問題放下,毖潯一躍回到洞穴中,避開火吻給三隻幼崽提出建議。
    日子飛快,在建議提出後,火吻一家又有了嶄新的局麵,同時也讓周邊修士津津樂道。
    厚臉皮耿直徒弟和強大傲嬌的師傅似乎一直是人樂於見到的組合。
    而這對滅絕師太來說是個不小的折磨,因為小皇女纏著的上一個對象是堂堂大魏的一國之主,李清和為了拜師學藝自然將踩線不越界的厚臉皮發揮的淋漓極致,飄逸的操作常常讓毖潯看得歎為觀止。
    斷尾因為剛出生就遭受了滅門之災,從公主的地位一落千丈為流浪孤狼,謹小慎微,能聽懂毖潯的指令卻裝傻不邁出那一步,常常亦步亦趨地躲在母親火吻身後,牢牢地黏在保護者的身後,殊不知它終有長大並獨自應對危機的一天。
    至於丁三,他常來找毖潯切磋,對於火吻沒太多依賴,常常打著哈欠敷衍“養母”的一切指令,隻在毖潯晃在他身邊時才微微動耳,對找強者拜師學藝這件事不屑一顧。
    自從撿回一條命後,丁三常常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體型和極力克服性別差距的毖潯不相上下,有著寬闊的胸膛,強健的四肢,深灰色的毛發,紅一點白兩點的花紋從額頭伸至鼻子,短粗而濃密。
    這個標誌落在修士的眼中是巧合,直接給這頭幻狼起綽號為“丁三”,落在毖潯眼裏則是眼中釘子肉中刺,一方麵她和李清和自身難保,商議數天也想不出逼出李佩宇的方法,另一方麵這個圖案還是個刺眼的目標,每日每夜提醒毖潯走向進階蠱身的巔峰之路需要作出不斷的努力。
    確定局勢動蕩後毖潯所處的火吻一家都各有發展後,毖潯稍稍放下心。等到進入午夜,她又得遊離於幻境邊緣打探刺激黑耳朵的因素是什麽。
    她心裏一直有三個方向的答案,一是仙草堂護送去往晨州但失敗的法器,二是幻境邊緣出現了更強勁的妖魔,三是本地西部獵場的領主青圍發起了領地侵略戰。
    無論是哪個方向都亟待毖潯去弄清,今天似乎和計劃的不一樣不同,進入午夜前的修整時間被丁三躍躍欲試的切磋之心打斷了,毖潯煩躁地拂開丁三纏上來的尾巴,透過密林看向圓月,逐漸理解近日修士在幻境頻繁走動以及今日丁三心情激動的原因之一。
    月圓之時,據記載這時酆都羅山的王會精心修整內部事務,不回應外界。
    無論是對詭物還是修士來說都是進階的好時候,或煉丹或閉關,毖潯遙遙地眺望月圓時刻,心裏淺淺地升起了一絲惆悵,從前的日子再也回不來,這些天的經曆讓毖潯從回應梅太刀的期待到自發追求力量,幾個月的經曆比別的修士大半輩子都跌宕起伏。
    再次拂開丁三纏上來的輕咬後,毖潯嫌棄地退後,隻聽一聲輕哼後,她偏頭困惑地看向力竭癱倒的丁三,心裏浮起種種不好的預測,生怕這些天的監視都落了空,讓人順利地回應黑煞,提前暴露身邊她這個已經打出名堂的通緝犯的存在。
    丁三無法回答,他仰頭大口呼吸,不斷吞咽喉嚨,最終在毖潯的一記重擊下才稍稍抬眼做出回應,丁三不甘心地撲倒毖潯,胡亂啃咬她的皮毛,暫時無措地祭出牙刀,眼神冷漠而銳利像是要把白狼的軀殼粉碎,將毖潯內裏的靈魂活吞了。
    “你的時間不多了。”毖潯用術法輕輕向丁三傳遞聲音,一語雙關。
    他的動作卻慢慢停下來,這才意識到毖潯的顫抖無關恐懼或其他,隻是單純的嘲笑,打了這麽久交道,丁三和毖潯所處的局勢常常風水輪流轉,而毖潯勝利的多。
    反複演練的心裏防線陷入潰敗,丁三覺得自己毛發在倒豎,猛得抖一下,看向毖潯的眼神終於不再冰冷,像是著了火,但火焰中似乎夾雜著別的情緒。
    毖潯覺得這種眼神有些熟悉,尤其是和徐長歡相處時會常遇到這種眼神,但她沒想到自從進入幻境後隻知道找她打架的丁三也會露出這種情態。
    在他張口發泄似地叼住她的肩側時預示圖景恰巧在眼底浮現,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呼吸聲中,她漸漸露出勝利的神情,看著丁三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溫馴,意識到靈魂交換原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月圓一到,人就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