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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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地炎熱了起來,隻有在早晚才有一絲涼意。
    祁柒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拿著的是一隻白玉花托鑲紅瑪瑙梅花簪。
    這支發簪是接風宴結束後三哥交給他的,說是太子殿下知曉她剛剛回京,送與她的禮物。
    祁柒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麽要送她禮物。
    若說是看在將軍府的麵子上,倒也正常。她的爹爹是朝廷重臣,三哥又是追隨太子左右,殿下賞賜她這個朝臣之女以示皇室恩典也屬正常。可怪就怪在若是以朝廷之名的賞賜應是從內務府撥出來,打上宮廷的烙印才是,可她手中的發簪分明就是殿下的私物,也就說是殿下以己之名私下贈與她的。
    況且,那日三哥還替太子殿下給她帶了一個口信,說是歡迎她回來。祁柒心中起了一個念頭:這麽多年過去了,莫非當年的那個溫暖和煦的大哥哥還記得她?
    祁柒握著這支發簪,手指輕輕地撫上花瓣。這枝梅花所用白玉清亮剔透,瑪瑙鮮亮璀璨,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她抬頭看向窗外的幽幽草地,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的事兒來。
    她記得,從小她便時常隨著娘親入宮。
    聽娘親說,皇後娘娘不是京城人,娘親是她在京中唯一的好友,因此身在深宮的娘娘常常會召她入宮陪伴。
    其實,她一直都不太喜歡那個地方,雖然那兒很大,紅牆綠瓦雕欄玉砌,甚是巍峨華麗。可那高聳的宮牆,長長的宮道以及悄無聲息的宮人卻讓她覺得很是拘束。
    但宮裏也有她喜歡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兒,很活潑好動每次她一進宮來,小女孩兒總是遠遠就喊著“小柒”,然後朝她飛奔而來,一下子就抱住她,若不是她跟著爹娘學些武藝,怕是得被她撞飛了。
    她會帶著她在宮裏頭奔跑,到處充斥著她清脆的笑聲。有了她在身邊,周圍沉悶的環境都變的歡快起來了。
    她記得小女孩說雖然她身份尊貴,可她在宮中很是無趣,除了父皇母後和太子哥哥就沒有人真心對她好了,所以她小柒就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們要一起長大。
    這個小女孩便是皇後娘娘所生的女兒,蕭國最為金尊玉貴的長公主殿下——蕭雨卿。
    那裏還有一個長的很好看的哥哥,比府中的哥哥們長的還要好看的小哥哥。小哥哥每次看見她,總是笑意融融的,他會牽著她穿過冷颼颼的宮道。她記得,那個小哥哥的手心很暖,一直暖到她心裏去了。
    這便是蕭雨卿口中的太子哥哥,如今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蕭納。
    可是後來,她走的匆忙,也沒有來得及和他們告個別。不知道這麽多年他們過的怎麽樣?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記得她?
    ……
    鳳儀殿,蕭國皇後的寢宮。少女一襲紅衣,斜斜地靠在軟榻之上,隨手拿起案幾上的葡萄從嘴裏塞。
    “瞧你哪有一國公主的樣子,坐沒坐相。”她身旁的中年女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嗬斥”,正是蕭國當朝皇後李樂姝。
    蕭語卿,當朝皇後的嫡出女兒,太子的胞妹,也是聖上最寵愛的公主,自出生起便封為安平長公主,列諸公主之首。
    也正是因著帝後的寵愛,蕭語卿長成了張揚無畏的模樣。
    “又沒有外人……”蕭語卿不以為意地咕囔道,倒也坐直了些。
    “聽納兒說,小柒前幾日回京了,今歲的賞花節母後讓薛姨將她也帶進宮來,你們好好敘敘舊,可好?”皇後看著眼前朝氣蓬勃的少女,笑著出聲詢問。
    皇後口中的薛姨便是祁柒的娘親——鎮國夫人薛言。
    皇後李樂姝與祁夫人薛言是二十餘年隨當時的太子蕭正焱出征時就結下的手帕交。
    當年,蕭正焱身為太子領兵出征,在與淩月國的一場戰鬥中不慎中箭,身負重傷,後在祁將軍夫婦的拚死護衛下逃離險境,在臨近城中的知縣府中落腳。
    當時,蕭國處境岌岌可危,倒戈投敵的官員並非沒有。為防意外發生,幾人並未表明身份,隻扮作普通的蕭國士兵。
    然這位知縣也是一位忠君愛國之人,冒險將幾人安置在府內。為免人多口雜,身為讀書人的李知縣,全然顧不上世俗人眼中的“男女授受不親”,以家國大義為重,讓女兒守著昏迷中蕭正焱。
    在李樂姝悉心照顧之下,蕭正焱很快便痊愈,二人也暗生了情愫。在離開之時,蕭正焱同李知縣表明了身份,將那溫柔善良的姑娘帶在了身邊。
    在外征戰的那幾年,薛言因著一身不凡的武藝隨著軍隊衝鋒陷陣,護李樂姝周全;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樂姝便盡自己的力量幫著他們生火做飯,照顧受傷的士兵,減輕他們的後顧之憂。也就是那時,李樂姝與薛言結了深厚的情誼。
    “誰?”蕭語卿剛碰到葡萄的手頓了一頓,問道。
    “鎮國將軍府的祁柒,你小時候不是常說她是你最好的夥伴麽?”皇後隻當是二人分別時年紀尚小,如今有些記不清了,倒也沒多想,解釋道。
    “哦,十年了,不記得了。”蕭語卿淡淡的說,將手中的葡萄皮隨手往案幾上一扔,“累了,母後我進去歇歇。”
    說罷,就起身往內室去了。
    皇後怔了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笑了笑:“這丫頭,心裏頭還不高興呢。”
    蕭語卿進了內殿,在軟榻上躺下,一腿屈起,另一腿翹在其上,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一幕幕的場景在腦海中閃過。
    記憶中,有兩個很小很小的女孩兒總是喜歡坐在上書房的台階之上。上書房裏,哥哥們在裏頭跟著太傅念書,她們就在外頭等著哥哥們下學。想不起來兩人說了些什麽,但畫麵中的她們總是不完的話似的。
    等太子哥哥下了學,總會將她高高抱起,也會伸手揉揉旁邊那個小女孩兒的腦袋,除了自己,她很少見到太子哥哥對誰是如此寵溺的。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那個小女孩兒真的很招人喜歡。她和宮裏的其他人都不一樣,不似皇姐總是趁著父皇母後不在就欺負她;也不似那些宮人在她跟前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一句話。
    小女孩兒會和她一起說話,一起玩耍,甚至是一起打鬧,她雖然年紀小,但是能感受得到小女孩兒是真真切切地將她當做好朋友的。而她,也同樣的將小女孩兒當做她的好朋友,而且是最好最好地朋友。
    可是小女孩兒忽然間就不見了。她每天都在宮裏等她都不見她來,她跑去問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說他也不知道;她跑去問母後,母後說她似乎是離京了,近些時候都不會來了……她好想她,她也好生氣,出去玩兒為什麽不帶自己一起去呢?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她去哪兒了呢,這樣自己就可以去找她了呀。
    後來慢慢長大了,她不再生氣為什麽不帶一起出去了,她生氣的是為什麽她要走了也不和自己說一聲呢?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來一封信呢?
    其實,隻要給她寫一封信,和她說一說話她就會原諒她了呀……
    想著想著,蕭語卿就睡著了。睡著之前,她腦海中想的是,今年的賞花節她應該會來的吧?